正文 第六十八章 轉變 文 / 復調之聲
秋之末,葉將盡。
清冷的月光透窗入房,銀白色的方格排布在榻榻米上。
而由紀醒過來的時候,長夜未散。
她又做夢了。
這是第二次做那樣的夢,屬於松橋由紀的,關於竹宮由紀的夢。
並非是無意義的重複,夢境那端也如同是真實的人生般,一切有條不紊地發展著,那個在夢中是她母親的女人抱著她離開了醫院,回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家。
她試過開口,但吐出的只是嬰兒般的咿呀,她試過動作,但是卻感覺沒有什麼力氣。
這種感覺她有過,而且還記得。那就是在她才成為松橋由紀的時候。
她尚且記得當時的自己也是那樣在醫院中見到一切,如今的母親那時更為溫柔地抱著她唱著歌,父親還沒有整日忙碌於工作,而是坐在母親身邊一同,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
這一切,由紀忘不掉的。
而正如她記憶中所定格住的一樣,這個夢境,就像是她又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一樣。
——一段屬於「竹宮由紀」的人生。
「這種事情……肯定是近來壓力比較大才會這樣吧。」
由紀靠在床頭,瞇著眼自語道。
銀杏學園化祭已經過去三周了。
在出乎所有人預料地提出讓六花摘下眼罩的要求後,勇太更是和六花起了爭執。
由紀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為,富堅勇太是可以理解小鳥游六花的,也只有他的理解能夠化解一切,但是,結果卻並不是這樣。
或許自從「漆黑烈炎使」隱退以後,這種結局就已經成為了必然,不管再怎樣理解與寬容,但是到了最後還是會輸給名為現實的敵人。
「我……遇見六花的媽媽了。」
當時的勇太,用有些痛苦的聲音回答由紀的質問:
「那份便當好像還有著餘溫,在手中沉甸甸的,裡面裝滿了無法忽視的——」
現實。
現實是無法爆裂的。
由紀能夠想到勇太到底是作出了怎樣的決意才會有這樣的選擇,她沒有辦法接受,但並不代表不懂。
中二病沒有錯,但是六花的中二病,並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姐姐,母親,祖父祖母,所有人都不希望她維持如今的狀態,她的中二病保護了她,但是卻把她與外界徹底隔離。
所以,看上去的話,讓她的中二病就此結束反而是一種保護。
勇太這麼選擇了。
由紀沒有立場去責備他。
而六花,也接受了。
感覺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由紀不知道勇太在那個夏天,以及夏天之後到底又知道了什麼,她只是突然感覺,原來自己也錯了。
並不是所有人眼中的中二病都是美好的。
所以森夏也是,勇太也是,現在,六花也是。
用來探尋不可視境界線的,因為漆黑之烈炎焚身而覺醒的邪王真眼,也終於沒有了。
「搞得好像只有我是傻瓜一樣。」
由紀拿著小小的鏡子,苦笑著盯住鏡面,能夠看到自己的臉。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勸解,怎麼阻止。
或許還有轉機,但那並不是她能觸碰到的東西。
……
……
「演藝部的……邀請?」
遠東魔法午睡結社之夏據點,由紀有些慵懶地趴在地上,聽著森夏的訴說。
「嗯,說我在化祭上的演出很有爆發力,他們正需要這樣的部員什麼的……」
森夏半思考裝說出了情況,然後又把話題重新拋給由紀:
「你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不過反正你也從拉拉隊部離開了,換個社團有什麼不好?」
由紀順了順自己的頭髮,然後從理性角度上回答了這個問題。
「雖然這麼說也是啦……」
森夏扶額。
「……話說,你覺得如今這個樣子真的好嗎?」
然後,又突然這麼問。
「什麼這個樣子?」
「就是小鳥游同學啦,如今中二病畢業了吧?」
森夏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稍微靠近了一點,特地把聲音壓低:「而且你感覺到了吧?富堅君和小鳥游同學,好像已經確定了。」
「他們兩個之前不就是戀人嗎?」
由紀卻是很不客氣地說出了真相。
「不一樣的,以前有一方是中二病還不覺得,如今那兩個人看上去終於有點通常意義上戀人的感覺了!」
「這麼說也沒錯。」
由紀仔細想
了一會以後點頭。
「對吧對吧?」
森夏像是對此很興奮般說道。
「嗯。」
由紀微笑。
兩個人用這樣的姿態對視了數秒,然後森夏收斂了面上的表情。
「……富堅君說他覺得這件事百利而無一害。」
「他說的沒錯啊。」
由紀也低下頭,只是表情不變地看著地板。
「我知道這樣沒錯,但是……」
森夏欲言又止。
「那麼森夏你覺得怎麼樣呢?」
由紀便乾脆截斷她的話,然後爬起來,更換成了正坐的姿勢:「當初你中二病畢業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
森夏沒有想到由紀會讓她去回憶這些,所以稍微沉默了一會以後才答道:
「當時的我……應該是解脫與害怕吧?」
「那麼我覺得現在的六花,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
由紀微笑,然後如此判斷:
「我並不贊同富堅君那樣的方式,覺得中二病還是等它自己痊癒比較好,但是,就六花的情況而言,這件事情是遲早會發生的,或許讓勇太去成為那個惡人反而是好事吧?正因為他是六花最容易原諒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看了看不遠處的部室窗口處。
凸守正無精打采地趴在窗中,看著外面的風景。
「不過估計還會有一個人無法原諒吧。」
她又補充。
從六花選擇摘下眼罩那天開始,凸守就一直致力於「驅除主人心中的心魔」這一活動,但是每次的進展都十分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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