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3章 唱國歌 文 / 紅顏醉琉璃
從慶功宴上回來,已經很晚了。
秦昊讓人把他的車開回公司車庫,他則上了安好的車。
秦昊喝了酒,今天晚上的他,心情很不錯。
安好在慶功宴上聽公司的員工說了這次研發申請專利對於擎天集團意味著什麼。
擎天集團,要真正開始做東方香水了。
上次的三生花本就是在試水,結果反應非常不錯,同名電影的未播先火,售後調查的滿意率幾乎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這不說在香水界是無法做到的奇跡,就算是在別的領域,想要賺錢的同時還能賺足好評,都是很難。
三生花系列的成功,堅定了秦昊做東方香水的信心。
而這次香精申請專利通過,更讓他振奮。
他素來不是個把情緒放在臉上的人。
不過今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顯見的他心情真的不錯。
坐在車上,安好自然成了司機。
狹小的空間裡,秦昊身上散著一股淡淡的酒香,大約是白天極累了,他靠在車上休息。
車窗外的夜色,看在安好眼裡,就和他身上的酒香一樣柔軟恬淡。
安好放慢了車速,極是享受這樣的時刻。
她歡喜著他的歡喜,成功著他的成功。
關掉音樂,她想回家之前,給他一個好好休息的空間。
他卻並沒有睡著,只是喝的確實有點多,今天晚上的員工們的額外大膽,連一個科室的小科長都敢來和他敬酒,而他,破天荒的來者不拒。
喝了不少,他思維還是清晰的,只是醉意襲來就有點睏。
安好把音樂一關掉,陡然的安靜讓他睜開了眼睛。
「你沒睡啊?」
安好柔聲道。
他的手過來,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有點癢,有點兒酥。
安好嗔了一句:「別亂動。」
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卻偏要和她唱反調,匍匐著貼著她溫熱褲子,落到了她大腿根部。
安好面紅耳赤,車速放的更慢了,生怕一個意亂情迷的,出個車禍。
「別亂動,乖,回去給你熬醒酒湯,剛剛出來前,金總塞給我的,他說你今天或許會喝醉。」
「呵,老金他倒是神機妙算,老婆,我們不要回家,去那吧。」
「哪?」
「山上。」
安好腦子裡本能的跳躍出那間小屋,其實,她這幾天也有點惦記那個地方了,院子外面拼成我愛你三個字的玫瑰花海,不知道怎麼樣了。
到了前面一個路口,安好調轉了車頭:「行。」
秦昊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倒是沒有更過分的動作了,只是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安好的腿,像是在打什麼節拍。
安好扭了一下身子,有點兒癢。
「別鬧了。」
「唱個歌給我聽吧。」他仰起頭看著她,可能是因為喝酒了,眸色溫柔朦朧,神情也像是個討糖吃的孩子。
「把手拿開我就唱。」
安好也有要求。
那只悠閒的手,倒是乖乖的抽了回去,安分的垂落在了椅子上,他又閉上了眼睛。
「唱個好聽的歌。」
安好鮮少唱歌,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會唱歌,但是真要唱給他聽,居然生了幾分羞澀出來。
「到山上再唱好嗎?」
她打著商量,實則是在拖延,他有點醉意了,或者到山上就忘記了。
「現在。」
他卻沒有讓她的如意算盤如意了。
安好臉色一紅。
秦昊睜開眼慵懶的扭過頭,語氣很執拗:「現在。」
安好拗不過他:「國歌可以嗎?」
她不太聽歌,平常創作的時候也放音樂,但是都是純音樂。
就算有時候方海珠心血來潮在她房間裡放點流行音樂,她聽多了跟著哼哼可以,可是歌詞記不住。
仔細想想,能夠完全記住歌詞的,除了兒歌和生日歌,居然就只剩下了國歌。
以為他會反對,那她就只能給他唱兒歌了,沒想到他居然——點頭了。
「好。」
安好那個汗啊。
她自己都覺得無緣無故唱國歌的不是非常愛國,就是一朵奇葩。
顯然的,她是後者,一朵奇葩。
而秦昊,是比後者還要後者,一朵極品奇葩。
「你真要聽?」
「唱吧,聽著呢。」
安好嘴角抽了一下,剛才還覺得在他面前怪羞澀的,現在她只覺得好笑了,還沒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唱不出口……
「不然,生日歌可以嗎?」
「今天誰生日?」
「總有人生日的。」
「我老婆只能給我唱生日歌,就國歌,唱吧。」
「那兒歌吧,正好進行一下胎教。」
秦昊猛然坐起身來,看著安好的眼光灼熱,燃燒。
「你懷孕了。」
安好暈。
「我就那麼一說。」
秦昊閃亮的眸色恢復了原來慵懶的模樣,又倒在了椅子上閉上眼。
「國歌。」
安好這個時候,忽然想靠邊停車把他一腳踹下去。
「那流行歌曲,老的我會唱一個的。」
冬天裡的一把火,這歌在安好唸書死後就風靡全國,安好現在努力回憶回憶,歌詞也能記住大半,記不住的地方就哼哼了過去。
以為這樣總行了。
他卻不涼不熱的吐了兩個字:「國歌。」
他有他的執著,安好也可以有安好的選擇。
她選擇。
「不唱了。」
然後,他的手,穩穩當當落在了安好牛仔褲的拉鏈上。
安好感覺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了一下,終於,妥協了。
「好,國歌。」
那隻手懶懶的抽了回去,又恢復了原狀垂落在椅子上。
安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氣。
「起來!
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
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
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著
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
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
前進!前進!前進!進!」
安好唱完,卻莫名的有種內心裡洶湧澎湃的感覺,這種洶湧澎湃,說愛國其實真是給她戴了太高的帽子,她只是在這熟悉的旋律中,想到了小時候學校操場升國旗的遙遠景象。
側頭看秦昊,以為他或許會偷笑他,可是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安好嘴角,輕勾起了一個溫柔的笑。
這世上,還真有人把國歌當作催眠曲聽的。
看著他英俊的側臉,車裡面昏黃的燈光把他的側臉打的很溫柔,流水的曲線,光滑的皮膚。
他的眼角,有一條細細的皺紋。
原來,不知不覺,她們在一起已經這麼多年了。
中間那分離的三年,像是發生過,又像是從未發生過。
只有偶爾想到陸覺,安好才真實的感覺自己離開過秦昊。
陸覺,他還好嗎?
曾經,中國新年,他帶她去了華人街感受中式新年的熱鬧。
她們一起和大家舞龍舞獅,一起在老鄉家裡吃團年飯,一起在晚飯後和孩子們在街上放煙火。
午夜12點,除舊迎新的時候,她們和所有的華人一起,熱淚盈眶的唱響了國歌。
這些記憶,和小時候在學校操場上升國旗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是什麼走的這麼匆匆,是時間啊。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個人,安好慶幸,在這匆匆的時間裡,她有幸遇見他。
*
龍月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陸覺正站在窗口看外面夜景。
這個公寓每一個樓層的房間的格局都是一樣,他把主臥,安排在她所安排的位置。
站在她應該經常站的窗口位置,看著外面她應該經常看的風景,夜裡的涼風吹進來,撥動他的劉海,他曾經最大的心願就是和每天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如今,他做到了,卻是以這樣一種諷刺和疼痛的方式。
所以,龍月的電話,讓這種諷刺和疼痛越演越烈,龍月存在,清楚的把一個事實擺放在他面前:就算安好回來,他又該如何安置她。
電話鈴聲響了一次又一次,他卻一次都沒有接。
終於,一個小時候,手機響了一陣悠揚的音樂,沒電,自動關機了。
站在機場,龍月臉上的暴躁顯而易見。
他從來沒有主動給她打過電話是沒錯,可是卻也從來沒有不接過她的電話。
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她龍月對他意味著什麼?
訂婚捆綁住的不僅僅是他這個人,還有整個at的未來。
而現在,他是要放棄at,和那個女人雙宿雙飛了嗎?
巨大的恐慌,席捲了龍月。
她在害怕,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如今卻在害怕,害怕失去他。
「陸覺,你要悔婚了嗎?」
明明剛才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他手機已經關機了,她卻還是顫抖著,發出了這條短信。
可是一發完,她就立刻把手機卡拔了出來,丟到了面前星巴克的塑料咖啡杯裡,丟到了邊上的垃圾桶。
她不想看到答案。
她來了,到中國來了,他不肯接她電話,那麼她去找他。
*
車子到了山上,可是宿夜卻成了困難。
房間已經一片狼藉了,並不是進賊了,而是泡水了。
這個房子是秦遠東臨時受命匆匆忙忙花了一天半時間讓工人搭建的。
時間上太匆忙,來不及搞任何裝修,只能像孩子搭積木一樣,拼拼湊湊的拼湊成一個窩的樣子。
雖然做了水電設施,可是卻沒有做防水設施。
前幾天下過雨,這屋子就成了一個天然水坑,安好和秦昊開門進去的時候,聞到的也再不是新鮮木頭的芬芳,而是木頭腐爛的刺激味道。
而床鋪什麼的,都完蛋了,被子上還爬著幾隻臭屁蟲,至於被子下面,安好是不敢去揭,搞不好下面是一床的臭屁蟲,想來就惡寒。
房子裡一片狼藉根本不能過夜。
房子外面安好心心唸唸的玫瑰花海也沒好到哪裡去。
已經讓雨水沖刷的東倒西歪了,安好站在這片了東倒西歪的花海中,心情卻並不糟糕,還調侃了一句:「你是想睡在車上呢,還是想睡到陽台上去。」
陽台,就是之前他們吃完飯的地方。
從側面的樓梯上去,有一個毛氈板做的小平台,雨水往下,這幾天又是大太陽,毛氈板上應該是乾燥的。
不過,她也就是開那麼個玩笑。
秦昊這會兒酒勁上來的厲害了,走路都有些飄,看到這個承載者她和安好浪漫回憶的房子變成了這樣,居然發了脾氣。
「該死的。」
「算了,回家吧,上車。」
「我給了他兩天時間,就給我弄出這種豆腐渣,不回家,先去遠東那,我非要把這小子好好批評一頓。」
安好看秦昊,也即使耍孩子脾氣,於是順應著他。
「好好好,先上車,秦總,時間不早了,再不下山天要亮了。」
秦昊被他推搡著進了車裡,一上車,他還是板著臉,安好只能打趣:「不然,再給你唱個國歌。」
秦昊側著頭,像是在和誰賭氣,一言不發。
他可真是喝多了,也是,人頭馬這種烈酒,他喝了至少有個四瓶,能不醉。
她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他:「回去就吧遠東罵一頓,來來,先繫好安全帶。」
安好湊過去,要給他系安全帶,他卻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傾身過來,把安好壓在了座位上。
「不能白來了。」
他一口酒氣碰在安好臉上。
安好被逗的咯咯笑起來:「你還真想在這裡過夜啊。」
「不,做我想上山來做的事情。」
他的眼神,幼稚又灼熱,說他醉了,可是動作卻利索的很,一把放低了安好的椅子,跨坐在了安好身上。
安好笑的越發厲害,一點兒都不嚴肅:「你上山來就是想和我做這種事,還以為你是又想玩什麼浪漫呢,真是高估了你了,你這種榆木腦子,我早就知道,上次的浪漫,也是遠東給你寫好了腳本安排好了一切,你還怪人家。」
「誰說的,至少台詞是我自己的,劇本上沒有台詞。」
「好好,你浪漫行了吧,腰疼,把椅子放低一點。」
安好這無疑是在點火和引誘。
對,她就是在引誘他。
她的手,已經主動落在了他襯衫的紐扣上。
看到他吞嚥喉嚨的動作,安好笑意更魅,指尖,探入他解開的襯衫領口裡,游離到他的胸上,有意無意的,撩撥他沙丘上的紅梅。
誰說男人那裡不敏感。
秦昊只覺得那溫熱的手,就像是催了催情藥一樣,他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
「小妖精,居然敢勾引我。」
「怎麼,不受勾引?那好吧。」
安好欲把手伸出來,他卻一把拉住她的手,熨在心口,然後,俯下身,就像是飢餓的野獸一樣。
用吻,用雙手,用身體,將她一寸寸拆吃入腹。
味道,真鮮美。
只是到了火山爆發的時候,她卻一把驚恐的推開了她。
「弄到外面。」
「為什麼?」
「你不記得,你喝酒了。」
秦昊這一個晚上,終於又這麼一刻開始後悔晚上為什麼要喝酒了。
知道自己現在的萬千子孫「不健康」,最後一刻他只能強忍著離開了她。
他想,他該戒酒了。
*
雲收雨散之後,安好腰疼的很。
最近很奇怪,很容易腰疼,安好想可能是到學校去上課的緣故,一天基本上有兩堂課,一堂課2個小時,一天算下來要站四個小時。
她的腰,可能是站傷了,她還自嘲過自己真是嬌弱,可是現實就是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需要站這麼久的活,開始的時候不適應也是正常的吧。
穿好衣服,秦昊很大爺很懂享受的爬到了車後座,橫躺下來,睡的舒服。
他喝了酒,安好也只能認命的發動車子,往山下去。
*
第二天一早上,安好醒來的時候,洗手間裡傳來剃鬚刀的聲音。
安好賴著沒起來,聽著這剃鬚刀的聲音,心裡蕩漾開一點點甜滋滋暖洋洋的東西來。
這樣的幸福,多簡單啊。
不需要山盟海誓,不需要轟轟烈烈,只要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能夠聽到他,看到他,如此而已。
秦昊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安好已經醒來,摸了摸下巴上來,親吻了安好的額。
「今天不是沒課嗎?再睡會兒吧,我去公司了。」
「老公再見。」
「老婆再見。」
秦昊出去後沒多久,安好就起了。
很久以前,她很嗜睡,她每天大把大把的時間都用在睡覺上,那時候,她太寂寞,她長久的見不到一個人,她多的只剩下時間,那大把的時間,總要打發過去,所以她選擇了睡覺。
可是現在,她的生物鐘和秦昊同步,只因為她想每天睜開眼就看到的他。
秦昊一走,她也沒有再賴床,和三年前不同,現在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很有意思。
就算只是被簽訂了「賣身契」到學校裡教書。
但是不可否認,安好並不討厭和那群孩子接觸,甚至,她常常和她們打成一片,能夠在他們身上看到當年的自己。
今天沒課,她還有想念那些孩子們。
不過,她今天也有煩心的事情,那就是秦昊奶奶的邀約。
她說了,上午11點,街心花園見,一起吃個午飯。
安好收拾好出門的時候,電梯下到16樓的時候,她心口又沒來由的跳動了起來。
不過過了16樓,心跳就平靜下來了。
她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多想,可能是電梯到16樓的時候下落有點快,她有點兒失重的感覺所以才會心跳加速。
她用物理學概念解釋了自己的心跳加速。
不過卻不能用同樣的道理解釋為什麼電梯到一樓後,迎面走來的女孩見到她的時候,為什麼先是一驚,然後眼底充滿了一種哀怨和敵意。
難道,是柳淺的朋友?
畢竟柳淺也住在這裡。
安好為此,還特地在一樓等了會兒,電梯一路往上沒有停,最後數字定格在了16。
然後,電梯沒有上也沒有下,一直在16樓。
所以,那個女孩不是柳淺的朋友,而是16樓的住戶?
聽物業說過,16樓搬來了新住戶。
原來,是個這麼年輕的女孩。
安好沒再多想,這個樓層裡認識她的人不少,保不齊有喜歡她的和討厭她的。
晚上現在不是分了兩派,一派護著她,一派護著柳淺嗎?
或許是個柳淺派的。
安好對於別人的目光,本就不在意,所以這個小插曲,她沒放在心裡。
何況她現在一心想著秦昊奶奶到底要幹嘛,也沒這功夫去理會被人的眼光。
進了車庫,取了車子。
車子發動,開出了小區。
到了小區門口保安給她開了進出護欄。
有安好的郵包,保安按下進出護欄的開關後小跑了出來。
「秦太太,由您的郵包,對方說打不通您的電話,是現在給您還是您回來再來拿?」
安好放低了車窗。
伸出手。
「謝謝你,對了,我們家樓下是不是搬來了新住戶?」
「哦,是的,是個男人。」
「男人?」
「不大清楚,可能是夫妻吧,不過現在住著個男人。」
「哦。」
安好沒多八卦,把郵包放在了車後座,也沒拆開看,往街心花園去。
*
終於還是找到他了。
要找到他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但是也不難,只需要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龍月自己打當然不管用,她是讓陸伯伯,她的未來公公給她打的。
終於,還是有個人能夠成功壓制陸覺的,她慶幸。
慶幸的不僅僅是找到了陸覺的住處,還慶幸的是陸伯伯不開口,陸覺絕對不敢甩了他。
龍月是帶著興奮忐忑和她卑微到了塵土裡的愛來找陸覺的,結果卻在一樓電梯間遇見了安好。
朋友說看到陸覺和一個東方女子在一起。
然後瑟琳娜就告訴他陸覺去了中國。
她本來就懷疑那個東方女子是安好,安好從那座電梯裡走出來的瞬間,無疑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她的心在滴血。
她的肩膀在顫抖。
可是她在忍。
就算此刻,站在陸覺面前,她都在忍,沒有問出那句壓在心頭痛到她無法呼吸的話。
她只是故作輕鬆,一如既往的在他面前,驕傲的像是個公主。
「昨天晚上去哪裡了?不接我電話,非要我搬出你爸爸不可嗎?」
她把皮包一甩,姿態悠然的坐在了沙發上,儼然就像是這是她的家。
陸覺冷著神色,一如既往少言寡語。
「誰讓你來的?」
不是質問,如果是質問的語氣,她就可以反駁他一句我怎麼不能來了,誰規定了我不能來,我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
可是,他的語氣不是質問,是詢問。
就像是盤問一個偷了東西的小偷。
在他看來,她是不就是陸伯伯派來監視他的一個攝像機。
「沒有誰。」
「什麼時候走?」
這一句,又變成了驅逐的語氣。
龍月鼻子很酸。
她卻還在忍,東摸摸西看看,岔開了話題:「不錯嘛,環境幽雅,空氣新鮮,裝潢也很華麗。」
「什麼時候走?」
龍月鼻子更酸。
笑的卻越發的神經大條。
「哈哈哈,我一直以為中國是個很窮的地方,上次去柏林電影節看的中國電影,都是黃土高坡,破房子拖拉機,穿著大花布衫的村姑,還有滑稽的東北腔,哎呦媽呀,干哈子,哈哈哈。」
「你什麼時候走?」
龍月終於,忍不住了。
她的笑聲嘎然而止,側過頭看著陸覺,淚流滿面。
「為什麼要趕我?我是你的未婚妻。」
「你也只是未婚妻。」
他的話,和刀子一樣,不,比刀子還要毒辣。
「可是你不只是我的未婚夫。」
她的手放在了肚子上。
「你還是我孩子的父親。」
陸覺冷峻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意思波動。
龍月撒謊了,可是悲哀的是她也只能撒謊才引起他一點點的重視。
於是,她打算把這種悲哀的謊言,進行到底。
「我懷孕了,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她負氣的擦乾眼淚,笑的諷刺和妖嬈。
諷刺的是她自己,妖嬈下卻是一顆破碎的心。
陸覺終於沒有再扎一把刀子在她身上。
「我給你安排住處。」
「我就住著。」
她等著他拒絕,然後她可以「名正言順」的用孩子和他爭辯,可是,他在想什麼,她永遠不知道。
「那就住著,我要出門,你要什麼東西,打這個電話。」
陸覺給她的,是於導演的電話。
她是該高興嗎?可是為何,心底的悲涼卻大面積的蔓延開來。
他對她,不是愛,不是妥協,而是在施捨,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在施捨。
而沒等她再說什麼,他就出門了。
他一走,她就抱著抱著,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等電梯的陸覺聽到了她驚天動地的哭聲,可是,不痛不癢。
對他來說,龍月是個完全在他生命之外的人,就算她如今肚子裡,孕育著一個屬於他的生命。
他走了,龍月哭到筋疲力竭,直起脊樑骨來,帶著滿臉淚痕坐了會兒,然後,提拉著拖鞋,無精打采的走到了洗手間,洗臉的是偶,她發現洗手台上只有一份人的洗漱用品,看來,那個女人,不住這裡,只是偶爾過來吧。
所以,他才會允許她住在這裡。
她譏誚著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道:「龍月,你可以更賤一點。」
鏡子裡的自己,也在嘲笑她。
她煩躁的一毛巾摔在了鏡子上,轉身出了洗手間,打開電視。
碰巧,在放一個東北家庭喜劇。
她含著淚,看的哈哈大笑,多麼搞笑的劇情,多麼豪爽的人啊,一個哎呦媽呀,好像是再多的心酸和痛楚都能被掩蓋過去,她曾經也是這樣一個人,豪邁,爽朗,天地無懼,現在,卻終於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沒有自尊的女人。
十六樓,龍月又哭又笑。
十七樓,安好剛剛出門空空如也。
十八樓,柳淺剛剛做完指甲,她最近心情不錯,這個日新月異更新換代快的和夏天的雷雨一樣的社會,關於她辱罵粉絲和美院學生的視頻早就被炒到過時了。
她以一場自殺還有搬到秦昊家樓上的舉動,成功的把新一輪的話題引到了她是狐狸精還是安好是狐狸精這個話題上。
今天早上,她用了一部備用手機給報社的人爆料,說是在李海小區附近一處酒吧看到了秦昊和柳淺在喝酒,秦昊還抱著柳淺回來。
報社的人效率極高,中午那天的酒吧視頻就被放到了網上。
柳淺塗著指甲油看著下面各種評論聲,就算是那些評論多數是罵她的,她這會兒也得意的很。
不過,她沒有得意太久。
因為下午,新的一段視頻放了出來,視頻是電梯裡的一段視頻,她們這幢大廈的。
視頻下面的時間和酒吧視頻的時間一銜接,前後只有5分鐘不到的間隔。
而這新視頻裡,不僅僅只有她和秦昊,還有安好,安好抱著醉的不省人事的她,笑著和秦昊在聊天。
對,是笑著在聊天,顯然對她的存在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於是,新一輪的留言出來了,這次基本不是罵柳淺的,基本都是質問搞什麼幹嘛把兩段視頻隔開上下午放故意讓人誤會,可這次,柳淺的臉色卻不好了。
網上的風雲際變,安好並不知道,她現在正和秦昊奶奶在一家咖啡館裡喝咖啡。
越好的吃午飯變成了喝咖啡,自然,秦昊奶奶是遲到了。
不過顯然,也是故意讓安好等的,她無非是想煞煞安好的銳氣,可安好卻比她想像的更有耐心。
「奶奶,你身體不好,最好不要喝這麼苦的咖啡。」
服務員送咖啡上來的時候,安好把自己的那杯奶咖給了秦昊奶奶。
會點這杯咖啡,也全是因為秦昊奶奶先點了一杯黑咖啡,她是一早就想過要和她換的。
秦昊奶奶卻以為她故作孝順,噁心的很:「你是怕又攝像機還是狗仔隊?你放心我誰都沒叫,你不用裝。」
安好並無所謂她怎麼想,開門見山道:「奶奶今天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學校的工作,我給你辭了。」
安好蹙眉。
卻很快舒展了眉心:「不想壓搾我的價值了?還是想到了更好的壓搾我的辦法?」
交手過幾次,秦昊奶奶這次有備而來,已不再這麼容易被氣到了。
一口也沒動的手裡的咖啡,她的臉色也不像是來喝咖啡的。
看著安好,她道:「對,當老師開畫展來的錢比我想像的要慢多了,還以為你是多有名氣的畫家,上次畫展卻只來了那麼幾個人,真是說出去就丟臉。」
安好沒和她爭辯,她本意就是要羞辱她,爭辯無用。
「那奶奶要我做什麼?」
「別裝乖,說的好像我讓你去死你也願意去死一樣。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的事情嗎?」
「女二號?我不會出演的。」
「美術指導,這是合同,沒有異議你就簽了吧。」
一本合同被丟到了安好面前。
安好看也沒看,推回去:「我也不會去。」
「你確定你不會去?」
秦昊奶奶從包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推送到安好面前。
安好臉色頓然陰沉了。
「為什麼這麼執著?你要是要錢,我可以給你。」
「我要的不僅僅是錢,年輕人,我享受的更多的,是征服一個人的感覺,我在秦家這麼多年,沒有人敢忤逆過我,別人不能,你也不能,如果你不肯收起你尖銳的爪牙,我會想辦法幫你收起來。」
安好臉色越發的陰沉。
「我不許你動她們。」
那張照片,是一張全家福,安好姑姑家的全家福。
當日介入安好姑姑一家的拆遷的事情安好就知道自己露出了軟肋了,但是她沒想到,秦昊奶奶會這麼快將這塊軟肋捏在手心裡。
「看合同吧,我有點累了,如果沒有異議,就簽了吧。婗安好,不要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了,我不過是賣老友一個面子順便賺點錢,你如果非要當作我要你去死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會很辛苦。」
安好眉目間,凝了怨憤。
一言不發,打開了合同。
那一頁,明明是薄薄一張紙,對她來說,卻沉重的像是一座山。
她知道,一旦翻開第一頁,今天這一仗,輸的是她。
合同如她說的,除了和那份特聘教授合同一樣工資全部歸她,其餘的並沒有任何一條過分的條約。
合同後面的影視公司,也是中國現在最大的影視公司。
可以說,如果沒有把關係弄的這麼劍拔弩張,這個美術指導的工作,安好不會這麼抗拒。
最終,她還是簽了。
就算秦昊奶奶不敢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拿那一家人嚇嚇她而已,安好也不敢去賭那個萬一。
合同簽了,秦昊奶奶滿意的站起了身,看著安好,戲謔:「婗安好,記住,我讓你站在阿昊身邊,你已經該對我感恩戴德了,不要再妄想別的什麼,你的人生只要按照我設定好的軌跡生活就行。」
安好冷著臉也站了起來。
「你說沒有人敢忤逆你,所有人都在你的掌心裡生活,你想征服我,你想把我變成第二個我婆婆,奶奶,你錯了,你不可能把我變成你想要變成的那種人。因為,我誠服於你,不是因為我怕你,是因為我可憐你。」
原本以為得了上風,可是安好這句話,卻讓秦昊奶奶極力克制的脾氣,蹭一下上來。
「婗安好,你真的以為你簽了合約我就不會動這家人?」
「那麼你可以試試看,你弄這麼多事情,百般逼迫我向你妥協,不會只是因為想要壓制我。因為你清楚的知道,你既然可以以她們逼迫我簽署合約,也絕對可以用她們一家人的性命和前程,逼我離開秦昊,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壓制。你也不缺錢,你只是順手撈錢而已,不然你大可以向我開一個價錢,你對我應該調查的很清楚,知道我是多少身家的人。」
秦昊奶奶瞇起了眼睛,這個女人,比她想像的還要聰明。
不,聰明的多。
安好低頭看著桌子上的合同,繼續道:「你有你的目的,至於你的目的是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旦我毀約了,你的目的就不可能達成了,所以,你可以試試看動我姑姑一家,我會讓你的目的毀於一旦。」
秦昊奶奶嘴角,冷勾起一個笑:「如果柳淺有你一半聰明,今天站在阿昊身邊的就不是你了。那個傻子在阿昊最苦最累最需要她的時候去追求什麼狗屁夢想,活該她被拋棄。婗安好,我還真有點欣賞你了,既然你這麼聰明,那麼你就慢慢去猜,我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說完,她提起包離開。
而安好,疲累又頹然的倒在了沙發上。
其實當秦昊奶奶把這份合同再丟出來的時候,她就知道,錢,根本不是她的目的,而她所謂的壓制她征服她也根本就是個幌子。
要壓制她,用不上那份合同,只需要安好姑姑一家的照片,那張照片,威力甚至大到了可以逼迫安好離開秦昊。
她執著在一個劇組上,她不肯當女二號就讓她當美工。
第一次親自上門被拒絕後氣的臉色鐵青。
今天再來,還是為了同樣的事情,而且還用了安好姑姑一家要挾她簽合約。
前後一理,事情非常簡單明瞭。
秦昊奶奶千方百計要讓安好進那個劇組。
那個劇組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秦昊奶奶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第一次是進學校,第二次是進劇組,兩者有什麼聯繫?
如秦昊奶奶說的,安好真的只能再度靠猜了。
可是撇去錢,撇去秦昊奶奶的變態不說,安好真的想不到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拿起電話,她給方海珠去了一個電話。
「海珠,把aac經紀公司的全部資料給我找來,還有,美院的資料,對了,另外還有一個殘陽似血劇組,我要這個劇組所有演員,工作人員的名單。」
那邊,方海珠飛快記下安好的所有要求,放下電話,就聽見慈善基金會的一個員工驚叫了一句:「看,網上又出新視頻了,關於秦先生和秦太太的。」
方海珠湊了過去,就看到了上下午兩段視頻的相關報道。
她嗤了一聲:「這個柳淺,就是個不作會死星人。」
「海珠,我上次看到你家裡有她的簽名照,你們認識啊?」
「我倒寧願不認識她。」
「你不會是她粉絲吧。」
「對,黑粉絲,算粉絲嗎?」
「那你留著她照片幹嘛?」
「鍛煉口才。」
「啊?」
「早上罵一遍,晚上罵一遍,你不覺得我最近罵人的口才突飛猛進了嗎?」
和她對話的同時,瞬間——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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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見,我的更新時間一時半會兒是改不回來了,你們就將就吧,哈哈。
過幾天可能學校要組織實習,貌似說可以不去,不過如果輔導員下了硬性規定,我也只能……提前先給你們打好招呼了。
應該不會去吧,祈禱別去,不然我白天朝九晚五,晚上還要碼字,哦,會死的,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