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29 巧筠 文 / 薄暮輕寒
這話雖並不動聽,卻隱隱觸動了董惜雲的心弦,對這顧馨竹也略動了一絲惻隱之心起來。
見她這當口還在嘴硬,忙勸她,「如今說這些個已是無益,二奶奶是個知書識禮的,想必實在氣不過才會闖下大禍。陳姑娘雖是平民女子,但畢竟也是清清白白有名有姓的人家,人家信了咱們方把女兒送了來,如今出了這樣的意外,咱們得給人家一個交代才是。」
王夫人一臉愁容,「可不是就煩惱這個麼?要是能多賞些銀子就能料理的,我也不急了。想想人家嬌滴滴一個大姑娘,如今就這麼破了相,一輩子算砸在這糊塗東西手裡了,又怎麼肯輕易罷休?」
董惜雲心裡細細回想與陳巧筠見過的幾面,她雖然也有大多小家碧玉那些個羞口羞腳的毛病,但勝在皮肉白皙身段嬌小,一雙眼睛總是笑瞇瞇似的彎著,令人觀之可親。
想起那姑娘清澈溫和的眼神,董惜雲怎麼也沒法將她和背地裡勾搭有婦之夫的舉動聯繫到一起。
想想能有機會到侯府暫住,若能得到府裡主母的青睞,將來少不得會幫襯著說個好人家,不說大富大貴麻雀變鳳凰,總比他寒門小戶自己去說和的強,就算府裡不出面,有了這麼一段經歷將來談婚論嫁時也會身價倍增。
但凡是個正經人,如何外頭正正經經聘去的奶奶不做,偏要自己往下流裡走?
想想總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見王夫人正看著她,忙跟著附和道:「母親說得是,這傷人之罪可大可小,若傳出去總歸是個把柄,萬一叫有心之人拿出去做了文章,對咱們府裡的名聲可不好聽。」
崔姨娘站在王夫人身後轉了轉眼珠子,「我倒有個辦法,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聽見王夫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她忙跟著慇勤道:「咱們且不論二奶奶這麼做對不對,說句不好聽的,陳姑娘若是真一本正經,她的隨身之物如何能到咱們二爺懷裡?不如索性將她收房,給咱們家的爺們兒做小老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可是天大的恩典了,只怕她家中父母求之不得呢,如何還會出去鬧去?」
王夫人聽了她的話並未當即反對,反而略微沉吟了一番,顧馨竹已經騰地站起身來嗓子扯得山響。
「這個決計不成!她是個什麼東西,偷雞摸狗的騷狐狸,憑什麼進咱們家的門!」
王夫人看著她就煩,壓根不搭理她,反而側過頭去問董惜雲,「老大家的怎麼說?」
董惜雲並沒有馬上就發表意見,她心裡也很是矛盾。
給賀錦楓做小固然委屈,但如今陳巧筠已經今非昔比,一朵鮮花殘了一大半,將來還能配個什麼樣的好人家?
再說她既與賀錦楓私相授受可見有情,只怕她自己心裡願意?
只是可惜了她這麼一個清秀的好樣貌,心裡竟是個這麼糊塗的。
想想便抬起頭對王夫人道:「雖是下策,倒也不失是個息事寧人的辦法,或許咱們找人去問問陳姑娘自己願不願意吧。」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顧馨竹已經冷笑了起來,「她不願意?她能不願意?只怕天天晚上在家裡燒高香求神拜佛等著這一天呢!如今一點皮肉換了個姨奶奶的身份,就只管躲在家裡閉著眼睛偷著樂吧!」
說著惡狠狠地白了董惜雲一眼,董惜雲心裡冤枉,這主意分明是崔姨娘出的,你不怨她反倒怨我,可見是個欺軟怕硬捏軟柿子的主兒,如今事發無一人為你說話,可見人緣極差,這麼個為人處世,真到吃虧的時候到底該怪人還是怪自己?
王夫人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氣得倒仰,指著她一句話囁嚅著嘴也說不出,崔姨娘忙上去勸她。
「我的好奶奶,鬧得這樣你還不消停,咱們如今這麼挖空了心思合計,難道不是為了你?二爺將那香囊揣在懷裡,可見心裡有陳姑娘,如今你將人傷殘至此,二爺方纔的氣惱你沒見著?莫以為方才太太說了一句咱們家不作興休妻就萬事大吉了,咱們女人一輩子就靠自己的男人,他若心裡怨恨你,除了休了你還有千百種方法來折磨你呢!」
一番話說得顧馨竹愣住了,崔姨娘見她聽得進去,又跟著添油加醋,「如今奶奶不委曲求全挽回爺的心思,就算打發走了一個陳姑娘,將來他再要納多少個張姑娘李姑娘,奶奶還能攔著不成?奶奶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哥兒想想。」
說完又給董惜雲使眼色叫她幫腔,董惜雲只裝喝茶沒看見。
陳巧筠無辜被害她同情她,但叫她勸人給夫君納妾,她也不贊同。
顧馨竹被崔姨娘半哄半瞎弄得也沒了話說只知道哭,王夫人厭煩地站起身,「好了好了,這事兒明兒再商量,你們都先各自回去,嘴都給我閉嚴實了!」
走到門邊拿餘光看見嫻兒也在一邊站著,不由腳下一頓,心裡更不自在,過去看著她倒還好,挺知道分寸的,如今怎麼越發沒規矩了,老大還在新婚她就不分白天晚上地纏著。
董惜雲覷著她的臉色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上去扶住她的胳膊,嘴裡少不得替賀錦年分辨,「姐兒身上不好,爺放心不下,晚上就歇在那邊了。」
王夫人哪裡能看不出不過是個托辭,眼皮子抬都不抬就冷哼一聲,「你們少給我打馬虎眼,你們妯娌兩個,一個是個醋汁子裡擰出來的老婆,一個又太過賢惠,都只會叫我操心!」
這話雖然把董惜雲也給說了,實際上卻是衝著顧馨竹和嫻兒去的。
董惜雲傻乎乎地答應,「母親教訓的事,外頭風刮得越發緊了,媳婦兒送您回屋去吧。」
自己回到房裡早已經過了三更,卻見賀錦年穿著中衣躺在床上哼小曲兒。
「爺怎麼又過來了?」
董惜雲心裡納悶,誰知道賀錦年勾了勾眉毛,「太太都不高興了,我還敢在這時候太歲頭上去動土麼?還不老老實實的。」
聽了這話董惜雲方明白原來王夫人臨走前給嫻兒臉色看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不由幽幽歎了口氣。
「爺以為方纔我不許嫻兒同去是為了什麼,可不正是為了這個麼?誰知我也不過瞎操心,爺竟不領情。」
賀錦年笑笑伸長了胳膊一把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小的駑鈍,沒體會出奶奶一番好意來,以後可再不敢了。」
董惜雲可沒心思跟他打情罵俏,心裡還懸著陳巧筠的事,便問他,「二爺怎麼樣了?」
賀錦年一雙手枕在腦後打了個哈欠,「能怎麼樣,氣得要發瘋!已經在外頭書房裡睡下了,說家裡那頭母老虎不走,他就不回去。」
董惜雲搖搖頭,「可不是胡鬧,叫父親母親知道了又要置氣。」
「可不是,過兩天我再說說他去。不過說起來也怪,老二從小老實,從沒瞞過我什麼。方纔我問他是打什麼時候開始跟陳姑娘好上的,你猜他怎麼說?」
董惜雲睜大了眼睛,賀錦年神神秘秘湊過來,「他竟說兩個人壓根沒什麼,連話都不曾說過兩句,那香囊是他白天在花園裡頭撿的,看著做工挺好怪討喜的就隨手往兜裡一揣,誰知道竟是她的。」
「這麼說陳姑娘倒白白受了這麼大的罪,全是冤枉的?」
董惜雲驚訝地摀住了嘴,賀錦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就算他們真有什麼,老二這會子只怕也不肯承認了唄。」
「這是為什麼?」
「不是說母親想把陳姑娘給他,用來堵堵陳家的嘴麼?那姑娘的胳膊都不知道成什麼樣的,醜八怪似的,誰肯摟在懷裡親熱去?要是我我也不要。」
賀錦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翻過身去睡了,董惜雲心裡卻並不太平,總覺著陳巧筠不是那種人,又聽說二爺一向最怕老婆,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莫非這裡頭令有隱情不成?
因此也只好胡亂睡下,一夜不曾好睡,早晨去給王夫人請安的時候卻見琉璃站在門口朝她直擺手,忙屏退了跟著人,自己輕手輕腳走到她跟前兒去。
「往日裡這會子都來得齊全,怎麼今兒竟靜悄悄的?」
董惜雲壓低了喉嚨問她,琉璃忙拉起她的手朝外頭走了幾步。
「陳二嬸子來了,在裡頭哭呢!姑娘們來請安都叫回去了,太太一個也不曾見。」
陳二嬸子?董惜雲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琉璃忙給她解釋,「就是陳姑娘的姑母,當初就是她給二太太薦的人。」
既然如此董惜雲也不便進去了,便同琉璃一起到了她屋裡看了一回針線說了幾句閒話,從窗戶裡看著陳氏抽抽搭搭地出去了,方給琉璃使了個眼色。
琉璃走到王夫人門前揚聲道:「大奶奶給太太請安來了。」
裡頭半晌沒有響動,便朝董惜雲點了點頭,「奶奶快進去吧。」
董惜雲笑著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抬腳就進了門,卻見屋裡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王夫人一個人在羅漢床上正襟危坐,臉上一絲笑影也沒有。
「母親。」
董惜雲試探著喚了她一聲,她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方冷笑道:「告訴你件稀罕事,咱們沒嫌他們陳家老泥腿子市井裡的下流東西,那陳家的鬼丫頭倒看不上咱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