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50 色誘 文 / 薄暮輕寒
賀家的小廝起先只知道到胡太醫門上去尋人,得知沈先生已經自立門戶後又輾轉找過去,堂間裡等候的長凳上坐滿了候診的病人,櫃檯上一個掌櫃模樣的老伯正忙著給人抓藥,兩個藥童蹲在裡頭守著爐子煮藥。
那小廝三步並兩步走到掌櫃的跟前兒,下巴抬得高高的根本不拿正眼瞧人,「沈先生在哪裡?」
那老掌櫃的眼珠子一掃就將他從頭到腳給細細打量了一遍,身上的衣裳是好料子,小小年紀盛氣凌人的,想必不是尋常人家,忙陪笑招呼,「先生正在裡頭給病人診脈,請問小哥是哪位貴人府上的?」
那小廝眼皮子一翻,「南安侯府。」
掌櫃的一聽還真是貴人,忙叫了個小藥童過來,「你帶這位小哥過去坐坐吃杯茶,我去知會先生。」
小藥童慇勤地招呼那小廝到了簾子裡頭,此處也整整齊齊擺放著幾張桌椅,鋪著錦緞包裹著的坐墊和引枕,又安靜又舒服,想必是給出得起錢的病人候診的地方。
走廊的另一頭便是沈慕時看診的屋子,那小廝一邊毫不客氣地嗑著瓜子,一邊不耐煩地朝裡張望,「我說,裡面的病人進去多久了?咱們家主子可等不得,若耽擱了你們家先生擔待得起嗎?」
小藥童忙笑嘻嘻地給他滿滿斟上一杯香茶,「小哥只管耐煩些多等一會子,保管你不會後悔!」
那小廝聽他這話說得有意思,忙豎起耳朵細問,小藥童曖昧地笑笑,「小哥可曾聽過柳絮姑娘?」
「那是自然,京城裡誰不知道她?聽說比月亮上的嫦娥還要美上幾分呢,多少王孫公子排著隊捧著銀子就為到她屋裡去喝口茶說幾句話都不能夠呢!無端端地怎麼問這個,莫非……」
那小廝起先還沒什麼,說著說著忽然恍然大悟又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小藥童臉上帶著幾分得意,「尋常人是見不著她,可咱們先生卻不同,如今可不就是柳絮姑娘在裡頭麼!咱們在這兒候著,回頭保管叫你見上一回真人,嘖嘖……那臉盤兒,那身段,多見幾回叫我折壽十年都樂意!」
這話說得那小廝心裡也癢癢了起來,兩個人四雙眼睛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門上掛著的藏青色老棉布簾子。
診室朝南向陽,窗下一男一女相對坐著,男子身穿墨綠色流雲暗紋錦衣,玉面朱唇、丰神朗朗,那女子更了不得,若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些個好詞好句,用到她的身上竟變得稀鬆尋常了。
那女子一條玉臂安安靜靜擱在脈案上,男子三根手指扣著,正專心致志地診斷,半晌放撤開手不贊同地看著她。
「你總不按時服藥,病又怎麼能好?」
女子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羞赧,半垂著頭似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身邊的小丫頭忙笑道:「先生配的藥實在太苦了,我們柳絮姑娘哪裡嚥得下去,好幾次都勉強喝下又吐了呢,先生行行好,給她換個方子吧!」
那被喚作柳絮的女子急了,忙按住她的手不許她說,看向沈慕時的時候愈發驚惶,「柳絮沒用,下回再也不敢了,沈大哥你別生氣……」
說還沒說完眉心已經深深蹙了起來,右手緊緊按著腹部,沈慕時忙攤開她的掌心對著幾處穴位或輕或重地揉按,又柔聲寬慰她,「你說這話可見外了,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交情,不過我需提醒你飲食止息都要規律,別再飲酒。」
柳絮咬咬唇不吭聲,沈慕時話說出口方自覺失言,所謂當著矮子莫說短話,她一個歡場女子,天天幹的就是哄男人歡愉的行當,在她面前提什麼日落而息、保養脾胃,這能由得她自己嗎?
當即臉上也訕訕的,忙換了個話頭道:「這會子可好些?」
柳絮點點頭,被沈慕時握住的手腕格外燙得厲害,她雖是個歌妓,但還是個清倌兒,媽媽為了保證明年給她掛牌的時候能一次博個好價錢,素日對她維護得極周詳,可是連她的小手也不曾讓男人摸過的。
還好這時掌櫃的走進來附在沈慕時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沈慕時一聽說是南安侯府裡來的人,腦海裡立刻浮現起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一雙眼睛卻透著倔強堅持的小女子來。
想起那天在賀府的戲台前她同他說過的話,面對他的好意,她也是這麼固執地垂著頭、咬著唇,將一張粉潤的櫻唇咬得紅透,就像要滴出血來一般,形容神色與此時的柳絮竟有一兩分莫名的相像。
因此竟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柳絮出了神而不自覺,柳絮自懂事起就被教著如何揣摩男人的心思,被他這麼**辣地看著如何覺察不出,越發整張臉都跟熟透了的蘋果似的。
掌櫃的忙用手肘捅了捅沈慕時的肩,乾咳了兩聲道:「先生,侯府的人在門口候著呢。」
真是的,平時那麼多官家小姐藉著這個那個的來尋他,或一兩個媽媽跟著,或派人請他過府去,哪裡都有什麼大病,不過藉機接近接近他罷了。就算這柳絮姑娘生得特別好些,可平日裡也是常來,怎麼從前沒見過他這麼失魂落魄的。
沈慕時不過一時走神,此時已經恢復了平素的淡定自若,向柳絮淡淡一笑道:「還照著上次給你開的方子吃藥,我再叫他們給你開幾副,這一回加些橙皮冰糖,好讓你不那麼受罪。」
柳絮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便款款起身,她的丫鬟銀鈴忙過來攙她,沈慕時抬了抬手讓她先走,自己跟在後頭一面走一面接過掌櫃的遞上的紫貂大氅披在肩上。
銀鈴扶著柳絮的手顫巍巍地上了轎,主僕二人看著沈慕時上了賀府的馬車。
「姑娘,你看沈先生對你多好,一聽說你怕苦立刻就改了方子,剛才還那樣看著你,可真叫人臉紅心跳呢!依我看呀如今攆著姑娘怪熱乎的賀大公子、楊少將軍跟袁小侯爺都沒他好!」
柳絮喜歡地戳了她一把,「鬼丫頭,你倒是說說,沈先生有什麼好處?」
銀鈴嘿嘿一笑,「那幾位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可沈先生卻不同,他還沒有成家呢!再說了,也沒有人能長得向沈先生這樣好了,姑娘難道真不動心?」
「不害臊的臭丫頭,我叫你胡說!」
說著說著兩個人早咯咯咯地笑到了一處,小轎搖搖晃晃出了這條街去。
沈慕時心裡擔心董惜雲,便在路上和那小廝閒談,「不知是府上哪一位身上不好?」
那小廝在他面前卻不敢放肆,老老實實答道:「是咱們大爺屋裡的嫻姨奶奶,聽裡頭的姐姐說忽然肚子疼得厲害,大奶奶不在家,是我們太太親自吩咐請大夫的呢!」
一聽說病者並非董惜雲,沈慕時一下子放了心,不過又聽見她不在家,想必是不得見的,心裡又莫名空落落地起來。
嫻兒躺在床上左等人不來,右等人還不來,眼看就快晌午了,肚子裡餓得咕咕叫,可礙於她正「病著」,當然是不能有胃口的,只好咬牙忍著,又打發月明到二門上再打聽打聽沈先生來了沒有。
不多一會兒就聽見窗戶底下秀珠刻意拔高的聲音,「先生可算來了,可叫咱們好等!快看看我們姨奶奶去吧,疼了一早上了!」
沈先生的聲音溫潤和氣,「姑娘莫急,這就看看去。」
嫻兒聽見了動靜忙做出虛弱的樣子躺下,沈慕時放下藥箱子細細給她診脈,可悉心辨認了半晌,仍舊沒什麼不妥之處。
便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看了看床上的「病人」,果然見嫻兒也正毫不避諱地看著他,一雙美目顧盼生**訴還休。
此時屋裡幾個伺候的丫鬟又都這麼湊巧地出去了,偌大的屋子獨留下他孤男寡女兩個,沈慕時心裡有隱約預感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直起脊背收回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賤妾聽說先生是個心地慈善又絕頂聰明的人,如今有事求先生幫忙,不知先生肯不肯仗義相助,若先生不允,今日也不用給賤妾治病,賤妾不如一頭撞死來得痛快。」
嫻兒的語調極軟極糯,說著說著就嚶嚶嚶地梨花帶雨了起來,一張小臉白慘慘的,確實有幾分惹人憐惜。
沈慕時忙自謙地拱了拱手,「在下無德無能,只怕要叫姨奶奶失望。」
嫻兒自枕邊摸出一隻沉甸甸的小布袋放在床沿上,將要沈慕時給王夫人下藥並治病的話一氣兒說了,當然避過了她要對付董惜雲和瑜哥兒的話,只揀用得上他這個大夫的地方說。
沈慕時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臉上竟一絲驚異的神色也不見,反倒波瀾不驚地反問,「姨奶奶與沈某並無私交,這般推心置腹,難道就不怕在下說出去壞了你的大事?」
嫻兒捏著帕子掩起嘴輕笑出聲,一雙羞羞怯怯的眼睛裡寫滿了春意,不待對方再出聲,她已經一抬手撕下了身上披著的褂子,露出了光滑的肩頸和胸口一大片雪白肥潤的胸脯子。
「先生若願出手相助,不但這點碎銀是你的,就連賤妾也……」
她一字一句吐氣如蘭,甚至拉過沈慕時的手覆在自己胸前起伏著的柔軟上,沈慕時面不改色,「如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