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49 毒計 文 / 薄暮輕寒
「怎麼辦?大爺的話你沒聽見?明兒一早你趕緊找我嫂嫂去,有沒有放出去我可不管,我只要把我的錢拿回來!」
言下之意若那筆錢已經放出去了,不論簡氏自己到哪裡去騰挪,也須得幫她把這筆虧空先填出來。
原來嫻兒這幾年把持著賀錦年這一房的賬務,手頭上的閒錢多了,自然就想著如何能愈加生出錢來給自己撈點私房。
前年她嫂嫂簡氏偶爾與她提起認識一個小員外家的娘子,那婦人急著用錢四處籌借,許下了三兩個月就還,還給三分的利息。嫻兒想想這錢來得倒容易,五十兩銀子掏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有十五兩的進益,因此便從賀錦年交給她管著的小金庫裡拿出錢來借給她,果然頭一回就嘗到了甜頭,自那以後越發膽肥胃口也大,每每賀錦年有錢拿回來,她便托簡氏放出去,這麼一來二去一兩年下來,自己的荷包裡也掙了不少,連她哥哥開的古董鋪子裡都有她的本錢。
此事機密,除了她自己同簡氏,她身邊的人也只有秀珠一人知曉。
嫻兒聽她提起這一茬兒越發心煩,新奶奶孫氏才來了一個月,已經分去了大爺不少寵愛,王夫人跟前兒也說得上話,滿府裡上上下下連崔姨娘、趙興旺家的一流也都肯同她好,提心吊膽苦心經營了五六年,這些原本都是自己獨一份兒的市面,如今卻叫她一個黃毛丫頭給搶了去,叫她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去?
這時看見喜鵲提著食盒打窗戶底下走過,嫻兒沒好氣地叫住她,「你給我站住!大晚上的拿的什麼?上哪兒去?」
喜鵲哪裡敢招惹她,忙小跑著到跟前兒來請安,「回姨奶奶的話,是大奶奶吩咐廚房裡給瑜哥兒做的點心,瑜哥兒晚飯不曾好生吃,奶奶怕他夜裡餓著。」
嫻兒把眼睛一斜親自走上去揭開了蓋子,一看裡頭一盤子黃澄澄的白芝麻奶油卷兒,一盤子亮晶晶的翡翠馬蹄糕,都還冒著白滋滋的熱氣,越發氣不打一處來了,好個刁鑽的小妖精,拿著別人的孩子她去冒充賢良,那天在薛夫人面前可不也是藉著瑜哥兒顯擺討好麼?
遂指使銀杏取了只細白瓷小碗來三兩下將點心拿去了一半,見喜鵲捧著食盒朝後縮呀縮的不情願似的,二話不說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
「不過幾個破點心,又不是吃的你的,你倒可惜起來了!別以為跟了大奶奶就了不得了,敢不把我瓊姐兒放在眼裡,看你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說完上去又是幾下又打又掐,喜鵲嚇得連連求饒,秀珠見董惜雲屋裡亮了燈,忙上來勸她,「奶奶消消氣,驚動了大爺說起來可不好聽呢。」
嫻兒朝著董惜雲的窗口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又向喜鵲橫道:「還不滾?這裡有錢等著你來撿呢!」
一句話罵得喜鵲跌跌撞撞地跑了方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銀杏討好地讓道給她進屋,「姐兒恐怕已經睡下了,我去泡壺好茶來伺候姨奶奶吃點心吧。」
誰知嫻兒卻鄙夷地瞟了她一眼,「沒眼界的糊塗東西,什麼沒見過的好東西,我才不稀罕吃它呢!」
說罷一揚手將她手裡的碗摔到地上,連銀杏也一個趔趄跌坐在台階兒上。
嫻兒哪裡管她,自顧自抬腳就朝房裡去了,嘴裡連聲嚷嚷著冷死了冷死了,叫秀珠和月明再往火爐裡多加點炭。
鸚哥身邊的小五兒跑過來扶起銀杏,「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一向霸道慣了,姐姐也不是不知道。」
銀杏氣得眼圈兒紅紅的,拉著小五兒的手抱怨道:「你就好了,跟著鸚姨奶奶,從來連大氣兒都不說你們,哪裡比得我們幾個在她手底下受煎熬。」
說著見月明悄悄在門口給她們打手勢警示她別亂說話,方憋著氣嘟嘟囔囔地跟小五兒兩個手挽著手回自己屋去了。
嫻兒一個人坐在床上細細揣度著董惜雲的心思,這麼費心關懷瑜哥兒,一來在長輩跟前兒好做樣子,二來只怕也存心想把那小子籠絡到自己身邊,畢竟他是賀家的長孫,要是將來她自己生不出兒子來,這沒媽的孩子還不就跟她親生的一樣嘛!
到時候人家要身份有身份,要兒子有兒子,自己一天天年老色衰,可還不是砧板上的肉,由著她想怎麼整治就怎麼整治?
好毒的鬼丫頭!你才吃了幾年飯,憑那點道行就想擺佈老娘,做夢!
當即心裡便有了一計,第二天賀錦年陪董惜雲回娘家,他們前腳才出門,她後腳就派了車去接簡氏。
簡氏收到了秀珠托人送來的口信正不自在呢,雖然錢還沒放出去送回去給她不是不行,可眼看著放一筆自己就能拿一筆中間好處,這到嘴邊的肥肉又這麼飛了,擱誰誰能樂意?
因此便磨磨蹭蹭不願意出門,她當家的見了卻把兩隻眼睛一瞪,「糊塗婆姨!咱們如今有這麼一條財路那是誰給的?若咱們姑奶奶在府裡的體面叫人抹去了,以後你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外快掙去?」
一句話果真提醒了簡氏,少賺這一筆不會掉半塊肉,可若嫻兒叫人查出來,只怕以後這條路就算走絕了。
當即笑嘻嘻地奉承她男人,「還是當家的有算計,你快出去僱車,我這就給咱們姑奶奶請安去!」
誰知話音剛落,嫻兒派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
簡氏只當她催錢催得這麼急,哪裡還敢怠慢,忙將銀票用幾層油布包裹好了隨身帶著進了賀府,誰知嫻兒收下包袱後又跟她提起了另一樁事情。
「嫂嫂認識的人多,只不知常來咱們家走動給大太太二太太請安的那個周道婆跟你可有交情?」
簡氏被她問得莫名其妙,「那老虔婆慣常在各個有錢人家行走坑蒙拐騙弄幾個錢花的,說出來誰不認識?不過哄著兩位太太仁慈罷了,還經常拿出錢來叫她燒香祈福,依我看有一大半都進了她自己的腰包了!」
嫻兒要的正是這個話,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若那周道婆是個正經人反倒難辦了。
因此便貼到簡氏耳邊細細將她的主意說了,簡氏聽完唬了一跳,「姑奶奶想編排瑜哥兒的八字跟大太太犯沖,孩子年紀越大命就越硬,到個六七歲上就會剋死……」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嫻兒撲過來摀住了嘴,「咋咋呼呼地幹什麼!當初嫂嫂如何的有主意有膽色,買通那老庸醫一口咬定我中毒難產生死難料,氣得我們耳根子軟的爺親手摔死了那姓董的賤婦,如今也沒過幾年,怎麼年紀大了,膽子反而倒小了?」
簡氏訕訕地不敢作聲,聽她舊事重提,無非是警告自己同坐一條船上別想一個人撇清了罷了。
只好陪著笑哄她,「姑奶奶別生氣,並不是我不肯,可這事兒著實不好辦,大太太正當盛年身強體壯的,咱們要怎麼才能叫她相信身邊真有人刑克著自己,而且已經死到臨頭了呢?」
嫻兒轉了轉眼珠子,「這個嫂嫂你先別管,我來想辦法。你只管哄著那周道婆,使些錢帶她吃吃玩玩兒交個好朋友,等用得上她的時候我再告訴你教她怎麼說。」
簡氏答應著去了,嫻兒這裡一個人細細琢磨,若想叫王夫人病倒下去的法子太多了,可難就難在需得叫她纏綿病榻好一陣兒一直都治不好才行,這就需得要有個同她一條心的大夫。
王夫人常看的胡太醫雖然為人圓滑也肯收她們的好處,可此事危害到王夫人的身體,只怕他沒那個膽子。
若不叫他來,跟著王夫人最看重的便是他的高徒沈慕時,醫術好是沒話說,家裡又跟府裡是舊交,人長得也標緻一張嘴又甜,常把王夫人哄得一張嘴樂得合不攏,最近請他的次數也越發多了。
此人也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回回塞給他多少謝銀都統統照單全收,上次二奶奶動胎氣的事兒誰都看得出是裝的,他還不是一本正經給開了藥?
若只是個用錢就能打發的那倒不難,要能除了瑜哥兒這個小雜種斷去新奶奶的臂膀,多少錢她也捨得出,若錢財珠寶還打發不動他,那還可以……
想想她不由臉上發燙了起來,眼前全是沈慕時那雙看似無情又有情的桃花眼,真真是個少有的美男子。
心魔既生,她也乾脆得很,當即捂著肚子呻吟了起來,秀珠在外頭聽見了忙走進來,跟著便打發銀杏去回王夫人。
王夫人聽了銀杏的回話心頭一喜,月事過了好幾天沒來,小肚子痛得厲害?該不是有了好消息吧?
忙不迭地叫人請大夫,琉璃幾個女孩子自然巴不得再見一見那俊朗的沈大夫,每一次他進府來可都給她們幾個捎上一兩盒攙著中藥擦起來臉上特別嬌嫩的胭脂呢,因此便慫恿王夫人道:「胡大夫年紀大了難免有精神不濟的時候,要不請沈大夫過來瞧瞧?」
王夫人不置可否,琉璃忙給海棠使了個眼色叫她出去派人,銀杏也自回屋去給嫻兒回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