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出乎意料 文 / 薄暮輕寒
夫妻倆一進屋就關上了門,賀錦年繃著臉一屁股坐在床上,一會兒重重躺在枕頭上,一會兒又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反反覆覆總歸要弄出些乒乒乓乓的聲響來才罷休。
董惜雲卻沒事人似地換上自己的家常衣裳,又吩咐舜華把齊三奶奶的衣服好好洗熨整齊,明兒派個人給送過去,賀錦年見她絲毫不慌不忙的樣子,多多少少減去了些疑心。
嘴裡卻冷冷譏諷道:「還敢上門還衣服?你還嫌咱們丟的人不夠?」
董惜雲面上淡淡地,直到舜華走出去重又關上門,方走到賀錦年身邊斜簽著身子挨著床沿坐下,幾次三番想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終究還是紅了眼圈兒。
這時門上響起了篤篤篤的叩門聲,不等裡頭答應就有人等不及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咱們奶奶沒事吧?一聽見奶奶在齊家受了委屈,可把我給急壞了!天打雷劈不安好心地下作東西!竟敢這麼冤枉咱們奶奶!=」
嫻兒一陣風似的進了門,一臉關切地走到董惜雲跟前,董惜雲心裡恨得恨不得就這麼撲上去一把撕爛她偽善的臉皮子,按捺再三再發出來時卻像見了親人似地順勢拉著她的手哭了起來。
「難為你是個明白人,竟還知道我的心。青天白日眾目睽睽的,我得多缺心眼兒才找這麼個時機去幹那見不得人的勾當啊!可恨我們糊塗爺竟信那些個混賬話,可憐我白白他掏心掏肺地奉承著,公婆跟前兒不敢驕縱一分,子女前頭不敢苛責一句,到頭來竟連個撒潑犯渾的無知婆子都不如!」
越說越傷心,淚珠子啪嗒啪嗒不斷往下掉,嫻兒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這一招,被她捉住手只管傻站著也不知道該怎麼搭腔了,這會子也只能順著她的話說,可說什麼還都是給她幫腔嘛!
當即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哼唧唧起來。「奶奶快別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賀錦年到底不曾十分懷疑她。最惱的不過是在眾人面前鬧了難堪罷了,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比平素一本正經的樣子更多了幾分惹人憐惜的韻味,又聽她說得可憐。便坐起來拉過她的手在手心裡拍著。
「好了好了。誰也沒說怪你!都說齊家的女兒善妒,沒準是她自己失心瘋了!」
董惜雲抽噎著不答話,嫻兒卻是不肯讓這風波就這麼過去的,轉身到了賀錦年另一邊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爺說的是,不過那程姑爺也不是個好東西,奶奶去換衣裳,他跑去幹什麼?莫非想偷看不成?聽說他是奶奶的師哥,奶奶說說,這人從前的人品如何?」
一句話說得賀錦年剛剛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要是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本來就該男女有別避嫌才是,他怎麼反而趕著湊到人女客面前去?
董惜雲擦了擦眼睛老老實實道:「我去年出了趟事故失了記憶。這事兒咱們府裡上下都是知道的,所以姓程的人品如何我可真不知道。不過前幾天我回家給我爹祝壽的時候倒撞見過,聽我娘說他從前學業好,就是窮,我爹曾讓他在家裡借住過。」
這時門口又有腳步聲傳來。
「這有什麼可尋思的,可不就是東郭先生和中山狼麼!親家老爺好心收留他,他卻覬覦奶奶的美貌。攀附不成朝思暮想,好容易有機會便想跑去偷看奶奶,卻被好吃醋的老婆給逮了個正著!要我說這一對小夫妻真真作孽。兩個人把國舅爺的臉面丟了個乾乾淨淨,與咱們府上又有什麼相干?」
原來是王夫人房裡的大丫鬟海棠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可見爺和奶奶最疼的還是嫻姨奶奶。大白天的就拉著她說悄悄話。奶奶也快別委屈了,方才杏芳已經告訴太太了,說她遠遠見著齊三奶奶帶奶奶走開了,便急忙跟過去想看看要不要打打下手,誰知道正好見著那姓程的從對面拐出來,真好見著奶奶的背影,當即便色迷迷地跟著,還鬼鬼祟祟一直在院門口徘徊不去呢!」
有這種事?
賀錦年氣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這還了得,好個賊眉鼠眼的下作東西!
董惜雲微微一怔,「杏芳是誰?」
海棠笑笑道:「難怪奶奶不認識,爺只怕也不曾留心過,她原是咱們太太房裡種花種草的小丫頭,誰知道竟有一手梳頭的絕活,前兒大夥兒不都誇太太的新髮式又好看又貴氣嗎?就是她弄的!因此太太便把她調到裡頭來伺候,今兒出門也帶著她呢。」
原來如此。
賀錦年和董惜雲的心算是放下了,可嫻兒心裡卻納悶了起來,哪裡冒出來的鬼丫頭,為什麼要幫孫氏編謊哄騙賀家的人?
董惜雲明知此事有嫻兒在裡頭摻和謀劃,必不是杏芳所說這麼機緣偶遇,心裡也好奇她為什麼要幫自己,晚飯時候到了王夫人屋裡請安,便大大方方地問了出來。
「今兒還好有杏芳丫頭這個人證,否則就算有齊三奶奶跟薛夫人,我也是渾身張嘴都說不清了。我想賞她幾個錢謝謝她,不知母親的意下如何?」
王夫人這會兒雖然對董惜雲的品行打消了疑慮,可今兒到底因為這鬧劇而破壞了她女兒說親的事,心裡總是不大暢快的,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方纔琉璃支使她去你三妹妹房裡送東西了,想必這會子也該回來了。」
董惜雲正琢磨著如何單獨與那丫頭說幾句呢,忙站起身道:「三妹妹的屋子跟我屋裡同路,想必我這會子回去便能遇著,母親今兒勞累,媳婦兒就不打擾了。」
王夫人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待董惜雲出了門約莫一刻鐘功夫,崔姨娘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你怎麼看?」
王夫人靠在引枕上歪著,懶洋洋地發了話,崔姨娘繞到她身後緩緩給她捏著肩,「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事兒真不好說。不過以大奶奶素日裡的為人,是個精明的,若要行事豈會如此莽撞?」
王夫人閉上眼睛享受著她的服侍,可不正是這個話?
這麼明目張膽地紅杏出牆給她十個膽她也不敢,不過嫁過來之前有沒有跟那姓程的臭小子有什麼不大好對人說的,就不知道了。
心裡難免有些疙瘩。
崔姨娘見她半晌不說話,便又道:「聽說二奶奶明兒就要回來了?」
王夫人嗯了一聲,「今兒見著她兩個嬸子了,說是在家裡也不省心,天天跟她嫂子鬥氣,把她爹娘也氣得不輕。」
崔姨娘一聽樂了,這麼個蠢東西,姚丫頭可真夠有福氣的。
卻說董惜雲有意站在半道上等候杏芳,果然不多時便看見一個瘦高個子瓜子臉的女孩兒從賀從芝的屋子那個方向蹦蹦跳跳地跑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
「給大奶奶請安。」
見著董惜雲忙停下來行禮,董惜雲含笑問她,「你就是杏芳?今兒多虧了你。」
杏芳不慌不忙地笑道,「白姨娘跟我說奶奶是個聰明人,必定會來尋我,果然不曾說錯。奶奶不用謝我,都是白姨娘教我為奶奶開脫的。」
白姨娘?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白姨娘在這節骨眼上幫她,只怕有所圖。
董惜雲心裡不由越發忐忑了起來,「她為什麼要幫我?」
杏芳搖搖頭,「我不知道,她教我梳頭讓太太相中了我,我替她幫奶奶說話報答她,別的我可管不了了。」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董惜雲滿懷心事地回了房,還是叫侍書在賬上支了一兩銀子到王夫人屋裡給杏芳送過去。
真謝她也好做給旁人看看也好,總是要做的。
第二天大清早她便有意往白姨娘到王夫人上房的必經之路晃悠,果然迎面就遇上了她,兩個人一路同行,董惜雲乾脆開門見山。
「姨娘大恩等同再造,若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姨娘不妨直說。」
白姨娘臉上並看不出什麼情緒,目光緩緩落在遠處院牆外的樹梢上,半晌方幽幽地開了口,卻有些答非所問的意味。
「我本是個跳舞賣藝的,雖說拋頭露面,但也是靠自己的一雙手流淚流汗換一碗吃。」
董惜雲聽著這倒是有說來話長的意思了,便只管聽著不做聲,果然她跟著又道:「後來我爹病了,吃不起藥,有個男人買了我把我送給了老爺,可惜我爹還是死了,都是命。進了府裡,我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有點錢給我娘和妹妹吃頓飽飯就夠了,從沒挑撥過一句話。」
說完便頓住了,董惜雲見她看自己,忙笑了笑,「我也聽說,姨娘是個性子和平的人。」
白姨娘嘲弄地勾了勾唇角,「你是個聰明人,我的孩子是怎麼沒的,你真的不知道?那老巫婆不但殺了我的孩子,還要叫我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
董惜雲背上一涼,唯有裝糊塗,「姨娘這話從何說起?」
白姨娘深吸了口氣,「她讓崔姨娘給我送補身湯,崔姨娘一面勸我趁熱喝,一面跟我說當年她就是喝了太太這個湯,身子是強健了,可惜就是懷不上。奶奶聽聽這是什麼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