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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九章 順水推舟 文 / 薄暮輕寒

    「二姑娘,冤有頭債有主,你要索命,就找太太去吧!她本來就沒想過幫你,只等你幫她把事情了了,也不會留下你的活口!」

    白姨娘雖然沉著有主意,但畢竟不曾傷過人命,今兒情急之下害了賀從蓉的性命,又險些被人試穿而重金收買了王夫人身邊的小丫鬟,此間環環相扣一樁連一樁,不過都在電光石火之間,當時沒覺著什麼,這會子安頓下來卻彷彿渾身的精氣神都叫人抽走了一般吃力,幾乎連抬起手來擦一擦臉上的淚痕的力氣都沒了。

    方芸回到屋裡見她癱倒在腳踏上一副面無人色、惶惶不得終日的樣子倒著實給嚇了一跳,想想可能是在齊家給嚇壞了,忙匆匆給她包紮完傷處後便扶她上床睡下,自己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卻與一人迎面相碰唬得險些叫出聲來。

    還好廊下的燈光明晃晃的,待看清來人的模樣後她倒鬆了口氣,忙拉著他進了隔壁的屋子。

    「三爺這會子過來做什麼?姨娘受了驚嚇,額頭上燒得燙人,我正要給她煎退燒藥去。」

    原來來人正是賀家的三少爺賀錦鴻。

    只見他眉心一皺面露關切道:「怎麼發燒了,白天看她倒鎮定,想必都是在太太跟前兒裝的。老爺之俗,太太之妒,也難為她終日周旋其中,今兒這麼一嚇可不把心裡的煎熬委屈都給激出來了麼?」

    方芸無言點頭,眼圈有些微微發紅。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半晌,還是方芸先開口問他。「想必這會子也不曾入睡,三爺也要進去看看?」

    賀錦鴻戀戀不捨地朝裡頭看了幾眼,還是堅定地搖搖頭道:「罷了罷了,深夜來訪已經叫她為難。這會子進去可不唐突了她,若為此著惱更添了病,越發是我的不是了。你快去煎藥吧。()我在窗戶底下再略站一站便走。」

    方芸聽他如此說來倒是請他也不是,攆他也不是,不過這一兩年來見他兩個你看我我看你的,本以為老爺老邁少爺又多情,早晚會生出那一段不乾不淨的風流韻事來,卻沒想到他兩個倒都守得住,彼此言語關切或有不合時宜的地方。卻從未踏過雷池半步去。

    白姨娘平素沉默寡言慣了,她的心思還真不好揣測,比方說她無端端地竟去勾搭那賬房上的關老六,不過言語孟浪行動輕佻些給他點甜頭就能差遣他了,就連她這個丫頭也能看出她並非真心。

    可對三爺卻格外嚴肅刻薄。兩個人到了一處,難得有和顏悅色的時候,又沒有一次不哭哭啼啼的。可見女人家的心思真真就是根海底針了。

    不過三爺對她卻不像玩弄取笑的樣子,前一陣兒府裡請來了個戲班子,那花旦生得與白姨娘有幾分相似的味道,三爺便盯著人家瞧了半天,丫頭們都暗地裡笑話沒想到最老實的三爺也是個風流種子,只有她們主僕二人知道之中的曲折。

    那天白姨娘回屋後便換上了舞衣關起門來一個人唱唱跳跳瘋瘋傻傻至深夜方休。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方芸端著熱氣騰騰的藥回來。滿以為賀錦鴻早走了,卻見他還背著手在廊下站著,見了她臉上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在,我怕她一個人在裡頭心裡更添驚懼,畢竟今兒二妹妹被害的屋子離她也就幾步路,女兒家膽子小。任誰也受不住。」

    方芸噗哧一笑,「我又不曾說什麼,爺何必忙著辯解。如今我就送藥進去,爺可還要在這兒守著?漫漫長夜,給爺端張凳子來坐坐如何?」

    這話顯然是打趣兒,賀錦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淘氣的丫頭!快去吧,我走了,角門上還給我留著門。二妹妹的身後事太太有意避著不提,我母親心裡也不痛快,她這裡既平安,我便放心家去,恐怕得有些天數不得進來了。」

    說這話時他的音量稍稍拔高了些,想必不是說給方芸一個人聽的,見方芸捂著嘴偷偷直笑,他也不理她,又朝裡頭望了好幾眼方拖著步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方芸這裡雙手捧著碗進了屋,果然見白姨娘睜著眼睛靠在床頭,臉上有些潮紅,哪裡有半分睡意。

    「三爺倒是個實在人,一言一行無不為你考慮周詳,可惜天意弄人……」

    方芸本意勸她當斷則斷不該再這麼和家裡的年輕爺們兒黏黏糊糊,若叫王夫人知道了恐怕死無全屍,白姨娘哪兒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卻有意打斷她道:「好了好了,你不是來送藥的麼?擱著吧,冷了我自己喝,你去睡吧。」

    說完便把她直往外推,方芸也知道她的脾氣倔起來誰也沒轍,只好退出去自回屋睡下不提。

    卻說董惜雲聽見賀從蓉的死訊時正在屋裡陪著瑜哥兒練字。

    來人是趙興旺家的手底下的小丫鬟,還算知趣不曾當著孩子面前直說,董惜雲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裡便猜中了七八分,想必今日之行沒王夫人謀劃的那麼順利,便笑著摸了摸瑜哥兒的頭道:「中午娘給你做了新鮮的玫瑰白糖糕蒸在屜上呢,想必快好了,讓侍書帶吃去可好?」

    瑜哥兒知道她有正事兒要商議,便乖乖點點頭爬下了椅子跟侍書手拉著手去了,這裡來通風報信的小丫鬟方一五一十將今兒在崔府裡發生的事兒給說了。

    董惜雲雖早料到王夫人對賀從蓉不會安著什麼好心思,或許將來秋後算賬折磨她,卻沒想到人這麼快就沒了,當即眼睛裡一酸心口一口氣上不來便喘得厲害,舜華忙上來給她捶背順氣,又湊到她耳邊小聲寬慰她道:「二姑娘雖然走得早,可奶奶細想,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兒。」

    董惜雲低垂的眼皮子微微一顫,心裡知道舜華所言非虛,王夫人這樣的虎狼性子,但凡利用完了,還不轉手便將人跟個螞蟻一樣捏死?

    或許今日之事,便是她的傑作。

    當即心口越發空落落的,只有勉強支撐著抬起眼來問那丫鬟,「那二姑娘的身後事,太太預備怎麼辦?齊家那邊又怎麼說?」

    小丫鬟老老實實直搖頭,「不曾聽見上頭說家裡要辦喪事,二姑娘的屍首都沒抬回來,直接放到義莊上了。齊家四爺聽說被捉起來關進監牢裡去了,齊老爺正四處奔走想法子救他出去呢!」

    董惜雲苦笑著點了點頭,王夫人果然不含糊,賀從蓉害得她女兒聲名狼藉,如今她竟不許家裡替她收屍,分明有意叫她死後都不得安生。

    接下來幾天賀府算是亂了套了,一時有官府的人來傳人問話,一時又有齊家的人來求見,賀老爺煩得乾脆躲了出去,王夫人乾脆裝病,傷心過度下不來床云云,還不是信口拈來隨便說說的麼。

    董惜雲到她床前伺候了幾回湯藥,見家裡亂糟糟的樣子便歎氣道:「咱們這樣的興旺大族一向行善積德,為何今年如此多災多難?孩兒想到城外的觀音廟裡去住上幾天,給祖宗們唸唸經求求卜,求他們老爺太太身體康健,保佑府裡平平安安,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王夫人如今心裡也正亂著呢,所謂病急亂投醫,聽了這話還真疑心起是否當真流年不利祖宗不保佑起來。

    遂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滿口念佛道:「還是你有孝心,我躺了三四天了,那一位才來過一回,還不如你這方外之人。你早去早回,在菩薩面前多上上香,如今你吃齋念佛,想必菩薩肯聽你的話。」

    董惜雲一一答應了,便帶著舜華和宋媽媽套了車出門去,尼姑庵裡早收到侯府裡的消息,一早關門謝客只等恭迎娘娘替身的大駕,也一早收拾下了乾淨的廂房和齊齊整整的齋菜款待。

    董惜雲到了這裡每天晨鐘暮鼓誦經念佛,終日足不出戶,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門前,再交由舜華送進去。

    這天傍晚時分,尼姑們都在晚課,舜華打來熱水想伺候董惜雲梳洗,卻見她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暗色衣裳披著斗篷,看樣子是要出門。

    「奶奶這是?」

    董惜雲抿了抿唇,「你只當我還在屋裡睡覺吧,後門外頭已有我備好的快馬,不會有事。」

    舜華知道再追根究底也問不出話來,想必奶奶這一趟出來為的便是今兒這一樁,便點點頭轉身出去望了望風,確信四下無人方回過身向她道:「奶奶萬事小心,這裡不必掛心。」

    董惜雲微微點頭便放輕了步子一溜小跑從後門摸了出去,果然從草叢中牽出一匹身量不算高大的母馬來,輕輕一躍上去,當即一騎飛塵翩然遠去,總算趕在關城門之前入了城。

    她匆匆在路邊的飯館買了幾碟小菜用食盒裝上,又再三掩了掩臉上的斗篷,方一轉身朝不遠處的暗巷走去,那巷子的盡頭正是衙門關押犯人的監牢所在。

    門口的兩名獄卒一聽見她要探誰,立刻便沒了方才調戲美貌小娘子的輕薄姿態,其中一個年長的把兩眼一瞪,「小娘子,我勸你還是快走吧,要是別人大哥我還可以給你行個方便,可這一位與人不同,是探不得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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