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端倪 文 / 薄暮輕寒
王夫人趕到時賀從蓉小憩的屋子已經被崔府的家丁和趕來的御林軍給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府裡出了命案,帝后兩位聖人當然不能再待了,早有御輦前來接駕,崔大人聽聞噩耗當即氣得昏死過去,皇帝雖對賀家女兒的不沉著不識大體很不滿意,可死者為大,人都這麼活生生死在你面前了,你再裝聾作啞可怎麼在世人面前立足?
因此擺駕之前只好把他的親舅舅齊國舅叫道面前來當著眾人的面數落了一頓,便命京兆尹陳倫全力督辦此案。
陳倫也不含糊,當即命人將聞風躲了出去的齊浩給提溜走了,齊國舅心裡捨不得兒子,可眾目睽睽哪裡敢明目張膽地偏私,只好暫且忍下,這口氣自然全算在賀家人的頭上。
皇上不高興,齊家人不高興,崔家人就更不高興了。
好好一個壽宴硬給砸成了自家老爺子的催命符,差點兒一時痰迷心竅人就過去了,這會兒工夫哪裡還有心思出來招呼同樣一頭霧水心慌意亂的賀家人,礙於主人家的面子,最終也只派了個年紀輕輕的第三代小爺出來收拾殘局加送客。
賀老爺哪裡肯留在這兒丟人,早甩甩袖子丟下老婆兒子一個人氣哼哼地跑了,賀錦年兩兄弟一看老爺子都不管,他們忙什麼,兩個人也一前一後腳底抹油,倒是老三賀錦鴻留下來給主人家再三賠不是,又到裡頭去接王夫人等人家去。
賀從蓉與他雖不是同母的,但畢竟西府裡這一帶人丁單薄,只得他兄妹兩個,又年紀相近,自小也是相親相愛極親厚的。自打去年王夫人接了她到東府裡住彼此見得便少了,前一陣聽說她身子不好到溫泉別墅去靜養他還想著看看她去,一時又有別的事情給耽擱了,只道自家兄妹來日方長,卻沒想到這麼一來竟就天人永隔了。
想想不由悲從中來,遠遠看著家中下人將屍首抬出,便忍不住要上前再看一眼。卻被站在王夫人身後一句話也不曾說過的白姨娘一把拉住,趁無人理會時方壓低了喉嚨向他道:「太太一肚子火正沒地方撒呢,三爺倒自己往刀口上撞!」
一句話提醒了賀錦鴻,到底在人家的地方,自己人扯破臉始終不雅,便朝白姨娘感激地看了一眼,又陪著小心勸王夫人別再傷心。萬事家去再說。
王夫人當然不相信賀從蓉會在這時候自殺,一個自以為眼看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落毛雞,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捨得去死?
本想到她屋裡去看看有何線索,可崔家人老大不客氣的樣子只差沒直接張嘴攆人了,她跋扈了一輩子哪裡拉得下臉來去求人家行個方便,這會子見賀錦鴻來接她們,也只好順勢就這麼下了台階兒。
一路上王夫人只管閉著眼睛不說話,要不是明知道發生了這麼糟心的事兒任誰也睡不著,旁人還真會當她累極了忍不住睡過去了呢。
後頭福安和顧馨竹一輛寶蓋車,白姨娘和姚穎帶著趙興旺家的和兩個丫頭一輛大車。
白姨娘似乎嚇壞了。整張臉跟她的姓一樣白慘慘的。姚穎不聲不響地在角落裡坐著,忽然瞅著她似笑非笑道:「姨娘一向喜歡親近。今兒怎麼肯破例跟咱們出來湊這個熱鬧來了?」
這話要放在平日裡不過就是一句沒話找話的閒談,可這麼個敏感時機卻不同了,白姨娘的臉色微微一變,而趙興旺家的臉上的氣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她一向跟著王夫人,賀從蓉不可能在這節骨眼兒上尋死她跟王夫人一樣清楚,肯定有人害她,而姚穎這句話不由挑起了她對白姨娘的懷疑。
誰知白姨娘卻把臉一沉對姚穎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做什麼都要告訴你知道?你以為我愛來看死人惹晦氣呢?誰叫崔姨娘犯了胃病躺下了,老爺親口說的要我跟著伺候太太,難道我不肯麼?你不也巴結得了不得跟著你們奶奶的腳後跟?」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當即便叫姚穎鬧了個大紅臉。
她雖是個側室,但因為平日裡會做人會說話,滿府裡的人都肯和她好,哪裡有人這麼當著人給她沒臉過,因此也不知說什麼是好了,可對方畢竟是賀老爺的寵妾,自己也得罪不得,只好忍氣吞聲閉了嘴。
趙興旺家的見她理直氣壯還不太情願來似的,倒又覺著在情理之中,畢竟當初她那孩子是怎麼沒的,想必她自己心裡是知道的,怎麼可能肯自己過來親近王夫人,一聽是老爺的意思便能說得通了,想必老爺想帶著她偷空親近親近。
因此便不再說什麼,很快到了賀家,王夫人卻一掃臉上的疲態,將跟著自己到崔家去的人上至福安顧馨竹,下至琉璃和兩個小丫頭都給叫到自己屋裡,並惡狠狠地叫人鎖上了房門。
福安和顧馨竹還好,有個座兒,白姨娘和丫頭們卻統統在地板上跪著。
「今兒你們不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誰也不許走出這個房門!」
看著她們幾個惴惴不安地你看我我看你,王夫人也不再惺惺作態,反而開門見山直說道:「二姑娘到底怎麼死的,你們誰到過她屋裡,都幹了些什麼,又看見她在幹什麼,全部給我老老實實說出來!若自己幹了什麼不說,從別人嘴裡給對出來,少說一個字,就打十大板子,少說十個字,就打一百板子!」
別說是一百大板,便是四十板子下去人也沒活路了,因此有個年紀小的丫鬟立刻便唬得哭了起來,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討饒。
「求太太開恩,太太開恩!奴婢早些時候到二姑娘房裡送過茶水,那會子她還活得好好的,還唱小曲兒呢,奴婢給她倒茶,她還笑呵呵地問奴婢她今兒梳的頭髮好不好看,又誇奴婢伶俐,賞了我兩塊松子糖。」
王夫人臉上一動不動,崔姨娘這時候早就聽見消息等在屋裡了,這會子便由她來充當王夫人的嘴巴。
「你進去的時候屋裡可有旁人?」
小丫鬟搖搖頭,可跟著又有些膽怯地點點頭道:「進去的時候是沒人,可奴婢出來以後卻看到有人進去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不由蹙起了眉頭,也不等崔姨娘問她,自己親自問道:「是誰?」
小丫鬟匍匐在地上不敢瑟瑟發抖像是怕得說不出話來,這時白姨娘卻微微笑著開了口,「你莫怕,你若能幫咱們家找出害死二姑娘的兇手,太太不但不會罰你,還賞你呢。」
王夫人顯然並不滿意她的插話,便冷冷撇了她一眼,白姨娘忙垂下頭不再多嘴,卻聽見那丫頭閃閃爍爍道:「是個個兒高高的姐姐,奴婢不認識,不過後來二姑娘出了事兒好多人圍過來看熱鬧,奴婢又看見了她,是齊家的人。」
什麼?
齊家人竟有這麼大的膽子,在天子眼皮底下殺人滅口?
王夫人聽得眼皮子突突直跳,卻不曾留心那小丫鬟伏在地上,一雙眼睛卻偷偷朝白姨娘的方向瞥過去好幾回。
不多時賀老爺也從外頭回來了,王夫人方遣散了眾人將那丫鬟的話向賀老爺說了,意思要揪出那個丫頭來便可與齊家對峙,到時候證明他們做賊心虛,前頭的罪名便可全部坐實。
誰知道賀老爺兩眼一瞪砰地一聲將手裡的茶盅給砸在了地上。
「你這個晦氣的倒霉老婆,當初我就不該聽你的攛掇到皇上那兒去討什麼說法!今兒什麼境況你還沒看出來,那可是他的親舅舅,親表弟!要不是二丫頭死在眾人面前,皇上連問都懶得問!如今咱們將他推到這進退兩難的地步,就算這會子給咱們個公道罰齊家一點半點,將來秋後算賬,咱們可如何是好!還找人對質!人家是傻子啊?干了壞事還不毀屍滅跡還留著條尾巴放在家裡等你去揪呢!」
說完也不等王夫人分辨,忿忿地就把門一摔往外頭書房裡去了。
誰知白姨娘方才在眾人面前看似鎮定,可回了屋把門一關卻兩腿發軟幾乎癱倒在地,還是方芸牢牢扶著方將她半扶半抱拖到床邊坐下。
給她換衣裳時又見她左手胳膊上有一條極深的抓痕,看樣子是女孩兒的長指甲弄的,昨兒伺候她沐浴時還沒有,而且血漬的顏色也是新的,忙要轉身叫人,卻被她一把堵住了嘴巴。
「好妹妹,求你快別聲張,這會子你若叫人進來,我只有死路一條。」
方芸聽她這話說得蹊蹺,只以為她怕王夫人,忙回過身來勸她,「姨娘快別胡說,不告訴就不告訴吧,我打盆水來給你洗洗,簡單包紮一下。」
白姨娘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眼前卻不斷浮現出賀從蓉臨時前突眼咂舌手腳踢打抽搐的慘狀。
而自己受傷的傷痕,正是從身後用汗巾子勒住她的脖子時被她抓傷的。
「二姑娘,你別怪我心狠手辣,若太太聽了皇后娘娘的話將此事平息,賀家就此恢復了元氣,叫我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可憐的孩兒報仇,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那對會吃人的老夫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