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使壞 文 / 薄暮輕寒
且說顧馨竹這裡打發了姚穎,回頭卻對賀錦楓說姚穎自己不願跟著過來,不知是不是唯恐跟著她到了她娘家要受折磨,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賀錦楓心說顧馨竹雖說話跋扈了些,可畢竟是一心為他的,如今若為了個小老婆而寒了她的心將來如何是好,因此便也當真撂開手不再過問,琢磨著待日後重整旗鼓自己置辦了家業再去接她便是,豈知他這裡想得周詳,有人卻未必肯為他守著。
這是後話不提。
不多日賀老爺和賀錦年的案子便結了下來,樁樁件件鐵證如山不容狡辯,本來全是死罪,但今上慈悲,念在賀家幾代忠良的份上便留下了他這兩個不肖子孫的性命。可是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父子兩個一個發配漠北,一個充軍西陲,總之若沒個菩薩顯靈天下大赦,是一輩子都別想回京來了。
王夫人得了消息後又哭暈了過去,趙夫人這會子也沒了親自伺候在側的心思,只吩咐素梅在跟前兒看著,有什麼便過來回話便是,自己卻跟二老爺兩個關起門來商議。
「如今到底怎麼說?連她自己兒子都腳底抹油靠老丈人家去了,難道咱們硬著頭皮接下這爛攤子來不成?」
二老爺也為難,「哎呀,老爺子這不人還沒走麼,提這些作甚?這幾年他們不幫不幫也幫了咱們不少,你想當初咱們山窮水盡的時候也是老大拿出錢來給咱們重整的元氣,如今就算白養著大嫂子一個女人能有多少開銷?你就這麼計較。」
趙夫人兩眼一瞪,「你說得倒輕巧!什麼拿出錢來給咱們重整元氣,那些錢可都是你我夫妻兩個天天捧著他們兩個的臭腳忍氣吞聲掙出來的,說起這些年受她的氣,要認真數出來我三天三夜都數不完!從蓉丫頭在我身邊兒好好的。怎麼才去了那邊府裡半年就成了不知廉恥的小狐媚子了?到頭來連條小命都沒保住,我可是記在她的賬上呢!」
提起獨女二老爺不由也有些動容,看著外頭的天色搓了搓手道:「別說了,來日方長,這節骨眼兒上你且耐煩些張羅張羅吧,橫豎別叫外人看著數落咱們無情便完了。那邊兩個兒子一個充軍一個簡直就是咱們家的反叛,要把咱們這一支撐下去。就只有看咱們鴻兒的了。祖宅雖然沒了,可你別忘了就算抄家,家廟宗祠可也是不抄的。」
這句話提醒了趙夫人,或許當了大官的人家都怕大起大落有朝一日有個什麼閃失,因此往往會在家廟或者宗祠裡埋下點錢財備著,所謂伴君如伴虎,以防有朝一日惹了禍端。也可給子孫後代留條後路。
這筆救命錢一般都捏在族長手裡,這一輩便是賀老三爺,若他老人家也認定東府的兩個兒子都靠不住,那必定會將這筆錢留給西府的賀錦鴻。
還是男人家想得深遠,如今他們收留王夫人,將來拿了這筆錢的時候便越發好說了。
有了這個主意,趙夫人便氣定神閒多了,想想怎麼也不會賠本,打不了眼下貼點小錢進去罷了。
賀老爺和賀錦年流放之前得了恩准回家與家眷團聚一日,王夫人看著幾日不見已經鬍子拉渣滿面塵灰又瘦了好幾圈兒的丈夫和兒子。除了淚流不止還能說出什麼話來。偏偏賀老爺這幾天在獄中看盡了冷眼早已灰了心,如今最看不得的就是家小的愁眉苦臉。因此不曾與王夫人交代幾句便躲入了白姨娘房中。
白姨娘除了慇勤服侍,自然也信誓旦旦說了好些必然一心一意守著苦等老爺回來直流的情話,賀老爺精明了一輩子,唯有對這個小妾還算用了幾分真心,見她如此倒恐怕自己走後王夫人刻薄她,不免將裡衣裡縫著的鑰匙交給她,那可都是他平日裡偷偷藏在外頭的體己。二人纏纏綿綿直至第二天衙門裡來人催促方散,而賀老爺也不曾再與王夫人多說半個字。
看著老爹回到家好歹還有個去處,賀錦年看著自己就不由淒苦了許多。
心滿意足的老婆被圈在侯府裡抄經念佛,皇家強塞給他的老婆跑了,昨兒收到了和離狀,那邊都已經蓋好手印了。家裡兩個小老婆鸚哥和白蘭,見了他也只會哭哭啼啼只愁他走後自己的生計如何,根本沒有一句好聽的話給他,逼得他只好離了她們往他母親房裡躲,母子兩個執手相望淚眼,只差不曾抱頭痛哭了。
這時卻聽見有人輕聲叩門,王夫人哽咽著問是誰,卻聽見小女孩兒稚嫩的聲音,「瓊姐兒來給祖母請安,給爹爹請安。」
一聽見是孫女兒來了,王夫人忙一疊聲叫她快進來,因福安不大喜歡這孩子,將她的日常起居交給了奶媽子,自己也多時不曾見著她了,想想她小時候自己是如何捧在手心兒裡的疼愛,不由鼻子裡一陣酸楚。
瓊姐兒進了門便規規矩矩給王夫人母子兩個磕頭請安,王夫人見她似乎長高了一些,不過圓圓的下巴倒瘦尖了,看來是到了長個兒的時候。
不過見著抱著她進來的人時,母子兩個都愣了一下,原來竟是幾個月未見的嫻兒。
本來她一直被軟禁著,這趟抄家,想必也跟著到西府裡來了。
一家子兵荒馬亂的,哪裡還有閒心思理她去?
嫻兒見了他們倒乖巧得很,「給太太大爺請安。如今郡主走了,姐兒的奶媽子又跑了,家裡人人自危也沒人有心思管孩子,我便擅作主張將她帶到了我屋裡,本來是不敢出來討嫌的,可想著大爺明兒便要遠行,姐兒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著爹爹,只好厚著臉皮帶她來一趟,給爺磕個頭咱們就去。」
尾音未落已經淚如雨下,賀錦年本來早已忘了她這麼個人,如今正當眾叛親離潦倒的時候,卻見只有她還有幾分忠心,不由又對她刮目相看起來。
想想瓊姐兒到底是她親身的孩子,所謂切肉不離皮,就算她當初再混賬,如今不也只有她還知道顧著孩子嗎?
因此臉上便有幾分鬆動,猶豫了半晌方歎了口氣朝她伸出手道:「你也受苦了。過來吧,讓我好好看看你們母女。」
嫻兒戰戰兢兢地抬起眼看了看王夫人,見她閉著眼歪著並未說什麼,便忙抱起女兒朝賀錦年身邊走去,夜裡賀錦年便到她屋裡歇了。
第二天父子兩個離府的時候只有賀錦年一個人來給王夫人道別,王夫人心知老不死的還在小狐狸那裡,心裡不由暗暗發狠只等老爺子一走便要弄死她,不過這會子卻顧不得她,先叮囑兒子要緊,待賀錦年走後她帶著趙興旺家的風風火火到了白姨娘屋裡,哪裡還能找著白姨娘的人影,只留下滿屋子的狼藉和一間空屋子而已。
當即火冒三丈地責問與她一間房的崔姨娘,崔姨娘委屈地撇了撇嘴,「昨兒老爺要她陪著,難不成我還能厚著臉皮不知道躲出去?跟琉璃她們姐妹幾個擠了一夜才回來呢,她就不見了。」
王夫人氣得衝到趙夫人房裡要她派人出去追,趙夫人懶洋洋地勸她,「走了就走了吧,她本來就年輕,難道大嫂子還指望她能守得住?如今人走了倒好,若留在家裡將來做出些傷風敗俗的勾當來不是更惹你生氣?再說了,她這一走,伺候的丫頭也都不用了,一下子去了好幾個人的嚼用呢!」
王夫人聽她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多嫌著她們一家老小幾個在這兒吃住了,心裡自然氣極,可嘴上卻又有苦說不出,只好紫漲著臉氣哼哼地回了自己屋裡,倒看見嫻兒正在她屋裡整理花架子呢。
見了她忙上來攙扶,「大爺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好生服侍太太,等他回來還要好好重整旗鼓孝敬您老人家呢,您可千萬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王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跟老僧入了定似的半天不言語,嫻兒也不囉嗦,給她沏了杯茶後又去收拾,待王夫人回過神來問她,「琉璃跟海棠呢?」
嫻兒笑笑,「孫媽媽叫她們幫忙幹什麼去了,我倒一時沒聽清。」
王夫人一聽這話越發生氣,孫媽媽是趙夫人身邊的紅人,如今這麼著顯然是趙夫人的意思。
這才在他們家住了幾天,就敢支使她的人了,就這麼怕她們白吃白住不成?
嫻兒見她臉色都變了忙湊上來小聲勸她,「太太快別這麼著,小心隔牆有耳。」
說完便神神叨叨地指了指門外,有三三兩兩的丫鬟正在掃地澆花,意思是到處都是人家的人,還是收斂些的吧。
王夫人如今丈夫和兒子都沒了靠山,娘家還有個哥哥,早前寫了信回去探過他的口風卻一直沒回,想必也指望不上,自然不敢真與趙夫人撕破臉,只好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卻聽見嫻兒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如今果真山窮水盡,我也不怕太太罵我嚼舌根了,太太一向疼大奶奶,若你出面求求她,或許還有出路也未可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