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章 使壞2 文 / 薄暮輕寒
見王夫人滿臉疑惑,她又壓低了喉嚨神神秘秘道:「當初大奶奶與那齊家的程姑爺私會叫我撞見,因此方容不得我,因她得寵我便不敢吭氣兒,只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早晚他倆得露出馬腳來,誰知就遇上咱們家出了事兒,如今倒也顧不得了,便是太太打死嫻兒,我也要說出真話來。」
說完也不等王夫人搭話又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蒼天在上,我嫻兒親眼見的他兩個人在花園裡摟摟抱抱親親我我,大奶奶還摘下一對耳墜子送給他。若咱們家還和從前一樣,自然要將這一對狗男女拿來活活打死方能解氣,可今時不同往日,說句不爭氣的話,若大奶奶肯替咱們跟程姑爺說幾句好話,或許還能救我們大爺一救。」
這話說得可憐,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下眼藥的意思。
可惜王夫人自從侯府被抄夫、子流放,整個人早已驚懼過度心神惶惶,如今被她這麼輕輕一挑撥,心裡緊緊繃著的那根弦便狠狠顫動雜音大作起來,當然不會順著嫻兒那點口不對心的小心思真的叫董惜雲求程世顯去,反而隱隱疑心董惜雲是不是也暗地裡幫著齊家對付自己家了?
可她一個根本不曾管家的小媳婦兒,進了門連頭帶尾才半年多,倒還有兩個月是單獨分出去修行的,她能有什麼本事幹出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來?
心裡正忐忑著,卻見崔姨娘懷裡捧著一疊白紙跌跌撞撞闖進了屋,臉上的氣色竟比那紙還要白上三分。
到了王夫人面前還是止不住胸口劇烈地喘息著。張大了嘴巴像要說話,可就是怎麼也發不出聲兒來。
王夫人滿腹狐疑地瞅著她,隨手扯過她鋪了一桌子的紙細看,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原來是佛經,筆跡娟秀清晰眼熟得很。
「這不是你們大奶奶抄的麼?她那兒地方寬敞專門放這些個的都有,怎麼反而送來這邊府裡了?」
崔姨娘的臉色幾乎百里帶著灰。灰裡透著黑,舌頭打結了半晌方結結巴巴道:「太太真認得這是大奶奶的筆記?」
王夫人被她問得越發糊塗了,「她給我抄了那麼多經又是常常記賬報賬的,怎麼能不認得?不過……不過這紙墨倒像有些年頭了,瞧這黃不拉幾皺的。」
她這裡話還不曾說完,崔姨娘已經雙膝一軟跌坐在了地方,一雙眼睛瞪得賊大死死瞪著前頭整個人就要朝後仰倒過去。嫻兒忙一把拉住她用力掐人中,又擼起袖子辟里啪啦甩了她好幾個大耳刮子,總算聽見她呼地一聲回過魂來。
王夫人趕緊拍拍她的後背,「有什麼你好好說就是了,怎麼唬得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倒把咱們嚇得不輕。」
崔姨娘臉上也分不清是淚還是汗,咕咚咕咚吞了好幾口口水才算把舌頭給擼直了,「說出來恐怕真嚇著太太,這些可不是大奶奶的筆跡,是我方才跟黃姨娘兩個幫著二太太收拾佛堂找出來的,黃姨娘好記性,說當年老太太病重,那時候先大奶奶才過門,就替老太太抄經念佛求平安來著。二太太也抄了好些,想必這幾張是不知怎麼混到了一處給帶過來了。」
這話說出來別人倒還好,嫻兒第一個捂起臉驚叫出聲,「姨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那死……先大奶奶又活了,還活成了咱們家現在的大奶奶了?」
王夫人的臉色也白得嚇人。跟崔姨娘兩個手搭著手就差沒哆嗦到一塊兒去了,沉默了半晌還是不相信地搖搖頭,「這不能。當初孫氏進門,咱們可是把她家裡祖上十八代都給翻查過了的,她確實是孫先生的女兒,而且也只有十來歲的年紀,跟那死了的董氏如何能對得上?再說了,兩個人長得也一點兒都不像啊!」
崔姨娘慌亂中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支支吾吾道:「若這麼說來確實不通,可太太細想,自從這一位大奶奶進了門,是不是對瑜哥兒特別好?要說非親非故的,她怎麼就能沒一點兒私心呢?再說了,咱們家走霉運也是從娶了她過門才開始的,或許,咱們該往借屍還魂上去想!」
一句話說得三個人都愣住了,王夫人幾乎能覺出自己的一顆心就要跳出嗓子眼兒來的聲音,嫻兒更好,直接兩眼倒插上去倒在了椅子上。
跟著一連好幾天王夫人都在床上躺著起不來,也誰都不見,眾人都以為她是為著賀老爺和賀錦年走了而傷懷,也便不大理論,再者如今原來東府裡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就連王夫人自己也只留下了琉璃和海棠兩個服侍,自然也不像從前那般,只要咳嗽一聲立時便能眾星拱月鬧出一屋子探病的人來了。
嫻兒也安靜得出奇,每天帶著女兒在自己屋裡足不出戶,直到這一天王夫人派人來尋她。
或許睡了好幾天人也睡懶怠了,王夫人人雖端坐,臉上的氣色卻仍舊灰敗,整個人病怏怏的沒一絲精神。
嫻兒在外頭喊了兩聲沒聽見她答應,便躡手躡腳走進屋來,到了她面前又恭恭敬敬道:「給太太請安,不知太太連日裡身上可好些?」
誰知她這裡按捺得住,王夫人卻沒耐心再跟她拐彎抹角了,一把死死捉住她的胳膊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死鬼老婆尋仇來了,難道你竟不怕?當初你幹了什麼,這些年我前思後想,可都對上了,不過人都死了看在年兒的份上不曾同你算賬罷了!」
嫻兒聽了這話倒不含糊,噗通一聲跪在王夫人腳邊反握住她的手懇切道:「想必她是恨毒了整個賀家,誓死叫弄得咱們家破人亡才肯罷手,如今咱們已經一無所有,何不拚一拚與她鬥一鬥,總比到頭來性命都保不住的好!」
這話正中王夫人下懷,人總歸都是怕死,她雖然沒了榮華富貴可也還想留得殘命過日子啊,因此兩個人又關起門來細細合計,這一來倒又跟幾年前一樣親熱投契起來。
其實這幾天嫻兒一個人左思右想早已有了主意,如今見王夫人一籌莫展,她便說了出來。
「不管她是人是鬼,如今既然活生生活在孫氏身上,想必但凡能弄死人的東西便能弄死她。如今她一個人在那邊府裡住著,要收拾她還不容易?太太只管交給我去辦吧!」
王夫人把她找來本來也就是想叫她替自己去辦事,必要時也替自己去送死的意思,如今聽見她應承得爽快如何不允?又麻利地脫下了胳膊上兩隻金燦燦的鐲子塞到她手裡,「今時不同往日了,我雖拿不出錢來,可你找人辦事總要開銷,就把這個先拿去當了吧。」
嫻兒忙雙手接了揣進懷裡,趁無人留意她時便靜悄悄一個人溜出了府去。
當沈慕時忙了大半天剛歇了口氣兒喝口水的工夫再抬起眼來,卻沒想到下一位病人竟是這位久違多日的嫻姨奶奶。
賀家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他自然是聽說的,不過也只打聽到了董惜雲平安,便也就不曾再去打聽什麼,如今見她荊釵布裙粗布包袱的樣子,果然是遭了秧。
「怎麼,幾個月不見,先生就連老交情都不認得了?」
嫻兒見他冷淡地坐著不動哪裡肯依,回過身將門簾子拉得嚴嚴實實,就走上去一屁股緊挨著他身邊坐下。
「死沒良心的,你要真忘了我,為什麼我落魄的時候你又托這托那給我送醫送藥,旁人避都來不及,你卻傻乎乎地往上湊,你敢說你不是對我有情?」
沈慕時被她質問得百口莫辯,總不能告訴她那是因為我以為孫氏拿著我給的藥害了你,多少有些愧疚,因此方悄悄幫你一把吧?
這麼一來可又得害了董惜雲的清譽。
因此只好抿著薄唇不做聲,見她越挨越近,也只好僵直著後背慢慢朝另一邊讓去。
還好嫻兒並未發覺他的異樣,這幾月她被賀錦年冷落得夠了,唯一令她覺得自己還有一些魅力的便是沈慕時曾不聲不響給她送過幾次藥。
加上當初給王夫人下毒一事沈慕時那樣老實聽話,想叫她以為他對她無意都難,一心篤定的事兒哪裡還會去懷疑,便越發甜滋滋地摟緊了他的胳膊悄道:「多謝你惦著我,如今我既出來了,卻少不得要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你可得再幫幫我!」
沈慕時聽到這兒總算有了些眉目,一聽這抱怨報仇的,心裡已經猜著是衝著誰去的了,一顆心不由也跟著揪了起來,忙從她的鉗制裡抽出胳膊來扶她坐好,自己藉著倒茶的功夫與她隔開了一些距離,嘴裡又開始了往日裡慣有的油嘴滑舌。
「看我,這麼久沒見姨奶奶,竟喜歡得話也不會說了,倒讓你干坐了半晌連口茶都沒喝上。」
嫻兒只不過匆匆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又朝外頭伸了伸脖子眼見周圍沒人方伸出一根食指在他胸膛上挑逗地畫起了圈圈悄道:「你可知道有什麼藥,可以叫人吃了便無聲無息地死了,連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緣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