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芳鄰 文 / 薄暮輕寒
瑜哥兒聽了湯允文的話之後好幾天都心心唸唸記掛著忘不了，畢竟他從小就沒有小夥伴兒一同玩耍，生活中唯一一個同齡的孩子便是凶神惡煞常以欺負他為樂的瓊姐兒，一想到能跟別的孩子一道玩兒，一雙大眼睛就興奮得亮晶晶的。
董惜雲看他這麼個神不守舍的的樣子越發覺著自己的打算不錯，想讓孩子高高興興地長大，並不是一家人關起門來吃穿不愁疼他愛他就成了，他還小，打心眼兒裡希望能多看看外面的天，多結交些小夥伴兒，孩子已經打小跟個沒爹沒娘的一個樣了，老天保佑才沒讓他在性子上有什麼不對路的地方，今後可不能再往孤僻裡走。
因此對幾天後的宴會尤其上心，茶水、點心、酒菜，就連端茶遞水招呼客人的丫鬟她都一一留心，更在給客人帶回家去的回禮上煞費了腦筋。
要說富貴，湯家已經是一等一的豪富，要說清高，吳家的老太爺官拜前朝宰相，一輩子什麼罕見的寶貝沒見過，家裡什麼稀奇的收藏不曾有，若非要逞強賣弄，不過落得個關公門前耍大刀的笑話，倒叫這兩位新鄰里看她們不上。
因此董惜雲便只從小的上頭著手，因碧草的婆婆蔣媽媽在賀府時做的一手好點心，家裡現就收著好幾副當初賀家老太君在世時命人放著宮裡的式樣悄悄做下的點心模子，有那海棠春水，有那滴露牡丹，還有蓮葉荷蕊。一共五套惟妙惟肖，好在他們走得早，若仍留在賀家，這些個好東西只怕也保不住了。
她想著來的多為年紀輕輕的少奶奶和大小姐。閨閣閒趣誰不愛吃個酸的甜的各色小零嘴兒的？蔣媽媽的手藝口味上是信得過的，再弄出這些別緻少見的花式來，想必沒人不喜歡。
另外所用的麵粉米糕各色餡料卻都是尋常東西。送出去既不張揚又還算討喜。
這裡既定了主意便即刻吩咐下去，家裡五六個新買回來的丫鬟也都細細囑咐了個便，到了七月十二這一天董惜雲不但自己起了個大早，還將瑜哥兒也從被窩裡給催了起來，又親手給他梳頭，換了身妥妥帖帖的衣裳。
楊嫂見她並不曾選她備好的兩套簇新的，反而選了一套穿過兩三次的。不由訝異道：「今兒有客來，奶奶怎麼不給哥兒穿新衣服？」
董惜雲笑而不語，香菱卻著實是個機靈的丫頭，聽見楊嫂問起便笑嘻嘻地回答她道：「若為著見客換上簇新的，那來客心裡難免琢磨。恐怕這戶人家平時鮮少有課上門才會這麼鄭重，可見沒見過世面。奶奶選的這身雖然洗過一水，卻也還是半新的，用的也是今年時興的好料子，穿上它一來哥兒自己自在，二來客人見了也不覺著突兀。」
一番解說倒是真說到了董惜雲心裡去了，不由笑著推了她一把，「小丫頭好厲害的一張嘴，快張開來讓我瞧瞧這牙齒嘴巴是用什麼做的？」
香菱臊得紅了臉不肯再說。這時卻見另一個大丫鬟青萍在門口氣喘吁吁地揮了揮手，「到了到了，有客人到啦！」
雖說如今的董家並沒有幾口人，可這老宅卻著實不小，這時碧草已經按著董惜雲的吩咐安排客人到裡頭最大的正廳上坐，桌上各色點心水果都是齊全的。一時又有一對眉清目秀的小丫鬟輕手輕腳上來奉茶。
先到的正是吳二奶奶連氏和她家裡的兩個未嫁的小姑子，在家排行老三和老四。
連氏從一進門便不動聲色細細留意董家的一切，如今雖然還沒見著主人，不過看家裡的陳設並通共不過這幾個下人，便已經知曉鎮上眾人傳說的巨賈豪富所言甚需，看樣子應該只是普通的殷實人家。
擁有這麼一所大宅子，恐怕也是祖上留下的資產，都說富不過三代呢，哪有世世代代都飛黃騰達的人家？
她心裡這麼琢磨著，她那兩位目光如炬的小姑子自然也看出來了，臉上不由都露出了失望和輕蔑的意思。
原來這上水鎮地方小居民少，能配得起吳家的人家就更少了，兩位姑娘的親事也因此而叫人犯了難。
上頭兩位姐姐嫁的都是老世交家裡的兒子，說起來都算官宦世家，其實也都沒落下來只有個好名聲罷了，那些個真的當朝當權的也看不上他們家，畢竟老太爺已經過了身，這一代當家的吳老爺又早已從商好幾十年而與仕途無緣。
如今這兩位姑娘一個十四，一個十五，都到了該說婆家的豆蔻芳華，可女婿的人選卻難。
本鎮裡頭唯一還不算太辱沒了他們家的湯家吧就只有兩個兒子，老大湯允文已經能挑大樑了，卻是個鰥夫，還有個五歲的女兒寶貝得跟個什麼似的，可這給別人做填房當後媽的事兒誰願意去呀？說出去都怪沒臉的，吳家的小姐們顯然是不肯的。
那就只剩下一個老二湯允禮的，可吳家卻還有兩個女兒！
因此這個新鄉鄰董家的出現，便叫吳太太看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雖說大奶奶是個寡婦，可誰家沒有個幾門子親戚啊？
若董家豪富，自然也有高門大宅的親戚密友，這裡彼此先結交了，將來靠董奶奶的人脈再結交認識便可。
因此才會這麼急著派她兒媳婦兒連氏上門來探虛實，可如今看來恐怕要失望了。
董家算是戶有錢人家不錯，可看樣子也就跟鎮上那些個普普通通的鄉紳員外相差不大。
再說吳家的奶奶小姐們前腳進了門，後腳跟著到地兒的便是湯家的大太太曾夫人和他們家的三個女兒。
他們家裡的大女兒嫁的是本縣縣令的獨子，婆家就在鎮上住著，因此今日能夠同來。
二女兒卻嫁與了林縣的大戶林家，想必這幾天正好回娘家來探親，碰巧趕上了。
唯有三女兒仍待字閨中還在湯家大宅裡住著，今年芳齡也有十六了，卻不知許沒許人家。
那吳家此行有著別樣的心思，這一位曾夫人心裡當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吳家是為著女兒來的，她卻是為著家裡兩個愣頭愣腦的兒子來的。
說起來也就那麼回事兒，在外人眼中湯吳兩家門當戶對又有來往，彼此聯姻是跑不了的，上水是個小地方，吳家那兩位姑娘可以說都是曾夫人看著長大的，她們的脾氣秉性如何她能不知道？
都是刁蠻任性又會揮霍的主兒。
都說兒子是娘的心頭肉，若娶了這樣的老婆哪個男人能過省心日子？
因此曾夫人心裡暗暗不如意，一聽說鎮上新來了個董家，立時便也心理活動了起來。
這姓董的奶奶是個寡婦，可她總有親戚吧？親戚家總會有女兒吧？
但凡只需家裡清清白白日子還過得去的，多些選擇總沒錯。
都說低頭娶媳婦兒，抬頭嫁女兒，因此曾夫人看董家的眼光就沒有吳家人那麼挑剔了，再者她的年紀也比連氏等人大，見過的市面更比她們多，從一進門便暗暗留心，見院子裡走道上全都纖塵不染，家裡的丫鬟容貌清秀態度大方，庭院裡花木扶疏有模有樣，心裡對這沒見面的董氏已經有了幾分好感。
是個會過日子會管家的女人。
兩家人彼此見面寒暄落了坐，董惜雲這裡也到了，賓客相見一一廝認見禮又是一圈兒，不過因董惜雲早已悄悄對這兩家的人事做了瞭解，這會子一見面便可以跟心裡默記的人名對上號，倒並不難認便是了。
眾人都沒想到她年紀這麼輕，想必新婚便沒了男人，不由紛紛暗暗唏噓，董惜雲只裝不知道，一面熱情招呼她們喫茶用點心，一面有問有答落落大方地介紹自家，也從她們口中瞭解鎮上的風土人情。
連氏能言善道人情練達，曾夫人也是個慈眉善目的，彼此都抱著結交善鄰的心思而來，總有挑剔也絕不會放在臉上，因此一時竟賓主言歡十分和樂，董惜雲因見曾夫人帶了兩位外孫和一位孫女兒同來，忙叫碧草包了見面禮出來，又吩咐楊嫂帶著瑜哥兒出來給幾位長輩磕頭。
幾個孩子到了一處倒熱鬧，哪裡肯陪大人們枯坐著，不過把桌上的點心都掃了一遍之後便要到花園子去玩耍，董惜雲忙命楊嫂和青萍跟著，有命香菱將桌上的吃食收拾了一大盤送進去，要茶要水不可怠慢了小客人。
曾夫人看著幾個孩子蹦蹦跳跳的背影笑道：「我們家老大特特跟我說了，前兒在街上唐突了奶奶和小哥兒，還答應了哥兒要帶小夥伴來和他一同玩耍，因此非逼著我把這幾個小搗蛋鬼都帶著上門來。」
坐在她身邊的黃衣少女也跟著脆生生地笑道：「可不是麼？我們太太原說第一趟到鄰居家去做客就烏壓壓這麼一大陣仗過去，可別嚇壞了人家，結果到底拗不過我們大哥哥，大奶奶可別笑話咱們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面，就會瞅準了時機來蹭吃蹭喝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