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女師 文 / 薄暮輕寒
這話說得風趣,當即逗得眾人都呵呵直笑起來,連董惜雲也不由自主多看了那女孩兒兩眼,正是綺年玉貌鮮花兒一樣的年紀,肌膚白晰眉眼嫵媚,比她兩個姐姐都美上好些,是個極標緻的小美人。()
曾夫人的皮膚微黑,顴骨很高,老大老二兩個女兒多少都有些像她,至多算是兩位粗糙的美人,偏生這小女兒與她一丁點兒相像之處都沒,纖細靈巧婀娜多姿,母女說話時的態度也明顯比她的兩位姐姐要恭順謹慎,因此雖然一樣的綾羅綢緞簪珠帶寶,董惜雲心裡卻能斷定,這位三姑娘湯蘅十有**不是曾夫人生的,想必是位庶小姐。
不過曾夫人倒疼她,滿眼的喜愛之色是騙不了人的,只見她拉起她的手佯作打了一下,實際上不過輕輕拍了拍道:「沒規矩,看別人笑話你。」
湯蘅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吳三姑娘蕙蘭卻陰陽怪氣地冷笑了一聲。
「誰不知道湯家的三姑娘是遠近聞名的才女,三歲認字五歲作詩,才情連多少讀書的男人都望塵莫及,又如何會不知道規矩?不過人家心眼兒活心思多,每每掐尖兒討巧可從來沒有放過的。」
這話說得馮蘅立時便白了臉,曾夫人臉上也有不悅的神色,董惜雲心說看來這幾位年輕女孩兒之間也並不和睦,想必私底下彼此較勁攀比得厲害。
不過因都不與她相干,她便也不肯去趟這渾水,只安安靜靜陪著不吭聲。果然還是吳二奶奶連氏出來打了個圓場。
「大太太和大奶奶千萬別見笑,我們家這二丫頭啊最是個心直口快的,乞巧節那天女孩兒們猜燈謎比繡活兒,聽說兩樣都被三姑娘給比下去了。心裡不痛快是有的,小孩子不懂道理,我替她給三姑娘賠不是了。姑娘可千萬別委屈,回頭我告訴我們太太去,管叫這壞丫頭老老實實在家抄幾天女則。」
說著還輕輕推推了一把她小姑子,蕙蘭被她當中揭短哪裡肯依,待要立起一雙凶巴巴的眼珠子來罵人,卻聽連氏蚊子哼哼似的咬著牙悄聲提她道:「我勸你收著些吧,這會子當著湯家大太太呢!」
蕙蘭被她說得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地撇了撇嘴作罷。誰叫湯允禮那小子怪討人喜歡的呢,如今當著他母親的面兒,少不得也得收斂些。
連氏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問起了這大宅的事,董惜雲便將一早尋思好的說辭搬了出來,「不怕二奶奶和大太太笑話。我這寡婦失業的,哪裡有錢置辦這樣奢華的房產,便是有這錢也犯不著,不會留著傍傍身,將來為兒子留點?實在是我那短命的先夫,據說是他們家的祖業,不過空置已久,他一直到病故也不曾回來看過。我想著另置房產還需花費,不如就著現成的空屋子就先搬過來居住。」
這話正合了連氏的猜想。吳四姑娘蕙芷卻脫口而出道:「這宅子可比咱們還大,咱們家上上下下四五十口人呢,你這兒主子奴婢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吧,光是打掃庭擦門擦窗可就夠嗆。那些個沒人住的屋子也必須每日清掃,否則冷冷清清日久生塵可不吉利呢!」
這話才說完就被連氏以眼神直至,所謂當著矮子別說短話。人家都明說了窘境,你怎麼好還去使勁兒往人家的短處上戳呢。
董惜雲也沒想到這姑娘的性子這般直爽,但聽口氣倒並無譏諷的意思,便笑笑道:「四姑娘小小年紀已經有了這等管事理家的氣派,將來出了閣可不知誰家有這天大的福氣呢。」
這俏皮話一說又將彼此緊張的氣氛也鬆了一鬆,誰知外頭忽然傳來了好幾個人急匆匆的腳步聲,走在最前頭的是董惜雲這裡的丫鬟青萍,緊緊跟著卻是楊嫂抱著那湯家的孫女兒寶珠,看那孩子有氣無力地趴在楊嫂懷裡慘白著張臉,董惜雲的一顆心頓時就捏了起來。
可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青萍才剛站定便上氣不接下氣道:「奶奶,幾位小主子本來玩得好好的,誰知不知怎麼寶珠小姐就坐在地上又咳又喘喘不上氣來了,臉色也一下子變了,可把咱們急得了不得,還好她哥哥倒知道她的病,從她兜裡摸了丸藥出來餵了方好些,不過咱們可不敢再讓她累著了。」
曾夫人見狀忙將小孫女兒抱到自己懷裡,她三個女兒也都滿臉關切為著,這裡碧草換了一杯熱水上來,湯蘅忙親手接過,吹了幾下方送到小女孩兒嘴邊。
「寶珠乖,先喝口熱水順順氣。」
那名喚寶珠的小女孩兒也肯跟她親近,便往她膝蓋上坐了喝水,董惜雲見這一家子大人雖然關切卻並不慌亂,而且孩子身上還帶著藥,便知道這女孩兒恐怕素有弱疾。
果然曾夫人撫著孫女兒的小手向眾人歉然道:「擾了大夥兒的雅興,實在過意不去。大奶奶初來乍到的不知道,我們這孩子可憐,當年她親娘生下她就去了,令她不但打小就沒了媽,還從胎裡就帶了跟她親娘一樣的哮症。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都說只能好生保養,卻恐怕難以除根。」
連氏惋惜地歎了口氣,「可憐見的,不過她雖沒了娘,卻有大太太這樣的好祖母、大爺那般的好父親捧在手心裡疼愛,咱們鎮上誰人不知府上的寶珠姑娘當真如珠如寶萬千寵愛,孩子的娘若地下有知,想必也感念太太至深。」
這話說得曾夫人心裡受用,心說這吳家的兩個女孩兒一個尖酸一個尖銳,兩個但凡有一半兒似她們嫂子這邊圓滑穩重,自己也不用愁著給兒子另覓佳媳了。
因寶珠犯了病,曾夫人等人也不曾吃飯便匆匆請辭,吳家的人哪裡又稀罕這一頓飯了,見她們要走便也起來,董惜雲並不多留她們,帶著瑜哥兒一直將她們送到大門口,自然也早就悄悄吩咐了碧草將給客人預備的回禮送至兩家的馬車上去。
湯家一共來了兩輛車,兩位姑奶奶帶著兩個小外孫一輛,曾夫人帶著馮蘅和寶珠又一輛。
馮蘅將已經睡著的侄女兒輕輕放下躺好,見曾夫人手裡拿著董家送的禮盒出神,便挪過去跟著細看,不由讚歎道:「這董奶奶果然深藏不漏,母親瞧這盒子上的圖案這樣好看,便是那一本正經的畫師也不見得有如此功力。」
原來董惜雲不預備了精緻少見的宮廷點心,更命人到臨縣的大鋪子裡挑選了幾隻小巧素淨的樟木盒子,本來普普通通極不起眼,她便在上頭畫了飛鳥蟲魚春花秋月。
起初不過應付著畫幾筆,誰知不知不覺自己倒來了興致越發不可收拾,一共畫了八個木盒,每個外頭的花樣都不盡相同,有的古樸大方,有的鮮艷亮眼,正好今天兩家一共來了七位女眷,便送出去了七件。
曾夫人聽見她女兒提她方微微一怔,「你說這是她自己畫的?我還當是外頭買的呢,這一個個怪新鮮的,擺在房裡也好看。」
湯蘅點點頭,又指向盒子底端極不顯眼的一處讓曾夫人細看,「您瞧,這裡有印,是董奶奶的私章。」
曾夫人瞇起眼睛仔細辨認方看了出來,當即佩服起董惜雲的才情來,更難得的是她說話處事也是個穩重的性情,不由心裡有了計較。
原來最近從京裡傳出來的新習氣,達官貴人高門大戶裡都流行給自家的女兒請個德才兼備的女師傅回來,當然這才嘛並非與男人相同的吟詩作賦,卻是教授三從四德認字明理,甚至有些人家還要求女師傅教女兒演算理財識人用人,總之為孩子長大成人嫁入另一個豪門當家做主做準備。
湯家是土財主做生意的,可曾夫人卻是官家小姐的出生,因此心裡一直羨慕那些達官貴人家裡的排場,如今得了這個消息,便琢磨著要給她最疼愛的孫女兒寶珠請一位女師傅回來,從小將孩子培養得有模有樣,將來一來能嫁得好,二來嫁過去也不用吃虧。
這主意雖好,可女師傅的人選卻並不好找,曾夫人前前後後經由熟人介紹也見了不下七八個了,有的頗有才能卻刻板老氣,有的看著活絡卻又活絡過了頭未免輕浮,而且這些人大多當家理事上不能。
想想身為女子卻要出來討生活養家,家境能有多好?
本來就不寬裕,能有什麼財富讓她去理?能有幾分人脈讓她去清?
不過全部都是空談而已。
而如今這董氏不但樣樣符合她的要求,還住得這樣近,不用將孩子送出去住著常常見不著面兒,也不用請個陌生人回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住著彼此不自在。
因此回去便同湯老爺和她大兒子湯允文合計了。
老爺子本來就覺著這女子讀書都是虛的,不過是些個時興的花樣可有可無,當然隨他老婆自己折騰去。
湯允文細細一想,女兒自小沒娘,自己雖然疼她但畢竟是個男人,隨著女兒漸漸長大,父母間也有許多不大方便說的話,他娘年紀也大了,實在不能太操勞,若給孩子請個女師傅,雖說不能代替母親,但許多女孩兒家應該知道的卻也能教給她。
再說那董奶奶斯斯文文明白事理,倒果然是個不錯的人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