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試探 文 / 薄暮輕寒
夕陽淺金色的光暈柔柔灑落在少女亭亭玉立的香肩之上,沈慕時這時方注意到肖暮雪今日的打扮似乎與平時的素淨清冷不同,而是換了一條從未見她穿過的淺粉色八幅長裙,上頭配著月白色的窄袖小襖,腰身扎得極細,配上臉上憨態可掬的笑容,倒比平時看起來溫順了許多,更像個甜美可人的小家碧玉。
「太陽就快下山了,晚風起來就要轉涼,姑娘也早點回去吧,別這麼臨水站著。」
沈慕時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可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似乎一句話都不說抬腳就走的話又不大像樣似地,只好含含糊糊嘟囔了一聲,肖暮雪卻笑得坦坦蕩蕩。
「正要回去呢,不過白天在街上看見董家那個小哥兒跟人打架,臉上都腫了,想起來心裡都怪難受的。」
董家的小哥兒?
這句話算是成功地留住了沈慕時正要遠去的腳步。
「請問姑娘說的是哪一個董家?」
沈慕時問這話時雖然還是原地站著,可畢竟已經回過身來,肖暮雪低頭一笑,將手裡的盒子丟給丫鬟便提起裙子石階而下朝他面前走來。
「就是前一陣兒湯家大太太帶來咱們家那位董奶奶的兒子,沈大哥你還上門去給人家把過脈呢,不過近來上門求醫的人也多,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哥兒長得可俊,白白嫩嫩的大雙眼皮子。」
每聽見她多說一句,沈慕時的眉頭便深鎖起一分來。
瑜哥兒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性子裡是個極善心極怯懦的孩子,也不過後來有了董惜雲的照顧才稍稍好了些,卻絕不會飛揚跋扈招惹別人去。怎麼就跟人打起來了?
因此便順著肖暮雪的話關切道:「那孩子我記得,姑娘可知道他們為什麼打的架?孩子傷得如何?」
肖暮雪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過路過,站得遠,他們爭執什麼不曾聽得真切,不過看那幾個孩子合起來欺負他倒真怕他吃虧呢,就讓跟著的人過去把他們拉開了。本來想問問他可傷著不曾,誰知道那孩子強得很,拉著湯家的小女孩兒就一溜煙跑了。」
她身邊的丫鬟金蓮適時地湊上來補充道:「可不是麼?那孩子受了委屈恐怕心裡惱得很,可憐我們姑娘一片好心問問他,卻被他惡狠狠推了一把,先生瞧這胳膊,結結實實撞在牆上青紫了好大一片呢!」
說完便不由分說拉起肖暮雪的衣袖來。果然瑩白的一截皓腕上有一片不小的淤青。
沈慕時見了心裡不由打起了小鼓,瑜兒是個溫順的孩子,怎麼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推人呢?
因滿心裡只想著瑜兒到底為什麼被人欺負,董惜雲這會兒肯定知道了,也不知心疼成什麼樣呢,倒不曾留心這一男一女這麼近站著,男的還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兒家的胳膊瞧得有多麼不妥,還是肖暮雪紅著臉抽回手對著金蓮輕斥了一聲胡鬧方點醒了他,忙別開臉去尷尬地乾咳了兩聲。
「姑娘受委屈了,回頭讓金蓮姐姐讓我屋裡拿點化瘀膏來。也可以消腫止疼。」
肖暮雪忙豁達一笑搖了搖頭。「一點小傷哪兒有那麼嬌氣來著?過幾天自然就好了。我只是氣不過那幾個大孩子個個膀圓腰粗的,倒合起伙來欺負年紀比他們小的。」
說這話時肖暮雪清秀的臉上顯出了一點憤憤不平的紅暈。沈慕時一時竟失了神,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時候那次驚險落水,也全因瑜哥兒的生母有著這麼一份仗義的好心腸才得以保住了小命。
沒想到肖暮雪看著對誰都冷冷清清的,內裡卻是個古道熱腸的好姑娘,因此對她不由憑添了幾分敬佩。
肖暮雪見他此時臉上早已沒了最近每每在家裡「偶遇」時那種巴不得腳底抹油趕緊溜走的急切,心知這一招是走對了,不由輕輕一笑看似不在意地說道:「聽說那孩子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董奶奶年紀輕輕卻肯收養他,真真是個大善人。不過我也是過來人,自小失去雙親的孩子,恐怕心裡所受的苦楚很難說抹了就抹了,性子難以捉摸一些也是有的。」
這話有意無意在向沈慕時傳達著一個意思,瑜哥兒打小吃了很多苦,只怕骨子裡野性難馴不肯聽人教養。
偏生她前頭又有了那麼一段見義勇為的善舉,因此沈慕時怎麼也不會將她這一番說辭往歪處想去,反而先入為主地料定了她是因為同病相憐所以特別同情關懷瑜哥兒,便不自覺地放柔了語調朝她道:「姑娘今兒受驚了,早點休息吧。董奶奶是個精明人,不會讓那孩子走錯道的。」
肖暮雪也不纏著他,乖乖點點頭扶著金蓮的手回了屋。
不多時外頭有個小丫頭拿著一瓶化瘀膏走進來,說是沈先生給小姐擦的,金蓮笑嘻嘻地推了肖暮雪一把悄道:「方纔還說讓咱們去拿呢,這會子倒主動送過來了,小姐真真高明,三言兩語就能收服人呢!」
肖暮雪臉上隱隱有些得意的神采,不過卻不曾全露出來,今兒只能說小勝了一把,叫沈先生對自己刮目相看起了一點半點親近的心思,可另一件大事卻不容忽視,那就是他果然對那董氏格外與眾不同。
頭一回在院子裡撞見他兩個說話的神情便覺著不對,今兒略施小計果然就讓她給試了出來,看樣子應是舊識。
不過她心裡卻並過分著急,若單論品貌,董氏與她也不過在伯仲之間,並沒有特別動人之處。
而她是個嫁過人的,還帶著個如今在沈先生心目中已經有了點兒桀驁難馴的影子的小拖油瓶,可自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身家清白本本分分,更重要的是性子好能體貼他的心思,兩個人能說得上話。
就算起初他是先對董氏起的意,可她就不相信天長日久的,他能不被自己拉過來。
她這裡躊躇滿志鬥志昂揚的,可她心心唸唸的敵人董惜雲這會子卻壓根不曾把她這個人、這點兒心思放在眼裡。
她心裡只有先前瑜哥兒委屈隱忍的眼神,後悔地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饒是她這麼蠻不講理冤枉了他,可孩子心裡卻不曾怪她,待送走了曾夫人她這裡匆匆趕進屋去,碧草的臉色倒還是不好看呢,可瑜哥兒卻一頭扎進她懷裡嗚咽著討好了起來。
「母親你別生氣,瑜兒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胡鬧了。」
一句話說得董惜雲鼻子酸酸的卻不知說什麼是好,唯有將他摟在懷裡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許久方喃喃道:「好孩子,不怪你,全都怪娘,叫你受委屈了。以後若再有人欺負你,你只管回來告訴我,別一心替我出頭反倒白受了欺負,你才多大?可憐的孩子,全是我累了你!」
說著說著越發傷心起來,摟著瑜哥兒淚如雨下,碧草雖然恨她錯待了孩子,可見她母子兩個哭成一團哪裡忍心,只好絞了帕子上來給她拭淚,也又跟著勸了她好些話方家去。
瑜哥兒在外頭瘋玩兒了一下午又打了一架,早已經累得夠嗆了,在他母親懷裡趴著趴著很快便睡著了,董惜雲抱著他許久不動兩條腿早已麻木了起來,可又怕動彈一下驚醒了剛剛入睡的兒子,便一條胳膊緊緊摟著他,一條胳膊用力支著床支撐著自己。
香菱從外頭進來見她如此忙三步並兩步趕上來輕手輕腳接過了瑜哥兒抱在懷裡,見他睡得香方小聲抱怨道:「奶奶這樣心疼哥兒,白天怎麼倒下得去手?咱們看著都捨不得,要是碧草姐姐不上去攔著,我都想去把哥兒搶下來了!」
董惜雲苦笑搖頭,其實她心裡的想法倒與肖暮雪討好沈慕時的說法不謀而合,瑜哥兒小時候受了太多一個孩子不該受的苦,自己需得格外小心謹慎,深怕一個不小心孩子的性子就會出問題。
就好比她時常擔心孩子自小被賀錦年和嫻兒那對狗男女粗暴對待,會不會心裡不自覺地形成以暴制暴才能解決問題的念頭?
從前自己一直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將他妥善保護在自己一雙羽翼之下,倒不曾出現過這般問題,可今兒這事一出,卻將她心裡繃緊了許久的一根暗弦給撥了起來,因此不免一時緊張過度誤會了孩子。
這般急躁多疑實在不該是個好母親該有的性子,董惜雲心裡暗暗告誡自己,瑜兒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只要自己無微不至地關懷他好生教養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謙謙君子,再也不許以這樣的小人之心去猜度他。
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母子之間當然也沒有,瑜哥兒在他娘懷裡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來又生龍活虎樂呵呵地起來。
誰知道母子倆才吃過早飯,就聽見香菱走了進來,「奶奶,沈先生來了。」
董惜雲還不曾搭腔,瑜哥兒已經歡呼著接了出去,果然看見沈慕時站在院子裡,忙湊上去親暱地拉住他的手掌。
「先生好些時不來了,瑜兒可想你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