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4 文 / 唐輕
林葭跟陸擎進了總裁辦公室,小心揣測是不是剛才和蘇遠遊聊得太歡惹到他了。陸擎的脾性她是知道的,愛玩深沉,表面上沒情緒,不代表他心裡就真沒情緒。
兩人面對面坐,隔著張大辦公桌,陸擎問:「東明山的設計準備的怎麼樣了?」
「已經進入最後的修改階段,過兩天就能出設計圖!」
「有信心?」見她點頭,陸擎提醒,「前幾次,你們的設計都敗給了b組!」看穿她在想什麼,他先聲奪人。「其中有阮煜南個人原因,但設計圖我看過,我也會這麼選!」
林葭悶不吭聲,心想他什麼時候跟阮煜南站隊了?「謝謝總裁提醒,我會努力!」
「你和蘇遠遊很熟?」
「沒聊過幾句,不算熟!」
「剛才你們似乎聊得很高興,還勾肩搭背……」他說這話時,眼眸半瞇,意味很深,像一根細細的弦,纏住了林葭的脖子。她揣測著什麼叫「勾肩搭背」,她還狼狽為殲呢!
「蘇總監很有個人魅力,跟誰都自然熟!」她試圖強調自己不過是那個無關緊要的「誰」,可傳入陸擎耳朵裡,就只剩下「個人魅力」和「熟」兩個關鍵詞。心裡自然是不怎麼高興的,卻是揚了揚唇。「哦?他的個人魅力在哪?」
林葭一愣,沒想到他會刨根問底。想了想,老實回答。「從女性角度來說,他的長相很有男人味,像台灣演員張震,眼神特別迷人深邃,很有殺傷力。從同事角度來說,他雖然家世顯赫,卻靠自己打拼,才華橫溢!綜合兩者,他的個人魅力顯而易見!」
更重要的是,他長得帥,但接地氣,就是「像個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神」。雖然他的長相也屬於「男神」一類,但不知為什麼,就是容易親近,就算亦正亦邪也是接地氣的亦正亦邪。
阮煜南麼,美得像個妖孽,外貌太完美無缺,人又太自負。至於陸擎更是,挑不出什麼毛病,就是冷,有時候能冷進人骨子裡。高高在上,永遠是用來膜拜的!
「聽上去你對他很滿意?」濃眉挑得更高,雖是勾著笑意,卻讓人背脊發涼。
林葭想的是她和蘇遠遊不過泛泛之交,談不上滿不滿意。但話到嘴邊,卻變了個樣。「蘇總監這樣的,應該能讓所有女性滿意!」
言下之意,也包括她?陸擎胃裡泛酸,跟貓爪子在撓心撓肺似地,一股子無名火發不出來。越是憋,越是笑得深沉,「你既然這麼瞭解他,還不算熟?」
「都是聽同事說的!」
「你有意打聽?」
林葭皺了皺眉,他還有完沒完了?正了正色,「總裁,難道您叫我進來,只是關注我對蘇總監的感覺?」
「你認為?」
「我認為您沒那麼無聊!」
拐著彎說他無聊!陸擎慍怒。她是真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麼,還是認為他沒在意的資格?唇角褪下笑容,眼神深沉不再,變得和緩,又恢復了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漫不在意的姿態,往真皮座椅上一倒。「你和蘇遠遊對外是同事,對內是競爭對手。和他走得太近,就不怕影響你的判斷力?」
「第一,我並沒有和他走得太近!第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瞭解對手有益無害!第三,蘇總監是我的前輩,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我願意向他討教!」
「討教?」陸擎鼻子出氣,「需要勾肩搭背地討教?」
「……」林葭無語,「總裁,您不認為這個詞用的不妥當嗎?」
「你若覺得不妥當,就別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和他親近!有關他私生活的傳聞我想你聽過,除非你想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標,否則就離他遠點!」
可算是說出口了!什麼競爭對手要保持距離,他壓根就是以男人的身份向她興師問罪。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問罪前,他有問過她願不願意當他的「*物」嗎?
林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以總裁的身份干擾下屬交往,未免過界了!」
陸擎瞇了瞇眼,眼中鋒芒微露。「是麼?我不介意再過界一些!更不介意,毀了你所謂的『界』!」
她背脊一涼,全身一顫,危機意識令她有些慌亂,「不管我們私下發生過什麼,在公司,我只希望保持純粹的上下屬關係!我是你的員工,您是我尊敬的總裁,僅此而已!」
「那麼,我也希望你和蘇遠遊僅僅保持純粹的競爭對手關係,僅此而已!」
迫於那股無形的壓力,林葭頷首。「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陸擎這才稍稍滿意,「下班,我接你回家!爺爺那邊,交給我,不用擔心!」
「我先出去工作了!」出了辦公室,關上門阻隔身後那深沉的目光,林葭才鬆了口氣。甩個耳光再給顆糖,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把人玩在手心裡,他覺得很有趣嗎?
……
回到陸家,陸戰和陸玉瓊、陳庸一左一右坐著,氣氛嚴肅,頗有三堂會審的感覺。但林葭一點也不發楚,一來她問心無愧。二來,她還有陸擎。縱然不想欠他什麼,但陷入困境時有人可以依賴確實安心許多,更何況那個人還是陸擎。天塌下來,有他在,什麼都不用怕。
一進門就聽見陸玉瓊尖酸刻薄的諷刺。「呵!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以後都不回陸家了!林葭,我以前不知道你這麼本事,連三叔都幫著你!我還沒聽說過三叔帶著侄女『私奔』的,這要傳出去,人家還不知道怎麼說我們陸家!」
林葭坐定,不出聲。
「怎麼?有阿擎當靠山,出息了,翅膀硬了,不把我的話聽進耳朵裡了是吧?理都不屑理我了?」
林葭淡漠地望向陸玉瓊那張尖刻得變形的臉,「你希望我說什麼?說我沒把許佳陌推下樓?」
「我們親眼看到了,你還想抵賴!」
「我說了你也不信,你還想我怎麼樣?」
「你……」
「別吵了!」陸戰喝止,望向林葭。「我是個軍人,戎馬半生,一輩子光明正大,決不允許陸家人使什麼卑劣的手段!這件事,必須給許佳陌一個交代!」
「大概一個月前,我已經知道阮煜南和她的事,只是沒告訴你們!我沒想到,許佳陌會自己找上門來。我看到她在和瑤瑤拉扯,就上去拉開她,沒想到中了她計,她自己滾下樓再嫁禍給我!」
「胡說!我們親眼看到你把她推下樓!」陸玉瓊急忙說。
「當時情況那麼混亂,你確定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你說,我是用哪一隻手把她推下去的?」
「你還想狡辯?她懷了孕,怎麼可能自己滾下去!」
「反正孩子也保不住,借刀殺人很稀奇嗎?」
「我是三個孩子的媽,還不知道?沒有哪個當媽的會那麼狠心!」
「她不對我和孩子狠心,阮煜南就會對她狠心……」
兩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都給我閉嘴!」陸戰一聲怒吼,整個大廳鴉雀無聲。「我現在是要給許佳陌交代,不是聽你們吵架!十幾年了都是這樣,要吵到我死才行嗎?」
「當年陸莞……我沒親眼看到,你說只是個意外,我就當是個意外。但這次,我是親眼看到!同樣的事情,第二次發生,你叫我怎麼想?」
「爺爺,您也說是第二次。如果我真的有心,會在當年陸莞滾下樓的地方把許佳陌推下去,並且當著阮煜南的面?我就不至於那麼蠢!」
陸玉瓊插話,「你不過是藉機報復!」
「我沒有!」
「許佳陌是自己滾下樓,嫁禍給林葭!」陸擎低沉的嗓音響起,卻說不出地沉穩有力。就像在威嚴肅穆的法庭上,法官最後的宣判。
同時,給林葭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阿擎,你還想包庇這個殺人犯到什麼時候?我一向以你為榮,你怎麼會被她這種小伎倆欺騙,太讓我失望了!」
「我只認事實和證據!」
「證據是什麼?」
陸擎拿出一支錄音筆,裡面傳出許佳陌的抽泣聲,斷斷續續。「林葭沒有推我,是我自己滾下樓,為了……為了……陷害她!我知道……阿南一定不會讓我留下孩子,所以才故意害林葭……我真的很後悔……對不起……」
陸玉瓊不屑,「真沒想到,你會為了林葭,逼許佳陌說謊!」
「我想要真相,有很多方法,其中不包括逼她說謊!」他的聲音擲地有聲,不容置疑,連陸戰都猶豫了。自己的兒子,他是清楚的。他從小就接受軍隊化教育,為人正直,就算他真想幫林葭,也不會用卑鄙的手段。
「爸、二姐,我想你們都聽得很清楚,林葭是被冤枉的!這件事,到此為止!」
「可是……」陸玉瓊還想說什麼,但被陸戰一記眼神制止。他道:「既然如此,就別再追究了!」
「爸……」
「我說了不追究!」他警告地看了眼林葭,「以後別再鬧出什麼亂子!」
「我知道了!」她點了點頭,向陸擎投以感激的眼神。
……
許佳陌的風波過去後,林葭繼續留在陸家住。近一個星期,阮煜南沒在公司露過面,想是在照顧許佳陌。林葭眼不見心不煩,專心工作。交了東明山的設計後,迅速投入到下一項工作。
這次是和捷克的跨國公司合作,項目龐大,陸擎親自率領ab兩組設計師共10人前往布拉格。
有「金色城市」之稱的布拉格坐落於拉貝河支流伏爾塔瓦河兩岸,是一座美麗而古老的山城,建築色彩濃郁,絢麗奪目,整座城市宛如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林葭一行人住的頂級度假酒店位於市區伯特日娜山附近,喬木蔥鬱,風景秀麗,環境幽雅,十分愜意。她和賽琳娜一間房,剛收拾好行李,正準備洗個澡,突然有人敲門。
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金髮碧眼,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說是找賽玲娜。賽琳娜先是意外了一下,爾後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抗拒地問他怎麼會追到這裡。
林葭之前聽組員八卦過,說賽玲娜和丈夫在鬧離婚,正爭孩子的撫養權,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便找了個借口出去,把房間留給他們。
烈日炎炎,再適合游泳不過,林葭問了waiter泳池路線,邊走邊欣賞沿途的建築。布拉格是一座著名的旅遊勝地,更是建築設計師的天堂,因為保留了眾多各個時期的歷史建築,風格各異。就拿她們住的酒店來說,以巴洛克風格和哥特式風格為主,建築各異,色彩濃郁,很有異國風情。
她停下來欣賞色彩豐富的建築頂部,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把,轉頭,「蘇總監?」
「大家一起來的,需要這麼意外?」蘇遠遊玩笑道,笑時一對深深的酒窩,眼神愈發明亮迷人了。他一身度假裝,花襯衫搭配短褲,放其他人身上,顯得流氣,但他一穿就說不出地時尚好看,非常搶眼。
「只是覺得巧罷了!」
「去泳池?」
「嗯!」
「正好同路,一起!」
林葭剛想答應,耳旁忽然響起陸擎的警告,下意識四望,怕哪個角落裡有他的眼睛。想想還是作罷,「我打算先去做個spa,我們還是分開走吧!」
蘇遠遊懶洋洋地插袋,藉著身高優勢睥睨她,眼睛又深又黑,十分銳利。林葭被他盯得心虛。
「你騙我……」
「沒有!」
「我看你是刻意和我保持距離!」蘇遠遊直起身子,恢復了浪蕩不羈的笑容,點了點頭。「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
「你是聽多了八卦消息,把我當成了辣手摧花的色/魔!」
「……」
蘇遠遊笑容極其好看,「我以為上次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再飢不擇食,也不會對公司的同事下手!」他摸摸性感的小鬍子,上下打量她。「再說,你不是我的菜!」
林葭莞爾,「很榮幸不是你的菜!我們現在是競爭對手關係,私下還是不要接觸太多的好!」
「明天才開工,今天純粹度假,朋友關係,不是什麼競爭對手!你知道我不是壞人,別太牴觸和我接觸,給個機會……」
林葭被他的表情逗樂,忍不住埋汰他。「壞人臉上可沒寫著兩人兩個字!」她環視了一圈,好心建議,「既然度假,周圍又都是美女,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這麼無趣的人身上,不去搭個訕,約個會什麼的?」
「高等獵人一般晚上才捕獵,白天修養……」
她哭笑不得,「你還真坦白!」
蘇遠遊乾脆伸手攬住她的肩,直接箍著她走,「別囉嗦了,跟我聊天不會懷孕!」
「唉……你的手……」
「攬一下也不會懷孕……」
「……」
兩人到了泳池,蘇遠遊要了兩杯香檳,遞給林葭。她喝了兩口,酒精醉人,容易讓人興奮。再加上周圍歡聲笑語,心情明朗了不少。
「你平時就是繃得太緊了,放鬆點好!」
「有你這麼厲害的對手,不繃緊一點怎麼行?」
「今天不談工作。」
「那談什麼?」
「談感情!你無名指沒戴戒指,平時也沒有約會,應該是單身!」
林葭心想如果告訴他她已經結婚了,他會不會很意外,為自以為是的推測感到窘迫?不過以他們的關係,完全沒必要。有名無實的婚姻,提了也不太光彩。於是選擇了沉默,笑而不語。
蘇遠遊揚了揚嘴角。「女人,別太要強的好!」
「只有強大,才能保護自己!」
「聽上去你有很多故事,還很心酸?」
她聳了聳肩,抿了口香檳,「每個人都有很多故事!你是心理專家嗎?問我這麼多問題!」
「好奇!」蘇遠遊眼裡又多了尋味的意味,深深望入她眼裡,「我經歷過很多女人,通常一眼就能看透,但你……我看不透,所以好奇,想要瞭解!」
「我又不是你的獵物,你瞭解我沒有意義!」
「說不准哪天我就飢不擇食了……做點功課,有備無患!」他瞇了瞇瞳眸,愈發性感起來,像是某種邪惡誘人的野獸,對女人有種致命的吸引力,看得林葭的小心肝都顫了幾顫。慶幸經歷了陸擎和阮煜南那些頂級絕色,已經形成了抵抗力。換做其他女人,恐怕想撲上去把他給扒了。
「問你幾個問題!最喜歡的顏色!」
「綠色!」
「最愛的電影?」
「《真愛至上》……」不知怎麼就想起聖誕節和許佳陌窩在一起看這部片的畫面,諷刺不自覺蔓上心頭。因為動了真心,才會覺得不可原諒,才會恨她恨入骨子裡。
蘇遠遊挑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眼裡,「不開心的事,想了不過是自尋煩惱,倒不如用我的辦法讓你開心。」
「什麼辦法?」林葭剛問完,只看到蘇遠遊邪惡一笑,接著就被推進了泳池。
「彭——」水花四濺,她猝不及防,差點沒給嗆死,撲騰尖叫。「蘇遠遊,你瘋了!」
「瘋狂一點才好!」說著也跟著跳下水,一個勁往她身上潑。
林葭當然拚命反擊,反擊著反擊著,兩人就變成了嬉鬧。再外人眼中,儼然一對恩愛的情侶。
不遠處,二樓露天餐廳。
陸擎的目光緊盯著嬉鬧的兩人,臉色越來越陰鬱,就連余森匯報工作都沒聽到。
「總裁、總裁?」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眼神不善,「繼續!」
……
為了把房間讓給賽玲娜夫婦,林葭和蘇遠遊吃了晚飯才回去。一路哼著小調,卻沒想到在拐角處遇到陸擎。看樣子不像路過,而是專程等她。他站在走廊正中間,雙手插袋,姿態雅痞,像一隻獵食卻不急於一招致命的狼,優雅無匹。
「心情很好?」他揚了揚眉。
林葭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低低「嗯」了一聲要走人,卻被攔住。
「總裁,請您讓開!」
「去我房間!」
不給她絲毫拒絕的機會,他轉身就走,林葭叫不住他,只好跟上去。跟他進了總統套房,房門在身後關上,只剩下兩個人。房間很大,卻還是令她侷促,兩人單獨相處,總令她有危機感,必須時刻保持高度警惕。
她站在門口,他身後幾米開外的地方,「總裁,有什麼事現在說吧!」
「你很怕我?」
「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有點晚了,我在您房間不太合適!」
「現在才九點!」
她的嗓子啞了一下,「我還有事!」
陸擎倒了杯紅酒,不徐不緩地搖晃著高腳杯,猩紅色的液體襯得那張冷峻倨傲的臉多了幾許邪惡和危險。「你似乎很害怕和我單獨相處?心有旁騖的人,似乎是你……」
她一哆嗦。「我沒有……」
「是嗎?可你的樣子不像!你一再強調保持純粹的上下屬關係,卻連和我單獨相處都害怕……」他一步步走近她,像一隻高貴又危險的狼,眼裡閃動的不知是星星還是鋒芒,亮得人心慌。停在她面前,壓低頭探向她耳邊,噴灑出一股熱氣。「你在害怕什麼?」
「別這樣!」林葭慌忙退了兩步,後背撞上了牆壁。
陸擎揚了揚嘴角,慢條斯理地邁了一步,眼神愈發邪惡明銳了,「你說?你在怕什麼?」灼熱的呼吸夾雜著濃重的麝香味,像隱形的箭芒,射向林葭,叫她心亂如麻。本能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臉一個勁縮,困難地抗拒。「別、別靠太近……」
隨手將高腳杯擱到桌上,他伸出長臂抵著牆壁,以慵懶的姿態將她困在自己胸膛裡,姿態閒散,身材頎長,「告訴我,你的小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你以為我把你叫到房間,又是為了什麼?嗯?」
這一聲「嗯?」,酥軟,綿長,都快把骨頭融成水了。他的氣息霸道好聞,把周圍的空氣填滿,也填滿了她的心。那種感覺,又熱又漲,就像在熱火上烤著,撩人得很。
這男人冷的時候很冷,壞的時候……也壞入骨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