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120章 文 / 黑天魔神
. 第一百一六節分離
儘管有著太多困難和不滿的呼聲。但是在軍部的強硬態度面前,新上海太空城終於在規定時間內建設完工。當然,聯邦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極其慘重。包括兩名高級工程師在內的上百名參與建造人員活活累死。兩萬多具機械人因為零件磨損而無法修復。大量後備能源被消耗殆盡。不過,與整個移民團提前出發相比,所有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完工的消息僅僅只有幾名手握重權的高層人士知曉。包括建設部隊的所有人員在內,他們都還在忙於為太空城的外圍未完部分拚命工作。只不過按照圖紙設計,那一部分已經可有可無。「封鎖消息。絕對不能有半點洩露。」老將軍王亢的命令絕非多餘。根據聯邦情報機關與各種對地監視衛星獲得的相關數據來看,除了潛伏在平民中的「真理與信念」教派,其餘所剩不多的地球國家政府,也在暗中聯合進行著某種陰謀。雖然由於情報人員在戰爭中傷亡太大,暫時無法得知這一計劃的全部。不過就已經掌握的蛛絲馬跡來看,他們的目的,正是那座剛剛竣工的太空城市。
就在工程秘密完工後的第四天,亞洲聯邦外交部長秦季,收到了由美洲聯邦等十六個國家共同發出的聯合通告。其中聲稱:亞洲聯邦必須將新上海的所有移民數量讓出百分之九十。否則,十六國集團將聯合起來,不惜任何代價將這座新造的太空城擊毀在地球圈。「你們只能佔有新上海百分之十的移民數量。剩下的部分,由我們十六國聯合大會均分。」這是所謂「新聯合國代表大會」主席,美洲聯邦現任總統,在外交信息會議中,向亞洲聯邦政府提出的要求。「人類文明的代表並不僅僅只有亞洲聯邦。你們不能這麼自私。整個移民團你們已經佔有了新北京和宇宙艦隊的所有配額。就算是將新上海全部讓出也絕不過分。百分之九十已經是我們最大程度的讓步。如果拒絕,我們將會動用所有國家庫存的武器發動毀滅性攻擊。」這種有著明顯威脅口氣的「最後通牒」,非常符合美洲聯邦前身國家慣用的「埃地美敦書」。而這位所謂新聯大主席的總統,說話間也充滿了命令般的口吻。就這麼短短幾句話,挑起了與會所有亞洲聯邦執政者的怒火。一時間,利用光纖信息圖像進行對話的現場,驟然瀰漫起濃重的火藥味。
「你們有什麼資格要求新上海移民空間的百分九十?」老將軍王亢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全息屏幕上美洲聯邦總統的圖像:
「這座太空城是你們造的?還是你們在建造過程中也出過力?」「我們都是人類。」畫面上顯示的圖像絲毫沒有那種被駁斥的尷尬。他仍然以那種似乎擁有充足理由的方式說道:「在面對外來異族敵人的時候,必須攜起手來共同對抗。因此,撤退的移民團,我們也必須要佔據部分配額。雖然這座太空城並不是由我們所建造。但是作為人類的共有財產,我們有資格擁有它的一部分。」「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外交部長秦季絲毫沒有想要壓低自己聲音的意思:「這和搶劫有什麼兩樣?我們知道美洲聯邦前身是一個移民國家。也知道你們從來都有把別人的東西說成是自己的習慣。但這是幾個世紀以前的事情。用這樣的幌子做借口,虧你自己還好意思說是文明世界的一員。」秦季罵人口下從不留德。這也是聯邦外交部的一大特色。「我抗議,這是污蔑。」美洲聯邦總統憤怒地揮舞著雙拳吼道:「你們必須無條件讓出新上海百分之九十的配額。否則,我們將把亞洲聯邦永久開除地球球籍。並且宣佈你們的所有國人都是人類公敵。」「地球球籍?」孟建只覺得聽到了最好笑的事情般:「你有資格這麼做嗎?就算要開除,那也應該首先考慮你們。不要忘了,是你們打開了空間通道,把那些吃人的生物全部帶到了這個世界。你居然還要嚷嚷著用這樣的話來威脅我們,真不知道你這個總統是怎麼當的。」屏幕上的人臉色已經變的鐵青。這番話顯然掀起了他內心的傷疤。只見他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以無比怨恨的口氣說道:「你們會為今天所說的一切付出代價。我發誓,一定要你們用加倍的痛苦來償還。」「隨便你怎麼說!」老將軍王亢輕蔑地看了屏幕一眼:
「移民團的配額絕對沒有商量。如果你們想開戰,我們也不介意在對抗第二世界的同時再多一個敵人。順便告訴你一句:亞洲聯邦的武器
庫裡,還有幾千枚威力巨大的核彈頭。當然也少不了你們早就知道,事實上也一直存在的元素彈。十六國聯合?這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到時候我們引爆所有的炸彈,和地球一起毀滅就是。反正我們的人已經撤向太空。與其把地球便宜那幫第二世界的雜種和你們,還不如直接炸掉更加省心。不要以為這是故意恐嚇。如果有必要,我絕對會這麼做。」說著,將軍伸手重重按下全息屏幕的控制鈕。直接中斷了未結束的會議。「我們的內部,肯定混進了對方安排的高級間諜。否則,他們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迫切要求得到相應的移民配額。」說著,老將軍將身體轉向旁邊:「韋俊,移民團所需的後勤物資,現在已經集結了多少?」「百分之九十六點七四。這是兩小時前的報告數字。」「人員集中了多少?」「已經到位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剩餘部分正在加緊集結。」「派出所有後備穿梭機。必須在十二小時後完所有物資與人員的集結工作。你們也盡快回去各自準備一下。隨時待命出發。」這句話,使在場所有人聽了都為之一楞。「老將軍,您的意思是……現在就走?」秦
季小心翼翼地問道。
「確切的說,應該是在二十四小時內出發。」王亢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所有相關資科已經全部搬運上船。除了必要的補給和能源,其餘物資可以完全不加考慮。另外,命令各基地穿梭機起飛現場全部改用機械士兵警衛。不得有任何未經許可的武裝人員進入。通知各太空港安全檢查站,務必要對所有人隨行物品進行仔細搜索。必要的時候,可以不經請示直接扣留任何可疑物品。」「直接扣留?」總統韋昊聞言不禁一楞:「這已經違反了聯邦國民財產法。是不是再考慮一下?要不,暫緩一下也行。,把起飛時間再延遲幾天?」「不能再拖延了。」老將軍沉重地搖了搖頭:「我們的對手隱藏在暗處。在沒有足夠兵力保證飛船安全升空的情況下,唯一的優勢就是時間。目前我們內部議定的出發時間是兩周以後。但是誰也無法保證這個消息不被潛伏的間諜所探知。既然所有物資和人員均已就緒,還不如果斷一點,直接命令移民團以最快的速度出發。到時候,就算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再想有什麼動作,也來不及了。」沒有人說話。誰都明白,老將軍的建議是目前情況下最好的辦法。但是,如此一來,一心想要獲得移民配額的其它國家,還有那些潛伏的狂熱宗教武裝份子,就會將所有失望的怒火全部發洩到留守的聯邦軍隊身上。到時候,局勢就會演變成一個實力空虛的國家與整個地球對抗。當然,還得加上那些可怕的第二世界生物……
「不用擔心。」老將軍非常明白在座諸人的想法:「你們所帶走的,是全聯邦的精英的希望。就算我們這些留下的人全部戰死,也完全值得這樣做。放心吧!亞洲聯邦從來沒有向外來勢力低頭的習慣。誰要想趁著這個機會討到什麼好處,那麼我會讓他永遠都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在將軍的執意要求下,聯邦太空民航局與軍方後勤部動用了所有庫存的穿梭機。將各基地已經準備好的物資和人員,以最快的速度運上了太空城的內部。在負責維持秩序士兵的引導下,大量湧入的移民進入了各自指定的居住艙。所有武裝護衛戰艦也擴大了自己自己的警戒區域,並且將一個個小型空間武裝探測器,發射到了敵對勢力可能出現的升空位置。緊張的轉移,肯定會在移民中帶來相應的慌亂。而那些隱藏在其中的潛伏者,也在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將這一突然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自己效命的機構。
騷亂,首先由聚集在各基地移民區外的平民發起。當然,這其中除了有「真理與信念」的推波助瀾,更多的,則是人們內心那種對希望與前途的絕望。與之前歷次衝突相比,這次的騷亂程度最為嚴重。他們已經不再滿足於使用棍捧和石塊。從各種渠道秘密獲得的槍支彈藥,已經成為了其手中的代替品。有的基地外圍,甚至還出現了被平民們簇擁的標準口徑平射火炮。「命令各基地堅決還擊。必須保證所有移民的安全。」太空指揮中心裡,老將軍王亢已經取代韋俊站在了作戰席上。至於後者,則已經轉移到了新北京的城市電腦控制中心。指揮著一批動作熟練的操作人員,將指揮中心所在位置慢慢移出城市。
新北京是一個組合城市。早在建造之初,聯邦設計者們就已經預見到未來可能遭遇到的戰亂。因此,他們採用了相互組合與拼接的大膽觀念。將整個城市的勾件分割為上百個大小不一的功能艙。其中以大量高強度合金連接。使之成為一個能夠按照需要分解並組合的模塊城市。因此,即便城市的任何部分受損,都不會危及到其餘部分的安全。指揮中心的控制權屬於軍方。從圖紙上看,這一部分屬於額外附加的勾件。當然,如果單獨分離出來的話,指揮中心也有著屬於自己的一整套系統。因為從分離後的整體來看,它根本就是一艘擁有強大武裝的高速巡航指揮艦。雖然是緊急撤離。但是不管怎麼樣,多少也要給守衛地球的人們留下足夠的武裝。兩小時前,十七小隊已經收到全隊緊急集合的命令。現在,全副武裝的他們,正搭乘一艘空天穿梭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成都基地。根據基地最高司令官莫遠章中將的報告,那裡的局勢有些失去了控制。被大量重型火力武裝的叛亂份子,已經攻破了基地居住區的第一道防線。只能負責守衛工作的武裝機械人損失慘重。目前,所有可用的士兵已經集結在飛船起降點。以目前的穿梭機運輸速度來看,至少還需要兩個小時,才能將所有移民全部帶走。
雷成默默地檢查著手中的大口徑鐳射槍。臨走之前,他幾乎是將拒絕登船的莫清拖到移民中心交給值班衛兵後,板著臉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他從未想到過,這個與自己相愛僅有幾天的女人,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瘋狂。那種微妙的感覺,令他再一次嘗到了心痛的滋味兒。「我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你留下,我一個人去太空還有什麼意思?」雷成實在難以想像,外表冰冷的莫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就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自己眼角的餘光分明睹見——那滴從莫清臉上滑落的淚水。「好好養大我們的孩子。告訴他,他的父親,在地球等他!」一個鑲有莫清照片的墜飾,成了雷成胸前的護身符。想起這段來之既逝的愛情,他不禁有些感慨。老天對自己多少還是公平的。它讓自己提前死亡,同時也在最後的日子裡,給了自己世界上用任何東西也無法買到的珍寶。生物改造帶來的後果,已經被所有小隊成員獲知。不過,他們並沒有表現出雷成想像中的激憤。反而卻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淡漠。
「從我老婆孩子被殺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多活四年,夠了。」這是陳章說的話。至於高家兄弟,則不約而同摸出一張表面已經皴化的全家福照片久久地凝視著。據說,當中的老人,就是他們那死在怪物口中的親娘。嚴蕊,這個遭遇悲慘的女人。當天晚上徑直走進了高大勇的房間。用她的話來說:「既然自己所愛的男人已經死了。那麼還不如在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另外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四年,很長,也很短。結局並不一定是死。進化雖然渺茫,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何況,與其它人相比,亞洲聯邦的留守者還有希望。那些移民,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重新回來接應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子孫後代。穿梭機在大氣層內的降落速度很快,難免會帶起一種不舒服的失重感。然而飛船內的五個人臉上,卻不約而同都掛著那種滿足的微笑。「我們是兄弟,是姐妹,是一家人。戰爭讓我們失去了各自的家人。也是戰爭讓我們重新組成了一個新的大家庭。」防護服的通話器內,來回傳播著這條類似宣言般的話。由於是公用頻道,聽到的,不止是十七小隊的所有成員。還有穿梭機的駕駛士兵、指揮中心的高位者、甚至……
這一刻正在接聽通話的所有地球人。
「來吧!讓我們的對手看看,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聯邦軍人。」躍下飛船艙門的那一刻,雷成豪邁地操起了手中的鐳射槍。在他的身後,是同樣滿面戰意的四名軍官。而那些守候在起降場附近的士兵們,則用無比敬畏的表情打量著他們胸前的銘牌。他們發現:這些傢伙,正是傳說中聯邦軍戰鬥力最強悍的「地獄」小隊。
第一百一七節戰俘
專用步兵通道內,五名全副武裝的高級軍官正運輸帶上最後一次檢查著自己的裝備。他們的軍銜實在太高。以至於過往的所有人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停留注目片刻。畢竟,一名准將,四名上校組成的戰鬥小隊,實在並不多見。基地防線共有三道。除了通往飛船起降場路上的最後關口外,另外兩道,便是設置在軍事警戒區邊緣的外圍控制線,以及由人工守備的通道防線。根據電子地圖上標識的位置,十七小隊即將進攻的區域,就在運輸帶盡頭那堵二十厘米厚高強度合金的大門外面。由電腦控制的大門緊閉著。整整兩個中隊的士兵,正在大門內側緊張地構築著簡單的工事。三輛雙炮座的「蹂躪者ii」型重裝坦克正牢牢擋在大門的入口。將粗大的炮口死死瞄準著大門的中央。
「開門,我們要出去。」控制大門關合的是一名上尉。瞟了一眼對方身份銘牌和軍銜的他,絲毫沒有猶豫便按下了面前的電鈕。將軍的命令必須服從。更何況,這些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地獄」小隊。在電流的驅動下,鐵門在緩慢地鬆開自己的閉合口。就在雷成等人彎腰想要從其中縫隙中穿過時,卻聽見從身後傳來上尉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小心點。那些傢伙已經喪失了理智。撐不住的話,馬上要求支援。」雷成會意地一笑。轉身抓緊了手中的鐳射槍。從這裡出去還有兩百米的距離屬於激光監控範圍。只不過,通道的空間已經佈滿了緊急調來的武裝機器人。而通到盡頭那扇尚未開啟的鋼鐵大門外,已經傳來陣陣激烈的槍聲。甚至,還有那種炮彈直接打在鋼板上的沉悶聲響。「第十七戰鬥小隊,你們將在六分鐘後出發。記住,讓那些武裝機器人先出去。跟在它們的背後,別被那些叛亂份子當靶子使。祝你們好運。」通話器中傳來的命令聽上去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雷成已經顧不得那麼許多。自己的任務是摧毀這一區域內所有平民擁有的重型火力。如果可能的話,還必須將那些在防線外身受重傷的士兵盡量搶救回來。
相比內側那道厚重的大門,出口兩扇鋼板分開的速度顯然要快了許多。一隊隊裝備了多管機槍與輕型鐳射發生器的履帶式機器人,正從寬敞的通道內魚貫而出。而外面平民手中的各種槍械,也在不遺餘力地將所有子彈瘋狂傾斜在它們堅硬的身體上。帶起一串串四濺的火花。雷成緊緊抱住一具機器人的後背。任由履帶將自己緩緩帶出這片安全的空間。電子地圖已經標明了外面一處相對安全的屏障地帶。出門後只要一個側翻,就能獲得一個相當不錯的陣地。兩百架機器人走完整個通道需要六分鐘。這僅僅只是理論上的數據。在出口處被大量鋼鐵殘骸堵住的情況下,這個數字顯然還要拖延的更久一些。「當……」一道強大的衝擊波,將雷成前方第三架機器人直接打穿。
那是一發威力巨大的75毫米高射炮彈。如果不是因為前面有兩具機體作為緩衝,雷成相信自己現在已經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大勇,把你的鐳射炮能量調至最低。給我打穿這些垃圾。」隊列最後的高大勇心神領會。只見他將身體傾斜著趴服在機器人的背上。將肩部長長的鐳射炮導管伸出。瞬時,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從管道中央一閃而過。待到雷成等人抬頭看時,面前那堆堵塞在出口外的鋼鐵殘骸,已經被巨大的能量熔成一堆形狀莫名的暗紅廢鐵。這一炮的威力極大。貫穿性的能量甚至將對面那門隱藏在諸多物體後的75毫米炮直接熔穿。在引發旁邊彈藥的作用下,也傳來陣陣慘叫與爆炸的隆隆。抓住機會翻身出門的雷成,抬手一槍打掉面前百米外的一處叛民火力點。他很清楚,這些平民不過是受了旁人蠱惑。但是在目前情況下,除了開槍,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機器人的增援火力,將叛民紛紛壓制。然而,擁有重型火力的他們,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兩枚從角落裡射出的火箭彈,瞬間又將一具機體擊毀。威力強大的戰鬥彈頭,甚至將機器人的上半身直接炸飛。「隊長,情況不妙。他們竟然擁有「拳手iii」型火箭筒。見鬼,這可是聯邦軍的標準裝備啊!」「不要話多。」雷成打斷了通話器內高大彪的抱怨:「各自佔據相應的安全陣地。配合機器部隊發動進攻。把所有找到的隱蔽炮位全部摧毀。沒有火炮,他們根本不是機器警衛的對手。」說話間
,雷成已經鎖定一門直瞄炮的位置。能量極低的鐳射光線對於它來說,已經具有了毀滅性的殺傷力。白色光線一閃過後,叛民陣地上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在這個大量使用電腦的科技時代,機器人的出現,使人類擺脫了各種繁重危險的工作。可是,完全由電腦控制的金屬,畢竟無法擁有人類那樣敏捷的身手與速度。雖然它們的判斷計算能力確實驚人,但是不管怎麼樣,作為一種軍事力量,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來看,武裝機器人還無法完全替代人類士兵。因此,炮火之類的重武器,對於它們擁有絕對的殺傷力。
當然,在彈雨紛飛的戰場,它們卻又是步兵最好的保護者。「三點鐘方向,給我敲掉那挺雙聯高射機槍。」根據電子地圖上的標識,雷成向隊友發佈著命令。然而,通話器另外一頭傳來的呼叫,卻使他不由得呆了片刻。「隊長,你把鏡頭調近點兒。操縱那挺機槍的,是個孩子啊!」陳章的喊叫,使得雷成再次拉起頭盔上的員視鏡頭。果然,就在前方不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躲在掩體後面拚命射擊的,卻是一個明顯只有十四、五歲的男孩。「打掉他!執行命令!」白光閃過後,大口徑機槍已經停止了轟鳴。雷成分明看到:男孩的右邊身體從肩膀以下已經不在。被熾熱能量貫穿的部份呈現出一種特有的焦黑。而充滿稚氣的臉龐上,那雙因為肌肉緊縮而無法閉上的眼睛,已經永遠的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瘋了!這些人已經完全瘋了!」雷成不是不明白叛民們對於生命的渴望。但是在目前情況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他們。因為,任由這些人衝進基地的話,結果只會是死更多的人。接二連三的打擊,使得叛民指揮官已經發現了十七小隊的存在。幾門架在居住區內部的重炮也重新設定了攻擊目標。隨著幾發威力極大的炮彈落下,那些遮擋在十七小隊身前的殘骸掩體,紛紛被炸得粉碎,只至完全喪失了自己的作用。「媽的!這麼準的炮擊。不是電腦直瞄,就是操炮的肯定是個老手。」高大勇的憤怒並不是憑空而發。他說得沒錯,能夠將拋射攻擊運用如此準確的,只可能是電腦和老兵。叛民中不可能有老兵。那麼剩下的唯一可能,就只能是電腦。
「請求衛星搜索這一區域,將所有可疑信號發射位置全部標出。」炮彈脫膛而出帶起的能量極大。帶有紅外跟蹤儀的衛星可以捕捉到瞬間出現的炮位。就算操炮者能夠在短時間內轉移陣地,卻也無法躲過信息的傳輸速度。幾秒鐘的時間,足以決定操炮者的命運。單兵信息化的鐳射武器,優點正在於此。幾分鐘後,在數道貫穿性能量的攻擊下,叛民隱蔽炮位全部被殲。無視防禦效果的鐳射波根本不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房屋能夠阻擋的殺物。如果不是考慮到基地本身的安全,以最強狀態發射的能量,足以將這層覆蓋在地下的厚厚水泥層直接打穿。在武裝機器人絲毫不受威脅的推進攻擊下,叛民防線完全崩潰。與此同時,雷成等人才有機會衝出掩體,去搶回那些在之前攻擊中受傷的士兵。
散落在基地入口附近的聯邦軍人屍體,足有一個中隊之多。依靠著武裝機器人的掩護,幾輛小型磁懸浮醫療車,也從再次打開的鐵門中衝出。幾名戴著紅十字圖案頭盔的士兵,飛快從地上拖起一個個重傷的同伴扔上車中,將他們拉離這片充滿死亡的戰場。「這幫軍官真行。我們攻了兩個多小時也沒拿下的入口,被他們幾分鐘就搞定了。」一名救護兵向自己的同伴小聲道:
「要是在耽誤一會兒,死得人恐怕更多。」「沒看他們是什麼軍銜嗎?」另外一名醫療兵接口道:
「准將啊!你見過幾個扛著這種肩章衝在前面的將軍?」「……那倒是……」醫護兵的議論,雷成當然沒有聽見。他現在的所有注意力,已經被一條剛剛發到頭盔觀察器上的信息所吸引。「根據衛星觀測,你部正前方兩百米處的房間下層,是叛民的一處隱蔽戰俘聚集地。目前其中關押著九名士兵。在確認有充分把握的情況下將其施救。」雷成沒有多話。只是將電子地圖上的通行標識發給所有隊員後,在三具武裝機器人的掩護下,慢慢靠近了滿地狼籍的平民居住區。按照地圖上的通行路線,這間附屬基地的普通居室裡,有一條與目標區域相連的通風管
道。從這裡進入的話,可以避開戰俘區入口處的強大防守火力。
望著頭頂僅能容納一人通過的管口,雷成不禁皺了皺眉。隨即飛快地在地面劃出一個完整的六芒星陣,將水之妖精路薩爾卡召喚出來。目標區域內應該有相當數量的看守者。這種時候,「空氣障壁」這種能夠遲滯攻擊的魔法,相當於一件厚實的防彈衣。手持一把匕首的陳章首先進入通道。在他的後面,則是緊扣多管機槍的高大勇。這條狹窄的管道實在無法同時承受更多的重量。
「空氣障壁」的效果相當不錯。加上完全出於意外的攻擊,還有令人窒息的催淚彈。戰俘區的攻擊相當順利。四名看守者,除了一個是被高大勇活活用機槍手柄砸爛了腦袋,其餘三人,都是在猝不及防的狀態下,被身手敏捷的陳章割斷了喉嚨。然而,當催淚彈的煙霧被強制驅散後,房間內的情形,卻使得雷成等人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九名被俘的士兵,已經無法站起身來。甚至應該說,從他們的外觀上看,幾乎無法辨認這是一個人。
手腳從根部被齊齊斬斷,雙眼被活活剜出。耳朵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團模糊的爛肉。只有那明顯是被外力撕裂的嘴唇中,還蠕動著些許舌頭存在的痕跡。只是那種簡單痛苦的呻吟,在臉部中央被直接割掉的鼻樑下,只能從那兩隻已經被污血連在一起的烏黑孔洞中,艱難地散發出微弱的聲音。「這些叛民……實在太狠了。他們,他們居
然對自己的同胞下這樣的狠手。」雷成鐵青這臉,將掛在胸前的顯示器擰開,接通基地指揮中心。以明顯經過抑制的憤怒口吻道:「請醫官馬上過來看看,他們還能否接受搶救?」這句話的意思是雙關的。以目前的醫療手段,這些士兵活下去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由於受傷面積過大,續接斷肢的可能相當渺茫。與其讓他們永遠生活在無法自理的生活中,還不如就在這裡結束他們的痛苦。很快,通話器的另一頭傳來略微帶有沙啞的聲音:「創口太大……目標已經無法救治。戰地指揮官你可以自主作出決定。」雷成默默地看了看身邊諸人,解開防護服的頭罩。從側面腿袋中摸出一支通用口徑徑手槍,將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戰俘士兵輕輕摟過。把槍口抵住對方的胸膛,貼近那已經被碎肉和血污堵塞的右耳,以一種無法形容的口吻,冷靜地說道:「兄弟,走好。我會替你報仇的。一定會!」「呼……」被鮮血浸透的軍服,掩蓋了沉悶的槍聲。戰俘士兵胸口的彈洞前,飄起一縷輕微的細煙。略微有些燒焦的傷口處,隱隱透出一股鮮血潤透的光亮。而死者的臉上,也終於在無法忍受的痛苦中,出現了那麼一絲舒緩的解脫。「殺!殺光所有的叛民。他們已經不再是聯邦的公民,而是一群瘋子!一群野獸!」機器士兵的攻擊已經推進到了平民居住區。親手結束戰俘士兵痛苦的十七小隊,好像一群從地獄返回的魔鬼一般,在金屬群的掩護下,靈活地鑽進一個個隱瞞的火力點。將肆無忌憚傾瀉子彈的叛民一一拖出。甚至,將那些滿面驚駭的被俘對像直接塞進射擊的窗口。成為阻擋子彈進入的障礙。
「不要留情!殺光他們!」雷成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他相信任何聯邦士兵在看過戰俘們的慘狀後,只會和自己所出同樣的決定。畢竟,人類所具有的善良,從叛民身上已經完全消失。因為嫉妒移民而產生的仇恨,已經徹底將他們完成了由人類向野獸退化改造的全過程。一個年紀約莫三十開外的叛民,被高大彪活活擰下了腦袋。就在他的旁邊,高大勇用自己力量巨大的機械臂,將另外一名叛民俘虜的頭活活打進了胸腔。陳章和嚴蕊屬於敏捷型的戰士。已經有六個人被他們用匕首開膛。從喉嚨一直切到身體最下部的那條細線,成為了死者體內所有臟器的出口。並不是他們天性好殺嗜血。僅僅只是因為憤怒。瘋狂的憤怒。
改造後的力量,成為了憤怒的最佳發洩工具。在十七小隊所有成員看來,既然要殺死敵人。何必在乎殺人的手段呢?要知道,對付野獸,只有用野獸的手段。人類的善良,它們根本就不配享受。
第一百一八節時間
「哧扯……」這已經是被雷成活活撕開的第十四個叛民。在對方無法反抗的情況下,他已經習慣使用這種簡單有效的方法。除了那些從手腳部位被撕成兩半的死者外,最慘痛的死法,莫過於被他拎起胸口,將頭部與脊錐骨活活從身體內部以巨力抽出。在完全喪失知覺的瞬間,死者還必須承受巨大的疼痛,以及那種親眼看到身體被剝離的恐懼。這一方向上的叛民已經徹底混亂。他們無法想像世間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人類存在。不,這根本就不是人,簡直就是從地獄最深處爬出的吃人魔鬼。
「求……求求你。別……別殺我……我……
我願意投降……投降。」一個被雷成抓在手中,已經捏碎了脊骨的男性叛民,拼盡最後的力氣哀求著。這一刻,他終於發現,作為叛亂的參與者,是一件多麼令人後悔的事情。「投降?」雷成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地猛然發力,將右手緊握住的男子臉頰狠狠擠爆。望著地上那具頭部爛得已經無法辨認其面目的屍體,淡淡地說道:
「那些士兵也投降了。但你們又是怎麼對待他們的?」在機器士兵的火力支援下,叛民軍隊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而五名改造戰士血腥的戰鬥手法,也讓所有看到自己同伴死亡的人們顫慄不已。擺在他們面前的路只有兩條:投降,或者逃亡。接受過戰鬥指令的機器人,絕對不會對降者動手。可是十七小隊則不同。他們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憐憫。血腥的殺戮對於他們來說,僅僅只是一種復仇的手段。半小時後,這一區域內的上千叛民完全變成了機器衛兵的俘虜。當然,這僅指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而已。至於那些成為十七小隊獵殺對象的人們,則永遠變成了最新鮮的爛肉和骨渣。
望著周圍滿臉恐懼且戰戰兢兢的投降叛民,雷成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從四散分開的人群中掠過,逕直走進那個曾經關押聯邦士兵的小房間。將兩具手腳全無的士兵屍體抱起,輕輕搭在自己的肩膀兩邊。默默地朝著基地防線而入口大步走去。在內側鋼閘的入口處,控制大門關合的上尉攔在了雷成的面前。用顫抖的雙手接過其中一具屍體,緊緊抱在懷中。默默地哽咽著。「那是他的親弟弟。」一名前來接應的少校輕歎道:「上次任務,是他接替一個生病的戰友出去執行。沒想到……」雷成沒有說話。只是將肩頭的殘屍慢慢放在旁邊醫護車的擔架上。其餘的隊員也隨著他的動作,把各自背負的死者一一放下。很快,這排擔架的周圍,聚起了越來越多的聯邦士兵。他們的右手,不約而同地五指併攏,高高舉在了自己的頭盔邊緣……
「目前的局勢已經非常危險。除了沒有通過人口審查的平民,還有相當一部分預備役民兵參與到叛亂之中。他們手中掌握著大量武器。除了數量多達難以計數的各型槍支外,火炮、輕型裝甲作戰車輛他們都有配備。現在,整個基地的外圍已經完全被叛民所控制。除了通往基地軍事警戒區的幾個主要入口外,其餘的所有通道均被封閉。」寬敝的作戰室裡,只坐著寥寥幾名肩配上校以上徽章的軍官。正中一位,卻是成都基地的聯邦軍最高指揮官莫遠章。
和幾個月以前相比,中將臉上已經頹顯出太多的疲憊之色。兩鬢從生的白髮,已經從原有的位置全面擴散開來。佔據了那些本該是顯出部分黑色的地方。緊張、勞累、擔憂……所有足以將人體新陳代謝活活扼殺的強大敵人,已經令他實在難以抵擋。「具體的情況就是這樣。」負責介紹情況的一名上校看了看旁邊的雷成,以頗為尊敬的口氣道:「如果需要更為詳細的資料,我會在稍後給您一份複製文本。」「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雷成環視了一圈在座的諸人,目前他的身份是成都基地戰地指揮官:「按照最高指揮中心的命令,距離移民團離開還有不到十四小時。以每艘穿梭機單次運載量一百五十人計算,至少還需要八個小時,才能把基地內所有通過審核的移民全部送上太空。當然,這還不包括那些必須和他們同機出發的大量物資。如果把這些東西也算上,所需要的時間還得在這個基礎上,再增加三個小時。」「這些情況我們都很清楚。你究竟想要說明什麼呢?」冷坐在一旁的老熟人柏年,忽然滿是譏諷的冒出一句。「十二個小時運輸,到太空港後同樣需要時間將運載的人員和物資裝卸。所以,十四個小時無論如何也不夠。雷成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想要在指定時間內送走所有的移民,唯一的辦法,就是增加穿梭機的單次運載量。」「這不可能。」基地情報主官劉俊松上校不假思索地說道:「每一架穿梭機的運載量,都是經過嚴格計算審定的。這在軍制議案中也有極其嚴格的規定。」「規定是死的。而人卻是活的。」雷成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同時點開面前的電腦顯示屏幕:「我仔細研究過這些穿梭機的具體結構,並且調出了當時量化生產線的所有圖紙。結果,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哦?是什麼?」一直沒有開口的莫遠章有些意外。
「穿梭機的核載量的確無法更改。可那是以地球大氣層中的相關數據為依據。」雷成指著屏幕上圖紙中的動力部分道:
「由於地心引力的限制,穿梭機在進入宇宙前必須保有相當的推力。因此,核定的載重量無法增加。但是我們大家都疏忽了一點。進入宇宙後的穿梭機,只需要擁有地球圈內五分之一,甚至更少的能量就足夠推進。也就是說,我們完全可以在現有機體內,再增加至少一倍以上的運載物。」「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柏年重重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增加一倍?飛船的動力該怎麼承受?飛行的平穩又該如何操縱?要知道,穿梭機可不是汽車。隨便增加載重的結果,只能是機毀人亡」。「如果我們給這些增重後的飛行器添加足夠的推進裝置呢?」雷成沒有動怒,平靜地說道:「空天飛機的生產車間裡。有幾千具備用的燃料增壓推進器。它們的安裝非常簡單。如果才用捆綁結構的方式,就能為每一架穿梭機增加一倍的燃料和推動力。只要能夠讓這些運載器飛出大氣層,那麼就絕對能夠按時抵達太空港。」這樣的建議,使所有在座的聽者一楞。隨即,各人的臉上也因為想法不同,顯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命令工研部馬上對此進行可實施性證明。半小時內,必須要他們拿出一個可操作的方案。」莫遠章雖然老,卻並不糊塗。在他的命令下,雷成的建議被詳細整理成文本形式下發。而參與會議的其他人,也迅速離開了房間。他們會根據商議後的結果,盡快組織移民和物資裝機。
「你……就是清清的男人?」當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後,中將這才以一種滿含慍色的挑剔目光,死死注視著面前的年輕人。「不錯!莫清,是我的妻子。」雷成絲毫沒有想要逃避的意思。莫遠章張了張嘴,雙手也微微有些顫抖。只不過,那些憋悶在心底很久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反觀雷成,雖然表情上並沒有那麼不自在。可感覺上總有些彆扭。畢竟,對面的老人是自己的上級。也是自己正兒八經貨真價實的泰山嶽父。
「清清……她怎麼樣?她還好嗎?」沉默半
天後,中將終於歎息著開了口。「她很好。再有幾個小時,她就要和移民團一起出發。」「移民……很好,好啊!」說到這裡,中將忽然站起身,滿懷感慨地看了看房間的天頂:「這丫頭,從小喜歡往遠處跑。這一次……實在是太遠了……」不知為什麼,雷成的內心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他很想對這個孤寂的老人叫上一聲「父親」。畢竟,於情於理,這樣的稱呼都無可厚非。他甚至看見,老人的眼角,分明閃爍著一種因為液體在燈光照耀下泛出的晶瑩。「您……就要做爺爺了。」雷成想了想,
最終還是決定開了口:「我來的時候,莫清……已經……
懷孕了。」「我知道!」一絲喜悅悄悄爬上了莫遠章的眼角。「爺爺」這個特有的稱謂,讓他忽然有一種被巨大親情所籠罩的溫馨。而面前這個曾經被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人,看上去也沒有之前那麼討厭。相反,還有一種莫名的親和。
當雷成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整個後背幾乎已經濕透。在這種情況下與自己的老丈人見面,根本就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與難堪。當然,其中也有那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溫情與親馨。然而,這一切他必須承受。畢竟,那是莫清的父親。也是自己今後在地球上唯一的親人。就在雷成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的時候,一張充滿嫉妒與憤怒的臉,也從燈光的
陰影中慢慢顯露出來。離開房間的時候,柏年特意在桌底留下了一個微型竊聽器。房內兩人的談話,他無一遺漏。
「雷成……莫清……」那種彷彿被萬千蟲嚙般的疼痛,從柏年的心頭猛然驟發。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實在難以接受自己深愛女子懷有他人身孕的事實。不錯,他的確是很卑鄙。從進入軍隊並且與自己妻子結合的那一刻,他從未放棄出人頭地的想法。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冷酷的人。他同樣需要愛情。莫清,是柏年認真愛上並且狂熱追求的第一個女人。在他的心目中,那朵可愛的鮮花根本就是自己的私人物品。根本容不得旁人染指。但是現在,花不但被摘走了。而且,還即將孕育出果實。
發自內心的嫉妒與疼痛,使得柏年那張削瘦的臉龐完全扭曲。神經的劇烈**,大腦思維的混亂,全身血液的奔湧,所有的一切,足以使善良的天使瞬間變成魔鬼。「我……我……我要殺了你……」柏年不敢大聲嘶吼。他只能將這種強烈的願望強壓心底。只有從鼻腔內傳來的沉重喘息,還有口中牙齒因為太過緊密磨擦而發出的「咯吱」聲。早在出發的時候,雷成就已經預見到,自己與柏年之間這種無法調和的衝突。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與莫清的結合,居然會給柏年帶來如此之大的震動。
聯邦軍與叛民之間的武裝衝突仍在繼續。基地內收容的平民數量實在太多了。本著同為國人的心理,聯邦士兵實在無法對這些曾為同胞的敵人痛下殺手。然而,當那幾具從叛民手中救出的戰俘屍體,卻讓他們內心的憤怒提升到了頂點。也就是這個時候,留守士兵們才忽然發現:對敵人仁慈,其實就是在對自己殘忍。雖然聯邦軍隊連續經歷了幾次戰役,士兵數量減員極其嚴重。但就目前基地內保有的兵員來看,一支兩千餘人的部隊卻也能夠湊出。更何況,與眾多頭一次拿起武器的平民相比,老兵,本身就是一種戰鬥力的代名詞。基地周邊的自動警戒系統殺傷點,均以對方並不致命的手腳為主。在前一階段的衝突中,聯邦士兵們也忠實貫徹了這一命令。不過,十七小隊拍攝那段戰俘慘狀被公開以後,叛民的死亡率開始大為增加。以為軍方軟弱可欺的平民們忽然發現:
那些從基地射擊孔中飛出的子彈,準確率實在高得嚇人。
「不惜任何代價,務必要堅守十四個小時。」這是雷成向所有基地作戰部隊發佈的命令。他要保證空天穿梭機的絕對安全。這也是他能在遠在太空的愛人唯一能做的事情。附加推進器方案已經獲得通過。幾具臨時組裝起來的機械臂,在每一架穿梭機降落時,都會將數個圓柱狀的燃料桶與之捆綁。而進入機艙的人員也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足足增加了一倍的數量。當第一架增容後的飛機抵達太空港後,這種簡單有效的方法,很快隨著電波傳遞到了所有基地。兩個小時過去了,叛民的攻擊勢頭已經大減。他們不是專業的軍人,死亡的威脅對於他們來說,足以成為裹足不前的充分理由。基地內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大量剛剛走下生產線,或者經過修復的機器人填充了已經缺失的陣位。疲憊不堪的士兵也因此獲得了短暫而寶貴的休息時間。
叛民的火炮數量似乎不是很多。連續數次鐳射攻擊後,那些對基地外壁構成威脅的重型武器已經蕩然無存。可是,這種因為己方火力優勢產生的戰場空隙,卻使雷成生出一種莫名的寒意。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種內心的恐懼來源究竟是哪裡。他只是覺得有一種潛在的危險,似乎正在悄悄逼近。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戰鬥非常順利,叛民們也傷亡慘重,穿梭機的運送目前為止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無論是太空城、移民艦隊、或者是基地內的所有部門,都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但是,雷成仍然感到不安。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大腦的探測功能雖說有些飄忽不定。但是第七感獲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卻和皮膚與地面的接觸感覺並無二異。突然,一個無比熟悉的場景從雷成腦中閃過。他終於知道問題的關鍵在哪兒了。
第一百一九節核彈
黑色的巨大花苞,充滿了難以形容的龐大能量。它們既是承載著第二世界強悍生物的孕育體,也是自己體內「果實」的最佳養料。只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等到它的徹底綻放。「孕育之花!見鬼,我怎麼會把它們給忘記了!」自從以小股部隊潛入各大城市廢墟,對孕育之花發起攻擊以來。聯邦軍隊接連損失了數百名最優秀的特種戰士。無法承受這種巨大損失的軍部,只得命令終止一切行動。畢竟,那些聚集在花體城市內的怪物們,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攻擊人類聚集點的意思。它們只是在守護,守護著那些統治自己的強者再次甦醒。誰也不知道這些花苞盛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亂。誰也不知道孕育之花開放後,創痍滿目的世界會變成一個什麼樣子。
阿斯摩德說過,第二世界的強者喜歡以人類為食。地球就是它們的牧場。人類就是它們放養的牛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其實並不大。人類有時候是一種非常容易滿足的生物。在沒有遭受任何怪物攻擊後,聯邦高層的目光,很自然地轉移到了叛民、宗教、其餘地球國家的威脅之中。而擁有所有聯邦人希望的移民團,也代替所有事務成為了一切的重點。在這樣的情況下,孕育之花和第二世界的潛在威脅,很容易就會淡出人們的視線。
雖然,這只是暫時。人類進化的區別,大概能夠從對於危險的預知方面比較而出吧!
雷成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否有錯。他只是在混身直冒冷汗。他很清楚,與那些可以用武器降服的叛民相比,第二世界的生物,顯然要恐怖得多。「幫我接通六十一號地面監控衛星。信息採集區域鎖定。」防護服上的小型電腦,能夠與中心數據庫相連。准將級別的身份識別碼,足以控制兩顆對調監控衛星。只不過,當約莫巴掌大小的顯示屏中,出現過濾後的畫面時,雷成的呼吸,也在那一刻陷入了停止。鏡頭拍攝的區域,是舊北京市內的中央廣場。那顆近百米高的巨大黑色花苞,原本緊閉的尖銳頂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綻開了一個微小的裂口。就在那片與苞體略微有些分開的萼片中心,從那種無盡的黑暗中,卻緩緩釋放出一絲淡紫色的薄薄霧氣。
那道紫霧,可不是什麼罕見的自然現象。阿基摩德大腦中潛藏的知識裡,對其曾經有過詳細的解釋。那是一種能量外放的表現。只有在孕育之花包容能量達到頂點,即將盛開之跡,才可能由散開的花瓣所發出。這是花體成熟的表現。也是其中包容生物即將破體而出的前兆。豆大而冰涼的汗珠,從雷成額前滲出滾落。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馬上轉接太空指揮中心,要王亢將軍的特別通訊頻道。」寥寥幾語,足以讓老將軍明瞭事情的危急。然而,卻沒有任何可以解決的辦法。
「盡自己所能吧!」屏幕上的老將軍長歎一聲:「只要能夠讓所有移民安全撤離,就已經完成了預訂計劃。至於今後的敵人究竟有多麼強大,那已經不是我們所能考慮的。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八小時後,所有移民的撤離已經完成。擴容後的穿梭機使原定時間整整縮短了近一半以上。也就是這個時候,所有關注著移民計劃的人們,緊繃的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指揮中心所在巡航艦,已經從新北京城體完全分離。這艘名為「堯」號的指揮艦,將代替所有聯邦高層,成為留守地球部隊的最高權力中心。移民艦隊已經完成了最後的集結。在數艘戰艦環衛的中心,是兩個外形呈正圓球狀的太空城市。現在,它們正在完成自己最後的必要工作……變形。巨大球體的前端,分裂成數個三角半圓的連接模塊。按照指定位置,它們將改變目前的形狀,重新分配搭載於城市的外部。而同樣大小的城區尾端,則向四周均勻伸展。從球體內部核心伸出兩排十六根直徑百米以上的噴管,顯而易見地表明了城市推進器的所在。
半小時後,兩座城市完成了最後的變形。只待中央運轉爐聚集足夠的能量後,便能點火出發。這一刻,地面所有的人類,無論人種、陣營,都紛紛停止了各自的爭鬥。將充滿各種複雜表情的眼睛,無意例外投向了太空中那兩個只能略微看清輪廓的城市。祝福、詛咒、喜悅、憤怒……人類所有的情
緒都在這一刻得到盡情的釋放
如果世間真有情感之神,他一定會為自己的無能與渺小而感到羞愧。「再見了,清清!我的女兒。」頭髮花白的老中將無比感慨。
「再見了,老婆!還有我那未見過面的兒子!」雷成輕撫著胸前的墜飾。「清清……來世再見……」柏年眼中,啜滿了嫉妒與失落的淚水。所有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寄托各自的感情。當然,除了善良,人類邪惡的本性,也在這一刻得到了盡情的釋放。數百枚各種型號的導彈,正從地球表面除亞洲聯邦之外的區域起飛。那團散發在推進器尾部的紅色光團,看上去,是那樣的猙獰。
「十六國集團,他們終究還是動手了。」「堯」號指揮艦的艦橋上,老將軍王亢面色冷峻地望著屏幕上顯示的導彈飛行軌跡,淡淡地說道:「既然他們連最後的和解機會也不要,那麼也就不要怪我們不擇手段。」密佈太空的衛星攔截器、小型激光攻擊站、以及從月面基地起飛的二十餘架空天戰鬥機,成為了所有導彈的終結使者。在粒子束與高強度激光的攻擊下,紛紛炸裂成燃燒的金屬碎片,在巨大的引力作用下,朝著遙遠的地面飛快墜落。「就這麼一點導彈,就想穿透我們的太空防禦網?哼——
真是做夢。」似乎是想要證明老將軍的想法完全錯誤一般,從諸多消失在地面的飛碎片殘骸中,突然出現了更多了團狀光點。它們是那樣的密集,乍一望去,就好像是不顧一切想要致人於死地的亡命蜂群。「兩千四百一十六枚。」這是電腦以最快速度運算出的探測數字。
「看來他們真是鐵了心想要這麼幹了。」老將軍狠狠咬了咬牙:「命令各空間武器站,馬上施放核飄雷。密度……
百分之百。」「將軍……這樣的密度,是否太大?一旦引爆核飄雷,地球的環境……」聽到命令,一旁的聯絡官顯得有些遲疑。「和整個移民團的安全相比,地球又算得了什麼?」王亢的臉上,早已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決絕表情:「我們的基地都有相應的呼吸過濾設施。就算要死,也是十六國的雜種,還有那些第二世界的異類。」幾秒鐘後,從環繞地球而建的各個軌道站中,忽然散放出了一批利用輕型火箭運載的扁圓物體。這些依照預定軌跡飛行的火箭,順序將所有搭載物均勻散佈到了數萬米的高空。而所有被彈出火箭運載艙的圓盤,則在自己的頂端升起一個小小的電動螺旋槳。利用這點微不足道的浮力,保持著自己在空中的固定位置。拚命發射的粒子束與激光,擊毀了相當數量的導彈。只是與多達千枚的對手相比,它們的力量實在太過薄弱。就在密集的導彈群即將衝破這道薄弱防線的時候,突然,懸浮在空中的所有圓盤猛然爆開。將一個個威力巨大的熾熱氣浪相互連接起來。瞬間,籠罩了幾乎半個地球表面。核飄雷,這是聯邦武器庫中最為機密的裝備之一。也是從所謂「星球大戰」計劃演變而來,「軒轅」空間戰備體系的其中之一。聯邦的安全防禦者早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經預見到大規模導彈群密集攻擊外太空設施的可能性。當衛星攔截器與空間武器站無法應對太多目標的時候,平行擴散的爆炸能量,將代替它們成為最後的攔截防線。
只不過,這樣做的代價極大。空中引爆的核彈頭,會滯留大量的輻射塵。這樣做,無疑於人為製造出一片充滿死亡的輻射區域。因此,在聯邦歷代國防規劃中,核飄雷屬於最後的絕密武器。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釋放。畢竟,這種兩敗俱傷的做法,根本不是任何地球國家所能承受的損失。為了移民團的絕對安全,老將軍王亢只能這麼做。從拒絕十六國集團要求獲得移民團配額的時候起,亞洲聯邦已經和所有地球國家為敵。而那些攻擊各基地的反叛平民,也在這一刻失去了聯邦公民的生存權利。「真理與信念」——敵人。
殘餘地球國家……敵人。第二世界的生物……敵人。既然這個世界只剩下敵人,那麼在保證自己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手段狠辣一些,又何妨?
爆炸後的飄雷,在高空激起一片火紅的熾熱。被攔截引爆的導彈,也參與到這種絢爛的死亡之中。它們歡暢地釋放著自己擁有的強大能量,將散佈在空中的輻射塵擴大、密集、直至籠罩了整個宇宙……
「軒轅」號宇宙戰艦的艦橋上,已經聚集起了以韋俊為首的所有將級軍官。在他們的身後,是總統韋昊帶領的全聯邦執政人員。他們都在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片耀目的死亡紅色。還有那從爆炸縫隙中隱隱透出的藍色星球。「移民艦隊,全速出發。」巨大的推進器口,噴射出紅藍夾雜的熾熱火焰。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戰艦與變形後的太空城市開始了緩慢而必要的提速。除了那些不得不守候在工作崗位上的人們,所有的移民成員都不約而同走近舷窗,透過那黑色的宇宙幕布,拼盡大腦中的所有容量,將地球最後的記憶永遠保留。
軍人,無一例外向那翻滾著紅色烈焰的星球舉起了右臂。平民,則在百感交集的目光中默默無語。在他們眼中,地球,是自己的家鄉。也是人類永遠的誕生地。毀滅自己的家園,走向希望。「我們還會回來的。一定會。就算是下一代,再下一代,或者更加遙遠的後人,都會重新回到我們離開的星球。」韋俊輕輕念叨著這句包含了所有寄托的話語。他相信此刻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一樣,有著近似或者完全相同的思想。
「記住,我們的國家,是永遠的亞洲聯邦。我們的圖騰,是龍。是宇宙中最神秘,最強大的存在。」密密麻麻的導彈群,無法撕開飄雷的爆炸圈。那些留在地面無法實施自己意圖的人們,只能以充滿不甘的神色,叫囂著自己內心的瘋狂。對於他們來說,未來,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幾分鐘後,太空中的所有推進器光環,已經縮小成一個個微弱的亮點。很快,在整個艦隊完全進入超光速行進後,空曠的宇宙中,只剩下那一片無法望穿的沉悶黑暗。「任務完成。所有移民全部安全離開。」和以往不同,當這則簡短的通訊隨著電波傳入所有人耳中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任何歡呼和雀躍。人們的內心除了那種巨大的失落感外,剩下的,只有對於未來的迷茫。「堯」號指揮艦內,所有高級指揮人員分明感受到一種地前所未有的壓力。
太空城已經不在。剩下的聯邦軍,又該如何應對第二世界的怪物?以及所有宣戰的敵人?
沉重的責任,必須背負。「命令所有基地保存實力。允許各部隊指揮官擁有戰時最高權力。所有庫存物資盡量節省使用。對於各居住點內的平民,可以區別對待。從現在起,全聯邦實行整體軍事化制度。」一道道在和平時期無法執行的命令在下達,一項項普通人難以想像的計劃開始實施。如果這些議案提交給曾經存在的議會,肯定無法通過首輪審核。然而,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卻是所有聯邦軍人的最後選擇。在諸多命令中,軍人的地位比起和平時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他們不再是有錢人眼中的「丘八」。而是遠比普通人擁有更多權力的上位者。也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確保軍隊恆久的戰鬥力。各基地的呼吸過濾系統已經開啟。瀰漫的輻射塵絲毫無法危及居住在其中的人們。至於那些未能進入保護層的叛民,他們的生死,已經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現實極其殘酷,但是卻相當必要。十七小隊已經提升到了最高作戰序列。一批經過嚴格挑選的精英士兵將加入到其中。由於時間與移民團的問題,雷成提出的「召喚獸軍隊」曾經無法實施。不過,相關的問題已經全部淡化。在保證軍隊實力,並且需要堅持到移民團回來的前提下,小規模的實驗,卻也相當必要。現在的地球,只是一個單純的世界。除了死亡,就是生存。不過,對於亞洲聯邦的留守者而言,還剩下了榮譽。以及其它國家無法想像的希望。
所有物資中,礦石與能源最為重要。礦物意味著生產武器的原料。能源在某種意義上,控制著食物的產量。在這個時代,科技的力量已經使作物栽培完全無土化。只要有足夠的種子和能量,一台恆溫控制器與糞便催化器,就能滿足與之適量人口的食物要求。軍事基地內儲備有大量的能源。以亞洲聯邦所剩的軍力,也絲毫不懼所謂「十六國集團」的攻擊。至於「真理與信念」,雖然有些神秘,卻也暫時無法構成實質性的威脅。只有那些已經具有盛開跡象,在各個死寂城市廢墟中默默存在的「孕育之花。」
第一百二十節食品
軍隊的改編兩天前就已經完成。根據編製定額,十七小隊獲得了五十名新隊員的加入。按照軍部的命令,這些士兵將在短期內獲得對應的召喚物。當然,具體的獲得過程,還得由他們親自動手。遊蕩在零散廢墟中的第二世界異類已經不多。黑色的孕育之花似乎擁有神秘的召喚力,吸引著它們向那一方向聚集。在這樣的情況下,偶然出動了幾次的十七小隊,獲得成果僅有幾隻可憐的下級骷髏,還有兩頭最為弱小的獸形斗鬼。
禁錮阿基摩德的冰凍艙,已經由「堯」號指揮艦轉移到了基地的內部。這只喪失了自由的古代魔鬼,最大的作用就是充當雷成的活字典。叛民們的騷亂,也隨著移民團的撤離而變的偃旗息鼓。雖然零星的槍聲還不時在基地外圍響起,卻已經失去了那種血腥的激烈與拚殺。這些瘋狂的人們似乎明白,離開地球的機會已經不再屬於自己。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進入基地的內部。或者成為聯邦軍中的一員。這僅指生存在基地外圍居住區的平民。至於那些依附在更外層區域的人們,則因為沒有完備的呼吸設備而大量死亡。天空中漂浮的輻射塵,在惡化環境的同時,也殺光了所有與之觸及的生物。十六國集團的首腦們,顯然沒有料到亞洲聯邦軍方會做出如此決絕的反擊。他們動用所有的宣傳機器,在各個可用頻道內,以最煽情的語言控訴聯邦軍的暴行。民主、暴政、獨裁……所有的廣播都在號召殘存的平民起來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只是收到的作用實在微乎其微。畢竟,在飢餓與死亡面前,這些充滿漂亮光環的名詞,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生產食物的所有資料,都屬於軍方。想要獲得食物,就必須依照軍方的命令行事。毒販李承志已經被放回了他所在平民居住區。其戶頭上的所有資金均沒收。雖然金錢已經失去了原來的作用,但是不管怎麼樣,聯邦軍政府的這一舉動,使他徹底放棄了原本的妄念。老老實實成為軍方佈置在「真理與信念」教派中的一枚暗子。而他所獲得的,僅是自己及家人足夠的食物。作為一個足以號召數十萬人的宗教,「真理與信念」當然會擁有自己的食物生產基地。但是想要同時滿足所有人的需要顯然不可能。更何況,充滿危險的輻射塵也在隨時威脅人們的生命。僅僅只是一夜之間,人們忽然發現:只有依靠聯邦軍政府,才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雷成才忽然發現:和擁有數十年軍齡的老兵王亢相比,那些所謂的政客們,實在不值一提。老將軍顯然已經考慮到,移民團撤離後留下的巨大權利空間應該如何填充。面對一個充滿失落和絕望的殘破政權,外有他國勢力的瘋狂報復,內有暴亂的叛民與心懷叵測的新興宗教,還有從另外一個空間穿越而來的強大生物。哪怕再精明的執政者,也絕對會為這樣的混亂局面束手無策。當自由和民主充斥於國家內部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因為自己的私慾而放棄大局。雖然他們都很清楚:只有團結,才有活路。如果說移民團代表了聯邦內部的民主勢力,那麼現在遺留下來的軍方高層,則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獨裁政權。
在人類的字典中,獨裁,往往包含了太多的貶義。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來看,獨裁,卻相當必要。甚至可以說,是唯一可行的出路。利用食物與乾淨的居住區,成為舉足輕重的砝碼。將它們用作制約叛民乃至士兵的安定性因素。在這些生存的最基本條件誘惑下,沒有人會覺得可憐的自由有多麼寶貴。雖然必須為此負擔上太多的限制與禁錮,但是與活下去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從太空移民團撤離十二小時後開始,各聯邦地面基地,就已經將大量傳單向防線外的叛民散發。在這張薄薄的紙頁中,明確向參與騷亂的人們表示:聯邦軍政權已經取代了曾經的民主議會。只要叛民們能夠放下手中的武器,接受軍政府的統一管理。那麼他們就能獲得足夠的食物。當然,還有未被輻射污染,絕對安全乾淨的居住環境。不過,與這些必須的生存條件相比,傳單的最後還提到了最重要的一條。「外星移民團並沒有拋棄地球。那些先行者不過是去尋找一顆能夠居住的新行星。五十年後,他們將再次返回。屆時,我們的後代,以及所有的倖存者,都將獲得新的生存空間。」名單的最後,是以老將軍王亢為首,所有軍政府成員的鄭重簽名。
可
以想像,這樣的一份傳單,在叛民中能夠帶什麼樣的巨大波動。人類是一種智慧型生物。只要還有一線生機,都能接受任何困境。同樣的道理,當他們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存在的時候,人性,也將被獸慾所代替。這份傳單,就是一種希望。而且還是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我們能活。我們的孩子也一樣能夠活下去。」與聯邦議會不同,老將軍王亢在眾多平民中的威望,不亞於歷史上任何優秀的聯邦統領。尤其是在和平時期,當太多政客間的骯髒交易被一一曝光的時候,人們總會不由自主想到擁有優秀傳統的聯邦軍隊。畢竟,「子弟兵」這一名詞,早已從聯邦建國之時,就已經徹底深入人心。
就這樣,十二個小時過後,當所有駐守基地的士兵,將手中武器對準百米外徐徐分開的鐵門。時刻警惕著可能到來攻擊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那些昨天還在向自己瘋狂傾斜子彈的叛民們,已經將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自發地排成整齊的隊列,朝著防線內的有效攻擊區緩緩走來。「收繳所有人的武器。把所有投降者的血液樣本,集中到人口普查局進行統一篩選。將任何可能是複製者的平民單獨關押。至於那些通過審查的人,把他們以性別和編號進行區域化管理。將他們全部編入後備民兵部隊。告訴他們,從現在起,全聯邦已經沒有平民與戰士之分。有的,僅僅只是正規軍隊和預備役。」對於軍政府的命令,絕大部分降者以沉默表示順從和接受。也有少數在和平時期的所謂「上等人」表示拒絕。在他們看來,接受就意味著妥協,意味著放棄自己的所有權利。同時,也將負擔起更多原本不屬於自己的義務。「不願意接受就出去。不要指望有人會憐憫你。也絕對不會有人會因為你活活餓死而分給你一丁點兒食物。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基地的第九號通道前,雷成揪起兩個拒絕服從命令的平民。用手槍將他們趕出了入口之外。無論是對方的哀求與痛哭,企憐或獻媚,絲毫也沒有阻止他粗暴的動作。當生命必須依靠強權存在的時候,奢談權利,根本就一種可笑的事情。
這是雷成在昆明城中,獨自與那些恐怖怪物搏鬥後得出的結論。企憐無效的結果,則馬上轉變為劇烈的憤怒。大概是明白自己已經無法獲得與其他人相同的待遇,兩名被驅逐者,轉身站在基地入口前破口大罵起來。這很正常。任何想要索取,卻無法獲得滿足的人們,幾乎都會以同樣的方式進行發洩。「呼——呼——」兩道清脆的槍聲,在人們驚愕的目光中,轉化成了索命的符號。就在兩名被驅逐者帶著腦門上兩個醒目的彈洞,以及臉上無法相信的面容仰天倒下時。對面的雷成卻毫不在意地將微燙的手槍徑直別入了腰間。
「把那兩具屍體扔出去。」當兩名士兵依令將死者拖出入口的時候,雷成又在自己的話前加了一句:「把隊伍裡那些不願意接受命令的人單獨分隔出來。如果僅僅只是抱怨,把他們攆出去就是。如果他們有任何語言上的威脅或者對你們的侮辱,則當場格殺。與其今後在戰場上多一個敵人,還不如現在就幹掉一個反對者。」也就是在這一天,雷成被投降的叛民暗地裡裡賦予了一個新的稱號——「冷血將軍」。當那些通過人口審核,並且在基因檢查中,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的人們獲得民兵資格後。他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在無意間,竟然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按照軍政府的命令,基地內部實行食物配給制度。但是與叛民軍隊僅只能滿足最低要求的粗劣食物相比,這裡的伙食,已經好上太多。人均每天五百克主食、九十克鮮肉或者罐頭肉、一百克蔬菜、九十克餐點、五十克油脂、五十克糖、二十克鹽、十五克奶或酒、以及二十五克補充粗糧。這份總量達到一公斤多的供應表,屬於所有配給食品中的c級標準。
吃飽,沒有問題。並且還能保證充分的營養。至於居住環境,雖說四人一間的雙架床鋪顯得有些擁擠。可至少不用擔心任何輻射的存在。清潔、衛生、還有定時的熱水供應。與基地外被斷絕所有水電的簡陋居住區相比,這裡簡直可以和天堂媲美。當然,軍政府並不會白白供養無用的人。被編入預備役的平民,必須接受相關的軍事訓練,並且按照各人分工,在基地內的各個車間內勞動六個小時。如果在戰
斗中積累軍功,就能自動轉入正規軍隊服役。那樣的話,還能獲得更多的利益。
儘管有著如此優厚的待遇,可是願意服從軍政府管理的叛民數量並不多。四天以後,按照各基地統計的編制數字,僅僅只有不到三萬人加入了預備民兵。「三萬人……實在太少了。」「堯」號指揮艦上,王亢對著面前這個剛剛統計出來的數字皺起了眉頭。按照他的估計,停戰後,至少會有十萬以上平民會加入聯邦軍政府。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並沒有按照預訂的走向。「真理與信念……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這些
傢伙在平民中的影響。」煩惱,並不僅是老將軍一人獨有。在距離前南京市郊北面約莫五公里的一個地下隱蔽所中,一個身穿黑色風衣,身材削瘦,面部五官頗為英俊的年輕人,正在靜靜地注視著懸掛牆壁上的一副電子地圖。「成都、濟南、重慶……這些地方的教民絕
大部分已經投向了軍政府的一邊。儘管我們派出了大量神職人員進行誘導,但是收效並不大。畢竟……我們沒有足夠的食物能夠供應給這些人。」說話的,是一名身披黑袍,站在地圖角落裡的男子。從個頭與身形狀上看,他與面前的年輕人極其相似。
「戰前,我們已經收購了相當數量的儲備糧。而且還用巨額資金換購了一整套完備的作物培植系統。按照當時的統計數據,這些東西足夠兩億人消耗十六個月。就算是那些食物生產裝置只發揮百分七十的作用,也能滿足同樣人口的當月需求。為什麼現在的情況會如此糟糕呢?」黑衣男子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旁邊的黑袍人聽來,卻有著一種明顯的不滿與譴責。「由於考慮到復教運動會在多個城市同時展開,所以食品被分別儲備在各個對應的城市。但是,第二世界的突然進入打亂了我們所有的計劃。在沒有主神引導的情況下,那些低級生物無法理解我們之間的協議。被它們攻佔的城市中,所有儲備糧不是遭到破壞,就是被它們全部浪費性食用。根據我們暗中派出的潛伏人員報告,開戰至今,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儲備糧庫遭到了破壞。大量食品因為包裝嚴重滲透而變質無法食用。目前為止,僅有總量不到十萬噸的食品保存完好。可是以目前的教民數量來看……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的日常最低需求。」「那麼糧食工廠呢?那些用巨資購買的作物生產裝置,它們為什麼不能使用?」黑衣男子的聲音,充滿了令人顫抖的冰冷。
「農業機械屬於聯邦統一管轄物資。」黑袍人無可奈何地搖頭道:「雖然我們以超過市場四倍的價錢,從其它國家秘密購入。但是在運輸過程中仍然被海關沒收了超過一半的部分。剩餘的裝置雖然保存完好,可是由於缺少必要的配件無法正常運作。雖然我們拆卸部分機件進行維持,但是產能僅不到百分之四。按照人均最低需求計算計算,我們每月能夠供養的教民……只有不到二十萬人。」「如果配給數量再縮減一些呢?」「這已經是最低限度。」黑袍人苦笑道:「聯邦軍的核彈攻擊,破壞了地球表面絕大部分環境。傳統的土壤培育法至少在三年內無法耕作。同時,我們還必須消耗大量能源用來淨化飲水。相比之下,武器製造方面的進度只能被迫停滯。我們沒有足夠的射線防護服,地面礦產難以開採。也無法將聚集在各地的教民進行統一管理。更不要說集合成軍事力量進攻那些防禦堅固的基地。我們還缺乏藥品,就在上周,杭州教區已經發來急電,要求調撥一批維生素過去。據說,那裡的教民由於長期營養不良,很多已經患病無法進行每日的正常參拜活動……」「你所說的這些,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麻煩。」黑衣男子輕蔑地笑了笑:「告訴各地的教民,只要在忍耐一個月。天神就會降臨。到時候,聯邦軍政府將會為他們的所有行為付出代價。一個月,只需要一個月。有了天神幫助,我們會佔領那些頑抗的基地。並且獲得充足的給養。到了那個時候……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