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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1-235章 文 / 黑天魔神

.    第二三一節關閉

    圓環,仍在緩慢地轉動。站在近前,雷成完全可以感受到,從圓環內部核心處,慢慢向外發散而出的湧動能量。就好像一道隱沒在死沉表面之下的暗流。微不足道,卻實際存在著。這就是與另外一和世界連通的入口。當年,正是從這裡衝出了無數的惡魔。吃光了幾乎所有的人類。據相關文件表明:那個時候,破開的空間通道,其中的直徑,足足超過十餘米。能量的衰竭,使得當初的地獄入口。最終變成了現在的微小模樣。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裡仍然危險。只需再放上一枚當量巨大的元素彈頭且將之引爆。往日的災難,必將重現人間。第二世界的生物,從基地的最上方進入世界。雷成來時的路線,則是最短距離的入口。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得以看到沿途所有的慘絕悲景。不過,無論是已經變成枯骨的士兵殘骸,還是徹底報廢的各種武裝機械。都絲毫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他要封閉這個殘留的通道。徹底堵住第二世界與地球的一切聯繫。在人類的字典裡,「破壞」的概念,遠比「建立」要複雜得多。不過,若就實際而言,建立的過程,卻遠遠要比破壞更加困難。空間通道的建立也是一樣。單純的元素裂變,只能引發連鎖形式的爆炸。想要將這些屬於釋放狀態下,只能用做毀滅的能量拓展兩個世界的連接。就必須將之限制在一個非常狹窄的空間裡。依靠驟然突變的方式,使之擠壓且強行破開固有的禁制。只有依靠此種繁雜緊湊的過程,才能獲得一條絕對安全的空間通道。至於破壞,則要簡單得多。只需將與之相對的負面能量釋放開來。引導且不斷削弱正面的存在能量,就能重新修補破裂的空間。把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異態能量,重新送回屬於它的那個空間。雷成目前所要做的,正是如此。釋放一團負面能量,對他來說並不困難。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斥著正、負兩種電荷粒子。只需要將其中游離的部分集中牽引。自然可以獲得所需的一切。

    很快,恍如乒乓球大小的一個白色能量光團。在雷成意識的引導下,從周圍的空氣中慢慢聚集而起。然而,就在托起這團決定世界命運的小小光球。即將把它送入通道內部進行堵塞的時候。雷成的內心,忽然湧起一個莫名的古怪念頭。「第二世界之所以會入侵地球,其中的內幕,難道真是因為美洲聯邦的機械故障所導致嗎?」只依靠現有的數據判斷事情的真偽。這是高級情報人員對事務的唯一評價標準。在他們看來,「巧合」這個詞,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人類的字典中。畢竟,那只是沒有任何依據,僅憑事務表面特徵作出定論的武斷之辭。其中的可信程度,絕不足以成為任何證據。決定地球兩大軍事集團勝負關鍵的決戰,因為機械故障導致戰爭無法繼續。同時還引發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介入。雖然所有的一切都有著顯而易見的證據。可是,在雷成心中,這種太過意外的巧合。卻得畫上一個巨大的問號。疑惑,並沒有使他停下手裡的動作。隨著白色能量光團緩緩漂入通道的中央。在一陣辟辟叭叭的電粒子相互作用聲中,黑色的圓環開始從四周向中間逐漸萎縮。幾分鐘後,在白色光球的吸引下,黑色圓環的外圈能量已經大為縮減。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次小型的日全食。只不過,內外兩種顏色的所在關係,與現實截然相反罷了。當黑色圓環最終縮成一個微小的黑點。黑點中心的能量也完全淡化為虛無的形態時。導致人類近乎滅絕的死亡之門,這才徹底從地球上消失。位於廢棄城市下方的死寂基地,也終於變成戰爭亡者的墓地。封閉的基地內部空氣無法流通。死者屍體的腐臭氣味淤積其中,幾乎可以使人窒息。雖然有著厚厚的防護服做為隔絕。但是看到那些隨處可見的亡者遺骸,雷成只覺得胃袋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翻滾。刺激著他迫切想要嘔吐一番。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生出古怪的感覺。死人、屍體,雷成不是沒有見過。在昆明城中獨自生存的時候,遠比這更加可怖,更加噁心的腐肉爛屍他都習以為常。甚至,有幾次餓得發慌,他也曾經割取屍體上的臭肉為食。那個時候,他只覺得:閉上眼睛拚命吞嚥屍肉的感覺,竟然能給劇烈摩擦疼痛的胃袋,帶來那種無比輕鬆的舒適之感。看看就覺得噁心,吃在嘴裡,卻相當於無上的美味。其間的差別,使他不由得一陣搖頭。也許,這就是身所處境帶來的變化吧!離開黑暗的地下基地。雷成的身影,驟然已經瞬移到了華盛頓市區的上空。俯瞰著腳下破爛不堪的大地,以及遠處地平線上被濃密輻射塵掩蓋的淡薄太陽光線。他的內心深處,也不由得生出一絲莫名的悲哀。

    「你為什麼難過?是因為絕望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迴響著。「我也不知道!」搖頭不語的雷成明白,這是「智龍」的意識正在與自己進行著交流。這個奇怪的空間掌握者,現在與自己共用一個身體。這也是它付出一切,將所有能量全部給予自己之後。唯一所要求的微薄報酬。「主人說過:人類的感情,是宇宙間任何生物都無法比及的最偉大存在。無論悲傷或者歡樂,都是最真摯,最深切的,最純真的能量轉化形態。整個宇宙中,也只有感情這種能量無法被取代。它就好像是能量的最終進化體。原始,卻又無比的高級。」「怎麼?感情也是能量的存在形式?」雷成有些愕然。儘管自己已經成神,但是卻從未想到過其中的關係與究竟。「當然!」「智龍」的語調有些感慨:「宇宙間所有的一切,都歸屬於能量的範疇。人類的生命誕生或者消逝。都屬於能量的轉換。同樣,陪同生命出現於世間的感情,仍然同屬於電磁波的演變形式。它們也是能量。專屬於人類才能擁有的能量。」雷成無言。他自知在這方面不可能與「智龍」匹敵。與其多嘴插話,不如少說為佳。甚至,徹底的沉默。存在於同一身體內部的「智龍」,顯然能夠察覺寄體主人的思維變化。輕輕地歎息聲中,它也同樣陷入了無言的境地。「你制訂計劃的第一部分,已經完成了大半。接下來,你想從哪方面著手進行後續的擴展呢?」良久,「智龍」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首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還能怎麼樣!先修養生息吧!」望著遠處昏暗的地平線,雷成淡淡地搖了搖頭:「這場戰爭,給人類帶來的傷亡實在太大。沒有必要的修復期,地球根本不可能恢復原來的實力。」「剛才的話裡,你提到了一個詞恢復。怎麼,你還想繼續這場其實已經結束的戰爭嗎?」「對於人類而言,戰爭的確已經結束。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悶著腦袋挨打不還手,這可不是我的風格。」「大戰進行到現在這個地步,對地球造成的破壞顯而易見。以你目前的實力,只會使得戰爭越發升級。星球,屬於構成宇宙的某一因子。你應該明白,從星球表面衍生而來的生物,無論實力有多麼強大。最終都必須接受平衡法則的制約。」「智龍」說話相當隱晦。它並未直接提及問題的關鍵。不過,雷成卻完全明白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地球,實在太脆弱了。它已經無法承受太重的壓力。」想到這裡,雷成不禁一陣苦笑:「不要說是第二世界的大神。即便是我,一拳之下,也能輕鬆將之砸爛。用生養我的故土充當戰場。這的確不是什麼好主意。」「你明白就好!」「智龍」的口氣,已經顯得尤為輕鬆。

    「不過,我仍然會把戰爭進行下去。」隨即,雷成話鋒一轉:「沒有人能夠犯了錯誤而不用付出償還代價,戰敗者必須盡最大努力滿足戰勝一方的全部要求。這是地球人的戰爭法則。也是所有窺虛地球者必須承擔的後果。」「智龍」已經不再說話。雖然它的殘存能量寄住在雷成的體內。卻無法影響並直接干涉寄主的正常思維。它不過是主體的附庸,一旦主體死亡。它也會隨之永遠消失。雷成完全可以感受到,從自己身體內部傳來那陣幽幽的歎息。悲哀?

    難過?

    或者,還有無奈?

    沒有人喜歡戰爭。甚至,沒有任何生物願意在殘酷的撕殺中決定自己的命運。可是,現實就是如此。生命的延續,生死的瞬間,卻必須依靠這種最極端的方式獲得體現。剛剛完成逆轉時間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迫切需要抓緊每一秒鐘。因為,用自己生命換來的機會,是此的珍貴。連雷成自己也沒有想到,終結戰爭居然如此簡單。區區幾枚最不起眼的炸彈,就能改變歷史的全部走向。炸掉大神宮,封閉已有的萎縮通道,斷絕第二世界與地球的一切聯繫。就能獲得人類期盼已久的安全。也許,正像那些古代的智者所言——歷史轉折,其實就在一運轉方向的關鍵。戰爭,已經結束。人類悲慘的命運,也在空間通道被徹底封閉的那一刻,得到了徹底的解脫。和平的時代,已經重新來臨。但是,只有極少數人明白。這不過是復仇的前奏。也是人類要求獲取自己補償的必要前提。

    瞬間移動,實在是一件奇妙無比的事情。心念轉變之間,雷成的身影已經在能量的催動下,驟然出現在「堯」號指揮艦的核心區域。這是一個絕對密閉的小房間。其中的留有者,僅有老將軍一人。「事情都辦完了嗎?」隨著漫不經心,卻又明顯帶有相當期盼的口氣。一杯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綠茶,也遞到了他的面前。「都結束了。」感受著口腔內部因為溫度帶來的刺激,含香的液體在喉管間徐徐嚥下……一年多了,連上跨越空間的所有滯留時間。雷成第一次覺得活著,當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老將軍顯然早已猜到對方帶給自己的消息。只不過,當他親耳聽見同樣內容的話語從雷成口中道出時。被威嚴軍服所包裹的身體,仍然忍不住微微顫抖著。慘烈無比的戰爭,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若不是親自身處其中,恐怕實在難以相信。決勝的關鍵,卻是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的簡單。一時間,兩個手中握有絕高權力的人都沒有說話。在相互思維拚命壓制下的激動,正以默默無聞的方式,在寂靜的小房間裡慢慢的流淌、充斥。

    逆轉時間,的確可以找到最後的秘密。然而,秘密的真面目,卻是如此簡單,如此令人不可思議。「最大的敵人,竟然就隱藏在我們的內部。那個時候,如果早一點得知,早一點發現。也許……也不用死那麼多的人。」老將軍顯然有些失態。作為軍人,這類帶有相當後悔語氣的話,之前,他從來也不曾說過。「無須怨天尤人。」作為勸解,雷成只能苦笑:「這大概就是人類必須接受的宿命吧!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反轉時間。即便是我,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恐怕……我們永遠也會再有相間的時刻。」王亢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轉身走向旁邊的木製高桂。從中取出一瓶軍方配發的高度白酒,斟滿兩個潔白的小瓷杯。將其中之一,鄭重其事遞到雷成的面前。「為了那些在戰爭中的死難者最終獲得了解脫——乾杯!」清脆的白瓷撞擊聲,在杯觥交錯中響起。然而,香濃抿烈的液體,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傾倒在人們的口中。而是分從不同的方向,垂直滑向冰冷的地面。「死者,永遠都會在暗處注視著生者的一切行為,這一杯,敬給他們」這一刻,種族觀念極強的兩名將軍,腦海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民族與國家的概念。在遙遙寄托的哀思中,被牽掛的,除了亞洲聯邦的在籍死亡公民。還有全世界所有無辜的戰亡者。如果不是從未來返回現在。世界,又會是怎樣一種悲慘的局面……

    「接下來,我們的目標,是否可以全面轉移?」幾分鐘後,當淡淡的愁緒從沉默中徹底解脫的時候。滿面堅毅的老將軍,也恢復了平常的軍人之肅。「確切地說,應該是全面展開計劃的第二部分。」雷成眼中的迷惘與憂傷,同樣被刻骨的仇恨與陰冷的殘忍所取代:「來而不往非禮也。那些吃人的生物很快就能明白。它們當初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錯誤。」「全球聯合議會已經成立。難道,你當真想要以全人類之力,共同對抗另外一個世界?」「聯合統一,是人類發展進化的必然規律。」雷成絲毫不想隱瞞自己的意圖:「指頭捏得攏,拳頭的力量也就越強大。現在的地球,人類僅只剩下幾千萬。少卻了太多反對的聲音,民主制度也在外來暴力的作用下徹底崩潰。這實在是我們唯一可以利用的最佳時機。依靠高壓獲得聯合,儘管會有反抗。但是隨著第二代、第三代人類的誕生,新的體制很快會融入整個社會。在國家與人種的概念徹底消亡的前提下。即便真的有人想要在制度上大做文章,也絕對無法脫出地球聯合的前提。」「沒想到,你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老將軍只得苦笑。

    第二三二節建城

    野心?說實話,這個詞,雷成此前從未想過。他也絲毫沒有黃袍加身,掌握絕對權力,成為地球球長之類的狂妄念頭。他只想活,從那些吃人生物的口中僥倖存活。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和無上的滿足。

    當然,環境改變人的思維觀念一說,在他的身上,總能得到尤為顯著的體現。人,依靠**支甬已而存在。當手中握有部分權力的時候,自然就會嚮往更多,更強的權力獲得。雷成的肩膀上,閃耀著代表中將軍銜的金色五星。擁有空間的他,其實對於現實中的權力已無太大的需求。但是他卻明白:一盤散沙的人類,永遠無法強於凝聚成團的可怕對手。聯合,需要政治作為前提和主導。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名強大的戰士。也是絕對的權力掌握者。卻不是一名優秀的政客。甚至,在某些老資格的從政者眼中,僅僅只是剛出道的菜鳥。很幸運,他不必與這些令其頭大且煩惱無比的事情打交道。搬運的工作,雖然只有十七小隊五名老隊員可以擔當。不過,實際進度卻相當迅速。不過幾個小時,清運完畢的區域,就已經從亞洲聯邦本土,一直擴展延伸到了附近的洲界。可能有人會對突然消失的怪物感到迷惑不解。也可能會有人無法理解眼前的現實。可能有人會因為生命重獲自由而歡呼,也可能會有人因為失去的一切再次回到自己的懷抱而痛哭流淚。但是不管怎麼樣,就在這些最單純的普通中當中,肯定還有著對於剛剛出現的利益空間,抱有相當濃厚興趣的計劃醞釀者。全球聯合會議選擇這個時候進行,恰到好處。除已經被踢出地球權力核心的五國集團外,在茫然不知實情的局面下,亞洲聯邦最終成為了地球新的領導者。

    「我們已經開始對第二世界發起了最強勁的攻勢,出於保密的需要,我無法向大家公佈具體的作戰詳細數據。但是,我能夠以最自豪的語言向全世界宣佈:第二世界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因為,就在幾個小時以前。聯邦已經在自己的國土上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佔據聯邦絕大部分領土的異界生物,已經被徹底消滅。」這絕對是令世界為之震撼的消息。以至於大多數人從不同渠道聽到聯邦的戰爭宣言後,下意識的反應,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第二世界生物的強悍,是全人類有目共睹的事實。不過幾個小時,亞洲聯邦竟然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這,可能嗎?

    政治,有些時候需要善意的欺騙。這是人類社會早已公開的秘密。或許,聯邦的首腦正在大肆炫耀的一切,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絕妙謊言吧?

    這絕不是猜測者們的錯誤。經歷太多悲慘與傷痛之後,他們幾乎已經淡忘喜悅帶給自己那些美妙感受。與一場輝煌的大捷相比,一塊僅供果腹的麵包,可能更加實際。戰爭摧毀了幾乎所有國家的通訊系統。除了強大的亞洲聯邦,此前戰爭中被摧毀的太空通訊設備,各國直到現在也沒有得以恢復。所有城市被摧毀的同時,相關的情報網絡也陷入癱瘓。信息不暢的記過,使絕大多數國家變成了聾子、瞎子。在憑著本能判斷事實的情況下,實際與想像的差別,當然會在人們的內心產生截然不同的反應。任何事情總有例外。泛俄羅斯聯邦總統什米裡卡耶夫,美洲聯邦總統考克森,就是所有非亞洲籍人類中,反應最為強烈,也最為迅速的明智者。作為必要的拉攏對象,什米裡卡耶夫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完整的「戰場錄像」。雖然這是由「天機」經過特殊合成製出的信息資料片。可是,在什米裡卡耶夫眼中,卻意味著世界新局面的徹底改觀。這一刻,他越發深信與聯邦合作的初衷是那樣的明智。也不由得生出無論任何時候,都必須與聯邦死死捆綁在一起的不二決心。

    與他相比,考克森顯然是個另類。移民祖先狡猾多疑的特點,在這位總統身上得到了最明顯的體現。在戰前的全民選舉中,他曾經被冠以「西部狐狸」的雅號。不過,對於事情真相的判斷,卻於他的思維能力並無任何聯繫。亞洲聯邦領土上發生的異常,考克森甚至比俄國人知道得更早。那顆被偽裝成隕石的小型衛星,成為全球聯合行動中,為本國最後意圖贏得全額加分的最關鍵因素。隱蔽的監控衛星,悄悄發回那一副副空空如也的地面照片。令考克森看了只覺得一陣發沐。若非親眼所見『一樣死死盤據在亞洲聯邦城市廢墟裡的怪物。竟然會與滿目創痍的城市一起,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蹤影。他也同樣不明白:那幾個身在照片中央,顯然屬於漂浮在半空中的人類,究竟是在做什麼?從外觀衣著來看,這些人肯定屬於亞洲聯邦轄下的軍官。然而,他們的一舉一動,卻早已超出了人類所能接受的正常範圍。如果非要把兩件事情相互聯繫。考克森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城市廢墟與第二世界怪物的失蹤,絕對是這些身份不明的神秘人所為。天主教義在地球肆意橫流的結果,是大量人類相信了上帝的存在。考克森雖然身為受洗教徒,可他此前卻壓根不相信所謂上帝之子及種種傳說中的神跡。也許是想要改變其思維意識中這類大逆不道的異樣觀念吧!第二世界的入侵,使得往日裡不可一世的美洲聯邦總統,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遠比飛機大炮加核彈頭更為可怕的東西。東瀛人在暗地裡的動作,他不是不清楚。當大島炫耀般地展示所謂「神之力量」的時候,考克森這才忽然發現:原來「神」這種強大的生物,其實就隱隱生活在自己身邊。

    他一直在等。東瀛人從自己手上要去了十幾萬的活人。可是答應在東方出現的破壞神,卻根本沒能摧毀亞洲聯邦。甚至,連個泡泡也沒冒起,就直接被強大的地球對手活活摁死。那些瘋狂的倭族矮人,還有難纏的東方黃皮猴子。他們究竟從哪兒弄來了這麼多的神?而且,一個比一個強大,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比一個更加不像地球上的人類。也許,老子也該去弄上幾個天神回來充充門面。可是,究竟應該上哪兒去尋找這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生物呢?

    擁有情報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及時獲知自己和對手實力的相互對比。考克森不是傻瓜。打,肯定不是對手。那麼,剩下的唯一可行之途。就是趁早抱緊亞洲聯邦的粗腿,先把自己帶離危險的境地再說。儘管在美洲聯邦內部部署了身份極高的潛伏人員。卻也暫時無法探知得到偽裝衛星的相關資料。不過,從最近發回的幾份情報來看,美洲人對於自己在亞洲的死敵,態度上似乎發生了根本的轉變。之前因為戰爭而觸發的仇恨與敵視,已經徹底消失轉化為抱有相當善意的和解意願。「這些狡猾的傢伙。他們肯定是從某些渠道獲得了相關的情報。因此這才及時調整全盤戰略,迫不及待地要求與我們合作。哼哼哼!不過也好,就目前而言,我們還需要相當數量的合作者。多一點幫助,總比多一幫背後捅刀子的敵人好得多。」老將軍王亢這番明顯帶有相當怨怒的話,雷成聽來完全可以理解。打了那麼多年仗,一朝忽然變成了必須合作的盟友。這就是厚顏無恥的政治所擁有的魔力。戰爭結束的消息,並未隨著全球聯合大會的召開,得以擴散至全世界每一個角落。倒不是聯邦無法將這個令人期盼的消息四處傳遞。而是控制未來世界命運的人們,暫時還不想這樣做。無論結束或者開始,都充滿了複雜微妙的契機。但是不管怎麼樣,單就亞洲聯邦軍政府最高決策層所有上位者看來,這實在是擴張自己勢力的最佳時機。

    公元二零九九年,也是地球與異世界戰爭交鋒最為殘酷,最為激烈。並且將來自另外一個空間的對手,全部從人類所居住的藍色星球表面驅逐的一年。「結束戰爭,重建家園。」這曾經是大戰爆發初期,一名聯邦地方官員對所轄區域內平民的激勵之語。也是此後一直被聯邦用做安撫民眾心理的最重要口號之一。亞洲,是地球表面最為龐大的陸地。也是人類東方文明的發源地。如今,就在它的核心,一座新的城市,正從被平復一空的地面驟然突起。頑強地朝著頂端昏沉的天幕慢慢地攀爬。無論從任何地理角度看來,西京的所在,都是一處絕佳的位置。雖然科技的進步,使得信息傳遞已經不再接受地域遠近的限制。原本需要人走馬追數天乃至經年累月才能獲得交流的信息,如今只需數秒鐘或者更短就能交抵。但是,人類的體質與其自身進化的種種限制。仍然困縛著大腦的思維。使得「區域性輻射」這一行政理論,繼續扮演著它必須承擔的角色。放棄舊都北京。重建新都西京。這是所有軍政府上位者一致贊同的討論結果。位於西京原市郊的地下基地,其中已經沒有任何存,卻維持著基地的所有正常功能。作為聯邦暗藏在第二世界佔領區內一顆必要的棋子。基地內部由機械自動生產的大量複製人,沒有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必要力量。卻轉而變為大戰結束後,人類世界重整旗鼓再次復興的基石。高強度複合板塊、特殊快干型水泥、內置結構體防護裝甲、抗腐蝕性化合材料……種類繁雜,數量龐大的各型建築材料。一夜之間,便已將原來的城市所在地,徹底堆滿。利用芥子在空間裡裝上這些東西。將其傾倒在指定位置。這對雷成來說,不過是個最簡單的伸手動作罷了。空間內部的產能大得驚人。作為擁有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雷成自己也不會想到,無意中破立而出的空間,竟然會是一個活生生的聚寶盆。

    「姜,還是老的辣」。這句話用在已經是大將的王亢身上,再合適不過。「盡你所能,為聯邦的重建提供必要的物質援助。」這就是老將軍對雷成提出的要求。憑心而論,老頭的條件並不過分。他不過是要求雷成返還此前從各個倉庫中,取用的全部工程機械,以及所有小型化能源裝置罷了。當然,作為必要的「利息」。還必須附帶上一批數量不菲的礦物資源。雷成現在算是真正體會到被迫還債的真正「痛苦」。然而,當他進入空間,向「天機」要求清理自己所有資產,以求整備各類物資的時候。所得的結果,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半小時後,當他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老將軍的面前時。驚訝與震撼的表情,已經被另外一方所取代。五萬名機械工人。這是王亢開出的償還條件之一。「我可以一次性提供二十萬機械工人。而且,每一名工人,還會附帶上完整的補充能源套件。」兩千台全自動重型裝卸組合器。這是另外一個條件。「我還你五千。還有全部配套使用的後備零件。」設備有了,資源呢?建造城市必須的各種材料呢?

    「空間裡所有的相關工廠,按照內部時間流速半年的全部產出。我都可以無償提供。」半年的產出?這是什麼概念?具體數量又是多少?

    面對老將軍的疑問,雷成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無奈把雙手一攤:「說實話,數量究竟有多少,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張磁盤裡有一些事先準備好的相關數據。看過之後,您自然就能明白。」磁盤的內容,老將軍究竟看了沒有?誰也不知道。軍政府主管後勤的官員只知道:從那天起,數量多得驚人的各類建築物資,一夜之間出現在各個指定區域。而且,堆放佔用的面積之大,碼集而起的高度之巨。簡直令人難以估測其中的具體數量……

    戰艦中央電腦裡,儲備有最優秀的城市建造計劃。要塞型的武裝都市,結合宜居型城市疊加而成的新型城市勾建理念。使得電腦在經過詳細分析各種可行措施後,終於拿出完整的規劃方案。

    新城破土動工之日。沒有慣例中繁瑣的啟動儀式。除了在現場默默工作的機械工人,幾乎看不到任何人類的身影。戰爭的倖存者實在太少。在整個城市全面竣工且投入使用以前,他們仍然還得呆在安全的下。畢竟,缺少防護裝備的他們,根本無法在密佈輻射塵的地球表面活下去。環境改造,這是復興計劃中,尤為關鍵的環節。核爆引發的輻射塵,密集得足以遮天蔽日。隔絕陽光的同時,大氣層中的溫度也在驟然下降。所謂「核冬天」,正是因此而來。地球,擁有龐大無比的自我表現調節作用。當然,如果外來負擔太多,它也無法繼續自己的清潔工作。只能悲哀地任由污染腐蝕自己的表面。使蔚藍色的星球,徹底變成一顆寂寞無比的死星。人工降雨、空間拉網式除塵、水域的二次循環、植被密度再造……一系列通過驗證的可實計劃,正在緊張的實施。存活下來的人類,必須用自己的雙手,重新修復被自己破壞的家園。植物,是調節地球環境的關鍵。也是人類世界能否重新煥發生機的決定因素。

    第二三三節重逢

    雷成不是環境學家,對於科學家的理論,他只能從自己所知的角度一一理解。當然,更多的時候,他卻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默默關注著地球上最微小的變化。

    「全境綠化」。這是早在數十年前,一批聯邦生態學家提出的觀點。按照他們的理論:一旦供應本國人口必須的農作物實現全無土栽培。那麼,城市之間的非公眾區域,就應該全部返還大自然。讓密集的植物重新回到這些被人類橫加掠奪的土地上。經濟,是人類社會的基礎。無論戰爭或者修養生息。都需要錢,而且還是巨額的金錢。雷成也曾經想像過:一個被濃密植被全面覆蓋的星球,會是何等的美麗……

    現在的地球,正是實施這一構想的最佳時機。經濟全面崩潰的時代,物質需求佔據了絕對主導。缺少束縛的上層統治階級,當然可以在更為自由的情況下,隨心所欲施展在民主大旗下,必須承擔諸多罵名的重重舉措。有句話說得好「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無論人類或者植物,都需要漫長的生長週期。以恆常的地球時速計算,勾建全面的植被系統,必須消耗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等待時間。這一階段實在太過漫長。期間可能發生的種種變故,隨時可能將前人所有的心血,朝夕便化為烏有。利用已有的空間提供足夠的幫助。這是章維涵老院長在最高級別秘密會議上,鄭重提出的建議。在空間內部,選擇一顆適當的星球。把那裡的環境改造成與現實地球完全相同。由此,地球植物的種子就能在那裡進行觀察生長。從中挑選出最具代表性,淨化環境效果最佳的物種大量繁殖。利用兩個空間的時間恆度差別,輔以特殊的搬運手段。再把已經完成基本栽培且成齡的植被,逐一運抵地球進行移植。最終達到在短期內全面淨化地球的目的。作為旁聽者,雷成早已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的他,總覺得自己的身份已經不是什麼將軍。而是一個不需要支付任何薪水的苦命小工。在常人眼中,科學家屬於特別分離於世界的「無法用理性解釋」的人群。無論是他們所進行的研究,或者是他們的古怪性情行為,都使這個充滿無限神秘的名詞,在俗人眼中顯得無3遙遠。再加上傳媒與諸多影視宣傳品的影響,在這個文明近乎被毀滅的黑暗時代。他們實際已經演變成為對抗災難與改變人類現狀的最後希望。

    事實雖然與想像總會有所衝突。但是不管怎麼樣,普通人腦海中的想法,卻也多少能夠代表現實中的某些部分。如果沒有以老院長為首的這批留守科學者,饒是雷成的計劃再出色,也難以在滿目創痍的地球表面,繼續使得人類的種群繼續繁衍。環境的改變,對於任何適應已有物種來說,都是無比可怕的災難。尤其是那種突然間驟然爆發的劇變,甚至會將整個地球徹底打入「死星」的行列。上古時期曾經盛極一時的恐龍集體死亡,就是最好的例子。早在設計之初,地下基地就已經考慮到這一因素。所以,厚厚的防護層隔絕了那些足以致人死命的危險。然而,再龐大的基地,也有無法承受的容積上限。和平時期暴增的人口,根本不是區區幾個基地所能堪負的重擔。在這樣的情況下,對現有地球環境的改造,自然也就成為軍政府所有必須解決的事務中,優先考慮的重點。利用芥子在兩個空間之中進行相互裝運,無疑是最佳選擇。當初,將各個城市的第二世界怪物裝入其中運走的時候。雷成就曾經有過相當的疑惑。他覺得:這種利用率極高的空間裝置,完全可以成為一種最優秀的新型武器。它不僅能裝死物,更能裝下活人。甚至,就連那些實力強大的對手,也無法抗拒被強制壓入空間禁錮的事實。既然如此,為什麼第二世界的強者們還要無比繁瑣地,採用那種——強殺對手的愚蠢方法。聰明人往往無法察覺自己的缺陷。雷成應該就是此中最顯著的代表吧!他永遠也忘不了,當初,自己把內心的疑惑向一名被禁錮在芥子內部的神魔袒露時。對方臉上那種夾雜著譏諷與不解的神情。也就是在完成融合之後,雷成這才得以從被繼承的記憶中,搜尋到問題的最終答案。

    空間由能量產生。同樣也必須受到能量的制衡。利用芥子進行攻擊,的確是具備相當效率的美事。也是充滿相當危險的噩夢。因為,一旦被納入其中的生物具有相當實力發動空間阻礙。或者在芥子內部空間引發能量爆炸。那麼,催動芥子的本體,也會被兩大空間意外撕裂產生的漩渦強行吸入其中,永遠無法脫出。「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往往能夠幹掉那些高高在上的最偉大者。」一隻瀕死前的兔子,絕望中奮力的後腿蹬躍,往往能夠把企圖捕殺自己的兇猛老鷹活活踢死。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雷成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運氣實在好到了家。成千上萬的低級生物中,居然沒有任何一個在納入芥子的同時,想到要拚命抗拒的逆反者。如果真是那樣,自己恐怕早就掉落到宇宙深處的另外一個空間。永遠也無法掙脫。新的西京城,佔地面積僅為舊址的一半。在沒有足夠人口進入其中填充的情況下,建造太過龐大的城市,只能是無益的浪費。與其早早建成一座無人居住的廢城,還不如在已有規模上,根據當時科技的發展與居住者的需要,一一進行合理的附屬設備增加。因此,一座要塞化的人類城市。在大片從雷成私人空間內部移來的茂密植物間,小心而倔強地延伸著自己的身體。為隱居於地下的倖存者們,重新拓展出一片屬於他們的新的生活空間。上萬名機械工人的合作力量,是無比龐大且可怕的。這些綜合了最先進科技理念的製造物,在源源不斷的能量供應下,發揮的作用,超越了亞洲聯邦歷史上任何一名「先進勞動者」。程序中輸入完整城市建造圖紙的它們,按照所規劃的藍圖,一絲不苟地將所有建造物逐一安置在應有的地界。在一片被清空的慘白地面上,重新架起一個具有人類文明標誌的新城市。人類是機械的創造者。作為必要的監工,建造過程中,當然也有百餘名工程技術人員攙雜其中進行必要的協同。這已經是聯邦軍政府所能調撥的最大人力數字。自從人類進入文明社會以來,地球上所有的資源,都在持續著無法得到補充的消耗狀態。石油、煤炭、礦石,這些需要億萬年時間積累沉澱才能產生的東西,在人類必須滿足自己首要需求的前提下,逐一被發掘殆盡。以至於到了本世紀末期,龐大的地球除了其表面適於居住的環境外,再也沒有任何可供人類使用的工業化資源。

    當然,在地下的最深處,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珍貴的資源存在。然而,憑借人類現有的科技,卻無法將之轉為己用。月面、火星等宇宙資源產出地,已經開始了相關產業的擴大化生產。一艘艘裝滿礦石原料的運載飛船,將把這些人類重新世界迫切需要的基礎。重新運回那顆蔚藍色的文明搖籃。一個月後,新的西京城已經全面竣工。首批進入其中的二十萬居民,都是歷經戰火從龐大人口基數中,僥倖得以生存的聯邦成員。一座僅能滿足百萬人口的城市,即便是在渺無人際的荒漠中誕生。在人類的最盛時代,也絕對不會引起像今天這般轟動的效應。畢竟,那個時候的城市實在太多。在經濟為一切前提的因素下,新城市的誕生,往往意味著操縱金融的地產大鍔為之獲利。對於最普遍的平民而言,那不過是距離自己想要擁有一間小小蝸居,遙不可及的幻夢罷了。誰能想到,時間相距不過兩年,人類腦海中的觀念,竟然會產生如此之大的轉變。利用現有的衛星覆蓋系統,軍政府向所有聯邦轄下的基地,進行了最詳細的新城入居儀式實況轉播。儘管能夠看到這一場景的倖存者,還不到聯邦最盛時期人口的零頭。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畢竟是聯邦的子民,畢竟是從戰爭中生還,也畢將在後來的建設中,發揮決定性作用的未來主人。以地球環繞太陽為根據制訂的人類曆法中,三百六十五個自然日,在歷史的長河中充滿了無數歡欣和辛酸。無數重大的事件,使得三百六十五的基礎數字只能以相互重疊的方式,將所有的一切偉大人物與創舉全部記錄。但是,無論是後代的人類子孫可能創造出何等燦爛的文明,他們恐怕永遠也不會忘記:二零九九年十月一日的這一天。包括大將軍王亢在內的所有聯邦高層人員,全部都聚集在新城中央的廣場上。在他們的旁邊,被一圈武裝士兵用身體構建起來的圓環之外。則是密密疊疊簇擁在一起的城市居住者。

    沒有人命令,也沒有人催促。除了政府相關的人員,其餘的圍觀者,都是自願來到這片覆蓋著血腥地面的新廣場上。按照聯邦法令,今天,是擁有上百年歷史的建國之日。也是被人類俗稱的國慶節。廣場的中央,已經豎立起一座百餘米高的柱狀石碑。冰冷的石頭表面上,還覆蓋著一層在微風中瑟瑟發抖的薄薄紅綢。紅色,在亞洲人所保持的傳統中,意味著喜慶與歡樂。不過,綜觀整個廣場所有的人群。除了矗立在中央的這一抹微紅。再也找不出任何與之有關的絲毫痕跡。從將軍到士兵,從高官到平民。無論老弱婦孺,青壯病殘。所有儀式的參加者,胸前均配有一朵用白紙紮成的小花。似乎,正在預示著寒冷冬天的提前到來。上千具大型全息影像儀,滿足了人們對儀式的參與需求。也是政治家歷來控制民眾心理的不二選擇。因為,最具特殊意義的紀念時刻,往往就是政府提升自己形象,強化民眾控制的最佳場合。老將軍王亢,顯然是其中的異類。在他的手臂揮舞間,覆蓋石碑的紅綢徐徐落下。隨著完整的碑壁表面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一陣充滿驚訝與不解的輕呼。也從人群中慢慢發出,最終聚集成一片無法掩蓋的雜音。

    顯然,這是一座紀念碑。然而,它的表面卻沒有鐫刻任何字句。甚至,就連構成碑面的石頭紋理也根本沒有經過任何打磨。直接以最粗糙的方式,赫然出現的人們面前。確切地說,這根本就是一塊不折不扣的石頭。「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我也是個軍人,只會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內心最強烈的感受。這場戰爭,造成了無數家庭的毀滅。即便今天有幸站在這裡的人們,也無一不是喪失自己最愛的未亡人。紀念碑,造得再好,再壯觀,也終有毀壞的一天。以一塊原始的石頭代替,在我看來,則是最好的紀念方式。當然,石頭也會被風化,被磨蝕。但是卻總會有新的石頭將之代替。人類也是一樣。死者死矣。想要繼承他們遺願,將文明徹底延續。除了我們這些活下來的倖存者,再也無人替代。」老人的話,很淡,很輕。其間也充滿了軍人特有的節奏感和不可抗拒的語氣。「記住今天吧!記住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人們。活下去,頑強地活下去。這是我們能夠對他們所做的唯一報答。也是他們在臨終前唯一的牽掛。」這根本算不上什麼演講。從頭至尾,就沒有任何激勵人心的話語。有的,僅僅只是對於死者的遙想,以及對於未來的淡淡憧憬。落成儀式,就在這樣一種莫名的氣氛中悄然結束。雷成完全理解將軍的做法。誠然,歷經慘烈大戰後,人們需要以歡慶來沖淡曾經的悲慘。然而,歡樂的最終起源,仍然是人們的內心。而不是以任何法令強行要求。如果不是自願,哪怕政府的行令口氣再強硬。獲得的結果,仍然只是被籠罩在哀傷之中的強作歡顏。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積累。情緒,同樣在內。在這個淒冷的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真正能夠感受到歡樂的存在?根本沒有確切的統計數字。不過,雷成自己卻實實在在發現了歡樂的源泉。

    雖說是特殊時期,卻也同為國家的法定節日。就在結束儀式之後,所有高級軍官返回城市中央執政廳,進行必要的後續慶祝時。在大廳一角獨自沉思的雷成,卻看到了一個慢慢走向自己的熟悉身影。還有一杯在纖細手指動作中,逕直遞到自己面前的醇香紅酒。這一刻,雷成忽然很想放聲大喊。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鼻端的微酸,眼角淡淡的濕潤感。使他以顫抖的雙手,默默壓緊酒杯的底端。他捏得是那樣緊密。就好像深怕隨時可能將之傾掉在地上。「你瘦了!」隨著悅耳的女聲,一隻光潔柔軟的手掌,帶著特有的溫熱,輕輕貼上他的面頰。慢慢撫摸著那些從肌肉深處鑽出,顯露在皮膚表面扎硬的短髭。彷彿石頭一樣的雷成,默默地坐在那裡。享受著這難得的舒適。他甚至沒有表露出任何抗拒的意圖。似乎是害怕會打斷這種美妙無比的感受一般。這活像是在做夢。「你也瘦了……瘦了……」喃喃自語間,雷成突然好像一頭爆發的雄獅。猛然將站在面前的對方一把攬入懷中。以最粗暴,最強烈的方式,拚命擁吻著。近乎窒息……

    第二三四節鬥毆

    突然而來的異狀,使得周圍的人們不由得為之關注。不過,待看清身遭侵犯的一方並未表示出任何抗拒的時候。戒備的心理也隨之煙消雲散。轉而替代的,則是莫名的驚訝,還有釋然且理解的贊同。「你越來越粗魯了。不過,我喜歡!」良久,相互擁吻的男女終於放開了對方。嗔怒的女人,掛滿淚花的雙眼裡,絲毫沒有怪及男人的意思。相反,還有一種得到釋放的解脫,以及明顯被壓抑太久的歡樂。

    「清清……我的寶貝……讓我好好看看你!」恍然從夢中醒來的雷成,好像是在鑒賞著最珍貴的藝術品。貪婪的目光,絲毫不肯放過面前人的任何部分。那種充滿熾熱**的神情,就好像是剛剛抓住自己失去已久的寶物。現在又重新將之獲取一樣。沒有說話,也沒有電影裡常見的重逢感言。再次的相擁,口舌間最熱烈的相互糾纏。成為了他們目前最適當,也是最能為之接受的一切。「你怎麼沒和移民團一起離開?」「你不走,我一個人離開,還有什麼意思?」「傻瓜!我是男人。」「你是我的男人。」「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也不想!我愛你!」「我也愛你」拚命擁吻的同時,雷成完全可以感受到莫清內心對自己強烈的愛意。夠了!足夠了!作為男人,這已經足夠。他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逆轉時間,倒置一切返回過去。究竟是不是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但是現在雷成卻完全否定了這種想法。他只覺得,為了這個深愛自己,自己也無法放棄的女人。即便就算是將整個世界重新倒退回原始狀態也值。我能為她死。她也能為我放棄活命的機會。這就夠了!也許是見慣太多死裡逃生者相互感動的場面吧!圍觀者顯然沒有和平時期那種無聊的想法。感慨之餘,他們也在為自己所牽掛的人們遙寄上另外的祈禱。一種夾雜在激動與平淡間的和諧,就這樣慢慢在整個會場中,逐漸延伸而開。相對,這是世界的規律。也是往往存在於最安詳、最美好事物中,迫切想要對之事實破壞與顛覆的最潛在因素。誰也無法料知,它們究竟會在何時來臨。「清清!你在幹什麼?」一個明顯屬於第三者的驚怒之聲,在相擁而吻的二人世界中驟然響起。從重逢的歡樂中被生生打斷的雷成極其不滿地瞟了一眼。卻望見,就在莫清身後不過數米遠的地方。站立著一名端著兩杯紅酒,年紀與自己相仿,外表頗為英俊的年輕准將。

    「她在做什麼,難道你沒有看見嗎?」不知為什麼,雷成的內心,此時卻有著一種故意想要挑釁的**。他猛然將身旁的莫清死死摟住。以極為放肆的方式,在她微紅的臉上狠狠一吻:「再說了,她要和我做什麼。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可惡」年輕的准將低吼一聲,將手中的酒杯朝地上一擲。絲毫不顧四散濺開的玻璃碎片和紅色的酒液。一個箭步搶上前來。高高輪起的右手已經緊握成拳。運力緊縮的臂端,隨時可能將所有的力量全部釋放在面前的對手身上。「想打架嗎?嘿嘿嘿嘿!有意思」雷成滿面邪惡地冷笑著,雙手摟住莫清纖細的腰肢。以右腿為支點,撐動地面迅速將身體反向旋轉。在略微帶起的慣性作用下,輕輕飛起一腳從側面踢出。將凌空襲來的拳頭和它的主人一起,逕直砸在了對面的牆壁上。這一擊,他僅僅只用上了最微末的力道。其中的實力比較,根本微不足道。轉身成神之後的雷成,一拳足以打穿地球。哪怕只用一成力量,也足夠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活活碾成一堆肉醬。儘管克制了相當的力道。然而神的攻擊,又豈是普通人可以承受?雖然被命中的部位沒有骨頭盡碎。但是年輕人卻只能癱軟在地。連說話的力氣也全部散盡。看得出,他對莫清很有好感。甚至可能正在狂熱地追求著。任何男人在這種場合,唯一的舉動就是輪起拳頭亂砸。何況,雷成本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於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給他一個教訓,足夠了。「住手!別打了」一聲嬌叱,莫清閃身攔在兩人中央。嗔怪地瞪了雷成一眼:「都是自己人。介紹一下,這位是邢浩上將的公子,在參謀總部供職的邢興准將。」「原來是邢公子!嗯——」絲毫不想掩飾內心的厭惡,雷成輕蔑地瞟了一眼地勉強坐起的年輕人:「初次見面,我是清清的丈夫。剛才我不過是想要踢飛一隻蒼蠅。沒想到地板太滑,命中出現了偏差。」這也算是解釋?強詞奪理還差不多。一干圍觀者頓時忍俊不禁地紛紛笑了起來。面子這種東西,通常都有著非常微妙的概念。尤其對於年輕人而言,更是堪比性命還要關鍵的尊嚴。對手肆無忌憚的恥笑,令剛剛身遭重擊的邢興怒不可遏。當下,他不顧一切地從地面憤然爬起。搖晃著難以保持平衡的身體,彷彿喝多的醉漢一般。鋃蹌著腳步,拼起最後的力氣,朝著近在咫尺的對手狠狠撲去。

    雷成沒有動手。只是抱起莫清朝旁邊敏捷地閃過。任由失去重心的邢興,再次重重摔倒在地。儘管小小鬧劇僅在大廳的角落產生。卻並不妨礙密佈廳內的監控系統做出最迅速的反應。當下,一隊荷槍實彈的武裝憲兵,連帶一隊重裝警戒機械人。紛紛從旁邊的一道側門湧出。將引發爭端的三人團團圍在中間。「請交出你們各自的證件、軍官識別身份卡、軍編號記錄卡!」帶隊的憲兵,僅是一名中尉。然而,說話的口氣中,卻絲毫沒有人情味。活像一具冰冷的人形機器。執法憲兵隸屬於軍法處直轄。歷來的擔當者,都是從精銳部隊中挑選政治方面絕無問題的人員。這些傢伙冷面無私,認法不認人。私下裡,好事者給他們起了個外號「鐵面人。」事情的起因非常簡單。加之也有監控錄像為證。調查起來沒有任何困難。只不過,在處理上,卻使帶隊的中尉頗感為難。顯然,邢興是事件的挑起人。但是從實際來說,雷成卻是首先傷手的一方。當然,若是沒有對方挑釁,他的那一腳,也絕對不會造成如此之大的傷害。軍中認法不認人。當下,中尉只得命令將所有人押往軍法處。把這樁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交給自己的上司處理。誰曾想,外圍的武裝機械人剛剛分列包圍所有的目標人物。變故,又驟然而生。「轟——」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具武裝機械人突然從背後被生生砸爛。散亂的零件,破碎的機體,頓時佈滿了廳面角落的整個地板。

    「誰敢動我們老大?簡直找死!」尖銳刺耳的金屬旋轉聲中,身材高大,粗豪無比的高大勇,示威一般地輪著自己明晃晃的全機械手臂衝了進來。隱藏在其臂端內部的小口徑速射炮,也從手掌的正中央伸出。在幾根鋒利的銳化金屬手指保護下,將烏黑的炮口,赫然對準了一幹不知所措的憲兵。「頑抗軍法者,殺無赦!」這本是憲兵中尉大腦中唯一可以依仗的條令。突然出現攪局的光頭男,令他不由得生出幾分怒意。當即將手臂向前一揮,幾具其身後早已待命多時的武裝警衛,頓時紛紛抬起各自的槍口。同樣死死瞄準面前的對手。侄!不是中尉想要故意生事。而是所發生的這一切,與他所接受的政治教育根本格格不入。他無法容忍有人挑戰軍法的權威。即便是站在事件衝突有理的一方,也必須無條件接受最高軍法官的審查。如果是普通的軍官,那麼這一條例當然可以成立。可是,十七小隊卻顯然不屬於該條例的管轄範圍。機械警衛連動手的機會也沒有。就在憲兵中尉下達命令之後不過數秒。冰冷堅硬的機械人,突然無比詭異地從中裂開。散落成無數微小的金屬碎片。那種情景,活像是一個個人型的黑色玻璃模具。猛然間被巨力擊中,轟然碎裂的結果。「怎麼會這樣?」大吃一驚的中尉,連忙回身四下張望襲擊的來源方向。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最主要目標的雷成身後,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多了一個曲線玲瓏的誘人靚影。那是嚴蕊,十七小隊唯一的女戰士。也是全隊中以速度見長,敏捷、反應最高的可怕殺手。「圍上來,讓所有的機械警衛統統都圍上來。」中尉不是傻瓜。看過「地獄」小隊相關資料的他當然明白:對手擁有的強大實力,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抗拒。可是身在其職,身不由己。惶恐之下,他也只能利用所有可以手段,盡量維持自己的職責。

    似乎是作為作為對這句話的附和般。聚集在雷成身邊的保護者中,驟然又增添了一個令人無比恐懼的身影。那是以標準戰鬥形態出現的高大彪,。其金屬手臂上橫架的大口徑多管機槍已經進入臨戰狀態。胸部破壞力強大的能量炮,也已設置好預定的射擊軌道。甚至,就連剛剛加裝在背後,從肩膀兩側高高挑出的超聲波磁力炮。也將這一區域內的所有人,全部籠罩在自己的攻擊範圍。「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採取如此過激的手段。」一個略帶沙啞的男性聲音,在微微發抖的中尉身後悠悠響起:「軍法,當然應該執行。卻也不能不問青紅皂白,隨便破壞別人難得重逢的喜慶。」愕然間,憲兵中尉猛然回頭。卻無比震撼地看到:一個貌似平常的中年人,正輕描淡寫地將護衛在自己身旁的一具機械警衛,用兩隻柔軟的人類手臂,生生搓成一條面目全非的金屬棍棒。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赫然發現:這幾個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強大阻礙者,其肩膀上掛有軍銜徽章的部位,無一例外都鑲嵌著兩顆閃閃發亮的耀眼金星。三男一女,均為少將。而那個被他們簇擁在其中,也是事件的禍首者,竟也懸掛著中將的軍銜。「不愧是「地獄」小隊。隨便一名隊員,都是如此了得。」也許是上天已經厭倦玩弄這種無聊的遊戲吧!就在可憐的中尉進退兩難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嘖嘖的讚歎。那是軍政府第二首腦,位高權重的上將邢浩。站在他旁邊的,還有自己那滿面冰冷的頂頭上司,軍法處的最高執行官。「父親」癱軟在地的邢興,彷彿望見救兵一樣,滿懷期盼地高聲叫嚷起來。卻不想,從上將身邊衝出的幾名警衛,反到將之橫架起來。凶神惡煞地把他徑直拖離了現場。「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意外。不要因此而破壞了這裡喜慶的氣氛。來,讓我們大家共同舉杯,一起慶祝偉大聯邦的復興。」臉上滿是寬厚微笑的上將,毫不在意親生兒子被拖走時,雙眼中近乎噴火的怨毒。只見他走到面無表情的雷成身邊,溫和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轉向圍觀的眾人,高高舉起手中盛有酒液的杯子。以富有磁性的聲音喝道:「為了聯邦,為了新的地球,乾杯——」除了幾名當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片附和的歡呼聲中,執行軍法的憲兵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離開了宴會現場。除了散落在地面的各種碎片,再也沒有任何痕跡能夠證明,這裡剛剛發生過一起激烈的衝突。

    觥籌交錯間,便將紛亂的爭端處理於無形。這般化形為無的功夫,就連雷成自己也歎服不已。「小犬多有得罪。還望雷將軍請勿見怪。年輕人容易衝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望海涵。」面對誠懇無比的道歉,除了微笑與接受。雷成還能怎麼樣呢?

    意外歸意外,與妻子的重逢,卻並未因此而耽擱。他甚至等不到慶典完全結束,便急不可待地抓起莫清的手。將之擁入自己的房間。太久的分別,容易造成相互間的感情隔閡。但是在深愛對方的戀人看來,卻意味著醞釀中的情感,會以更加強烈的方式驟然爆發。親吻、擁抱、**……這是現在唯一存在於兩個人腦海中的最單純思維。在最忘我的場景中,時間的流逝,往往會變得飛快。以至於當人們清醒過來時,總會驚訝於鐘錶上那赫然拉大的刻度。「你越來越厲害了。再這樣下去,我可真的會吃不消。」當雷成心滿意足地從妻子身上爬起的時候,滿面慵懶的莫清,只能癱軟在床上,幽怨地嗔怪著自己心儀的男人。望著到處沾滿濕潤水印的潔白被單,雷成只能報以苦笑。他已經將身體的全部能量降至最低。儘管如此,現在的他,卻仍然要比普通人強壯太多。若以完全能量形態施展開來的話,恐怕身下的莫清,早已被自己旺盛的需要活活磨干。那些在肌肉衝動下噴湧而發的精液,也會像大口徑機槍子彈一般,活活從最下方的**入口,直接射穿其頂端的頭骨。自己是神,妻子卻是人。神與人交合。其中的危險程度,只有自己最清楚。

    「既然知道我沒有離開,為什麼不來找我?」滿足之後的莫清,將自己誘人的身體橫躺在雷成粗壯的腿間。輕輕玩弄著頭頂愛人強壯的胸前肌肉。「沒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敢這麼做。」雷成不想欺騙自己的女人:「你也知道,那個時候,地球並不安全。」

    第二三五節算盤

    「你太自私了!」「自私?」莫名的非難,使得雷成無比驚愕。「你只想到我的安全!那麼你呢?你不也是一樣嗎?」說話間,莫清的眼角已經略顯濕潤。她慢慢地坐起身來,輕輕咬住愛人寬厚的嘴唇訖語著:「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上的男人。沒有你,我怎麼可能一個人活下去?」淒美的場景,淚濕的目光,溫婉動人的話語。所有的一切,都是任何男人的致命物。當下,內心無限激動的雷成,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衝動。只能再次將其清死死摟在懷中。在這具柔滑白嫩的身體上忘我地親吻。「那個傢伙,怎麼會和你在一起?」良久,當他從瘋狂中徹底清醒後。這才想到沉埋於心底的問題。「你是說邢興?」攏了攏耳邊散亂的長髮,莫清帶著自己招牌式的壞笑,絲毫不顧尚在**的身體。以最大膽的姿勢,張開白嫩的雙臂,從後面慢慢摟住愛人的肩膀。狡猾地微笑道:「怎麼?吃醋了?」雷成並未做出任何回應。只是略微抬了抬手,輕輕掙脫這道無比溫柔的束縛。同時,線條分明的鼻腔裡,也隨之發出一聲沉悶的冷哼。「他是邢上將的兒子,也是負責科研部安全的警戒部隊軍官之一。」「看他的樣子,似乎很喜歡你?」「呵呵!確切地說,不僅僅只是喜歡。而是正處在瘋狂的追求之中。」說到這裡,莫清側身轉到床邊。伸出自己光潔的手指,輕輕刮了刮雷成那根挺立在陰沉臉頰上的鼻樑。柔聲道:「放心吧!第一次約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和他明言——我有丈夫。一個非常愛我,能夠為我放棄一切的,最偉大的男人。而我和他,頂多不過只是姐弟罷了。」「真的?」「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這輩子最後一個,永遠無人可以替代的丈夫。」雷成顯然不是一個高明的演員。本想繼續保持刻板冰冷外表的他,在這種足以融化一切的溫柔面前,再堅硬的冰山,也只能最終演化成如影隨形的透明液體。獨佔,是所有生物的最蠻橫特徵。尤其對於自己擁有的專屬雌性,雄性動物總會因此而相互產生劇烈的爭鬥與拚殺。熟知未來的雷成,當然明白妻子的堅貞。有分寸的玩笑,加之從莫清口中道出的否定之言。也隨之成為二人之間後繼**的絕妙引導……

    當重逢喜劇在此刻悄悄上演的時候。另外一出為黑暗所籠罩的陰謀,也在屬於它自己的空間裡慢慢凸顯。

    「為什麼要攔著我?如果讓那些憲兵動手,只要把那個傢伙弄進軍法處,我絕對不會讓他再活著出來。」剛剛接受完**按摩治療的邢興,正死死捏緊自己的拳頭。僅只穿著一條軍綠短褲的健壯身體表面,因為憤怒已經顯得有些發紅。甚至,部分肌肉在四肢的拚命擠壓下,也膨脹得顯出隨時可以爆發的力量。「閉嘴!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現在你根本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胡言亂語。」滿面恨鐵不成鋼的上將邢浩,此時的角色,僅僅是個正在管教兒子的父親。不過,厲聲的喝斥中,卻也帶有幾分隱隱的無奈。看到兒子被打,自己卻必須和顏悅色勸阻對方手下留情。無論對錯是非,單就這一點而論,都是任何父親均難以接受的事實。兒子喜歡莫清。自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他早已被迷的神魂顛倒。甚至,不顧一切地展開最瘋狂的追求。能夠坐到將軍的位子,邢浩當然不會是普通人。他很清楚兒子的斤兩。也明白高傲的莫清絕對不會看上邢興。雷成是那個女人的丈夫。也是聯邦軍最強悍作戰部隊的最高長官。他所擁有的一切功績,都是從一次次血與火的死戰中贏取。乃至獲得肩膀上閃閃發亮的金色將星。邢興同樣身為聯邦將官。不過,他的這個准將,來的卻有些勉強。如果不是父親當初硬要將其留在地球的話。他根本不可能全軍加銜令的惠及,從而一躍跨入將軍的行列。這就好像螞蟻與大象,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

    大兄手握權力的上位者,多少都有著政治方面的極佳嗅覺。他們往往可以準確地把握權力的走向,從而為自己的前途仕位設計出更好的直線。戰爭爆發前,邢浩不過是一名位居二線部隊的師級准將。機緣巧合之下,他非常幸運地審時度勢,根據一仿機密情報,準確地調整了部隊的行進方向。從而避免個保有相當實力的整編師,自然會引起軍方上層的格外關注。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邢浩的名字,也終於進入了核心權力層的游離圈。移民團的撤退,在邢浩看來,簡直就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絕佳時機。他甚至是抱著急不可待的心情,反覆向自己的上司,拚命表述著想要留守地球的最迫切願望。留下,隨時可能被第二世界的生物所殺。離開,生存的機率,肯定要遠遠大於地球。邢浩不是傻瓜,也不是那種把珍貴的生機,留給他人的無私奉獻者。他只是一個賭徒。一個最瘋狂,最大膽,敢於孤注一擲且以生命為代價的野心家。對於迫切想要平步青雲的鑽營者來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久久徘徊在權力大門之外。絲毫沒有進入其中可能的尷尬與無奈。移民團撤離之後,勢必會留下一個龐大的權力空間。填充其中的接任者,只能在留守名單內甄選。也就是說,只要留在地球,就能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全部。

    事實證明,邢浩的眼光極佳。憑著良好的人脈和主動要求留守的「自覺」。軍政府第二把交椅,順利落到了他的手上。掌握的權力越多,也就越安全。負責維持這一切的軍隊,會拚死保護身為掌控者的自己。不過,地球的確非常危險。但是,和普通人相比,上位者的生命,遠遠高於一切。從這個意義上說,身處最高權力核心的邢浩,自然會有大批全副武裝的士兵為他的個人安全負責。賭對了一把,就能贏回全部。俗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身居高位的邢浩,自然不會冷落最自己最心愛的獨子。當初,他強令邢興拒絕登艦隨同移民團出發,為的也是同樣的原因。這同樣也是一場無形的賭博。依據,便是亞洲聯邦歷史上的所有戰績。雖然其中不乏大小種種敗仗,但是歸根結底,聯邦軍隊總能在隱忍之後,驟然爆發出異乎尋常的強大反擊力量。從而一舉扭轉整個戰局。不錯,第二世界目前的確控制了世界。可是以後呢?未來呢?誰又能夠說得清楚?

    賭徒一般都有著急於求成的躁動。邢浩則不然。他相當穩健,看待事物的眼光的非常獨到。儘管加入最高權力核心的時間不長,卻已足夠他窺知太多此前無法獲得的機密。其中被他視做最大關鍵因素的,莫過於被雷成所掌控,戰績與實力都無人可比的第十七作戰小隊。永遠佔據最高權力位置的秘訣只有個——那就是實力。無論任何時候,只要手中擁有絕對的實力,就能牢牢佔據上風,毫不懼怕對手的任何反擊。控制這支神秘強大的作戰小隊,把聯邦軍最強悍、最能打的部隊,死死抓在手中,徹底變成自己的私人武裝。這就是邢浩不斷膨脹野心仔細思量後的結果。拉攏雷成,是掌握十七小隊的關鍵。只不過,出於絕對保密的考慮。該小隊與所有隊員的秘密,都只有大將軍王亢與科研部章維涵兩人所知。就算是在軍方最高級別的文檔資料裡,也僅僅只有對雷成等人的表面記錄。至於他們真正的實力,以及超越人類的強大,進化成為「神」的一切。則沒有留下絲毫隻言片語。

    邢浩雖然頭腦與心計均屬一流。但是他根本不相信人類與神之間的這些微妙聯繫。更不會想到:自己處心積慮想要拉攏的實力對象,竟然就是一個最強大的人類神靈。出於這些因素,雷成對於邢浩這名隨時向自己抱以微笑的新上司,有著相當的好感。只不過,由於沒有完全的把握。邢浩一時間也無從下手,將雷成變成自己的心腹。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驟然間打亂了邢浩的部署。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兒子對莫清的狂熱,徹底得罪了自己處心積慮想要最得力幫手。身為當事人的邢興,絲毫沒有後悔或者害怕的覺悟。相反,那張充斥著無比憤怒與激動的臉上,卻顯而易見的表露出根本不加掩飾的**。莫清很漂亮。而且,還是那種漂亮得令人心顫的女人。世界上的人類,就性別而言,可分為男、女兩種。其中較為優秀的個體,總會對異型有著難以抵擋的誘惑。如果換在兩年以前,莫清對於男人的殺傷力,肯定沒有現在這般強大。畢竟,那個時候,多達數十億的人類中,遠比她更加漂亮,更加美貌的女人,簡直難以計數。飢餓中的第二世界生物,對於食物的判斷方式顯然外表為準。或許,注重皮膚保養的美女,嚼在嘴裡怎麼樣,那些艷名曾經冠絕世界的女人們,並未因此在兩個世界的戰爭中,獲得入侵者的任何青睞。

    歷經大戰之後的倖存者,全球不過千萬。其中當然也有不乏姿色出眾的佳麗。可是,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她們,早已不再顧及用來誘惑男人的容顏。在她們眼中,一片小小的發霉麵包,其價值早已超過最昂貴的化妝品。甚至,為了得到這麼一點點連塞牙縫都不夠的食物殘渣。她們寧願張開自己高貴無比的大腿,迫不及待地等候著最污穢、最卑賤男人骯髒惡臭的**插入。營養,是控制人體發育的關鍵。營養失衡的前提下,面黃肌瘦狀如骷髏的美女,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姿色」二字?

    很自然,身居高位且不必為食物堪憂的莫清,早已超越那些曾經凌駕在自己之上的同性。成為這個破爛不堪世界上,所剩不多的尤物。從這個意義看,邢興的選擇,其實再正常不過。他也是男人,他同樣好色。在他的大腦深處,同樣有著想要把這個漂亮得女人壓在身上,肆意蹂躪一番瘋狂發洩的原始**。他曾經偷偷搞到幾根莫清的頭髮。按照固定的基因排列,造出幾個專供玩弄的複製人。然而,無論這些複製人被植入何等高超的**技巧,無論她們以怎樣巧妙的手段挑逗邢興。總是無法令他產生最亢奮的快感。「操!和你們這些傢伙**,感覺活像老子在與一群母豬在交配。」這是邢興的原話。從那個時候起,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渴望得到莫清。可是使盡渾身解數,卻僅僅只得到對方簡單的一句話——「對不起,我結過婚。也有深愛的男人。」身為科研部門的警戒軍官,邢興與莫清的接觸機會相當頻繁。他甚至動過想要暗中下藥進行**的念頭。然而,老院長、大將軍王亢、還有莫清遠在地球,手握重兵的將軍父親。都使他不由得生出太多顧忌。就算是看到雷成緊緊抱住莫清的前一秒鐘,他還在絞盡腦汁思量著:究竟應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打動這個漂亮得令自己下體隨時能夠自動勃起的女人?

    「我要殺了他!莫清是我的,我的……是老子一個人的——」目光呆滯地望著牆角,口中陰狠毒辣的語言。將兒子內心深處最恐怖的憤怒,無所遁形地表露在父親的面前。暗自歎息一聲,邢浩緩緩閉上自己疲憊的雙眼。權力、兒子。這兩種自己都不願意捨棄的東西,已經無法避免地站在了對立的方向。權力,是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為了它,邢浩寧願連命也不要。

    兒子,是自己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也是在飽嘗政治陰狠冰冷之餘,內心深處尚且能夠寄托的安慰。究竟應該如何選擇?一時間,連他自己也無法做出最後的決定。邢家父子的煩惱,絲毫沒有打擾雷成與莫清之間難得的歡愛時光。即便真的察覺到窺視者妄想奪走妻子企圖。雷成也絕對不會懼怕這種潛在的威脅。畢竟,神與人,本來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等量。在大批移栽植物的相繼成活下,飽受戰爭蹂躪的地球,也逐漸開始煥發出新的生機。一片片新的環保森林帶,在聯邦領土的太空監視圖像上,呈現出無比蔥鬱的綠色。釋放出大量活氧粒子的大氣層表面,也逐漸淡化了厚厚輻射塵帶來的可怕遮蔽。每天定時的微量人工降雨,輔助氣體的釋放,在各水源區域設置相應的輻射吸收裝置……為了重新挽救自己的家園,倖存的人類,使用了所有可能的方法。將所在區域表面對自己產生危險的所有指數,盡量減低到一個可堪接受的程度。相比太空飄雷爆炸瞬間產生核輻射濃度最強烈的時候,現在的地球居住區內,輻射對人類的危害已經弱化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殘剩的輻射雖然仍有影響,短時間內,卻無法憑借人工方法完全消除。它們只能依靠大自然的自我癒合能力,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中,緩緩淡出人類的關注視線。亞洲聯邦已經定都。繼西京之後,重慶、成都、廣州、邯鄲四城,也在原址上進行重建。雖然規模遠遠不及從前,但就整體防衛性和宜居性而言,已經是目前地球上最好的人類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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