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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6-250章 文 / 黑天魔神

.    第二四六節放棄

    「我當然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面對憤怒的老人,雷成卻沒有半點恨意:「我清楚地記得所說的每一個字。無論是建設所需要的物資,還是未來幾年內聯邦需要的後備資源。我統統都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全部調齊。甚至,像農產品這類東西,也會定時向聯邦供應。絕對不會食言!」也許是堅決的保證,消除了老人心底的部分怒火吧!王亢頹然地向後一靠,將身體重重落在背後的椅面上。無奈而驚訝地搖著頭。以無法理解的眼神注視著面前的年輕人。「……雷成……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走就走……要知道,我,我,我可是一直把你看作……看作我的親生兒子啊……」一滴混濁的淚水,從老人眼角慢慢溢出。悄無聲息地垂落在筆挺的將軍制度上。瞬間便已在柔軟的衣料表面,凝成一顆晶瑩的液珠。「我明白!」繞過桌子,走近老人身前。雷成慢慢半跪下膝蓋:「但是,我已經不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人類。地球也無法接受我的存在。就算現在不走,我早晚都要離開。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個聯邦公民的事實。」「你……要去哪兒?」稍微平復一下情緒,老將軍張口道出最為關心的問題。「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另外一個世界。或者,是另外一個空間。」「第二世界?」「也許吧!」雷成點了點頭:「不過,就算要去。也要等到戰爭徹底結束的那一天。您放心,我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帶領地球軍隊攻陷第二世界。把那裡變成聯邦的後院。這是我的目標,也是為了所有死難者,那個世界的生物必須償還的代價。」「就算戰爭結束。聯邦也需要永遠的守護者。難道,你真的不願意為此留下來嗎?」老將軍內心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不!我不要權力。我只需要自由,還有,復仇。」「復仇!」王亢眼中精光一閃:「找誰復仇?」「神!所有的神!所有曾經蹂躪地球的神!」雷成傲然道:「我會讓他們明白:即便是再卑下的生物,也擁有無法滅殺的尊嚴。」老將軍不再多言。就像他所說的一樣:自己早已把雷成看作親生兒子。理解兒子所作的一切,是一個父親必須接受的事實。當然,他也得為此做出必要的準備。第十六集團軍,是一個尚在籌建,僅有紙面數字的空頭編製部隊。也是聯邦在戰爭結束後,由軍部首次組建的第一支天字級別合成化部隊。第十一裝甲集團軍,基本性質同屬於十六集團軍。唯一的差異,僅不過是步兵與戰鬥機械的數量比例。除了以上兩支新建部隊外,聯邦還擁有序列號從一至十五,除了後勤編製需要外,堪能滿足戰鬥需要的十餘支天級戰鬥部隊。加上重新組建的空軍、天軍集團。聯邦軍政府的武裝表格上,滿滿噹噹的各軍團番號,足以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然而,就在這張表格的末尾,總計一欄的空格處,標示具體兵員多少的地方。僅僅列入了一個連五萬都無法達到的十進制數字。儘管所有的部隊都在籌建,但是所有的部隊都不滿員。這就是聯邦軍目前的狀況。也是地球所有國家軍隊面臨的問題。

    人口不足,填充社會的必要構成量不足。其中用作保護的國家機器,自然也就無法滿足。雷成所說的離開,就目前而言,僅僅只是呆在自己的空間內部進行強化訓練。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種具有相當才華的治世能人。國家的發展,人口的增加,社會的進步,他無法充任其中任何一項。他只是一個優秀的戰士。地球人類當中,最為強大的戰士。東瀛人的陰謀,「真理與信念」的計劃,各個地球殘留國之間的利益紛爭。在他看來毫無興趣。不錯,自己的確有能力隨便殺人。卻無法知曉所有暗藏的秘密。與其留在地球白白耗費時間,不如讓自己的實力獲得進一步提升。為可能到來的戰爭,得到更大贏面。在這種情況下,留下相關的代理人。絕對必要。軍政府最新頒布的軍內條令中。十七戰鬥小隊編制依然不變。它不附帶與任何作戰部隊。僅僅只作為**的編制存在。戰鬥組員仍舊定額五十五名。其中,隊長一人,副隊長四人。隊員五十名。雷成晉銜為上將。具體職務除了原有的十七小隊指揮官、特勤衛隊最高軍銜統領之外,還額外增加一個「特控戰區最高司令長官」。除了老將軍王亢、科研院長章維涵、第六集團軍司令莫遠章、以及聯邦上將邢浩、鄭廣。再也沒有旁人知曉:所謂「特控戰區」究竟代表什麼意義。

    這一職務從表面上看,僅僅只是虛銜。然而,卻擁有在必要時期,調集乃至指揮聯邦一切戰鬥部隊的可怕權力。莫清升任技術中將軍銜。除了身邊一隊用作護衛的特勤人員外,她還擁有僅低於老院長,能夠號令全部科研人員的特權。戰功卓著的陳章,同日昇任中將軍銜。兼任十七小隊成員的同時,更被任命為聯邦第五集團軍司令官。行政方面,擁有對國內事務的絕對干預權。健壯膘悍的高家兄弟,分任第七、第十五裝甲集團軍司令官。授中將軍銜。負責國內所有新建城市的安全保障。表面清冷的嚴蕊,升任第九集團軍司令。負責對外事務與關係處理。兼任特勤部隊的日常事務主持。原成都基地副司令柏年。調任第三集團軍司令官。授中將軍銜。主管特科情報部門。原第六集團軍司令官莫遠章。負責成都新建城市一切事務。既定銜職上將。原第六集團軍作戰主官王振東准將。轉任成都新軍區兵員總訓辦主官。

    同日昇遷的,還有數百名在地球戰爭中功勞卓著,且有過人表現的軍內供職者。在充滿喜悅的人們歡呼自己獲得更多權力的同時。他們也在暗自慶幸:從那場殘酷至極的死亡戰爭中,居然能夠活到了今天。這就是老將軍王亢對新權力的安排。也是對雷成諸人能夠給予的最大幫助。沒有人喜歡戰爭。但是,作為預防,戰爭的影響,必須縮減到最低點。為了未來而戰。為了未來之戰做出必要的準備。這就是雷成選擇離開的原因。莫清能夠理解丈夫的想法。她並不為此擔憂。只要願意,自己隨時可以撕裂空間,見到心愛的男人。她現在所做的,只是盡量幫助雷成,在未來之戰中,獲得更大的贏面。不僅是她,所有和十七小隊有關的人們。都在為此而奔忙。當新年的鐘聲,從西京廣場上剛剛建好的高塔上驟然響起的時候。聚集在廣場上靜候多時的人們,頓時變成一片歡樂的海洋。

    二一零一年的元旦,人類社會,開始進入新的紀元。站在軍部大樓的頂端,抱著懷裡的妻子。雷成彷彿夢迄般在呢喃著。「親愛的,你說,咱們的兒子。現在正在做什麼呢?」「也許,像他的父親一樣。正在做著一個未來成為英雄的夢吧!」「英雄?呵呵!英雄可不太好。天生就是一個勞碌命!」「但是,我喜歡英雄。女人,都喜歡心目中的英雄。」「如果可能,我寧願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們本來就很普通。」「兒子呢?他會回來嗎?」「也許吧!也許,那些離開的人,在宇宙的盡頭,已經建立起一個新的地球……」當地面為光明所籠罩的時候,陰暗的地下,必定有著無法承受陽光直射,不得不慌亂藏匿身體,以惡毒目光狠狠仇視一切的骯髒。同樣是新年,「真理與信念」的神聖大殿之上,卻絲毫沒有喜慶的氣氛。混身黑衣的男子,依然高高在上。趴服在其腳下及兩邊的人們,仍然密集而擁擠。只不過,他們當中絕大多數,已經更換了一副新的臉龐。「都死了,為了神國而盡忠的信徒,實在太多了。」日漸蒼老的主教大造寺治時,還是身著一襲黑色的長袍。深深的袍服掩蓋下,卻也能夠遮擋住他那張滿是辛酸與感慨的愁容。短短一年,原本強大的地下神國,幾乎面臨完全崩潰的絕境。藏匿於成都平民區內的大神宮,居然被聯邦軍隊意外發現後摧毀。遠在柳州的基地,也被本來的主人再次奪回。所有的一切,都使大造寺覺得:傳說中的天照大神,似乎已經不再願意降臨世間。她甚至根本就拋棄了虔誠信仰自己的人類。大造寺是一個具有相當智慧的人。他從不相信所謂事物的唯一性。因此,用做開啟第二世界通道的神宮建築,早在戰爭爆發前,就已經準備了多達五套的後備資源。甚至,所有的建築材料,都按照既定規格一一備齊。一旦有所需要,不出一周,就能在指定地點重新豎起一座新的神宮。

    亞洲聯邦對於東瀛人的仇恨,大造寺實在深然於心。他也絕對不會把賭注全部壓在一個盤上。成都、舊金山、魏瑪、火奴魯魯、馬賽、普林斯頓……這些遍佈世界各地的城市,都是後備材料的儲存地。越是人類聚集的城市,越是隨時可能洩露暗藏的秘密。然而大造寺卻沒辦法將這些材料一一轉移。神宮的建造,並非單純的搭起這麼簡單。還需要大量的生命為引子,無數的鮮血為代價。戰前穩定的社會,大批人口突然失蹤和死亡。肯定會引起當權者的注意。大造寺只能選擇第二世界入侵時,將逃亡者盡量殺死,用做鋪墊神宮基礎的枯骨。五套完備的材料,應該足夠應付任何危險了吧?

    全球聯合會議上簽訂的協議,發揮了相當可怕的效果。在亞洲聯邦的要求下,所有地球國家為了獲取足夠的食品援助,發瘋一般尋找著任何東瀛遺民的線索。四天之內,所有後備材料存放地點均被查獲。一把大火之下,籌備多年的神國根本,就這樣輕而易舉化為了烏有。夢想依靠神的力量恢復一切的東瀛人,已經成為世界的公敵。任何帶有東瀛血統的可疑者,都必須接受當地政府最嚴格的盤查。一旦確認身份,會由亞洲聯邦軍隊當場執行槍決。而發現並抓獲者,則會得到聯邦政府特供一個月優質食品的獎勵。飢餓的時候,粗糙的乾麵包就能令人滿足。而配有糖果、茶、新鮮麵點之類的優質特供食品。在這個餓殍遍野的時代,足以令人出賣一切。數月間,神教擁有的基地已經喪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超過十萬名神國子民被殺或者舉報。大量相關資源被查封。戰前以巨額金錢獲得的工廠,紛紛落入敵手。由於大量高級神職人員死亡。無奈之下,只得從倖存的中、下級人員當中,提升相當部分進入教務的核心。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神國的未來充滿了災難。然而,高高在上的黑衣男子,卻絲毫沒有扭轉局面的覺悟。他甚至發下令大造寺無法理解的命令:「全軍出擊,把神國的敵人全部滅殺!」滅殺?這怎麼可能?光是想想,就讓大造寺就覺得好笑。現在的地球人還多達千萬。神國遺民不到九萬。巨大的數字差額如何彌補?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把所有非神國人類全部殺光。那麼今後的地球,單單依靠數萬天照大神的子孫。又怎麼能夠擔當起繁衍後代重建文明的重任?

    端坐在上的男人,似乎看不到侍立在身邊的大造寺。僅僅只是抬起手指。發佈著自己最新的命令。

    「所有戰鬥部隊指揮官集結各屬部隊。二十四小時後,對所有異教徒發動全面反擊。」「陛下,請三思!」聽到這裡,大造寺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跨到男子面前。以最誠懇的口氣勸道:「我們已經沒有了大神宮。所有核武器製造工廠、生化部隊實驗室也都為聯邦軍所控制。由於缺少資源,武器彈藥的產、存量也嚴重不足。僅有的食物加工廠也面臨能源供應停止的問題。沒有充足的後勤,無法作戰啊!」「我們還有神的榮光……」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面向腳下面色不定的人們:「我們是天照大神的子孫,也是神的後代。想想我們的先輩吧!他們用鋒利的刀刃,割取了無數的頭顱成就曾經的輝煌。想想歷史上的南京、想想那場實力並不均等的大戰。一個優秀的東瀛戰士,只憑一把武士刀,就能輕而易舉砍下無數亞洲人的腦袋。這不是神話,而是事實。亞洲人從來都是無用的懦夫。和一群懦夫作戰,你們會害怕嗎?會恐懼嗎?」「今時不同往日。亞洲聯邦也不是古代的華族!陛下,現在出擊,無疑於自殺啊!」「關白大人,你的話,未免太多了點!」聽到這裡,滿面惱怒的男子轉過身來,一把揪起大造寺的衣領,惡狠狠地輕言道:「閉上你那該死的爛嘴。不是看在你輔佐多年的份上。朕現在就命令你自行剖腹。」「怎麼,想殺了我?」大造寺眼中忽然流露出古怪的笑容:「不錯,我老了,是該死了!」「你知道就好!」「但是不管怎麼樣,即便使我死了,也絕對不能讓所有神國遺民為你一人陪葬。」說著,大造寺忽然反手扭住男子的腰間。從自己懷中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第二四七節賭戰

    「你,你想幹什麼?」男子又驚又怒:「難道你想軾殺本皇嗎?」「我可不是軾皇篡位者。我不過是替皇行道,誅滅逆賊罷了。」大造寺冷笑著,高高揮起匕首狠然後刺下:「你本來就不是血統純正的天皇。你僅僅只是一個血緣接近皇室的旁支。我本以為,你會成為一名神的代言人。卻沒有想到,你首先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就憑你,也想殺朕?」男子冷哼一聲。被扣住的腰部猛然後旋。揮舞的雙拳依靠慣性,狠狠擊中大造寺的胸口。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只見老者單薄的身體,被黑的的長袍包裹著遠遠砸落在台下的地面。「不對,這,這不是你的力量……咳咳……你,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很奇怪是嗎?你一定想不通,朕這個一直被控制在你手上的傀儡,竟然已經達到了這般修為?」男子慢慢走下高台,衝著癱軟在地,滿口噴著血沫的老人嘿然一笑:「這都是拜你所賜。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大概,朕永遠都還只是一條被控制的可憐蟲。」「我的……幫助?」大造寺強忍住胸口傳來的劇痛,顫聲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見狀,男子也不作答。只是將腦袋朝旁邊微微一斜:「也罷,看在你一直忠心輔佐神國的份上,就讓你明明白白做個死鬼吧!」一段明顯屬於偷錄,夾雜了部分嘈雜電子干擾的對話。從一台微型放音器中傳出,清晰地鑽進了老人耳中。聞之,大造寺只覺得渾身一顫。心臟也隨之驟然抽緊。強嚥下喉頭一口湧上的鮮血,連連急問道:「你,你從哪兒弄到這錄音的?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對話的內容,正是一年前,在主教密室中,他與皇室親裔上良宮伏見,也就是潛伏在亞洲聯邦的李元之間。那段有關天皇**的談論。「有什麼不可能的?既然你能監視朕,為什麼朕就不能反過來監視你呢?」男子緩步走上前來,半蹲下身,殘忍地一把抓起老人的頭髮。拎至眼前細細地凝視著:「別忘了,朕可是天皇。領導神國的最高者。」「不!你不是天皇……咳咳……你,你只是一個代替品。一個,一個沒有用的垃圾。一個血緣略近於正室的旁支。」大造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猛然間死死抓住男子的手臂,恨聲道:「全軍出擊……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你不能這麼做。這樣,會徹底毀了神國的最後基礎啊!」「哼哼哼!不反擊,難道要朕呆在這裡等死是嗎?」男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隨手將對方的頭顱重重砸向地面:「老鬼,自裁吧!這是朕向你下的最後一道命令。」說罷,男子厭惡地站起身。大步跨過半臥在血泊中的老人。帶著無法抑制的瘋狂,在一干臣服的黑衣人簇擁下。很快離開了房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造寺被一陣急促的聲音所喚醒。緩緩睜開眼皮望時,卻是一個相貌頗為熟悉的年輕人。「大主教,您,您怎麼了?堅持一下,我這就帶您去找醫生。」渡邊?對,沒錯,就是他。那個從襄陽城中存活下來,曾經接受過自己獎勵的年青人。也許是因為施恩於對方的關係吧!渡邊顯然冒著極大的風險,趁大廳內所有人全部**之際。這才偷偷摸上前來,想要挽救這個面相慈祥的老人。

    「別,別管我。你……你自己逃吧!」感覺被人背起,迷糊中,大造寺也只能如此。「請別說話。我拼了命也要救您出去。」渡邊咬了咬牙:「不為別的,就為您當時做住把靜子送給我這份情念。我豁出去了。」大殿西側,有一條通向另外一個基地的秘道。知道它的人並不多。就連渡邊本人,也僅是因為在裁判所內任職,這才得以知曉。背著一個沉重的老人,在僅能容納單人通過的小道上行走。其難度可想而知。儘管腳下不時滑倒,可渡邊卻一聲不吭。咬著牙關慢慢摸索前進。大造寺早已老淚縱橫。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危難的時候,居然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拼了性命來救自己。而其感恩的原因,竟然僅僅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女人。「把我放下來……聽見沒有?快,把我放下來!」突然的命令,使渡邊無法繼續行走。滿懷不解的他,只得轉過多將老人慢慢扶下。「已經碎了。就算能夠出去,我也撐不了太久。你,你,你快回去……到我的房間。床鋪下面有一隻木頭的折角。把它,把它拆開……裡面,裡面有一段塊鋼製的銘牌。上面刻著的數字……就是……就是進入資料庫的密碼。你把它……把它,交給,上……上良宮親王。一定,一定要讓他……讓他阻止……阻止……」話未說完,大造寺的頭已經偏向一邊。口中大量湧出的血沫,瞬間阻塞了所有呼吸通道。身體劇烈顫抖片刻後。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者,徹底走完了他的生命之路。「大主教,大主教?關白大人?」連續數聲急迫的詢問,以及雙手猛烈的搖晃,都未使得僵死的老人發出絲毫回應。滿面悵然的渡邊,也默默地縮回手。靜靜地坐在那裡,呆望著地上這具尚且溫熱的屍身。突然,他的右手一動。一柄鋒利的匕首也隨之出現在掌心。只見手臂重重揮舞之下,匕首的尖端,卻早已深深沒入死屍的皮肉。

    「噗……噗……」連續幾刀,均捅在掖下、足掌這些人體隱密的位置。暗紅色的屍血,也從剛剛破開的裂口處慢慢溢出。乍一望去,好像一灘新鮮的濃肉漿液。「看來,老傢伙的確是死了。嘿嘿嘿嘿!死透了……」渡邊站起身,擦了擦沾的匕首。臉上的誠摯與決絕,早已被陰險與狡詐所代替。「老雜種!虧我背了你那麼久,也該多少有點好處吧!哈哈哈哈!床下的木製折角是嗎?哼哼哼……密碼……真不知道,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在裡面?」說罷,渡邊照著死去的大主教臉上狠踩一腳。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飛一般離開了這片被死亡隆重的陰暗之地。新年慶典,是軍政府在所有新建城市中,安排的最重要慶祝項目。在持續三天的法定假期裡,城內的居民不但可以得到正常的配給食物供應。還可以獲得軍方額外給予的罐頭、米面類干制食品。甚至,一些剛剛經過宰殺,非常新鮮的畜類肉食。精心的烹調後,也會出現在平民們具有象徵意義的晚餐桌上。比起一年前戰爭剛剛結束,人均日配給量僅為五百克主食、五十克油、三十克糖、十五克飲料,外加二十克營養補充藥劑。現在的配給量不僅增加了百分之五十。而且食物種類的搭配上,也越來越豐富。人類,具有可怕的**。同時也是極其容易滿足的生物。當所有人都經歷過一段幾乎餓死的恐懼歷史之後。他們往往會因為能夠吃上一頓簡單的飽飯,放棄大腦中所有的妄念。「能活到現在……無疑,我們是幸福的。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們,我們實在是太過幸運……」這是一個平民父親在觀看慶典時,滿懷感慨對自己身邊女兒所說的話。的妻子、父母,都在戰爭中喪生。無論是「真理與信念」,或者別的強勢集團,絕對不會放過地球一片混亂,爭權奪利的最佳時機。聯邦軍政府自然也不會把如此機會白白供手交於他人。所以,在每一個新建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安裝了大量電子警戒系統。更在所有城市居民當中,反覆重申國家領土的概念,以及反諜反破壞的重要概念。

    城市,雖然是政府所建立。但是其中的居民,早已將之看做自己新的家園。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新居被外來者破壞。那種強烈迫切的拒絕感,就好像從一個飢餓的乞丐手中,搶走一塊微不足道的剩饅頭。從而引發狂怒的乞丐奮起殺人。黑衣的男子,也就是被東瀛移民尊為新皇,「真理與信念」曾經的教祖。真名為藏良宮則衡,也是上一代東瀛皇室的血裔旁支者。現在正用一塊輕柔的絲絹,慢慢擦拭著手中的鋼刀。冷漠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喜好哀怒。早在一周前,所有庫藏的武器,都已下發到每一個潛伏的遺民手中。多年來的儲備,使得數量不過十萬的東瀛人,足以全民武裝成為一支龐大的軍隊。暫且不論戰車之類的重心型裝備。僅以槍支這類輕型武器為例,完全可以滿足人均一枝還略有富足的可怕程度。確切地說,藏良宮應該是一個頭腦極為精明的上位者。雖然骨子裡有種天生的狂傲,卻並非那種不知輕重,肆意妄為的白癡。當眾殺掉大造寺,藏良宮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大主教所說的一切問題,他其實早已知曉。但是,在目前的危局下,除了放手一搏,他再也沒有第二種選擇。亞洲聯邦軍政府的力量,已經壓制了大半個地球。全球聯合會議召開後,所有協議簽約國,好像瘋子一般,不遺餘力地誅殺所有身份獲得證實的東瀛遺民。尤其是得知第二世界進入地球的真正原因,竟然是神國在背後有所舉動的時候。所有殘餘國家的元首,根本無法遏制內心的憤怒。他們紛紛以各自獨特的方式,嚴令所有國民:絕對不能放過任何東瀛人。所謂全球公敵,大概也不過如此吧!聯邦軍政府控制著整個太空監視網,加之地面所有國家的殘餘情報系統。偵察力量雖然大不如前,卻也勉強可堪一用。何況,「真理與信念」早已在各國平民間廣為傳播。以信徒為線索,輕而易舉就可挖出連帶的當地宗教集團。對於這些披著信仰外衣,骨子裡卻無比憎恨人類的傢伙。當地政府的宣判者,無一例外都會將之處以中世紀通用的最殘酷手段——火刑。不到一年,世界各地曾經活躍的神國遺民,整整被燒死達十萬之數。如此巨大的代價,絕對不是妄想重新建國的藏良宮所能承受的。

    大造寺說得沒錯。現在與聯邦軍全面對決,無疑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可是藏良宮無法停手。支撐地下神國日常運轉的工廠、車間,絕大部分不是落入敵手,就是被對方獲得消息後直接炸毀。面對日趨減少的各種物資儲備,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強行反擊。從世代敵對的仇人手中,奪取本該屬於自己的那份資源。「老師,對不起,我不得不這麼做!」藏良宮知道自己的血統並非純正的皇裔。他也明白,當日大造寺將自己推上高位,不過只是需要一個引領民眾的幌子。但是不管怎麼樣,在他的內心,他仍然非常感謝這個對神國忠誠的老臣。所以,大殿之上痛下殺手時,他留了幾分力道,並未一擊致命。這樣做,一方面是在眾人面前讓自己下台。另一方面,則是給大造思留下一個活命的機會。畢竟,兩軍對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實在不想自己的老師死於戰火之中。當然,他也做夢都沒有想到:陰險狡詐的渡邊,竟然會成為這一切的最終受益人。頗有心計的他,利用逃生密道的崎嶇不平,將背在身上的大造寺活活顛死。更利用對方的信任,獲取了僅有其個人知曉的秘密……

    西京,是藏良宮精心選擇的攻擊目標。那裡不僅是聯邦軍政府的首腦所在地。更儲備有大量資源。一旦得手,將成為神國建都的不二首選。九萬餘名全副武裝的遺民戰士。被分列為四隻龐大的軍隊,從四個方向,朝目標發起全力攻擊。這也是藏良宮手上可以動用的全部力量。更是東瀛人在地球上的最後一批親族。他們當中,身強力壯,能夠被稱為「戰士」的,僅有兩萬餘人。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殘,便是女人、兒童。但是不管怎麼樣,她們同樣也是戰士。為了神國榮光奉獻一切的戰士。「此戰過後,勝,所有的人都能活。敗,亞洲聯邦不會放過我們當中任何之一。所以,除了全力一搏,再無他途可尋。」這就是藏良宮對手下的直言。也是大殿之上,眾人目睹大造寺被殺,卻無人勸阻的真正原因。

    早在半年以前,一條巨大的秘道,便已經從遙遠的北方,一直延伸到西京腳下。不過,那個時候的藏良宮,根本沒有料到:有一天,居然會真正使用上這條用作最後襲擊的暗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悄然進行。早已完成集結,且前行至秘道出口的襲擊者。已經整裝待發,只待攻擊令一下,便會衝出地面,殺光城內所有的居住者。西京城內,沒有絲毫的異狀。沉浸在歡樂慶典中的人們,根本無法想像,沉穩的腳下,竟然是最大的危險來源。強力抗干擾器、能量波動減速儀、數以萬計的震動衰竭器……為使攻擊達到萬無一失,瘋狂的東瀛人,把手中最後的科技力量全部用上。最瘋狂的賭徒,大概也不過如此!

    第二四八節影殺

    雷成就是城中,不僅是他,包括在暗星上接受特訓的五十名小隊成員,以及四名老隊友。如今都在城裡,共同慶祝新年的元旦。傳說中的神,無所不能。甚至能之過去未來。可以預測天地宇宙萬物的一切。如果是在從前,對於此類說法,雷成只能不做任何解釋。不過,當他自己親身轉生為神之後。這才赫然發現:探究未來,應該是神的特殊能力。卻並非想像中那般神通廣大。跨越平行空間,到未來親眼目睹可能發生的一切。這就是所謂的預測。而這樣的預測,準確率,甚至還不到百分之十。

    每一秒鐘,在垂直維度都會發生無數的變化。任何大小的轉變,都會影響未來的所有事件發生。當然,小範圍內的直線因素尚可維持。一旦整體範圍擴大,即便是雷成自己,也根本無法控制分毫。他到過未來,甚至以微秒為單位,進入了無數的平行空間。令他洩氣的是,這些平行的未來,相互間根本沒有任何關聯。每一個微小的時間刻度,都有著與現實難以為繼的發展。換句話說,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發生。也有可能僅僅只是一種無法實施的幻境。東瀛人反攻西京的未來,雷成自然看到過。與其它所有的未來一樣,他對此並位放在心上。他已經看得太多,實驗了太多。其中實施的可能究竟是真是假,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安安心心呆在現世。靜觀一切變化。也許是宇宙之神在冥冥中的安排,也許是時間變化的不可知。當地下通道的偷襲者進入城市管網,正準備衝入城市大肆破壞的時候。陪著翩翩起舞的嚴蕊,對比之下活像一頭笨牛的高大勇。恰好就站在襲擊者選定的出口前。那是一段廢棄的城市地鐵口。當初搬運城市廢墟的時候,雷成僅僅只遷走了完整的地鐵站表面建築。連同地下的入口部分,連同城市的排水管網,仍然完好保存在原址。就這樣,當一輛前端裝有銳利鑽頭的巨型裝甲運兵車,嘶吼著從通道內部猛然衝出的時候。重達數噸的全鋼車頭,不偏不倚地將高大勇的身體,完全碾壓在沉重的履帶車輪下。這彷彿是個信號。一時間,上百輛同樣的鑽頭裝甲車,從城市的各個角落突然冒出。地下水網的各個殘留管口中,則爬出手持槍械的黑衣幽靈。他們手中的武器,無情噴灑著可怕的子彈。將歡樂的慶典毀滅,將所有的活人一一送往早已敞開大門的地下鬼獄。

    「敵襲!敵襲!」「所有警戒人員做好戰鬥準備。這不是演習!重複,這不是演習!」戰時體制下的城市,相當於一座龐大的軍營。如果換在平時,即便東瀛人的動作再隱密,也絕對無法收到如此良好的效果。畢竟,隨時處於警覺狀態的人們,根本不會給對手以任何機會。然而,新年慶典是所有人都盼望許久的盛事。加之第二世界的威脅徹底被掃除。潛伏的東瀛人也無法掀起太大風浪。國內局面也呈平穩之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預示著:和平,已經來臨。城市警戒系統,多為地面使用狀態。地下,當然也安裝了相當數量的能量波動探測器。密道挖掘之時,小心的東瀛人,已經利用能量衰竭器使之喪失所有探測能力。因此,儘管地下挖掘的震動幅度極大。卻無法通過波動探測,將異常傳送到地面的監視器上。所有的入口,都在源源不斷冒出新的敵人。好像永遠也無法掘盡的地下魔鬼。突然而來的襲擊,擾亂了慶典的秩序。沉浸在歡樂中的人們,根本無法想像:當第二世界被送離地球,所有吃人生物永遠不再出現在世上之後。在如今充滿歡樂的日子裡,竟然會重新目睹血與火的危局。一名神情呆滯的中年男子,面色恍惚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木然地望著懷中一具小小的屍體。那是他的女兒。一個年紀不過八、九歲大的孩子。那套穿在身上,由聯邦政府統一配發的平民冬裝雖然不是很合體。卻也打理得分外潔淨。只是,從女孩額前流下的一縷鮮血,沾染在衣服的領口。顯得是那樣突出,那樣醒目。她是被幾發突擊步槍子彈當場擊中頭部。活活炸飛了整個頭蓋骨。

    男子微張著嘴,木訥地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任何音節。他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只能頹然一手緊緊摟住女兒的屍身。一手忙亂地聚攏地面四濺的腦漿。而後,再把尚且溫熱的白色半固體,一把一把捧進女兒空空如也,且僅剩半邊的頭顱。似乎,這樣做可以奇跡重現。令死去的她,再次復生。「孩子,你說話,說話啊!我是爸爸啊!別嚇我,說話啊!戰爭已經結束了,咱們爺倆都活了下來。你,你可不能就這樣把爸爸一個人拋下啊……」如果神也會哭,那麼他一定會被這幕活生生的人間慘劇所流淚。男子摟得是那麼緊,甚至連指甲也死死摳進了女孩的皮肉。他實在不願意相信:幾秒鐘前還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驟然自己面前消失。那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她沒有死在第二世界生物猙獰的利齒下,也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磨難終究活了下來。卻沒想到,戰爭結束,和平到來。竟然會在新年的第一天,永遠離開了這個值得留戀的世界。「狗雜種老子和你們拼了……」突然,男人好像一條受驚的獅子。從地上一躍而起,絲毫不顧周圍四下亂飛的子彈。徑直朝著近前朝這一方向不斷射擊的黑衣人瘋狂撲去。他的速度是那樣快,以至於躍到近前,肆意收割生命的襲擊者根本就無法反應。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凌空撲下的男人,怒睜著通紅的雙眼,將自己重重按翻在地。隨即猛一張口。照準被戰鬥服裹藏下的脖頸死命咬來……

    沒有人願意束手待斃。男子的舉動,彷彿是個信號一般。驟然驚醒了慌亂奔逃的人群。手無寸鐵的平民們,開始重新審視起這群想要終結和平的殺人者。他們三三兩兩為一組,相互依靠,飛快地逃向分散在城內各個角落的紅色保障區。所謂紅色保障區,是城市建立之初,在每條街道,每個以百米為單位的片區內部,專門設立的輕型武器放置點。在全軍事制度的前提下,以後備役形式存在的平民,相當於民兵。這些對應的區域,正是遭遇突發情況時,最直接,最簡便,最靈活的武器發放點。「殺啊!把這些狗雜種統統攆出去。這裡,是我們的家……」全民皆兵的社會制度,在這種時候體現出它優秀的一面。本以為突入城市後,能夠趁機製造混亂的黑衣人。根本無法想像:這群剛剛還在槍口下四散逃命的平民,居然會自動組織起一個個戰鬥小組。以突擊步槍為主,依托建築。向偷襲部隊發起反擊。「陛下,突擊部隊進攻受阻。形勢不容樂觀!」地下通道深處,一輛體積龐大,前端同樣帶有精鋼鑽頭的裝甲指揮車裡。身穿古代東瀛宮廷服裝的近侍,正俯首向端坐在指揮席上的藏良宮喏喏而言。

    其實,就算他不說。藏良宮也很清楚城中的局勢。一台寬大的電子屏幕,將前沿突擊部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清晰地顯現在了其中。不得不承認,如此膠著的局面,的確出乎意料之外。城中的自動警戒系統,發動攻擊的瞬間,已經被內應切斷了電源。不僅如此,聯邦軍的信息聯絡中心,也被兩枚電子炸彈當場屏蔽。如果不是因為此戰事關重大,藏良宮也根本不會輕易暴露潛伏在敵人內部最後兩名高級間諜,換得這幾分鐘寶貴的突襲時間。聯邦軍的指揮已經被暫時打亂。只要首批突入部隊,能夠在五分鐘內拿下城內的信息中心。就能手動輸入後繼病毒,使聯邦指揮系統徹底癱瘓。並且,還能將城市內部佈防的電子攻擊器轉為己方所用。肆意狙殺那些殘留在城中的敵軍散兵。然而,整個計劃卻被一群平民打亂。幾百名已經拿到武器的民兵,據守著高高的信息中心塔樓。頑強阻擊著進攻的黑衣人。藏良宮之所以選擇背水一戰。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這座城市防衛部隊數量太少,守備區域太過分散所致。亞洲聯邦兵力不足,這已經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秘密。除卻各個基地與新建城市的必要守備部隊外。能夠用於西京的防衛士兵,僅有千餘。依靠大量武裝機械人參與協防,城市內部多如牛毛的自動警戒系統。加之安裝在城市各個要礙點上的重型火力狙擊器。所有的這些,填充了人力不足所暴露而出的全部空間。

    換句話說,只要城內的信息控制中心保持固定運轉。也足以應付任何形態下的突發事件。當然,這樣做,有著無法用其它等量置換的前提——網絡信息暢通、能源供應穩定、指揮中心與太空監控部隊保持必要的聯絡……

    藏良宮的算盤的確打得很精。他計算過:頂多只需要電磁炸彈屏蔽五分鐘,先頭部隊突擊部隊,足以攻下沒有太多人力防守的信息中心。這可不是什麼妄念,他有絕對的把握。這支突擊隊,所有成員都經過嚴格挑選。更接受過全面的戰鬥適性生物改造。他們的戰鬥力遠遠超出一般的聯邦部隊。甚至與聯邦軍中最精銳的特勤相比也不多懲讓。配以密集的火力,只需一個衝鋒,絕對能夠控制城內局勢。只是,那些平民……不,應該說是民兵。他們的表現,實在太令人意外。「命令裝甲部隊立即行動。全力展開攻擊。必須搶在城防系統重新恢復運作前,拿下所有前進方向的城門。」隨著一聲令下,早已隱蔽在地下的大型掘進裝甲車,在劇烈的轟鳴聲中,以斜上傾角的方式猛然鑽出。在它們的身後,則是一條條寬達十數米,當場被車身周圍無數小孔,噴灑上即時凝固水泥,當場形成的寬闊通道。上百輛「蹂躪者i」式重型戰車,滾動著沉重的履帶,在發動機的嘶吼聲中,肆無忌憚地碾壓上已經鋪好的道路。以最高攀爬時速,急不可待地衝出陰暗的藏身所。將自己龐大而可怕的身軀。毫無遺漏地顯現在交戰雙方的眼前。這些戰車,是亞洲聯邦早在戰前的第一批制式坦克。雖然後來被「蹂躪者i」型所取代。但是所有i型坦克均被封存。柳州基地的陷落,使這些威力巨大的戰爭武器最終落入敵手。當時,如獲至寶的大造寺,從早已接受過相關訓練,不過苦於沒有足夠裝備的族人中,挑選並組建了這支依靠「偷竊」而來的裝甲部隊。「加快推進速度。把所有「影殺」全部派出。一定要搶在城防系統全面恢復以前,徹底控制整個戰局。」接獲命令的遺民指揮官沒有猶豫。作為職業軍人,他比藏良宮更清楚目前的危險。他也明白:自己尊敬的陛下根本是在做最後一搏。連「影殺」都派上去了……可見,此戰的意義,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普通的攻城掠地。

    「影殺」,這是神國最強悍,也是最精銳的突擊部隊。其中成員的身份均屬秘密。據說,他們的訓練方法,是根據古代東瀛忍者的最高奧義發展而來。這支部隊的成員身手敏捷,攻擊速度快得令人難以想像。命中準確率更是極其可怕的程度。他們曾經創下在時速六十公里的奔跑情況下,以輕型武器連續命中上百個標靶中央的成績。尤其是在近身格鬥方面,「影殺」的成員,絕對一擊斃命,根本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反擊機會。「連他們都上去了,這一戰……看來是贏定了!」精銳部隊的確名不虛傳。命令之下,數百道黑色的身影,從各個通道口驟然躍出。靈活地依托牆壁和街道,房屋拐角巧妙隱瞞。以驚人的速度,飛快貼近為一干民兵拚死據守的大樓。「集中火力,全力攻擊這些傢伙!」一個手持kg233輕機槍的民兵小隊長,首先看出了最大的威脅所在。只是,當他掉轉槍口,狠狠壓下擊發裝置,掃出一排密集子彈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一道黑色的身影從自己頭部驟然掠過。隨即,劇烈的疼痛感,也從**的脖頸中央傳來。守衛在其近旁的民兵們,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幾秒鐘前還在說話的隊長,喉頭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出現一道鮮紅的血痕。而最上端的頭顱,也在身體的不住搖晃下,終於失去平衡掉了下來。斬首——古代忍者破敵最大之精要。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死了?與之近在咫尺的人們,甚至連殺手的身影都沒能看清……

    實在太可怕了!藏良宮的嘴角,終於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對於手上這張絕不輕易動用的王牌,他有著充足的自信。恐怖的突襲者沒有與大樓入口處的守衛者多加糾纏。而是飛身直掠上樓層中央。那裡,就是信息控制中心的所在。在他們身後,數十輛「蹂躪者」已經圍攏上前。電控瞄準鏡中的紅色十字,已經死死鎖定對面的一個個火力點。只需輕輕一按,脫膛而出的炮彈,瞬間就能把所有阻礙者統統送進地獄。

    第二四九節失手

    「影殺」的成員,仍然保持著忍者的基本裝束,高聚能橡膠製成的防護服,並未裝備笨重的戰用頭盔。而是用一條薄薄的黑色裹面所替代。

    進入大樓,沿途均遭到聯邦士兵不斷攻擊。然而,視子彈如無物的影殺,依靠不可思議的速度,敏捷地繞過對手。要麼發動致命一擊。要麼根本不做糾纏,逕直朝向核心處的目標飛快躍去。「三級戰鬥實力,倒也不錯。再多加強化一些,恐怕也能勉強抵得上龍級戰士了吧!」影殺的辨聽能力極強。這些承擔特殊任務的精銳,都接受過嚴格的體能訓練。據說,這也是古代忍者的必訓項目之一。在那個時代,情報的竊取,往往只能依靠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才能完成。衝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裹面上帶有白色細紋的影殺。這是隊長身份的最顯著標誌。他肯定自己沒有聽錯。順著空氣剛剛傳來的這道聲音,就是從自己上面的樓道內部所發出。不知為什麼,從不知道何為恐懼的影殺,心裡居然有些緊張。他實在想像不出:究竟是誰能在這種時候,還有閒情逸志說出這種話?

    這應該是他腦子裡的最後念頭。因為,就在這種意識剛剛生出,連最基本的思維轉化都尚未形成之際。一道自上而下的巨大力量,直接打穿了高強度水泥堆砌的樓板。將帶隊的影殺活活轟成一團慘紅色的肉末。沒錯,的確是肉末。還是那種攙雜有大量沙石,好像被重磅炮彈直接炸爛的血肉渣子。距離不過米許的兩名影殺,親眼目睹了自己隊長被打碎的全過程。圓睜雙眼的他們,早已忘記自己戰士的身份。巨大的恐懼,驚駭他們得根本無法說出一個字來。甚至,就連手中死死捏緊的鋼刀,也在不住微微發顫。殺人和被殺,在他們看來再正常不過。戰爭就是這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毫無道理可講。作為一名影殺成員,他們也曾經料想過自己會以何種方式被對手所殺。只不過,如此恐怖的死法,卻是聞所未聞。顯然,那是一股極強的力道。可是,就算功率再大的撞擊,也不過只能將人活活砸死。頂多在碾壓之下,將身體壓成薄片。像這種當場把活人打碎,散成渣末的死法。簡直令人膽寒。

    這根本就是傳說中才會存在的殺著直接將對手還原為最基本的粒子。「還有四十六秒,有什麼遺言,就快留下吧!」那個令人恐懼的聲音,又從上層樓道再次發出。聽上去,似乎是個年輕的男子。兩名影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腕上的計時器。上面映出的醒目數字,與對手所說分毫不差。這是電磁炸彈失效的最後時限。也是己方突襲部隊最後的安全時間。他居然連這都知道?是人?還是鬼?

    神色驟變之下,兩名影殺再也按捺不住。彼此對視一眼,腳下猛一發力。將手中緊握的鋼刀,朝著頭頂聲音的發出點直刺而去。「嘿嘿嘿嘿!想死,也用不著這麼衝動吧!」陌生的聲音冷笑之下,兩股強大到極點的力量,從襲擊的方位貫穿而出。好像兩隻以最高速度奔馳的火車頭,重重撞在上躍的影殺胸口。將之狠狠擂翻在地,再也無法爬起。影殺的眼睛兀自圓睜。然而,卻已當場死亡。兩人胸前各有一個豁達數十厘米的大洞,將整個人的身體完全打穿。從傷口的邊緣來看,那應該是兩隻模糊的拳印。只是力量太過巨大,連對方體內的骨頭、臟器,也在一拳之下,轟然散飛而開。

    雷成站在信息中心大門前,傲然冷視著腳下還在不斷前進的襲擊者。兩隻拳頭,活像打樁機一般,將這些妄圖吞掉大象的螞蟻一一碾壓。莫清是第二道防線。在她的身後,是十名忙碌的技術人員。正在拚力恢復著被破壞的城防系統。城區個守備部隊已經被打散。指揮系統的癱瘓,使相互間無法得到必要的聯絡。士兵們只能各自為戰,以下級指揮官為中心,迅速在防守區域構築起一個個守備點。太空指揮中心已經得知地的異常。一隊全副武裝的後備部隊已經出發。十五分鐘後,就能抵達地面協同作戰。就連雷成自己也沒有料到:東瀛人居然如此瘋狂。從最隱蔽的地下發動突然襲擊。雖然獲勝的關鍵僅有五分鐘,但是不可否認,如果十七小隊此時不在城中。恐怕,這座剛剛建造的新城市,只得無奈地易手。顯然,襲擊者的攻擊重點就是這裡。相比之下,城內其它地方的局部戰鬥,卻並不引起上位者太多的關注。出擊的第一個人。龐大的挖掘裝甲車鑽出地面的時候,恰好壓在了他的身上。把這個半金屬半人類的「神」,直接按翻在地且壓成一個壯觀的「大」字。當時,嚴蕊與之近在咫尺。不過,她顯然並不擔心自己的丈夫。她也極快地判斷出,這是敵人的偷襲。只是,她卻想要發笑……因為,肌肉男被壓在車下的情形,實在太過滑稽。令她不由得想起幼時動畫片中:那些肩負著保衛世界和平重任,外表酷酷。卻在陰險對手算計下,一再被高空墜物砸成餅狀。卻永遠也不會危及生命,總會不屈不撓反覆站起的正義小強。

    「是哪個狗娘養的在背後陰俺?日!敢惹你大爺,怕是不想活了……」地下鑽探機本來就屬於重型機械。加之運載車輛的表殼,還有一層厚達數公分的全鋼裝甲。整車重量足有十餘噸。如此沉實的一團鐵疙瘩,不要說是活人,就算一輛同樣體積的車輛,也無法在恐怖的碾壓下保持本來面目。高大勇本來就不能算一個正常人。半金屬合身,已經脫離了純粹的人類範疇。加之實力暴漲,「鋼鐵恐龍」這一稱號,倒也名副其實。猝不及防之下,被硬壓在地面弄了個嘴啃泥。肌肉男內心的憤怒可想而知。抬眼望見嚴蕊站在那裡,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使得極要面子的他,面皮頓時漲得通紅。大喝之下,雙臂猛一發力。好像一頭意外失手的怪獸,帶著迫切想要發洩的**。肩膀狠狠一抖,將重重壓在身上的裝甲車轟然顛翻。「狗雜碎老子讓你們知道,敢惹爺爺生氣的代價是什麼給來子去死……」狂怒中的肌肉男,大腦往往處於最簡單的思維狀態。只見他不顧一切地拉開機械臂端的鋼爪。將隱藏在其中,經過改造後的粒子加速炮猛然伸出。烏黑的炮口,赫然瞄準了已經被掀翻在地的挖掘機。身為隊長,雷成與所有隊員之間,有著一種純意識形態的交流。因此,即便身在肉眼無法視及的距離之外。他同樣也能感受到,從城市西部區域,暴怒肌肉男身上散發而出的這股沖天殺意。「快!馬上制止他的動作,要快……」忽然,嚴蕊只覺得隊長的意識波動,衝破了自己的個人思維。夾雜著急促口吻的交流能量,瞬間貫穿了她的大腦。「這傢伙要用全功率發射粒子炮!立即制止他!這是地球,是平民居住區。不是沒有生物存在的個人空間……」恍然大悟的嚴蕊,連忙側身一個漂亮的迴旋,腳尖重重一點旁邊的牆壁。以水平橫面猛然掠出。彷彿一隻動作輕盈的燕子,當即便已竄到了肌肉男的身後。「笨蛋,快住手。你要一炮把地球打穿嗎?」耳邊傳來的嬌叱,好像一盆寒冷的冰水,照準高大勇的頭頂傾瀉直下。熄滅內心憤怒火焰的同時,也將那顆混亂的大腦,重新帶回了清明。

    肌肉男的確莽撞。卻並非沒有理智的瘋子。此刻,之見他渾身一顫。吃驚、茫然、恐懼、後悔……夾雜有無數複雜情緒的思維意識,從的大腦核心驟然散發開來。意識的交流,速度絕非語言所能表達。遠在城市另外一端的雷成,近在咫尺,就站在肌肉男身後的嚴蕊。都能理解這種無法解釋的怪異現象。高大勇已經無法控制手中的粒子炮。以最高功率狀態臨近發射點的能量,絕對不是說停就停。何況,其中還攙雜了大量生物輔助能。這種時候,即便明知危險,也根本無法終止即將發射的炮火。這就好比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遭遇突發情況時,僅僅死死踩下剎車,也無法當場停下。必須在慣性作用下,向前衝刺一段距離後方可定住。肌肉男現在面臨的情況更加嚴重。改造後的粒子炮,正常發射的威力相當於太空戰艦的大口徑主炮。不知不覺間,攜帶上本體生物轉化能量後的威力……正如嚴蕊所說:一炮,足以將地球打個對穿。停止攻擊,根本不可能。熾紅色的驟發爆能,已經以半球狀態在炮口膨脹。頂多只需數秒,便會順著指定的軌跡傾瀉而出。毀滅通行道路上的一切。「完了……」雷成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似乎已經看到:無滾燙的岩漿,正從地底噴湧而出,掩沒了整個城市。剛剛從戰爭陰影中走出的人類,在地火建造的墳場中,徹底滅族……

    「嗖……」能量轟然爆發的聲音,從遠處的城市破空傳來。很意外,雷成沒有看到料想中的慘狀。卻只看見:一束混厚粗大的鮮紅光柱,從地面猛然射出。以垂直角度,逕直劃破了暗色的天幕。「你這個傻瓜!既然不能對地,為什麼就不能對空?」是嚴蕊。千鈞一髮之際,是她眼明手快板住了肌肉男的肩膀。將蘊滿能量的粒子炮口高高遙指天空。以最簡單的方式,化解了一場最可怕的災難。

    巨大的熾色光柱,從城市的西部驟然而發。自下而上以極高的速度轟向陰沉的天空。好像一束火炬,一枚燃燒在黑暗世界中的路標。晃得所有敢於直視者不得不稍稍避開這炫目的光華,只能從光線略微弱化的側面,懷著各種複雜的情緒,驚訝且默然地注視著衝向太空的死亡。「戰鬥結束後,帶領你們各自負責的隊員。全部聚結且隨時保持必要的警戒狀態。必要的時候,可以進入另外一個空間。」悵然地看了看消失在天際的柱狀能量。雷成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旋開隱密的**通話頻道,向身邊幾名最可信賴的戰友,交待著內心的憂慮。「別擔心,應該沒事的。」莫清慢慢走上前來。從背後輕輕抱住丈夫的肩膀。剛才的通話,她也是為數不多的可知情者之一。「希望如此吧!」雷成定了定神。苦笑道:「我當然不會懼怕什麼。只是,你和你的父親……」「該來的,都會來的。」聞言,莫清不禁莞爾:「就算事有萬一,我們也有足夠的退路。不是嗎?」轉身為神後,雷成最大的擔憂。莫過於世人知曉自己真面目後,隨之產生的種種變化。甚至,有可能將自己當作新的敵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亞洲古格言雖說有些極端,但是就其中表現的意義而言。卻也多少能夠代表當時乃至現在人類的潛意識思維。對於比自己強大得多的存在。人類往往報以敬畏。當然,其中「敬畏」二字。「畏」的成份,顯然遠遠超出尊敬的存在。傳說中的滿天神魔,無一不被人類冠加以各種響亮的名頭。不過,即便是聲譽最好的善良之神。在普通人心裡,對之產生尊敬的來源,同樣首先來自於其本身強大力量的畏懼。沒有懼,何來敬。

    雷成和手下一干勢力強悍的「人神」,如今正處於這種無比尷尬的處境。老將軍王亢、科研部長章維涵、岳父莫遠章,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知情者。也是在雷成看來較為開通,且完全可以接受自己存在的朋友。但是,從他們的身上,同樣也能感受到一種淡淡的畏色。身邊最熟識的人尚且如此。那麼其他人呢?那些根本不知道事情究竟的陌生人。他們又將如何呢?

    隱藏實力。這是雷成對手下反覆交代甚至千叮萬囑的必須注意事項。想不到,千算萬算,莽撞的高大勇,仍然還是洩露了其中的破綻。他並不害怕與整個世界為敵。就算集中全世界威力最強大的武器進行攻擊,也不見得能夠損傷自己分毫。雷成唯一所顧慮的,只是內心最深處,那股被隱藏在所有情緒背後的淡淡牽掛。再怎麼說,我也是地球人中的一員。這裡,是曾經生養我的故鄉啊!何況,未來對於第二世界的戰爭。在某種程度上,還必須依靠地球人類的力量……

    究竟有多少人親眼目睹龐大能量沖天直去的壯觀場景?已經無從可知。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根散發著劇烈死亡氣息的粒子炮射光團,給所有目擊者帶來的,並不僅僅只是內心的震撼。更多的,則是深深的戒備與提防。電磁炸彈的效力早已喪失。恢復後的城市警戒系統,當即顯出了殘酷的機械本目。一個個被電子掃瞄器捕捉到的目標身上,當場被粗大的紅色線狀能量所貫穿。悲哭哀嚎之間,籠罩在城市上空的血腥,卻顯得越發濃厚。被放出機械士兵,根本就是戰場上絲毫不講情面的鋼鐵死神。也就是到了現在,幾分鐘前還不可一世的入侵者們這才發現:所謂的偷襲,根本就是個可怕的笑話。無數的機械士兵,從各個封閉的街口湧出。在重新被激活的電腦命令下,只認程序不認人的它們,高高揚起裝載在身上的所有武器。默默無語地朝著所有敵對者猛撲上來。

    第二五零節危亡

    如果不是知曉此次作戰的全部計劃。也曾親手制訂過其中相關的細節。藏良宮肯定會認為:眼前只能以災難來形容的潰敗之局,根本就是敵人煞費苦心編造的一個絕妙陷阱。上萬名突擊者,不過短短幾分鐘。傷亡便已超過百分之五十。在電磁炸彈的威力盡失後,原本佔據絕對優勢的進攻,卻瞬間轉變成連自保都尚且難以提及的敗退。城內的電子警戒攻擊器,數量實在太多了。幾乎可以達到每兩米就有一處的可怕程度。密密麻麻的紅色死亡光線,每一秒鐘都在收割著被監護範圍之外的異族敵人。與固定的警戒器相比,全副武裝的機械士兵,簡直就是一群群比第二世界生物更為凶殘的鋼鐵怪物。它們不會恐懼,更不會戰場抗令。忠實執行程序的它們,只會按照固定的路線,以沉重的履帶無情碾壓著地面呻吟的傷者。將狂風暴雨般的子彈,盡數傾瀉向對面四散奔逃的敵人。戰車!對了,還有能夠被依靠為襲擊者最可信賴的坦克。那些從聯邦基地中偷竊而出,並非自己**研製所得的「蹂躪者i」型坦克。此時,已經成為扭轉戰局最大的關鍵。遭受電子警戒器肆無忌憚攻擊的東瀛人,只得紛紛聚攏在這些皮糙肉厚的鐵疙瘩後面。膽戰心驚且咬牙切齒地望著對面越來越近的追擊者。這種時候,往往最能體現出職業軍人與民兵之間的最大區別。即便是遭受對手的猛烈反擊,身穿黑衣的襲擊者們,仍然小心地依托地形。盡量給身後的二線部隊爭取勾建防禦陣地的時間。而緊跟在其後的所謂「支援部隊」,則滿面惶恐地緊捏著手中的武器。在各級小隊指揮官的喝斥下,忙亂地利用地道中運出的資材,在城市的街道上,勾建起一道道臨時工事。「陛下,進攻受阻,請盡快做出決斷。」地下的指揮車裡,遺民將軍正面帶憂慮地向自己的主子啟稟。只不過,就連他自己,也對徹底扭轉一邊倒的戰局並未有任何的幻想。他甚至已經在暗暗打算:是否應該拋棄眼前的一切,隱姓埋名潛藏到地球的某個角落,安全地渡過自己的餘生。神國?那也許只是一個空幻的笑話吧!畢竟,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親眼看到過任何一個神的出現。而那些穿越虛空而來,頻頻戰死在亞洲聯邦人手中的所謂「大神」。大概也不過只是上位者們用作蒙騙信徒而故意搞出來的秘密生物武器……

    人類的本質就是如此。在某種固定的場合下,可以相信子虛烏有的神話。當一切夢幻均破碎的時候,同樣也能背叛內心最深處的堅定信仰。

    畢竟,求生,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哼哼哼哼……真是出乎意料。想不到,聯邦的雜碎們,還真有值得我嘉許的一面啊!」藏良宮早已從柔軟的指揮席上站起。背負著雙手,面色陰冷地盯著電子屏幕上四散奔逃的遺民大軍。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做作。事實上,當戰鬥時間突破五分鐘的規定限制。而城內的信息中心尚未被寄予厚望的「影殺」奪下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潰敗之局。「陛下,這裡已經非常危險。臣斗膽恭請聖上移駕!」看到藏良宮無送動靜,侍立在一旁的將軍,只能硬著頭皮說話。「移駕?不錯的主意!」藏良宮故做驚訝地應了一聲,隨即面色一沉:「不過,身為一名將軍,這似乎並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可是……」「帶上你的親衛部隊,堵上東面的這個缺口。」藏良宮的臉上,絲毫沒有上位者必要的憐憫。:「現在,是為了神國得失最為關鍵的時刻。記住,你所效忠的對象並不是朕。而是遠比朕更為高貴,更為強大的天照大御神。」幾分鐘後,一支數量僅為千餘的黑衣人部隊。在幾名高級指揮官的帶領下,高呼著狂妄的口號,從已經打通的地道中,捍不畏死地衝向迎面而來的重裝機械人。這是藏良宮手上最後一支可堪利用的精銳。也是他身邊戰鬥力最強的親衛。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會將這點堪稱精華的武裝全部押上。他現在就好像一個輸得已經眼紅的賭徒。除了拚命,除了砸上口袋裡最後一個銅板。再也沒有退路。人類,製造了機器。但是,在戰場上,人類卻往往並非自己製造物的對手。

    自行式輕型速射炮、單兵反裝甲導彈、高能聚合輕型激光器、小型榴彈拋射裝置……所有這些能夠被遺民們利用的東西,都是早已在無數次戰爭中被實踐後,證明為機器有效的反裝甲武器。機械人的裝甲,當然沒有重型坦克那麼厚。一發平射的小口徑榴彈,足以打穿它的正面防護鋼板。在親衛隊瘋狂的反擊下,機械士兵的衝擊。暫時得到了遏制。被活活打爆的一具具人形鋼鐵機身,堆積在道路中央。成為夾雜在兩軍中央的最大障礙。甚至,徹底封死了後繼機械部隊的前進路線。「幹得好。只要守這裡,頂多只需要十分鐘。整個戰局,就能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直到現在,藏良宮心底那塊高懸的大石,這才終於落在了實地。雖然他是一個狂妄的人,卻並非一個無所顧及的瘋子。他仍然具備理智,仍然清楚:這場關係重大的戰鬥,其關鍵,並不能僅僅只寄托在幾枚小小的電磁炸彈身上。他還留有後著。甚至是威力巨大,除了寥寥數名神國高層,再也無人知曉的厲害殺著。不過,他臉上剛剛顯露而出的冷靜,僅僅持續了片刻。膠著的戰局維持還不到一分鐘,那種剛剛從他體內溜走的狂熱與狠毒,又再次佔據了這具難以捨棄的軀體中央。西面、南面兩處重要的街道要礙。被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所籠罩。一道道刺眼的白色熾光閃過後,堆積如山的機械人殘骸,從中央被巨大的推力硬生生地拽到兩邊。中央尚在散發著絲絲能量熱流的路面上,赫然衝出一輛輛外形恐怖的鋼鐵怪獸。「蹂躪者ii」型,聯邦軍的制式戰車。

    身材魁梧的高家兄弟,活像兩具精鋼打造的金屬戰神。裝載在其身上的重型能量武器,發揮出可怕的破壞力。不過,他們此時僅僅只限於為後繼部隊打穿被阻礙的街道。根本不能肆無忌憚地衝上去近身肉搏。「嚴防死守。絕對不能親身上前主動參與攻擊——」這是雷成給他們下達的死命令。不過,這道命令顯然並不針對十七小隊的其他人。肩配將軍徽章的陳章和嚴蕊,則各自帶領部分小隊成員,從兩個方向分頭襲向城市中央的東瀛人。那種在奔跑中展示的矯健身手,以及高速移動中表現出的驚人命中率。無不使得所有目擊者感到興奮和膽寒。從太空戰艦直接派下的增援部隊已經抵達。他們正以小隊為基本作戰單位,從城市東面的飛行中心急速趕來。留守城市的重裝甲部隊雖然數量不多。但是被打得憋了一肚子火的聯邦裝甲兵們,在電磁控制剛剛失效的瞬間,便已急不可待地打開車庫上的電子鎖。乘上自己最為心愛的坐騎,向陰險卑鄙的對手,發起最猛烈的反擊。僅僅持續了數十秒的優勢,轉眼間又變成岌岌可危的險地。除了傳令兵,藏良宮身邊,已經無人可調。「嘿嘿嘿嘿!朕,當真會死在這裡嗎?」自言自語中,藏良宮鐵青著臉,重重按下旁邊座椅上的一個凸起。隨著電控門匙的轉動,一個用精鋼打造,隱藏在指揮室中央地面的小囚室。也隨之慢慢旋轉升起。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尊敬的親王殿下?還是可敬的皇兄大人?」藏良宮所指的,是身在囚籠中的對象——東瀛皇室的正統血裔,被大造寺全力守護的最後統治者,以亞洲聯邦公民身份為掩護的複製人李元。也是身為親王之尊的上良宮伏見。「你的計劃,應該已經失敗了吧?」李元臉上,絲毫沒有被囚者的悲哀。反而還有著古怪的戲謔成份。「失敗?哈哈哈哈!怎麼可能」藏良宮好像是聽到最可笑的話般狂笑道:「相反,朕正準備放皇兄你出來。親眼看看,身為皇弟的我,是如何再造一個輝煌的神國。」「是嗎?」李元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想必,這又是大造寺老師的事先留下的某條計策吧?」「那個老雜種,已經被朕親手殺了。」藏良宮根本不為所動:「用他的血來祭旗,最好不過。」「什麼?」聽到這裡,李元驟失聲:「你,你居然殺了老師?你,你怎麼能?你這個混帳,瘋子……」「別裝得那麼善良。」藏良宮鄙視地撇了撇嘴:「別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口口聲上老師,其實你也不過是把大造寺那老傢伙當作一條聽使喚的狗而已。那老鬼手上的權力實在太大,就算朕不殺他。一旦從他口中套出所需要的秘密。你一樣會動手砍下他的腦袋……嘿嘿嘿嘿,朕說得對嗎?尊敬的皇兄大人?」被戳穿了心事的李元,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冷色,隨即復又正常。「此戰,你必敗無疑。」指了指對面的電子屏幕,李元忽然張口道:「哼哼哼哼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當然不是。」藏良宮轉過身,帶著無比凝重的神色,從懷中摸出一隻黑色小匣重重按下:「很意外是嗎?哈哈哈哈!別以為朕什麼也不知道,你所依仗的,不過就是這些東西。但是,讓你失望了。神國最強大,最機密的武器。最終還是成為朕手中的王牌。」李元早已睹見對方手上的黑匣。那一刻,他只覺得內心深處湧起一股難以言道的狠怒。他很想不顧一切地伸手將之奪回。然而,意志力極強的他卻並未這樣做。僅僅只是暗暗捏了捏自己的雙手。拼盡最大的努力,這才把顫抖的拳頭,慢慢拉回了身邊。西京城中,守護在信息中心的雷成。正絞盡腦汁考慮著面臨的所有問題。戰局已經非常明顯。用不了多久,襲擊者就會全軍敗退。聯邦全面獲勝不過是時間問題。他所顧慮的,是如何在戰鬥結束後。向軍部最高機構解釋所發生的一切。隱瞞實力,是軍隊最無法容忍的事情。他必須為高大勇突然暴發的力量做出合理的解釋。

    目前,他還不想與聯邦軍政府撕破臉。他不過是想要重新塑造十七小隊普通人的表面。雷成並不懼怕任何人。事實上,所有的一切也都有老將軍王亢為擔保。只是,這一次的事情實在鬧得太大。他估計,就連王亢本人的威望,也無法將之在軍內刻意壓下。高大勇這個頭腦發熱的混蛋。真不是知道是撞大運還是倒大霉。直射太空的那一炮,居然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一艘剛剛從月面回航的重型運輸艦。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擊中。整道能量光束從艦體中央的貨艙貫穿。以戰艦自身的機械修復力量來看,區區一個破洞,倒也沒什麼危險。利用液體金屬快速修補就行。可問題是,滿腦子報復**的肌肉男,偏偏在束能量中添加了部分身體機能轉化而來的擴散性能量。一擊之下,整艘運輸艦當場被引爆。散裂的艦體碎片,甚至還破壞了周圍的六顆監視衛星。使得太空指揮心對這一區域,徹底喪失了有效的監控。如果僅僅只是普通的光束射擊,雷成倒也還好解釋。然而,憑空擊毀一艘戰艦……這已經遠遠超出了軍部能夠接受的損失範圍。此前的一切作戰,均只在老將軍王亢的控制下進行。即便是有著諸多駭人聽聞之舉。也能合理解釋為攜帶有高科技強力武器所為。然而,十七小隊目前處於休整期間。這類曾經的謊言,根本無法掩人耳目。十級的戰力,與五十九級的實力。根本就是兩種概念。如果說,十級力量的雷成尚且可以被聯邦所接受。那麼,強如五十九級的他,卻不得不引起人們太多的猜疑。

    他相信深知其中究竟的老將軍絕對會站在自己一邊。可問題是:現在的聯邦,並非王亢一人說了算。就算老將軍能夠保十七小隊一時。那麼以後呢?面對太多的反對聲,他又還能保持固有立場多久呢?

    當然,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都還僅只是雷成個人的猜測。沒有任何實際的依據能夠證明那是可能發生的事實。他不過是提前做好應對問題的準備罷了……

    戰場,瞬息萬變。沒有永恆的定律,也沒有固定的贏家。太空指揮室的大屏幕上,已經把防守與進攻雙方,用醒目的紅、藍雙色進行了表示。而沖在防守者反擊最前列的,當屬南部城區主大道上一支裝甲混合部隊。當先的突擊點,赫然是一輛威力龐大的「蹂躪者」。如果不是在了望孔中親自看到正前方的異狀。這輛坦克的車長,恐怕永遠也不會相信那是真的。一個已經被車頂機槍自動鎖定,並且身中數彈,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突然好像被打了過量的強心劑一般,從冰冷的地面反躍而起。直挺挺地站在不斷碾進的戰車面前。車長親眼目睹了這古怪的一幕。他無法理解:臂已經被打斷的黑衣人,究竟是怎麼做到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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