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9章 中華一番(二) 文 / 挖坑不填
「真沒想到啊,三年前走過這裡的時候還是崎嶇的要死的山路,現在這條路居然已經休整的這麼好了。」
在寬敞的道路上,走來一個身高兩米的「巨人」。
在正午的陽光照耀下,他那巨大的身軀在地上投下濃濃的陰影。
而他舉起的右手,卻擋在坐在自己右肩上的少女腰側,以防她從肩上掉下來。
坐在這名巨漢的肩上的少女,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黑色的雙眸中閃耀著才智的光輝。
她的左手上拿著一本硬殼的本子,看上去像是西洋傳來的本子,右手上則拿著一直看上去像是金屬製作的筆,筆尖也是鋼鐵般的金屬冰冷的材質。
這也是西洋的舶來品,名為「鋼筆」。
到了這片土地的能工巧匠之手,立刻就推成出新,成了一種流行的物品。
在旅行的途中,若有什麼想要記錄的事情,那麼攤開筆墨紙硯的時間就根本來不急應對這靈光一閃。
而鋼筆的方便攜帶與那廉價的售價,更是掀起了一場改革的風暴。
只有將學習的成本降下來,才能讓知識普及到每一個民眾的身上。
這便是本朝的天子所堅持的事情。
澤越止也是真心實意的推崇這個與上古先哲所提出的「有教無類」相同的理念。
能夠遇到一個願意從廢除那愚蠢的大辮子髮型來決心改革的天子,這何嘗又不是一個發動變革的趙武靈王?
改穿胡服的趙武靈王得到了武力上的加成,而改變了象徵著故步自封守舊思想的髮型的天子,在西方人看來不過是個髮型上的變化,可這些外國洋人又怎麼會懂得這個國家在數百年前的建朝初期,曾經下達過「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的血腥政令?
在有識之士眼中,從髮型的變更上,可以看出這一朝天子的變革決心。
已經沒人能夠阻擋這位天子想要帶著這個古老國家跟上時代變化的腳步。
為了能跟上時代的變化,不用淪為如非洲這般慘烈的殖民地、讓自己國土上的居民,世世代代都面臨著被捉走後淪為客死異鄉的結局,無論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僅剩的四大古老國度,還是遠在海上,四周被海水圍住的日本,都拚命的想要改變自己的國家。
想要趕上時代的列車,成為這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敢小覷的存在。
要成為新時代的指標!
這是一個多麼偉大的時代!
任誰的胸中都會充滿了萬丈豪情的時代!
大丈夫生於此世,何不帶吳鉤,收取這關山五十州!
回想起在朝廷髮型的邸報上,這位一朝天子所寫的文字中的語句,澤越止就覺得這文字中間充滿了煽動性。
這個國家的人就吃這一套。
可惜她不是搞政治的材料,上個世界的她也不過是有著善於此道的友人們的幫助,才能成為變革的先驅。
而在面對胸懷天下,如此優秀的天子時,她也能低下頭,向他俯首稱臣。
「阿余,都中午了……我快餓死了,找個地方吃飯吧。」
踏進四川的腹地後,澤越止才明白所謂群山環繞的深山老林這種說法,還真……不是胡說。
她生長在對岸通商口岸之一的廣州城最繁華的街上,衣食無憂的長大後,便帶著祝余二人一起上了京城,她在這天子腳下一直住了整整三年後這才出了京,直奔上海這一通商口岸,然後又入了這片土地的腹地。繞著這個國家旅遊了三年後,她才再次回了北京,呆了五年後再出了京。
可讓她自己都沒想到的是,在繞了這片國土的幾個重要城市一圈之後,她居然又一次到了四川。
和祝余相依為命的過了那麼多年,澤越止早就習慣了和他說上一天的話也得不到半句回應的事實。
習慣了自言自語這種事情還真是寂寞啊。
「好。」
做好決定後,澤越止就伸手一指道路的前方。
「阿余,我們繼續向前走!」
在這句話之後,扶著澤越止的祝余立刻加快了腳步
四川的菊下樓可謂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國營餐館,而菊下樓的鎮館廚師,就是被稱為「四川的貝仙女」的阿貝師傅。
但是。
一想到密函上的內容,澤越止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阿貝師傅去世了一個月,她的兒子和女兒也沒有足夠的等級來繼承菊下樓的產業,看來朝廷要新委派一名廚師來治理了呢。」
而且極有可能就是在前不久的高等廚師定職比賽上,取得高級廚師資格的邵安。
澤越止對這個男人的不擇手段,與那料理上的才華都報以了肯定。
能夠在自己重要的師傅病重的時候,捲了菊下樓的全部財產逃跑——若非阿貝師傅心軟沒有舉告此事,這傢伙絕對得坐牢幾年。
之後,他又能能通過高級廚師的資格考,獲得了高級廚師的定職。
「如果讓這種傢伙當了菊下樓的新大廚,菊下樓的招牌都要被砸了吧。」
思及此處,澤越止就只能歎一聲好人沒好報。
不過啊,阿貝師傅的死法,還是有待商榷之處。
想到這裡,澤越止就覺得有些難辦了。
該怎麼辦呢,黑暗料理界。
怎麼處理這群潛伏在全國各地的組織……才比較好呢。
「天子……還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澤越止攤開手上的筆記本,寫下了一行字。
——到達菊下樓
中午時分的菊下樓,在失去了大廚阿貝師傅後,依然客似雲來。
老主顧們都很照顧這家失去了主廚的餐館,而新客人們也沒有減少數量,也依然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而今天卻來了兩個奇怪的客人。
身材高大恍若巨人的大漢,以及個子嬌小的少女。
「嗯……不知道該吃什麼呢。」
澤越止看著掛在店上方的牌子——每塊牌子上都寫了菜名。
這似乎是每一家國營餐館都具備的特徵了。
「是呢,那麼,推薦本店的特色菜如何?」
招呼客人的年輕女性,似乎正是阿貝師傅的女兒。
「可以啊,對了。」
澤越止指了指席地而坐的祝余。
「給我的同伴先來兩桶飯好嗎?」
雖然一下子要兩桶飯聽上去真是太可怕了,但是配上祝余那龐大的身軀,這麼大的飯量卻一點也不讓人感到意外。
很快,菊下樓的推薦菜就一盤盤上了桌。
澤越止吃著白飯配菜,而祝余則拿著巨大的木勺,挖著直接用桶裝上來的白飯大口的吃著。
菜是很不錯的菜,平心而論的話,這飯也煮的非常不錯,可是卻缺少了阿貝師傅在世時所作的菜帶給人的那種……震撼心靈的觸動。
在北京的時候,澤越止專門吃遍整個北京的所有大大小小的餐館。
從路邊的早餐攤,再到聲名遠播至海外的西洋人耳中、名列國營餐館第一位的北京飯店,她都有吃過。
就連御膳廚房的御菜,她都嘗了個遍。
再加上那三年的遊歷時光,雖然說不上全部吃了一次,卻也可以說是將這片土地上知名的餐館的名菜基本上都嘗了一遍。
而她能很肯定的是,這種深藏在料理中的觸動,只有在那些浸淫廚藝數十年的天才廚師所在的菜中才會出現。
「吃飽了嗎?」
澤越止吃完後,問了一聲祝余。
他非但將這兩桶飯全部吃完,而且正在風捲雲殘的消滅著桌上她吃剩下的菜。
而祝余則很誠懇的搖了搖頭。
要想填飽祝余的肚子可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雖然在清理吃不掉就要浪費了的食物時非常派得上用場,可是在趕路的問題上,就會造成旅費的開銷過大和路程的拖延了。
雖然旅費的問題可以公款報銷,可是每次都要面對財政官那充滿了嘲弄的同意書還真是一場災難。
在這個世界裡,澤越止覺得自己的漢學水平有了駭人的顯著提高,最起碼她敢說,在原來的國家裡,能夠背下《岳陽樓記》的人,除了專門研究中國古代文學的學者外,沒人會想要去看這種全是漢字的文學書。
「不好意思,請再給我來一桶飯。」
說出自己所需的東西後,澤越止沒好氣的點了點祝余的額頭,有些生氣的抱怨:「你啊你,真是的,吃這麼多的東西,如果不是我們的旅費還管夠,怎麼養得起你?」
正在這時,忽然店內傳來了有誰掀桌的巨大聲音。
「你們在開玩笑嗎?」
掀桌的那個男人有著一頭白髮,左眼上所帶的眼罩遮不住他眼睛和臉上的燒傷。
看著這場鬧劇,澤越止心中立刻就做出了判斷。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邵安了。
捲了師傅所經營的菊下樓的全部財產逃跑的可惡男人,卻偏偏有著出色的廚藝天賦。
真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就像是此時的那些身穿華美的衣服,擁有著德行操守的紳士和淑女們的體面和富貴,卻全都是建立在壓迫非洲整整一個大陸的民眾們,讓他們妻離子散淪為沒有絲毫保障,牲畜不如的奴隸們血淚之上。
這場剝削與被剝削的遊戲,在資本主義的浪潮掀起時就已經開始了,而且就算外殼再怎麼變更,也無法改變他內在的本質。
一登場,就大聲怒斥著「我說了,要給我拿來好吃的菜吧!這算什麼好吃的菜?」的邵安,顯然是來找茬的。
他口中好吃的菜該是什麼等級?
阿貝師傅這種等級的嗎?
那這世間上的萬民,乃至九五至尊的紫禁城裡的天子所吃的,可都是難吃的菜了。
就連天子都不會每一頓都吃到特級廚師所精心烹製的菜,更何況是這黎民百姓?
『這個男人真是太討人厭了。』
食物是為了填飽肚子活下去的,這是最基本的條件,能夠填飽肚子的情況下,人們才會追求食物的「色、香、味」。
一味的追求美食並沒有錯,但是忘記了最基本的東西,那就是捨本逐末的邪道了。
「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
澤越止歎了口氣,看來要決定一個廚師的真正道德和操守,必須要看特級廚師測試的通過與否才行。
不過這麼一說的話,貌似她的存在就讓這個情況變得有些名不副實了。
仔細想想,這全都是那紫禁城中的天子的錯。
在這個世界裡的澤越止、或者說是秦芷蘭,並沒有擁有逆天的本事,別說逆天而行了,就連毀滅世界的地龍身份都沒得到。
此時此地,真正得天眷顧者是這一朝的天子。正如「天子」的稱呼那般——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所以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在「順天而行」罷了。
澤越止默默地拍了拍沒吃飽肚子的祝余的頭,然後留下飯錢,慢慢地走出了店門。
走出店門後,就見到不遠處的路上有一名騎著白馬的官員。
「李提督。」
見到熟人,澤越止拍拍祝余的手,任憑他將自己抱到了左肩上坐穩後,這才去了他們今晚下榻的客店。
看來,可以稍微在這裡等兩天了。
有一場好戲能看,真不錯
在筆記本上記了一筆這件事情後,澤越止就讓客店的老闆給祝余又煮了一桶飯。
看著祝余飛快的將這桶飯都吞下了肚子,澤越止忍不住的扶額歎息。
「阿余你這麼吃下去,也就我能養得了。」
或者說是原來在龍泉……不,自從得到了國營餐館的御賜之後,為了避諱尊上,所以名字由天子改為了「陽泉」。
能養得了這種大胃王的,也只能是每天都會有許多新鮮的食材剩下的老字號的大酒家才能做得到了。
或者是她這種,擁有極高的公費報銷權限的公職人員了。
等祝余吃完飯,澤越止又給他倒了一大杯的水,看著他「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全部喝下了肚子,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真不知道這種什麼東西都吃得下去,而且還不得病的鐵胃到底是個怎麼構造。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往客店裡帶來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因為得到了李提督的讚譽,所以邵安為了維護自己身為尊嚴,要求舉行國營餐館料理大賽。
「國營餐館料理大賽?」
澤越止聽到這個名稱,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真不敢相信,這傢伙居然會提出這種一旦在比賽中落敗,就會被整個廚師行業除名的嚴苛賽事。
正因為後果嚴重,所以這種比賽才會是沒有生死大仇,不會有人提出比賽。
也正因如此,所以這個比賽的結果是被整個省份的廚師聯合協會,乃至全國都承認的。
而作為評審的人,則是李提督。
「這傢伙真是瘋掉了,居然會答應這種要求。」
澤越止忍不住的握緊了雙手。
這種比賽一旦被人告發不公正,那麼就會有三個月的檢舉期。
一旦進入檢舉期,李提督的官位就可以說是做到頭了!
「真是瘋了。」
而且要承認這場比賽的有效性,還有最重要的一個步驟。
果不其然,澤越止剛剛回了房間後,不出半個小時,李提督的下屬就敲開了房門,給她遞上了一封申請書。
——舉辦「國營餐館料理大賽」的書面申請。
打開申請書,澤越止看著上面工整的格式,忍不住的歎了口氣。
然後,她從祝余的脖子上取下了一個掛件。
在這過程中,祝余一直沉默著,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澤越止掰開了掛件的蓋子,取出了裡面的印鑒。
她對著印鑒哈了一口氣,讓印鑒的圖案上充滿了水汽後,在申請書上工整的蓋下了印鑒。
那印鑒的圖案是極其複雜的花樣,而且那紅色也不是什麼普通的色款,在陽光下,會不斷的變化著顏色。
從圖形到顏料,全部都是專供的特別定制款。
「非常感謝您允許此次賽事的開展,御龍使閣下。」
那位下屬道謝之後,又離開了此地。
澤越止揉了揉頭髮,然後將手上的印鑒復原後,重新掛回了祝余的脖子上,順手拍了拍他的頭,叮囑道:「阿余,要看好這個印鑒啊。」
相貌普通的巨人如同孩童般衝著澤越止一笑,那天真的模樣,誰都能看出來他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
自從年幼時因為發燒而燒壞了腦子後,祝余的智商就永遠停留在了孩童時期。
明明身體已經成為了大人,但是神志卻與孩童無疑。
可也正因為如此,祝余是這世界上最讓澤越止放心的一個同伴
看到下屬帶來的申請書上所蓋的印章後,李提督鬆了口氣。
能在四川見到天子的二十八位御龍使的其中一位,是一件好事。
但是見到的這位御龍使卻是秦芷蘭,就不能算是什麼好事了。
這位秦芷蘭的原籍在廣州,可她卻是在九年前的北京恩科特開的「特級廚師測試」當中,以十四歲的稚齡取得了當年的優勝——迄今為止,保持著全國最年輕的特級廚師的稱號的人。
更別提在她在十六歲時得到天子的任命書,掌管御膳廚房的「龍之鑰」,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御膳廚房的總管。
而就在她獲得任命的整整五年的時光中,天子所吃的所有食物均出自她手。
沒有任何一個廚師所做的菜,能在這期間讓天子轉動一下目光。
在不久之前,聽說她辭去了御膳廚房的總管一職,成為了天子下方在民間的二十八位御龍使之一。
御龍使一職不入官位編製,卻比任何的高官都要超凡脫俗的一個身份。
他們乃是天子的雙眼和雙耳,是他的手足,代替天子巡視全國各地,看民間所發生的事情,聽民間的呼聲,再將這些記錄下來,再將自己所寫下的一切全都陳述給天子。
而御龍使的印鑒所承諾的效果,幾與天子親臨的效果同等。
御龍使,就是天子的口舌,是天子在萬民心目中的分|身,是代表了天子的律法與公正,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天子心腹。
可是,雖然秦芷蘭的輝煌履歷可稱為一名廚師所能到達的極致頂峰,但她在廚藝相關的事情上,卻不會比其他的御龍使更挑剔。
嚴格來說,換了其他任何一位御龍使前來,也無法讓這場比賽有什麼不公平的地方誕生。
但是看秦芷蘭的做法,她似乎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與行蹤。
顯然,這場比賽雖然得到了御龍使的允可,不用讓李提督在事後寫上長篇大論的報告解釋自己所舉行的「國營餐館料理大賽」為何先斬後奏,但是卻會被記載御龍使的記錄上,呈給天子閱覽。
「但願……」
比賽的結果在第二天就出現了,阿貝師傅的兒子劉昴星所做的麻婆豆腐,贏過了邵安所在的麻婆豆腐。
李提督也得償所願,保住了曾經救他一命的阿貝師傅所代表的菊下樓,不用落到邵安這種欺師滅祖的傢伙手裡。
澤越止將這場賽事記了下來後,又坐在祝余的肩上,然後一路向著廣州而行。
回到她闊別了十一年的廣州去。
回到秦芷蘭的故鄉去。
作者有話要說:嗯,天子就是個起點男,大家請將這位天子套上各種走各種強國振興路的起點男身份。
作為jj出品的天子,我決定給這位的頭上按一個基佬的身份。
有因為無法接受大辮子的愚蠢髮型,所以才將改革的風從這裡開始吹起的因素在內。
所以止大大只是想的太多了。
御龍使麼,就當作「代天巡狩」這種身份的天使(天子使者)好了。
止大大是放在明面上給各級官員看的御龍使,暗地裡還有其他的御龍使在活動。這些我後面可能不會說到,所以這裡結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