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爺 文 / 七釘
大爺
藍玉飛待雲兒醒後便帶她離開了。
臨別雲兒依依拉著我的手,十分不捨,藍玉飛已知我姓名,又朝我深施一禮道:「曹姑娘乃大義大善之人,僅同桌之緣,亦不知我等底細,竟能幫我等至此,實屬女中豪傑。」我微笑:「相由心生,我雖閱歷不多,但見藍公子面目和善,便不似那奸詐之徒,又見你幾位兄弟都願捨身為你,必是少年英雄,行走江湖能幫則幫,我只過盡了江湖兒女應盡的本分而已。」說完自己先汗一個!這些客套話我竟說的如此順溜,看來果真是塊混江湖的料子。
卻見藍玉飛更起敬佩之意:「好一個江湖兒女,若是天下江湖兒女都能有曹姑娘這等心胸,武林中將再不會有殺戮存在。在下向姑娘保證,雲兒並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是……姆官覬覦……覬覦……唉!實在逼人太甚!」
心知又是些美貌惹出禍端的狗血橋段,我擺擺手:「至於詳情,公子不必告知,我沒救錯人,我相信你們。」
藍玉飛眼中已隱有淚意,其他三位號稱「木氏三雄」的兄弟也都對我嘖嘖讚歎,欣賞萬分。恨不得立刻將我豎為江湖典範推出,再做一全武林範圍內的報告會才罷休。
我見這樣客套下去便再也沒完了,便趕緊起身道:「趁夜色正濃,你們快些離開吧,若是有官兵尋來免不了又是一場打鬥。」藍玉飛點頭稱是,從懷裡掏出一塊木牌道:「此令牌乃我飛雲山莊所有,現贈予姑娘,以後姑娘有何難處,只要到我山莊亮出此牌,無論我在與不在,山莊上下必將為姑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接過一愣,又是一塊木牌……這已經成了古代的企業名片了吧。
「那就謝謝藍公子了。」
木老大將雲兒背上,我也隨著幾人一同下樓,已近深夜,客棧酒館已打烊,只有一個小二坐在櫃檯裡打瞌睡,放輕腳步,我一直將他們送到了客棧外,早有一輛馬車等候,心知他們也是備好了後路,便放了心。
雲兒上車之際還緊緊拉著我的手,眼含熱淚:「若不嫌棄,雲兒稱呼你一聲姐姐如何?」我笑:「我怎麼會嫌棄你,倒是怕你嫌棄我呢!」雲兒一愣,我湊過頭去低聲在她耳邊道:「飛雲山莊,有飛有雲,他姓藍,你姓季,這藍玉飛公子怕不是你的大哥,而是你的情哥哥吧?」雲兒頓時羞紅了臉:「姐姐實在太聰明了。」
「哈哈,這點聰明實在算不上聰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嘛!」
雲兒抓住我的胳膊,哀哀看著我:「我腿腳不便,不能去尋姐姐,只好請姐姐得空一定要到山莊來尋我,容我為姐姐敬上薄酒一杯。」
我哈哈大笑「一定一定,飛雲山莊女主人的酒可一定要喝。」
雲兒又羞了,嗔怪的看了我一眼,藍玉飛見我已知,也微微一笑:「曹姑娘冰雪聰明,能交到你這個朋友,藍某三生有幸。」我推他上車:「別再幸來幸去的了,再不走天就亮了。」幾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迴盪在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還真有點夜半鬼叫的氣氛……
目送馬車離去,我拖拉著腳步挪進店中,見那小二還在瞌睡,竟對剛才之事全然不知,不禁嗤笑,真是個傻小子。我敲敲櫃檯,沒醒,使勁一拍!醒了,迷茫的眼神盯了我半晌:「啊!哦!姑娘!」
瞧瞧這發出的都什麼動靜,聽著真彆扭。
「姑娘有何吩咐?」
「我餓,給我弄點兒吃的來。」鐵打的曹天歌,早上一個餅居然管到了半夜。
「這個時辰,廚子都回家了。」
「那我餓怎麼辦?」
「要不您忍忍?明早再吃?」
「忍不得!就要現在吃!」,我抓狂,餓得已經耳鳴了,肚子的叫聲擂鼓一般。
小二鑽出櫃檯,為難的瞅著我,眼睛一亮:「姑娘若是不嫌棄,廚房中還有一碗客人點了卻未動過的麵條。熱熱給您端來?」
麵條?好東西,我愛吃麵條。「快端來!」
「這就來。」小二出溜進了後堂,我在最近的桌子邊坐下,一人霸佔了整個酒館。
麵條香味溢出,我吸吸鼻子,好面,好面!
小二端個盤子,盤中放了一碗麵一雙筷子,清湯白面,連根蔥花都不見。
可我還是狂吞起來,陽春白雪……好面,好面!
連湯帶水,一碗麵下肚,頓時覺得充實了,人是鐵飯是鋼,有飯墊底才能闖江湖嘛。
我晃進房間,衣服沒脫,一頭倒在,再也不想動一下。累……實在是累極了。
……一夜無夢。
昏昏沉沉睜開眼,屋內光線很暗,難道我睡到第二日晚上了?
撐著起身,全身的骨頭還在疼,看來這背人逃命加高度緊張給我留了不少後遺症。
晃到窗前,窗戶未關,天空正在下著小雨,天倒未暗,只是陰沉的很。不時有雨絲飄進屋裡,飄到我的臉上,涼冰冰的。探頭向外,街上幾乎沒有行人,路邊的小販也一個未見。
又餓了,該吃頓好的了吧。
我推門出屋,正見昨夜那給我吃的小二候在屋外,一愣:「何事?」
小二見我出來,忙笑道:「姑娘總算醒了,等著給你開飯呢。」
我還準備下樓吃呢,這房間服務就找上門來了。「為何單給我開飯?」
「與姑娘同來的公子交代,姑娘若醒了,便為姑娘送飯菜到房間來,再給姑娘備水洗浴。」
我一驚,猩猩回來了?忙揪住小二衣領:「他人呢?」
小二慌道:「小人不知啊,公子匆匆前來交代一聲,便離開了。」
我鬆開手,暗想,莫不是猩猩事兒沒辦完,又不放心我,所以回來察看一番?這樣一想,我高興了,算你個大猩猩還顧念同門之情,那姐姐我就不客氣了。
「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給我端上來!」我嚎了一嗓子,這句話憋著沒說已經很久了。
小二瞪大眼睛:「是……是,……不不……姑娘稍等。」
青瓜蟄絲,糯米甜藕、紅燒鴨掌、五彩牛柳、竹筍肉丁、鮮蘑菜心,再配上一個毛肚小火鍋。半晌,我典著肚子,叼著牙籤,翻著白眼,踱著方步,一邊剔牙一邊說:「你們這小店做菜的味道就是不行,不湊合湊合真吃不下去!」
小二看著碗碟盆罐四大皆空,狼籍一片如剛被強盜掃蕩過的桌面,抹了一把冷汗:「姑娘現在要不要洗浴。」
我斜著眼看他,直把他看慌了,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汗,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表示同意。小二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一不見,我立刻笑倒在,哇哈哈哈,做大爺的感覺真好哇!
洗澡也免不了折騰小二一番,我命他連抬了三桶水進來,看他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也覺得有點內疚,忙說:等我師兄回來多給你點小費。
小二不知小費為何物,未及張口問,便被我推出了房。
覺睡足了肚子吃飽了身子洗淨了,又覺得無聊起來,雨淅淅瀝瀝還在下,我推開窗,深吸一口氣,一片清涼感覺!窗下有幾家店面還未熄燈,隱隱的光從木板門縫裡透露出來,映在路上一片幽幽之光。
抄起桌上的茶壺,對嘴灌了幾口。驀地想起以前,在姥姥家過暑假,不管何時,客廳茶几上始終擺著一個大搪瓷缸,裡面裝著自然放涼的茶水,爺爺愛喝,我也愛喝。在外瘋的滿身大汗,進屋便端起咕咚咕咚一陣牛飲,在姥姥慈愛的目光中再一路小跑繼續出去瘋玩。那清香涼爽的茶葉味彷彿還留在舌尖上。即便到了這陌生世界,我也不愛用那杯碗輕蕩著優雅品茶,本不是風雅之人,何必硬做風雅之事?
正望窗出神,忽聽身後門響,轉頭一看,竟是猩猩推門而入。
我一愣:「你怎的回來了?」
「我怎的不能回來。」
「不是說兩日才返?」
「昨一日,今一日,不是兩日?」
我呆,還有這樣算的呢。猩猩也不理我,逕直走向桌邊坐定,斟了一杯茶自飲起來,我心中偷笑:全是我的口水……
他仍是一身白衣,纖塵未染的模樣,我卻看出他換過衫了,原先那件袖口無花,這件卻有。
佯怒:「居然也不跟我說一聲便失蹤了,師傅到底是將我托付給了人還是托付給了鬼?還有……你回來過也不叫醒我。」
猩猩也不接我的茬,喝完了一杯水後道:「早些歇息,明日上路。」
我皺起眉頭:「剛剛睡醒沒多久,睡不著呢。」
「睡不著便睜眼坐著罷,我去睡。」
說完竟起身向裡間走去。我忙拉住他:「你怎麼不問我雲兒的事?」
猩猩眼睛未抬,淡道:「與我何干?走了便是。」
「你真冷血」。嘴上我雖挖苦他,但見他確似有疲累之意,也不敢再多與他說話,手中放了袖子。
他抬腳進裡間,又停住轉身:「你睡得死豬一樣,可知官兵已來搜查過?」
我驚,官兵來過?我完全不知道,不過……知道我模樣的都死了吧。
「這次便也算了,下次切記勿再多事」。說完他翩然消失在裡間。
我傻了一陣,突然想起,猩猩怎的就開了一間房?莫不是他早有打算要出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