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對質 文 / 七釘
對質
我對古人的審美和智慧已經完全崇拜到五體投地的地步。()
那夜心急如焚,根本沒時間沒心情去觀賞皇宮的景象,這個下午,猩猩帶著我踏入皇宮三道門,穿過宮河橋,直入正殿臨天。那一路的所見,已將我深深震撼。
且說我那晚見過的宮門,天黑未及細瞧,今日一見,才知真顏,踏上十數層石階,三米紅漆大門立在眼前,門上遍鑲金獅頭,十五頭一排,橫平豎直,皇家威嚴已然顯現。
門內,兩座雁翅樓分立兩旁,廊廡兩端建有重簷攢尖頂的方亭。側首還有鐘鼓亭各三間。幾株百年銀杏枝繁葉茂,被石墩圍將起來,樹下土間竟無一片落葉。
我不是皇族,不可以走正門,猩猩位高權重自然可賺但在二道門前,他仍陪我走了側門。
進了側門,眼前豁然開廊,宮河橋前如廣場一般開闊,幾排士兵手持旗幟遠遠站立,地面是寬闊平整的方大磚石板,比我家木地板擦的還乾淨,這麼大塊兒地方,若要我撅著屁股打掃,沒三五天我也掃不過來。上了宮河橋,宏偉的臨天殿就在眼前。此殿開有五門,金釘朱漆,雕刻龍鳳飛雲,上列門樓,左右有朵樓和闕,都覆以黃色琉璃同貴氣四射,富麗堂皇,左右後側還各排了宮殿,無不覆蓋著青白紅綠各色琉璃,真貌看不真切,只那氣勢及數量已經讓人乍舌,想必那就是後宮生活區了。邊走邊歎,植物卻沒見著幾棵,在這處處現著規模、莊嚴的宮殿裡,要的便是手段的強硬和王權的絕對保證,大自然的柔和清美自是無法滲透到這皇家鐵壁中的。
見我不停嘖嘖讚歎,晃腦,眼睛不夠使的到處飄著,猩猩嗤笑一聲:「莫跟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一般。」我皺皺鼻子:「我就是沒見過世面,沒見過皇宮,不許看麼?」
猩猩不說話了,直帶我走到臨天殿外,門口立一人,身著深藍袍服,頭戴一頂孔雀帽,白皮無須,見我二人行來,立即扯著小細嗓子嚎了一聲:「辛相覲見!」
我一聽這聲音,立刻眨眨眼,嘿嘿,太監沒錯兒。不由得多瞟了他幾眼,那人感受到我的眼光,抬眼正對上我興味昂然的眼睛,小圓眼一瞪,嘴皮子一緊,想來是想斥我兩句,礙著猩猩在身旁,又慢慢緩了下去,我見他那瞬間表情的豐富變化,已忍不住笑出聲來,猩猩扯了我一下,白我一眼。
裡頭又傳來一小細嗓子:「傳!」
我亦步亦趨跟著猩猩踏入了臨天殿那高高的門坎。
皇帝端坐在高座上,在電視裡看覺得皇帝早朝時坐的那位置與大臣的距離似乎很近,也不是很脯可眼前這王位又讓我吃了一驚,那大殿後中建了一個高台,有多縛我才剛入殿內,就需抬頭看他,你想想有多縛
他穿了帝服,不出我所料,是黃色的,由古至今的皇帝都愛明黃,黃色已成了尊貴的象徵色,民間的禁忌色。難道是黃同皇?
猩猩單腿下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愣著不動,猩猩微咳一聲,我方反應過來,見皇帝要跪的。忙學著猩猩單腿跪下,口中有樣學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猩猩怒瞪我,我無辜,我又做錯什麼了?猩猩微聲道:「雙腿。」
我嗤鼻,毛病還真不少,你單腿就要我雙腿,憑什麼呀。心裡不滿,嘴上不敢說,還是將另條腿往後蹭到了地板上
皇帝在上面似咳了一聲,我聽到了。他清嗓子掩飾,道:「平身罷。」
猩猩拉著我站起來,立到了一側……
皇帝道:「曹天歌。」
我:「哎。」
猩猩急道:「民女!」
皇帝又在笑。我趕緊說:「民女在。」心中極不為屑,盡搞些虛頭八腦的,要問趕緊問,到底是來的還是給我上禮儀課的。
「可知今日傳你進宮所為何事?」
「!」我聲音洪亮,底氣十足!
皇帝微笑:「不錯,對質!朕見你胸有成竹嘛。」
我大聲答到:「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皇帝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猩猩滿臉黑氣。
「好一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朕這就讓你們一同溜溜。」
我呆,敢情皇帝繞著彎兒把我也罵進去了,那我到底是騾子還是馬呢?
皇帝後側站出一人,同門口那太監一般裝束,細著嗓子嚎:「宣辛福上殿!」
週身戰鬥細胞倏地興奮,神經倏地繃緊,李鬼要進來了!
高門坎處踏進一人,弓著身,朝前幾步,雙腿跪倒,口中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仍是一身青色衫袍,花白頭髮,眼角魚尾清晰可見,一雙撐地的大手粗糙乾裂,確是……福伯的樣子!
心中微疼了一下,即使知道眼前這人是假的,仍是讓我疼了,一個已知死去的人突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那種感覺,無法形容。
皇帝叫他平身,假福伯便垂手站立在我們的對面,微弓著腰,低垂著眼,動也不動。
皇帝道:「辛福」
「草民在」聲音竟也一模一樣。
「你將你那日對朕說的話再說一次。」
「是」假福伯頓了頓,眼睛仍然不看我們,開口道:「我與辛相及辛相的師妹由禮州往陳州的路途中救了一人,那人黑衣黑褲,年約二十,據辛相說,其身中碎心掌,命不久矣,救上車之後那人便躺在車廂地板上,臨近陳州,辛相吩咐不進城內,直奔牡丹江,我們便在陳州城外歇息片刻,辛相師妹此時已下車,辛相獨留車上,我在車外聽到那人,撩簾查看,見辛相將一樣物什揣入懷中。」
我憤怒大叫:「你胡說!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皇帝在高台咳嗽,太監尖喝:「大膽,臨天殿上竟敢大呼小叫!」皇帝擺擺手,「罷了」指辛福道:「你接著說。」
那假福伯低著頭,繼續道:「辛相見我發現,面有怒意,但並未言語,後來辛相師妹上車我們繼續前行,直至回到京城,有一日辛相命我出門辦事,趕車到半路,殺出許多黑衣人,要取我性命,幸虧草民機警,將馬車翻下懸崖,自己扒住崖壁才保住一條性命,草民一生與人為善,未與任何人有過仇怨,思前想後,只覺辛相定是因我見了他拿那物什想要殺我滅口,正欲收拾包袱逃離京城,忽聽茶館中有人說到皇宮內被盜走了重要的寶物,正在著緊四處追查,草民聯想前後,覺得是否有可能辛相所拿之物便是被那黑衣人偷了的,皇上您丟的寶貝。雖不知那是何物,但草民若是不說出實情,恐讓皇上遭遇不妥,才大膽跪於宮外,請求見駕。」
猩猩一言不發,呼吸均勻,面色平靜站在我身側,我早已是怒不可遏,氣的全身發抖,若是個陌生人這樣污蔑猩猩倒也罷了,這頂著福伯可親面孔的人如此潑髒水,忍無可忍道:「編吧,你好好編,看不出你假面皮做的不錯,說書的本事更強。」
皇帝道:「辛福你可說完?」
假福伯道:「回皇上,說完了。」
皇帝從王座上站起來,在高台邊上走了兩遭,我心道,您可別摔下來,跟站在二樓似的。
皇帝衝我道:「曹天歌可有要說的?」
我大吼一聲:「有!」
皇帝微笑:「那你且說罷。」
我道:「我要問辛福幾個問題行麼?」
皇帝點頭。
我朝那假福伯走近幾步,上下打量他,他根本不抬頭看我一眼。離的如此近,我仍分辨不出真假,只能說他易容術實在高明。
清清嗓子,我開口:「福伯,春齊鎮外,我們可曾停過?」
「停過。」
「何事停車?」
「車轱轆陷入泥坑。」
「我可與你說話?」
「說了,姑娘與我一同推車,說了好些話。」不喊了,改姑娘了。
「說了什麼?」
「姑娘說了幾個家鄉的地名問我可曾聽過,還對牡丹江特別感興趣。」我心裡開始吃驚。
「你可記得我給過你什麼吃的?你又與我說過什麼故事?」
「記得,姑娘給我一個如意餅,我向姑娘說了家鄉遭災被辛相所救的事情。」
「去禮州的路上可發生特別事件?」
「我們遭遇打劫,姑娘機靈幾句話便收服了劫匪,那匪人還邀我們去他家住了一晚。」
「我對那匪人說我的身份是?」
「黃山黑虎寨寨主陸小鳳。」
我已有汗意。
「禮州里我們住的客棧叫什麼名字?」
「虎門」
「你在禮州做了什麼事情?」
「姑娘出去一下午未回,辛相著急,命我去尋,姑娘回後,辛相又命我去錦雲鋪為姑娘買了一件喜繡坊的綠裙。」
我回頭盯了猩猩一眼,他仍面無表情。你就喜歡玩這種欲擒故縱的遊戲,我早知道你偷偷去給我買了。
「出禮州後,我唱了一首歌,你記得嗎?」
「記得,姑娘唱的歌中有花。」
汗意愈發明顯。
「一路我可曾下水?」
「離陳州不遠處,姑娘下過水,還邀我一同下水,在那河中,姑娘觸到了死人。」
誰能知道我心中一瞬間的波濤洶湧,誰也不知道!
我平靜的面向皇帝:「皇上,我問完了。」
皇帝點點頭,「可還有話說」?
我轉頭看看猩猩,他也望著我,略皺著眉頭。我衝他擠擠眼,朗聲道:「有的!福伯向您說了他看到的「事實」,現在我也將我看到的事實告訴您。」
皇帝頷首。
我又踱到辛福面前,他始終未抬頭看我一眼,我從頭髮絲打量到鞋幫子,來回掃瞄了幾遍,才緩聲開口:「那日由禮州往陳州去的路上,我們確實在路中救了一人,那人外形與辛福所說一般無二,胸口爛了一個洞,正冒著血,師兄和辛福一同將他抬進車裡,便一直躺著,動也不動了。到了陳州城外,師兄說不進城直接去牡丹江,我們便在那小樹林中歇了一刻」說到這裡,我停了停。
「我與師兄一同下車,師兄出恭,我看風景。」偷瞄猩猩,黑氣又起。
「師兄出恭未回,不曉得是不是呃……需要長時間的……那個……」不看他了,肯定沒有好臉色。
「我覺得風景一般,也就準備回車上,剛到車爆見辛福一撩簾子從車廂內出來了,見到我臉色甚為慌張,手中握一物迅速揣進懷裡。我見他樣子奇怪,便伸頭往車內看,見那半死人的的領口凌亂,好像被人手忙腳亂的整理過。辛福慌慌忙忙跳下車便去喊師兄,我生性粗心,不疑有他,只道辛福是去取東西吃了,便將這事拋在腦後,若不是辛福今日當著皇上的面說謊,我還真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這個小插曲小動作呢!」
辛福猛地抬頭看我,眉毛緊皺,眼睛瞪得圓又大!我撫著胸口,倒退一步:「哎呀福伯,你做甚這樣惡狠狠地盯著人家,難道是我說出了你的秘密,你……想殺我滅口?」
辛福道:「姑娘怎能血口噴人,誣陷我拿了那物?有何證據?」
我逼近他:「你怎能血口噴人,誣陷師兄拿了那物?有何證據?」
辛福道:「我,就是看見辛相拿了那物的人證!」
我一步不讓:「我,就是看見你拿了那物的人證!」
辛福雙眼充血,不再理我,轉身面向皇帝:「請皇上明察,草民說的句句屬實,這姑娘說的話漏洞百出,絕不可信。」
我也轉身面向皇帝:「請皇上明察,民女說的句句屬實,這老頭兒說的話破綻百出,狗屁不通。」
皇帝噗嗤一笑,辛福怒指我:「你!」
我見皇帝笑的開心,忙也怒指辛福:「你!」
辛福道:「我與姑娘數日相處甚好,從未害過姑娘,為何姑娘要在皇上面前污蔑我?」
我道:「我師兄送你一餅救你一命,從未虧待過你,為何你要在皇上面前污蔑師兄?」
他與我無話,撲通跪倒皇帝面前,老淚縱橫:「皇上啊,請明察啊,我從未見過那寶貝,確實是辛相拿了啊。」
我見他那樣,也撲通跪倒,哭嚎:「皇上啊,請明察啊,我確實見到辛福從那死人身上拿了東西啊。」打著大雷不下雨,力爭要在聲音上庚辛福。
那辛福回頭又怒喝我:「若我拿了那物天打五雷轟!」
我心道賭咒發誓都出來了,你會我不會麼,比你技術浮立刻跟嚎:「若我沒見你拿了那物我就割腕找不著刀**找不著火上吊找不著繩!」
辛福沒脾氣了,撅著屁股趴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皇帝與猩猩一直看著我倆的大戲,看到這個時候終於也該收收場了。皇帝笑道:「既然各執一詞,都有人證,那即是個麻花官司,說也說不清了。來人啊!」「騰騰」跳出來幾個士兵,「先將辛福帶下,容後再審。」
辛福被架出去了,確實是架的,他的腿已經邁不開步子了,臨出門還狠狠挖我一眼。我趕緊又捂胸口:「皇上您看,他……他眼神多兇惡!」
皇帝居然從那高台慢悠悠的晃下來了,一直晃到我身爆盯我看了半晌才開口道:「想不到今日朕竟是看你二人做戲來了!」
我早知皇帝看出我是在說假話,忙彎腰鞠躬:「皇上英明!」
皇帝又開口:「你盤問了半晌又陳述了半晌,有何收穫?」
我垂下眼睛:「回皇上,那福伯他……他是真的。」
「哦?」皇帝笑了「你前幾日說他假,今日怎又說他是真的?」
我道:「前幾日,我未見此人,只道福伯屍體從我眼前被抬出,我確信他已經死了,可今日問話之後,我便不得不信,剛剛與我說話那人,確是福伯無疑,有些事情,只有我們二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想不通。」
心裡是很難過的,那人無疑就是福伯!我不信此間的易容術除了能將人樣貌變得一樣,還能將聲音舉止包括記憶都變的一樣,我不信。福伯為何要害師兄,我依然記得他那感恩的樣子,難道那都是假象?
回頭看猩猩,他無波的眼中也顯出了一絲惆悵,我知道他的心裡也是震驚的,曾經多麼慈祥老實的一位老人家,幾年的相處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麼?幾日內竟變成了誣陷自己的惡人,任誰也接受不了。
皇帝背著手,晃來晃去,晃了一會兒又問我:「辛福說是你師兄拿的,你又說是辛福拿的,那到底是誰拿的呢?」
我一臉無辜:「辛福若說是師兄拿的,我就說是他拿的,辛福若不說是師兄拿的,那我也不知道是誰拿的。」
皇帝呵呵一笑:「你這個丫頭倒是牙尖嘴利。」
我忙拍馬屁:「皇上明察秋毫,慧眼一雙,早已知事情真相,我師兄明擺著是冤枉的,他一心為國為民,對您對大翼國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這次的陷害事件肯定是有人故意而為之,想將您身邊的忠臣搞倒弄垮,您作為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宅以後更將流芳百世的明君,您對忠臣的愛護和關心和信任,將永遠在史冊上留下光輝的一筆!」
皇帝仰頭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曹天歌啊曹天歌!無涯子從哪兒收了你這麼個有趣的徒弟!」
猩猩在身後不住的咳嗽,咳個沒完沒了。
我呵呵傻樂,一定要把皇上哄開心了,只要他開心了,我們就安生了!
皇上不再問關於寶貝的事了,我想他除了不知道匣子在我這兒之外,其他的都知道,心裡明鏡似的比誰都清楚,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要鬧這一出,還要把我拉進來。現在我最想知道的,就是福伯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最大的嫌疑犯,無疑是鳳凰山,無疑是木乃伊,他三番四次的綁架下毒陷害猩猩,目的只能有一個,奪燕匣,取江山!
我這廂腦子正轉悠著陷害事件,那廂聽得皇帝又開口了:「你不是翼國人麼?」
我一愣,忙抬眼望他,皇帝怎的知道?誠實答道:「我不是。」
「家鄉何處?」
「唔……離翼國很遠。」
「不願說?」
我苦笑,我說了您知道嗎?「我家在,離翼國萬里之遙。」
「哦?」他來了興趣「,為何我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國家?」
又來一個好奇寶寶:「很遠,真的很遠,翻了山再坐船坐了船再翻山,不吃不喝不停步的賺也許五六年能走到。」我開始胡扯一通。
他眼中閃爍著明顯的探索意味:「哦?會有那麼遠的路途?那你又是如何來到翼國的呢?」
我使勁擠擠眼睛,來自未來的話不能再說了,面對皇帝,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我走來的,十幾歲就開始賺一直流浪,走到二十多歲才走到這裡。」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那你豈不是從小走到大?」我覺得他不信我的話。
「沒錯,」我苦笑:「走了很多很多年。」猩猩又開始咳嗽。
「既然走了那麼多年,那你一定去過很多地方了?除了翼國外,你還去過哪兒?」
我腦中緊急撥動記憶的弦:「唔,還去過一個國家叫尼泊爾,還去過一個叫不丹。」
「尼泊爾……不丹。」他口中唸唸有詞,「為何我從未聽過?」
「那是因為這些國家都離翼國好遠好遠,中間隔著很多大雪山,所以……皇上您未聽過。」
聽到「雪山」二字,他的神色倏地緊了一緊,「雪山?你曾到過西坎?」
我驀然想起,雲妖怪說過雷家皇權的發源地就在西坎,眼前這皇帝的三叔現在還在那兒趴著呢,趕緊說:「我不曉得那是什麼地方,路過而已,只見了幾個牧民,告訴我往東走會暖和些,吃的東西會多些,我便一直趕路了。」
他點點頭:「那便是西坎國,想不到你竟去過那麼多地方。」
停了半晌,他又道:「辛相曾與我說過,你的家鄉西藏的事情。」
我恍然大悟,是了,定是猩猩同他說的,不然他又怎知我是外鄉人?回頭先翻一眼再說,猩猩不看我。
「我不是西藏人,西藏是少數民族,是……是我的國家裡的一個……呃……一個州府。」
他背手亂晃悠:「你的國家有翼國大麼?」
我心道,我哪兒知道你們翼國有多大啊,嘴中只好說:「差不多吧。」
「非同族人,又怎能並做一個國家和諧相處呢?」
這話問的,又是猩猩說給他聽的,對皇帝還真忠心啊,師妹說什麼你都竹筒倒豆子。話又說回來,皇帝問我還不如問自己,你是西坎人,現在還不是在翼國當皇帝?兩國並一國不就是侵略麼?我可不能灌輸他侵略思想。
「呃……這個,關於國家大事我也不太明白,我出生時,那西藏就一直是屬於我的國家的,我的國家裡還有很多民族共存,千百年來都是如此,不過我想對於兩國之間,若想和諧相處,彼此尊重是最重要的。」
「尊重?」
「是的,若是大國總是想著去欺凌小國,屯兵只為侵略,那必定是給小國帶來戰火紛飛,百姓只想著逃難,又怎會安下心來種地經商?國力自然不會發達,這樣來的土地,災民遍地,民不聊生,百姓中必是怨聲載道,大國接手還要投入大量的錢財物資用來發展,版圖是擴大了,相對來說,國力也削弱了,在我國家常有人說,打一場戰爭退步二十年,二十年國家的發展壯大,只為一場戰爭就消失殆盡,這代價,未免太大了。」我又開始說書。
猩猩不語,一雙清目一直緊緊盯著我,我知道他豎著耳朵聽著呢。
皇帝道:「照你這般說法,軍隊豈不是無法發揮最大的作用?國家自然是越大越好啊。」
我見皇帝口氣溫和,便知他是真心探討,又接道:「若是兩國能友好相處,彼此尊重,互通文商,不斷交流,人民自然安居樂業,國力自然繁榮強盛,兩個國家都在共同發展,做好朋友難道不比做敵人強麼?作為一個國家最高的王,他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國家,保護自己的百姓,軍隊自然必不可少,但更應做的是為自己的子民謀福利,謀幸福。國家大,不一定能代表國家強,軍隊只為抵禦外賊,而不是用來侵略,只有國越富民越強,民心齊聚,共同為國家發展努力,這個王才真正稱得上是一個好王。若只為野心不顧百姓心聲,國家也將被推上危險的邊緣,民心散了,國將不國啊。」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我敢教育皇帝,厲害!皇帝沒有生氣,我一直在偷瞧他的臉色,只要稍有不快,我就預備立刻打住!
皇帝喃喃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心道,原來你知道,那用不著我廢話了
皇帝思忖了一陣,又問我:「你這些道理都是從哪裡得知的?」
我愣了一愣,道:「書上。」
「哦?」皇帝笑,「僅從書上便能知道如此多的治國之道?」
我嘿嘿嘿:「愛看書,嗯,愛看書。」
猩猩忽然插嘴:「皇上,臣的師妹頑劣不羈,有失言之處,還請皇上原諒。」
我撇他一眼,我啥時候失言了,皇帝臉色很好嘛。
皇帝擺擺手並未答猩猩的話,繼續問我:「你國家的皇帝是個怎樣的人?是否像你說的那般治理國家?」
知道什麼叫蝴蝶效應嗎?我說一句話,便會引起一長串的問題,就目前來看,這皇帝的好奇心一時半會兒是打不住了。我怎麼跟他說?跟他說我的國家開放民主?人民代表制度?自治管理國家?會不會被他立刻拉下去殺頭,敢挑釁皇權!
我想了半晌才答:「我國家那位皇帝也是一位好皇帝。他的祖先從馬背上奪得江山,本是豪放大氣的草原民族,能征善戰,開山的兩位先皇都是在戰場上度過一生,那時的國家可真稱不上強盛,皆因戰亂不斷。但到了第四位皇帝,他卻是個文韜武略智慧勇敢的人,戰時御駕親征,英勇無匹,和時指點乾坤,愛民如子,國家慢慢強大起來,到了他的孫兒,也就是現在這位皇帝時,更是秉承了祖先的優良傳統,保持了先皇打下的穩固基業,將國家治理的仕農工商無一不欣欣向榮,開創了朝代的鼎盛時期。被人稱做康乾盛世!」
「康乾盛世?」皇帝驚異。
「是的,這兩位皇帝,一位年號康熙,一位年號乾隆,所以被稱為康乾盛世!」
皇帝又開始晃悠,嘴中唸唸有詞:「康乾盛世……康乾盛世……」
突然轉向我,眼中精光閃閃:「若是你的國家真如你說的那麼好,你為何要多年在外流浪遊歷?」
我呵呵一笑:「人,只有走的遠,才能看的多,正是因為我的國家非常安穩祥和,我不願坐在家中平靜的過一輩子,便想著外出多看些地方,多結識些朋友,多學習些知識,若不是我走了這麼遠,又怎能認識恩師,又怎能認識好師兄,又怎會見到另一位偉大的皇帝呢?」
拍馬屁是有技巧的,不是誰都能拍的好的,你若一不小心隨口胡謅拍到了馬蹄子上,馬回頭給你一蹄子也是有可能的,拍馬屁一定要學會像天歌這樣,細心揣摩,耐心鋪墊,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皇帝果然又笑開了:「哈哈哈,你這刁鑽善言的丫頭!」
猩猩在那處站著一動不動聽我長篇大論,臉色一直不太好看,聽到皇帝笑了,才似微微呼了一口氣,我暗道,一看你就是個好得罪人的,我說的多我還能給繞回來懂麼?瞎擔心什麼呀。
皇帝心情不錯:「想不到你竟真的來自別的國家,若是朕將來得空,也很想去見一見那位乾隆皇帝啊。」
我一驚,您可千萬別拽著我一塊兒去,「路途實在太遙遠了,皇上不可如此辛苦,若有何想知道的,天歌定會如實向您道來。」
皇帝點頭:「唔,你懂得倒也不少,可惜是個女子,不然到宮裡來做個太傅,教教皇子們也是合適的。」
啊?我的媽呀,忽悠的皇帝都要給我封官兒啦!哇哈哈哈哈,我心中得意的快要尖笑出聲,面上使勁壓抑著,臉都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