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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小產 文 / 風止雲棲

    顧元微與喬暮陽一行人趕到菀容院院門時,竟然與沈墨碰了個正著。

    沈墨髮髻微散,衣擺上還沾著幾塊血污。

    「父親,您也受傷了嗎?」顧元微急忙上前扶著沈墨,關切的詢問。

    可沈墨卻只冷冷地望了她身後的喬暮陽一眼,一把甩開顧元微的手,「為父死不了,用不著你關心。」說著便匆匆往菀容院主屋走去,走了幾步又忽然回頭,「叫他回去,這裡用不著他添亂。」

    喬暮陽垂著頭,不敢做聲。

    顧元微望著沈墨的背影,只覺奇怪,按理說,喬暮軒與父親一同回來,喬暮軒受了傷,以父親對喬暮軒的疼愛程度,斷不會是這時候才到菀容院,何況父親也沒有去梳洗。

    喬暮陽也看到了沈墨衣擺上的血跡,這樣說,這血是暮軒的了?也不知他傷得如何,但願沒事。可不知為何,他就是心跳有些快,總覺得要出事。

    顧元微捏著喬暮陽手,「別多想了,既然父親開口了,要不你先回去?」

    喬暮陽有些憂慮地皺著眉頭,「我有些擔心,我就站在屋外,不進去,可好?你去看看暮軒,然後讓如珠出來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安心。」他雖害過暮軒,但說到底,他也是想借此打擊顧晨,卻並不想暮軒死。

    「嗯。」顧元微幫著喬暮陽攏了下披風,「小心著涼。」

    兩人剛走到屋外,就傳來一陣哭嚎聲。

    懷青正往外趕,眼裡擎著淚,見著顧元微不顧尊卑地一把拉住她,「小姐,你快進去看看,少夫郎小產了!」

    顧元微本欲加快腳步,卻突然頓了下來,臉上絲毫沒有悲傷之感,只是緊皺著眉頭,小產?她都沒有碰過他,怎麼會難道就是那日?

    「小姐,你還愣什麼,快進去啊。」顧元微的反應,落在懷青眼裡,懷青都不由為喬暮軒不忿起來。小姐本性善良,怎麼如今自己的孩子沒了,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究其原因,恐怕多半與這喬大公子脫不了干係如此想著,對喬暮陽也多了分怨懟。大宅門裡爭寵是常有的事,可到底是親兄弟,何至於此?「少郎君便不用進去了。」說罷,就扯了顧元微進了屋,除了如珠,其他人等都留在了外頭。

    如珠眼露同情地回望了喬暮陽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喬暮陽自聽到暮軒小產的消息,便神不守舍,臉上更是青白交加。

    暮軒也有了?那這孩子多大了?是啟年騙了他,還是那一日?

    不,不,啟年不會騙他的,他不該懷疑她。

    這些日子以來,啟年對他,幾乎完全做到了坦誠相待,什麼事情都不瞞他。他不能懷疑她,不能!

    那麼說,這孩子該是那日得來的?

    那孩子到底是誰的?

    是那個人的,還是想到那個人,喬暮陽不覺身子抖了下,微微一晃。

    春迎、春柳趕忙扶住他,春迎小聲地說讓喬暮陽小心些。

    喬暮陽此刻卻全然聽不到別的聲音,他的腦中只有那猙獰的、老態畢現的惡鬼模樣,身子再次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孩子是那魔鬼的,是她的!暮軒一定是發現自己有了,才演了這樣一場苦肉計,一定是的!若不然,暮軒是絕不會放棄這孩子的。

    喬暮陽袖下雙手緊緊捏在一起,指甲刺得掌心生疼,他終於從那掌心的痛楚中回了神,望著那緊閉的門扉,眉頭蹙得更緊了。可這孩子,在別人眼裡是啟年的,連啟年都會這般認為,而他明明知道,卻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

    緩緩垂眸,遮去眼中的譏誚之意,暮軒這步棋走得真好,除了後患,博得了公爹更深的疼愛,也博得了啟年的愧疚。而他與孩子的存在,彷彿就是在襯托暮軒的不幸,公爹會更加厭棄他與孩子,懷青與顧府的下人,恐怕也會漸對他不善,他在顧府更加縷步維艱了。

    這是他自己造的孽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怎麼,別人作惡都能好好的,他一出手,報應就來得這般快呢?

    老天,真是不公吶!

    喬暮陽披風下的雙手輕輕覆在自己平坦的腹部,若有報應,他一個人擔著便是了。

    「孩子,爹爹會保護你的,不惜任何代價!」

    喬暮陽再次望了眼那緊閉的房門,輕輕道,「扶我回去吧。」——

    顧元微站在珠簾處停步,望著正撲在沈墨懷裡痛哭不止的喬暮軒。他只露著半邊小臉,散亂的頭髮,黏在滿是淚水的臉上,看著尤其淒慘可憐。

    是,暮軒嫁給了她,確實是可憐的。

    顧元微不想狡辯自己的冷酷,她初聽到這個消息時,是鬆了一口氣的。

    既然不準備給瑾瑜之外的人任何希望,那麼,孩子更是絕不能有的。

    若一旦有了,她想,她就算再冷血無情,也做不到全然不聞不問的。有了孩子便是有了牽絆,那麼,這段關係將更加剪不斷理還亂了。

    在顧元微的設想裡,她是希望暮軒對自己絕望的。暮軒年紀還小,年輕時候的傷會更容易治癒些。她隨時可以放他走,以他的模樣,他溫婉的性情,必然能找到一個如她對瑾瑜一般忠誠不二的女子。雖然在這樣的時代,嫁過一次的男子很難再嫁,但是她相信只要有心,終是能找到的。

    沈墨抱著暮軒,聽著他悲哀不已的哭聲,只覺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他怎麼會這般大意呢,軒兒整日在他身邊,他怎麼就沒發現他的異樣呢。「孩子,你怎麼那麼傻,若不是為了拉我,而撞了自己,又怎麼會」這個孩子,他盼了多少年,明明近在眼前,居然就這麼沒了。沈墨亦跟著落了淚,「乖,不哭了,你還年輕,調養好身子,又能懷上的,不哭了,啊」

    「不會了,不會再有了」喬暮軒搖著頭,喃喃著。沈墨的話,令他心頭湧上了真正的悲涼,表姐雖然什麼都沒有說過,可是她溫柔的外表下掩藏著的冷酷,他已然慢慢體會到了。表姐對他很好,好得無可挑剔,像孩子一般寵著他,縱容他,可這種好,只有他明白,那是補償,與情感毫無關係的補償。喬暮軒再次哀嚎出聲,混著含糊不清的嗚咽,像是受傷了小獸,孤獨的,獨自舔舐傷口。

    懷青不由也濕了眼眶,輕輕拉了顧元微一下,示意她快上前安慰兩句。

    顧元微點了點頭,走上前,「父親,您也回屋讓懷青叔給您看看可有傷著暮軒這,有我在。」

    沈墨聽得顧元微的聲音,猛地回頭,眼中尤掛著淚,眼神卻已然冷沉,「好,暮軒就交給你,你若再敢傷他的心,你明白,我會做什麼事情。」說罷,回頭又安慰了喬暮軒兩句,這才站起身,「你堂姐來了,今日若非有她,我與軒兒恐怕都回不來了。人已安排在蘭芷院,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已然怠慢了,明日你再隨我去參見吧。」

    堂姐?顧元微一瞬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沈墨用了「參見」一詞,她才想到,這堂姐,不就是叔父皇貴君沈硯的女兒,當朝九皇女金瑞霖麼。

    「是。」顧元微垂頭應下。

    喬暮軒失了沈墨的依靠,趴在床沿痛哭。

    顧元微上前,輕輕捏住他的肩頭,把他扶了起來,「暮軒,別再折磨自己了,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喬暮軒像溺水的人,揪著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死揪著顧元微的衣襟,「表姐,那是我們的孩子啊,你不傷心嗎,你難道一點也不傷心嗎?」說話間,淚珠滾滾滑出哭紅的眼眶。

    「那是一個小生命,我怎麼會不傷心?」顧元微安撫般輕拍著喬暮軒背脊,「可是再傷心,孩子也已經回不來了。暮軒,你還年輕,不能因此壞了自己的身體,懂嗎?」

    喬暮軒仰起頭,無盡的希冀沖淡了眼中的悲傷,「表姐,再給我一個孩子吧,就一個,就一個,好不好?我不求別的了,再也不求別的了。」

    顧元微踏入這房間時就想過,這時候,喬暮軒會不會接機問她要一個承諾。她也想過,此時此刻再多的安慰都及不上這麼一個虛假的承諾來得湊效。可是,她更加深刻的明白,越是美好的諾言,破滅之時,越是能讓人跌入地獄的深淵。

    「不能,暮軒,我不能答應你。」顧元微直直地望著喬暮軒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逃避,她已經做好了接受他所有情緒的準備。

    喬暮軒呆滯地凝著顧元微,忘了哭泣,忘了悲傷,忘了做出任何反應。他只是呆呆地望著那雙淡褐色如琉璃一般美麗的眸子,那眼瞳中,印著他木然的臉龐。這雙,曾經望上一眼,就讓他心跳失常的眼睛,這時候卻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靜靜的注視他,毫無感情的注視。

    是,沒錯,進香是他提議的,驚馬也是在父親的幫助下進行的。因為這小生命令他噁心,令他再次陷入無邊的噩夢中,他不要留下它,絕不能留下它。可是他現在才發現,那些都不是噩夢,真正的噩夢在這裡,此時此刻。

    喬暮軒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見到那琉璃眼瞳中的自己,突然勾唇譏誚地笑了下,蒼白的臉孔,一股腦兒地湧上各種各樣的情緒,悲慟、憤恨、妒忌、蒼涼糅雜在一起,把他所有的青澀、純真統統掩蓋了下去。

    「表姐,你對我,太殘忍了。」喬暮軒靜靜的陳述,忽然雙手死死拽住顧元微的衣襟,拼勁盡全力地搖晃著顧元微,瘋狂般吼叫著,「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你沒有心嗎,你難道就沒有心嗎!」

    房間裡,唯一的局外人,如珠,這時候已經捂著自己的嘴巴,驚恐的說不出話來。小姐,小姐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這這不會逼死少夫郎嗎?眼見喬暮軒瘋狂的動作越來越劇烈,如珠正想大著膽子靠近,把顧元微「解救」出來,不想,顧元微已經自己伸手,扯住喬暮軒的雙手從她衣襟上拉開,然後冷靜地站起身子。

    只聽她用向來柔軟輕緩的聲音,冷冷淡淡的說道,「暮軒,我卻是沒有心。」她的心只有一顆,送給了一個人,就拿不出第二顆,送給另一個人,「暮軒,儘管恨吧。不過你記住,恨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讓那個人明白,失去你,是她永遠無法挽回的損失。我等你讓我明白這個道理的那一天。好好養傷,如珠,我們走吧。」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如珠心有餘悸地看看情緒略略穩定的喬暮軒,在喬暮軒一眼射來時,急忙頭一低,行禮退了下去。一踏出房門,差點與駐足在門口的顧元微撞個正著,「小小姐?」

    「交代蝶意與整個菀容院的下人,好好照顧少夫郎,若有任何差池,一干人等,一律仗殺。」

    顧元微的嗓音不輕不重,正好讓臨近的幾個下人聽得明白。

    眾人抖著身子默默的跪了下來。

    顧元微瞇眼望著紅得猶如沁血的晚霞,輕輕抿唇。既然避無可避,那便這樣挑明了吧。

    收回視線,舉步拾階而下,踩著夕陽餘暉,消失在菀容院蜿蜒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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