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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名分 文 / 風止雲棲

    游景親自幫著喬暮陽洗漱,幫他腿上、手臂上劃傷的地方上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弄成這樣,孩子呢?」

    喬暮陽隨意地拿著干棉布把頭髮擦了擦,就挽了起來,「游景……我……不能再等了。」

    游景沉默著,收起金瘡藥瓶子,給喬暮陽披上褻衣,「阿鴻……不,主子她有著關於阿鴻的完整記憶,若沒有我母親解術,不管你說什麼,她都不會信的。而且,如今對於主子來說,你是一個陌生人,她不會信你的。」

    喬暮陽垂著眸,認真地扣著衣扣。原來,游景也不知道這傀儡術的真正解法。「你誤會了。」

    游景不解的望著喬暮陽,他的意思,不是要與主子說明一切嗎?「那你的意思是?」

    喬暮陽束好腰帶,整理好衣袍,抬頭認真的凝著游景,「我要在梁王身邊求一席之地……我要以一男兒之身,留在她的身側!」

    以男兒之身?游景沉吟了一會兒才明白喬暮陽的意思,這倒是個兩全之策,只要主子能對喬暮陽有意,那麼善待喬暮陽與祈兒便在情理之中,只是……「從沒有男子能近她的身,你……」

    「只要你贊成,我會想辦法接近她。」

    游景失笑,「我自然贊成。」他們本是夫妻,他有什麼資格反對?

    「多謝。帶我去見她吧。」

    「等等……」游景有些猶疑,他該不該把主子本要殺了他喬暮陽與祈兒的事說出來?面對喬暮陽黑\沉的眼眸,游景終於笑著搖了搖頭,決定把這事瞞下來。喬暮陽的樣子,顯然是被人設計了,也許聽了他的來意,主子會改主意吧,他何必說出來讓喬暮陽心傷呢。「沒什麼,就是提醒你,別輕易靠近主子,她十分不喜旁人的觸碰。」

    喬暮陽愁容的面色稍稍一霽,手指輕輕劃過剛剛被啟年劃傷的脖頸,「我已經領教過了,你放心。」

    游景訝異地盯著那道劍傷,原來,這是主子劃的?原來,主子就算失去了所有關於顧元微的記憶,就算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是沒捨得下手殺他?「那就好。」這三字中,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失落。

    喬暮陽望了游景一眼,才跟上他的腳步。

    金鴻覺得自己剛才那一劍,之所以沒有砍下去,之所以對這個算得上陌生人的男子,心生憐憫之意,大約是她醉意熏然之故。是以,她在等著游景帶人過來的時候,又喝了幾口醒酒茶,如今,倒是真正清醒了。

    「主子,人來了。」莫大聽到了腳步聲,便提醒道。

    金鴻點了點頭,「你出去候著吧,若有鬼祟者,格殺勿論。」她對楊戎對她的監視,已經不滿到了極致。

    「是。」

    「梁王。」門外傳來那道嘶啞的聲音。

    金鴻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皺眉,忍不住想,他是經歷了怎樣撕心裂肺的叫喊,才把這嗓子折騰成這樣?「進。」

    門,應聲而開。

    進來的,卻只有喬暮陽一人。

    游景站在門外,笑望著金鴻道,「阿鴻,我想有些事,隱郡王更想單獨與你相談,時候也不早了,我先歇下了。」他說著,便轉身離去了。

    喬暮陽入門之後,轉身,便把門給關上了,然後回過來面對金鴻,微微一福身,行了個半禮,「梁王。」

    金鴻皺了皺眉,顯然對於喬暮陽自作主張關上門的舉動不太滿意,卻沒有出聲阻止。她眼中微露了一絲讚賞,這個男人,剛才這般慌亂狼狽,這會兒倒是鎮定自若的端起架子來了。

    「坐吧。」這屋內也沒下人伺候著,金鴻乾脆連上茶的規矩都省了,直接道,「你金海國毀約之事,我已知曉,你深夜來訪是何意,就直說了吧。」

    喬暮陽端莊半垂的眸靜靜抬起,「與梁王做筆交易。」

    金鴻低低一笑,微帶嘲諷,「什麼交易?」

    喬暮陽面不改色,他知道,剛才他這狼狽哭鬧的模樣,實在是令人看不起。可正因為面對的是她,他剛才才會如此的失態。她是他的天,他不覺得有什麼可慚愧的,是以,面對她的嘲諷,他絲毫不覺得難堪,「琉郡王不願與梁王做的交易,我與梁王做。」

    「哦?」金鴻訝異地上下打量了對面的男子,不信的搖著頭,「你連自身都難保,令我如何信你?何況,我早有應對之策。」

    這下輪到喬暮陽驚詫了,「你有對策?」

    金鴻冷漠的勾唇一笑,「秦流風敢污蔑本王挾持了你與小世子,與康平帝合作,那本王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你們嫁禍給康平帝,本王倒要看看,他秦流風要如何與殺弟的仇人合作!」

    「你……」喬暮陽瞪著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

    金鴻好整以暇地撐著下巴,望著驚愕到做不出反應的男人,唇角的笑意變得真實了起來。奇怪,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挺喜歡打破這男人鎮定的模樣,「好了,既然知道了本王的想法,那你就拿出足夠的好處,讓本王打消這個念頭吧。」

    喬暮陽愣愣的站起來,不可置信的再次確認,「若我今日不來,你真的,真的會這樣做?你真的……會殺了我與祈兒嗎?」

    金鴻想,大約每個人聽到這樣的消息都不太開心,所以對於喬暮陽彷彿要天塌下來的神態,自認為能夠理解。不過,她還是收起了玩笑的樣子,坐正了身子,「用兩條命,打破金海國與大錦朝的合作,難道你覺得不值嗎?」

    喬暮陽怒極反笑,「對,很值。」他深吸口氣,壓下差點就爆發的怒意。

    金鴻挑了挑眉,對著凝視著自己的那雙沉若深淵的黑眸很感興趣,她第一次發覺,一個人的眼中可以藏著如此複雜到難以描述清楚的情緒,令她有種好奇到想去探索的欲/望。「說吧,用什麼與本王交易?想清楚了再說,要知道,若沒能打動本王,那麼,一切就按本王剛才說的辦。」她好心的提醒,話一出口,就覺得酒的餘勁大約還沒有過,自己恁得多話。

    喬暮陽調整了心緒,平靜說道,「我的妻子曾說過,人心難測,讓我萬事不要輕信於人。是以,這幾年來,我所有的經營具是一明一暗。如今,我大哥與我決裂,明面上的一切,都被他奪走,可那暗中的部分」他說著,黑眸一轉,「梁王知道被譽為糧倉之稱的黍州吧?」

    金鴻聽到黍州之時,眼瞳頓時一亮,「如何?」

    「啟字商號為我所有。」

    金鴻訝異,啟字商號是近幾年在黍州崛起的一家商號,幾乎控制了黍州近半的米糧供應。他們本也是想著與此人合作,但此人身份神秘,從未現過身,這才會想著與關係更加複雜的金海國合作。「證據?」

    喬暮陽笑著搖搖頭,「梁王,我來此,豈會不知是羊入虎口,怎麼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咱們還是先把交易談妥吧。」、

    「你說。」

    喬暮陽緩緩站了起來,拂了拂衣袖,「我本對梁王沒有如此戒備,是您之前的提議,讓我不得不多考慮一層保障。」

    「你欲如何?」

    喬暮陽踏著步子,向著金鴻靠近。

    金鴻頓時眉頭一皺,「站住!剛才那一劍,沒有讓你長記性麼?」

    「不怎麼痛,確實沒記住。」喬暮陽說著,雙手撐在金鴻所座的座椅扶手上,彎著腰,臉龐一寸寸的向著她靠近。銀光一閃,他的頸間又被架上了那把長劍,喬暮陽抿著唇笑,黑眸中閃爍著神秘的光澤,語帶誘惑的說道,「梁王,殺了我,你就得不到黍州那數之不盡的糧食了。」

    金鴻蒼白的唇,緊緊抿成一線,陌生溫熱的氣息,直撲她的面門,呼吸交/纏的感覺,令她不悅之餘,心頭升起一股奇異感覺。「本王說話,一言九鼎,你若交出商號,我必保你與你的兒子安全無虞。」

    「不夠。」

    「那你要如何?」

    「聽說梁王只游景一夫?」

    金鴻沉著臉不說話。

    「我要一個名分,一個足以保全我與孩子的名分。」

    金鴻冷冷一哼,想也不想就拒絕,「本王身邊,從不缺男人。」

    「不過一個名分而已,梁王好像很怕?」

    金鴻只覺得心不安分的胡亂跳動著,那種陌生的感覺,還真的令她有點怕,可她又不懂自己這是在怕什麼。她微微走神的剎那,溫熱的手指就撫上了她的唇。她猛地伸手擒住,想用力的掰斷,可在聽到那人吃痛的抽氣聲後,又猛的鬆了開來。可她的心軟,竟是放縱了這人,這回,這個男人竟然膽大包天的雙手貼在了她的臉頰之上,輕輕的捧起了她的臉。

    她冷酷無情的視線,在對上那雙充滿虔誠的祈求的黑眸時,竟然不由自主的軟和了下來。

    喬暮陽當然明白自己如今在做多麼危險的事,這不是他熟悉的啟年,這就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一個一聲令下,能屠盡數萬俘虜,冷酷殘虐的上位者。可是他不得不賭一把,他實在無法容忍,她這樣毫無負擔的說出要殺他與祈兒這樣的話。「梁王,你這是在怕我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求你的保護的男人?」

    「企圖靠近我的男人都得死!」

    「為什麼?」

    「我答應過」金鴻眼神微微一晃,她好像答應過阿景的,可那是什麼時候?

    「游景麼?你確定你答應的是他?」喬暮陽倏然一笑,「這也無妨,我只是在尋求一個足矣保護我與孩子的名分,只是名分而已,梁王不覺得這樣的交易很划算麼?」

    金鴻想了想,若只是名分,也許也不是不可以。她伸手,重重的推開喬暮陽。

    喬暮陽被她突來的大力推得一個趔趄,眼看著就要撞到身後的桌角。

    金鴻伸了手,終於還是沒有去拉他,眼睜睜的看著他撞得桌椅嘩啦一響。看著他吃痛的摸樣,她皺著眉,「我會與阿景商議。」

    喬暮陽壓著被桌角撞到的腰際,痛楚令他淚意朦朧,他緊抿著唇,默默點了點頭,不讓委屈的淚水落下來。

    「你便在這裡休息吧。」金鴻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這個男人,莫名的吸引著她的注意,令她覺得危險。她邊走邊晃了晃頭,把剛才他淚眼婆娑,又倔強的樣子從腦海裡揮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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