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0章 文 / 蘇寞
柳葭其實並不在意車票是否還在,而是她的錢包裡,除了現金和銀行卡之外,還有證件。如果沒有證件,也就意味著她之後都是寸步難行,她總不能在這班列車上待一輩子吧?
她咬著唇,仔仔細細地把昨晚做過的事、去過的地方都回憶了一遍,還是沒有想到哪裡出現了紕漏,才會把錢包弄丟了。
「找不到的話就補票,不要拖拖拉拉的。」乘務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愈加不耐煩了。
「那就補票吧,」容謝看到柳葭臉色不太好看,便也猜到幾分,道,「這邊兩張舖位如果沒有人的話,我也一起補了。」
乘務員收了現金,轉身便走了。
柳葭皺著眉,轉過頭道:「很奇怪……我的錢包不見了,裡面還有證件。」如果不是她自己把錢包弄丟的,那就是有人進來拿走了她的錢包,可是如果只是小偷小摸的行為,只要把現金拿走就好了吧,錢夾還是會被扔在走道上的。而外人能進來拿走她錢包的機會,只有晚上她跟容謝去列車尾部談話的那一段時間。那個時間大部分人都休息了,而他們離開的時間也短,如果進來偷錢包,其實是冒了很大的、被人贓並獲的風險。
容謝二話不說,走過去把門的插銷落上,然後把自己的行李袋拖到她面前:「這種情況,好像我的嫌疑是最大的,你可以檢查一下。」
柳葭沒動手,只是搖搖頭:「你拿我的錢包有什麼用?」
「也許……我把你的證件和現金都拿走了,就能讓你寸步難行,只能依靠我,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容謝把登山包裡的物品一件件拿出來,攤在舖位上,最後把包整個翻轉過來,往下用力抖了幾下,「包裡沒有,但是也有可能在我身上。」
柳葭只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一系列自證的舉動,實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只見他伸手進自己的褲子口袋,忽然又問:「你要不要把手放進來檢查一下?」
柳葭看了看他穿著的那條牛仔褲,正襯托出他頎長又線條流暢的雙腿,她哪裡敢把手伸進他的口袋裡,誰知道會不會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不用了!真的不需要!」
容謝遺憾道:「是嗎,既然你對如此相信我,我當然也不能辜負了你的信任。」他裝模作樣地拉住t恤下擺,一副準備脫衣服的樣子。柳葭再也忍耐不住,用力按住他的手:「我根本就沒有懷疑是你拿的!」
她這句話說完,又看了看自己抓著他的手的姿勢,也不由抿嘴一笑。
容謝見她笑了,便道:「好了,你也先別著急,你證件的複印件在人力資源那邊是有留檔的,我讓人去開證明。回程的話,我可以讓人開車來接,總之辦法有很多,事情也沒這麼糟糕。你覺得呢?」
葭轉念一想,也覺得的確是這樣,反正現在這個狀況已經成為定局,胡思亂想也不能解決問題,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容謝安慰完她,背過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一下子陰沉下來。他收到秦卿的邀請來參加這次旅行,柳葭又在中途丟失了證件和錢包,這只是巧合嗎?他不信,會有這樣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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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黎昕過來敲門。他們剩下四個人昨晚打了手電在車廂裡打牌,一直玩了個通宵,睡到現在才起來。她笑瞇瞇地探過半邊身子來:「柳葭,去不去餐車吃飯?哦,還有這位『鐘樓』先生,你說我該叫你鍾先生好呢,還是樓先生比較好?」
容謝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自己的真實姓名,畢竟他也是半個公眾人物,一報名字大家便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了。容謝笑著回了一句:「你喜歡叫什麼就是什麼,都是我的榮幸。」
柳葭瞥了他一眼,雖然她已經知道惡名之下,他其實也並不是一個花花公子,但是他扮演紈褲子弟的演技,直逼實力派演員。
容謝見她看過來,立刻收起笑意,肅容道:「你看,我女朋友特別喜歡吃醋,我跟你說一句話她就不高興了。」
柳葭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時候——」
「她一旦不高興,就要跟我鬧彆扭,我每回都要哄上好一會兒。」
柳葭說不過他,暗暗伸手過去,捏住他腰上的肉,準備前後三百六十度旋轉一番,還沒痛下殺手,就被容謝一把摟住:「不過我們吵架歸吵架,感情一直都很好,你說是不是?」
柳葭被他將了一軍,手上便也鬆了,如果真的下了手去,反而還坐實了「她喜歡吃醋和鬧彆扭的事實」。她抬起頭,朝黎昕甜甜地一笑,柔聲細語道:「你別聽他胡說,他這個人啊,就是嘴上不著調。你看我像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嗎?」
黎昕打了個寒戰,忙不迭道:「那個,你們快點去餐車那邊吧,晚了怕沒位置,我先走一步!」
柳葭見她離開,轉過頭面無表情道:「老闆,上個月工資還沒到發的時間,我可以先向你透支部分現金嗎?」
容謝神情古怪地看著她,從口袋裡取出錢夾來,放在她手上:「要多少,你自己拿。」
柳葭打開錢夾,從裡面抽出十張一百元面額的鈔票,又轉手把錢夾還給他:「謝了,等回去了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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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葭到了餐車,便跟劉芸坐在一起,一直低聲說著話。直到大家都用完餐,她們卻似乎還有聊不完的話題似的。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車廂內,立刻打開一瓶礦泉水,一口氣灌下大半瓶,連連歎氣:「說得累死我了,她的嘴倒是嚴。」
容謝正躺在下鋪,百無聊
賴地舉著手機打遊戲,還開了遊戲音效,對她的任何舉動都當作沒聽見沒注意。
柳葭走到他的床邊,直接坐下來。容謝眼角一跳,手機屏幕便顯示出「gameover」,他放下手機,無奈地問:「你想問劉芸什麼?」
「你妹妹的病,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關心嗎?醫生都說之前有一個志願者願意捐獻骨髓,可是臨到頭又反悔了,你就沒想過要把人找出來?」
「我怎麼不關心她了?我自己也去做過配型,可就是配對不了,我也沒辦法。」容謝一轉手,拿起枕頭邊的雜誌,直接蓋在臉上,「我倒覺得你比我還在意,如果你只是想找一個人關心愛護的話,我不介意你把注意力分一點在我身上。」
如果他要故意扯開話題,只會要比從劉芸口裡套出那個反悔的捐獻者是誰更困難。柳葭抽掉他手上的雜誌,正色道:「你不是很有手腕很會討女性歡心嗎?你怎麼不去問問看劉芸,那個志願者到底是誰?」
「我用不著去問她,自然還有別的途徑找到人。」
「也就是說,你跟對方交涉過了?那個人還是不願意?」
「她是願意的,不過也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是我不願意。」
柳葭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說動了那個反悔的捐獻者,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沒有答應對方的條件:「什麼交換條件?先不管是什麼條件,總之你可以先答應下來,之後再慢慢補償,也未必非要按照對方說的做。」
容謝睜開眼,定定地望著她:「柳葭,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如果我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一旦摧毀了自己的諾言,那麼我的話在你眼裡、在大家眼裡,都會變得可有可無、隨時可以推翻。」
柳葭都沒想過他會如此正經地教訓了自己一頓,頓時臉上有點掛不住:「你考慮得很對,是我太冒昧了。」
容謝看著她,眼神又和緩下來,伸手把她抱在懷裡,笑道:「一點都不冒昧,我知道你是在關心以諾,愛屋及烏,這個道理我懂……」
他根本一點都不懂。柳葭冷笑,正準備一句話戳破他自作多情的想像,可是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又沒忍心,便悻悻地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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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火車站,改換大巴,路上好幾個小時只進食過一碗泡麵,天氣也漸漸陰沉起來,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劉芸安慰他們:「這裡是山區,經常會下雨,不過現在還不到雨季,應該馬上就會放晴。」
容謝在路上的時間大部分都在打手機遊戲,他有些心事,那張似乎天生帶笑的臉孔看上去也變得些微冷冽。柳葭坐在他身邊,身體有點不可自制地隨著大巴顛簸搖晃,她剛想去問問他是否還是在意那個署名是秦卿的邀請,可是轉念一想,打擾他的自我擔憂就是剝奪了他的人生樂趣,她還是不要多問比較好。
事到如今,她已經變得無所謂起來,反正沒有證件,身上只有幾百塊的現金——而這現金還是借來的,她也沒有任何被謀財害命的價值了。大巴一路晃進了一個小鎮子,那個鎮的地理位置已經超越了她的地理常識非常之多,不太平整的路上一次只能過一輛車,地面上還有被碾壓出來的車輪痕跡。
可是在小鎮下了車還沒完,還要繼續往山裡去。劉芸負責交涉,找鎮裡的人幫忙帶他們進去,最後付了高價找到三輛電動車,兩人擠一輛往山裡進發。
開車的小哥也一路唉聲歎氣:「你們挑的時間也不好,看這個下雨的趨勢,就怕山體滑坡,就變成你們走不出來,我們外面的人也進不去。」
柳
葭其實有些打退堂鼓了,她覺得不管是她的錢夾不翼而飛還是容謝收到了秦卿的邀請,這兩件事其實都是不太好的預兆,可是沒有人提出臨時換地方,她也就不太好提。容謝已經把手機收起來,凝視著山邊的草木山石,隔了片刻忽然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不用擔心,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應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