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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6章 文 / 蘇寞

    容謝頗有風度地讓領班進來為他領路,還付了小費,讓領班幫忙叫車。他一個人安靜地品了一會兒酒,就見門被推開,這回進來的是何天擇、嚴禮和謝允羸。

    謝允羸左擁右抱著兩位美女,腳步凌亂地走進來,還推了一個到容謝身邊:「別說哥哥我對你不好,只要有兩個美人兒我就會分你一個,如果只有一個那就沒辦法了。」

    容謝拎起酒瓶,又要倒酒,邊上的嚴禮立刻按住瓶身:「容總,還是我來倒吧。」

    容謝鬆了手,從煙盒裡倒出一支煙來,拿起打火機點上:「別靠過來,你臉上的粉底太厚,蹭到襯衫上會很明顯。」他這句話卻是對謝允羸帶來的女人說的,對方立刻尷尬地僵在原地。

    謝允羸拎起衣領,示意他們看上面的紅唇印:「不就是一件衣服嘛,美人勳章才最寶貴。每個女孩子都是要用心去疼愛的,像你這種沙主義真乃蠻夷。」

    何天擇偷笑,而嚴禮挑了挑眉,這樣聽起來,謝二少倒還是蠻有點騎士主義精神,僅限於對待女人這件事情上。

    容謝吸了一口煙,將煙捻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姿態風:「對每個女人都疼愛,也不怕忙不過來。」

    「對一個女人情有獨鍾的那個人不就是你嗎?也不見得你得到了什麼好回報。」

    容謝靠在沙發上,微微瞇著眼,看著裊裊升騰的白色煙霧:「回報是什麼?我要什麼回報?」

    謝二少摟住兩個女伴的腰身,笑道:「別理他,他最近失戀,內分泌不調。」

    嚴禮掃了何天擇一眼。這件事容謝自己不會說,謝二少又如何會知道,還不是他這個大嘴巴。

    謝二少偏偏還要觸人霉頭,點播的幾首歌不是「我愛你,你不愛我就只是愛他」,就是「你愛我卻傷害了我的心」的類型,末了還點了首男女對唱的情歌,把話筒塞給容謝:「我們來唱一個,你唱女聲那部分。」

    容謝瞟了他一眼。

    謝允羸帶來的女伴忍不住錘了一下他的肩:「你真是太壞了。」

    謝允羸大笑:「寶貝,我不壞你怎麼會愛我?」

    話音剛落,他便被容謝扯住衣領,直接從沙發上拖起來,按在茶几上,原本擺在桌上的幾個玻璃杯被掃了下去,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女伴被這樣的場面嚇得驚叫一聲,反倒是謝允羸好整以暇地笑:「別怕別怕,我們從小就是這麼玩的。」

    容謝笑了笑,鬆開拉住他衣領的手,坐了回去,拿起話筒,還真的還開始唱女聲部分。他聲音本來就低沉,帶點冷冰冰的金屬質感,唱起女聲部分根本就是不倫不類,他唱完了這部分,又輪到男音的那段,他抬起長腿踢了踢桌子:「別裝死,起來唱。」

    謝允羸坐起身,白色的襯衫還沾著紅色的酒漬,他理了理頭髮,伸臂勾住容謝的肩:「其實這個事情就這麼簡單,你說愛情是個什麼東西?」

    何天擇翻了個白眼,謝二少簡直就是愛情系畢業的高材生,碰到這種機會他都不會忘記「教導」他們。他聽得耳朵都要起老繭了。

    「愛情嗎……」容謝又倒出一支煙,點上,「它什麼都不是。」

    「對,它就不是個東西!」謝允羸又問,「愛情它可怕嗎?」

    容謝笑了笑:「太可怕了。」

    「你錯了,它非但不可怕,還很美好!」謝允羸道,「就跟美食香車一樣美好,品味一場愛情,就像品一場饕餮盛宴,吃完這餐還有下餐,錯過這個還有下個,結果不重要,只需要過程,一個享受的過程。」

    何天擇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謝二少眼裡的愛情就跟吃喝拉撒一樣隨便,他的愛情就等於食慾。但是嚴禮很快就敲了他一下,讓他收斂點。

    「現在這個跑了,沒關係,下一個會更好,整片花海會更好。」謝允羸鬆開手,也點了一支煙開始抽起來。

    何天擇咳嗽兩聲:「容哥,只要你一句話,我就算把這個城市翻過來都會把人給挖出來,就算出了這個城市也沒關係,多花點時間去找,她還能跑到哪裡去?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把人抓回來任你出氣。」

    容謝轉過眼看了他一眼,望著眼前升騰起的白色煙霧,他微微瞇起眼:不是沒有想過。那天晚上

    他被侮辱之後,的確是這麼想過的。可是等到他清醒了,又想起他答應過柳葭的話。

    她說,也許她會做錯事,也會變得不像他認識的人。

    他當時回答了什麼?他說,沒有關係,不管你做了什麼。

    她還真是步步為營時刻套著他的話頭來。

    他在煙灰缸裡點了點煙灰,看著那些煙灰落下,好像這段日子裡的回憶,紛紛擾擾,浮世繁雜,他看著煙頭那一點暗紅色的光,忽然道:「不用了,讓她去吧。」

    ——

    在停車場分別的時候,謝允羸突然勾住容謝的肩,低聲道:「哎,你今天又開了那輛阿斯頓馬丁?要不跟我換換車?小寶貝突然想開這個車兜風,還說喜歡黑色的,我從來不買黑色的車,你讓我這一時三刻去哪裡買?」

    容謝直接取出車鑰匙跟他換了,又皺眉問:「你要不要叫個代駕?」

    「叫什麼代駕,我車技怎麼樣,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揮揮手,逕直朝那輛跑車走過去,前後車燈亮了一下,又熄滅了。

    嚴禮問:「容總,謝少的車不如讓我明天再開回去,。」

    r/>容謝把車鑰匙拋給嚴禮,便上了他的車。他坐在車後座,揉了揉太陽穴:「下級供應商那邊的事怎麼樣了?」

    「按照容總你的要求,重新建了一個營銷團隊,這樣有了競爭機制,底下的供應商也沒辦法隨意壓價了。」容謝的這個計劃非常穩妥,下面年長日久的供應商多半是跟容亦硯有交情,到時候他們一起故意來壓價囤貨,容謝這個位置也坐不穩,現在乾脆組了自己的營銷團隊,兩方成為競爭關係,惡意的壓價也就不會有了。

    「好,估計我叔叔那邊也要開始有動靜了,現在開始就不能再出差錯。」

    他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坐在副駕位置上的何天擇哇了一聲。他驚訝道:「謝二少……他沒喝醉吧?怎麼開車開成這個樣子?」

    容謝按下車窗,探出頭去,只見前方那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忽然失控了一般開始在空曠的馬路上蛇形,汽車引擎還發出了不太正常的轟鳴。

    容謝緊鎖眉頭,沉聲道:「不太對勁……」

    只見那輛跑車忽然來了一個大轉彎,朝著邊上的護欄高速撞了過去,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車身崩裂,車門都被震開了,就連護欄都被撞斷成兩截。

    嚴禮忙踩下剎車,拿出手機來:「容總,現在要報警吧?」

    因為酒精作用,容謝還有點思維混亂,可是很快的,他就完完全全地冷靜下來,對他道:「先不忙報警。天擇,你去問一問,這條路上有多少個監控攝像頭?攝像頭的像素是多少,在今晚這種能見度的天氣,多少距離的影像會被拍下來?」

    何天擇回答得很快:「這條路除了最前面路口的那一個攝像頭外,就沒有別的了,路口那個的像素是一百萬,有效拍攝距離不會到200米。呃,這裡是郊區,周圍也沒有住戶,是很出名的飆車路,我也跟人來玩過,如果裝滿攝像頭,估計警察局都要關不下了。」

    容謝道:「我的車被人動過手腳。這輛車我一直停在公司的地下車位,有一段時間沒有開過了,今天也試過加大油門,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我才把車借給謝允羸。我的車,他一開就出事,我自己卻安然無恙,警察都要上門來找我。」

    「沒有做過的事,警察難道還能讓你認下來不成?」何天擇憤然道,「我看這又是那個老傢伙動的手腳,地下車庫裡有安全監控錄像,我就不信這次揪不到老狐狸的尾巴,還不能揪出個莫瀟來,汽車改裝他可是個行家。」

    容謝反覆地撥開打火機的蓋子,又將它閉上:「我叔叔他做事不會留下這種紕漏,也不可能犧牲掉莫瀟。而我也不能再捲入這種亂七八糟的新聞和調查裡去,如果我再被拘留調查,哪怕只是三五天,以現在的局勢,我也會失去所有的先機。而且之前我跟謝允羸那種玩法,在那兩個女人嘴裡可不知道會變成什麼,雖然我們向來都是這樣相處的。再者,謝允羸開了我的車,他出事了,而我卻什麼事都沒有,你覺得謝允紹就會放過我嗎?我現在根本得罪不起他。」

    他這麼一說,就連何天擇也沉默了。現在容謝還沒完全站穩,能拉到一個盟友便是一個,更何況是謝允紹這樣的,謝家可是本市的首席財團。

    嚴禮道:「容總,你說應該怎麼做,我們一定照辦。」

    容謝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你現在開車過去,等到我讓你加速的時候,就把油門踩到底,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回頭,也不要停車,就直接開那個有攝像頭的路口,再繞路回來,打電話叫救護車。」

    「可是——」

    「照我說的辦。」

    嚴禮轉過身,握緊了方向盤,然後把排擋桿調到自動那一檔,車身緩緩向前。很快,他就聽見容謝那冷靜至極的聲音:「加速。」他閉了閉眼,直接把油門踩到最底端,汽車引擎發出了刺耳的聲響,車子如同離弦的箭飛馳出去。

    他們只聽見車門拍打著車門框的聲響,後車座已經空無一人。

    嚴禮咬咬牙,直接開過前方的路口,他不能停下車來,也不能回頭。不然,容謝所做的一切都完全白費了。

    他闖過紅燈,只見抓拍的閃光燈亮了好幾下,刺得人眼睛發疼。他摸出手機,哆嗦著報出了現在的位置,又按了好幾下,才把電話掛斷。

    仲夏之夜的風也可以如此淒冷。

    他繞回出事的那個地方,近距離看,才能看清楚那輛跑車已經被撞得幾乎報廢,前車燈處的保險槓支離破碎,輪胎的金屬框也癟進去一大塊。容謝安靜地躺在跑車敞開的車門邊上,安靜得就像失去了呼吸。

    何天擇想走過去,也被嚴禮攔了下來:「不要去碰,等醫生來處理比較好,萬一……」

    而駕駛室裡,謝允羸趴在方向盤上,安全氣囊已經彈出,護欄被撞斷的金屬條正刺穿他的胸前。

    他們束手無策,除了等待救護車的到來,別的一籌莫展。

    只聽天邊響起了雷聲,很快便有豆大的雨點落下來,地面潮濕一片。

    「下雨了。」何天擇莫名道。

    「這是老天在幫我們,雨水會沖掉很多痕跡。」嚴禮回答。

    「為什麼……非要這樣?」

    為什麼。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為什麼。當你擁有了權勢和地位,總是忍不住會想要更多,而另一個人也不會想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於是以爭鬥開場,以爭鬥結束。

    ——

    「下雨了。」柳葭看著落地窗外的停

    停機坪,遠遠近近,停著大大小小的客機群,機翼的尾燈正發出一閃一閃的光亮,就像是那個夢境。

    好多天沒有下雨了,這個城市正迎來了一個乾燥的夏季。

    可是她現在有些擔心這場雨是否會讓飛機晚點,阻擋她離開的腳步。

    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疑慮,因為登記廣播還是准點響起,檢票員也出現在登機口。她看著手上的機票,目的地是杜塞爾多夫,還有十個小時的高空飛行。

    那是一個悠閒的城市。

    柳葭蹲在母親的身前,仰起頭微笑:「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現在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沒有回應,她正低頭看著旅遊雜誌,上面有如畫般的風景圖片。

    柳葭站起身,看著窗外,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很快把玻璃變得水跡斑斑,她輕聲跟這座熟悉的城市道別:「再見。」

    她沒有回頭,也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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