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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夫君,生的 文 / 意忘言

    第五十二章夫君,生的

    蔣家與賀國公府一貫並沒有什麼往來,只是有上回蔣明珠幫老夫人鄭氏擋了燭台受傷的事後,才逐漸有了走動。

    鄭氏送了一整套的南海珠頭面首飾,還是當年她與賀國公成親時皇后給添的妝,叫人眼羨不已。宋薇和蔣明珠卻連連道太貴重了,實在受不起。

    鄭氏卻爽朗道:「如何受不起?要認真說起來,你待我還有捨身相救的情分呢。」

    蔣明珠也忍不住笑了:「那我收下就是了,老夫人快別這麼說,這不是叫我無地自容麼?快請進來坐吧。」

    鄭氏見她沒有再推拒,便笑著點了點頭。

    蔣敏則送上了一套珊瑚紅的髮簪,大小長短總共七八隻,和宋薇寒暄了兩句,也一道進了屋。

    蔣明珠見她們兩人形影不離的,心下還有些奇怪。她知道沈策和賀國公何嘉是同窗,關係也還不錯,但卻不知道蔣敏和鄭老夫人什麼時候竟也這麼親近了。

    這兩人進了屋裡,沈瑤卻還站在外頭磨蹭著不肯進屋。她一貫藏不住事,蔣明珠只看了看她左顧右盼的神色,便猜到她的心思了,對宋薇悄聲說了兩句話,拉著她走到院裡的鞦韆架邊,笑道:「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瞧著一點兒都不高興?」

    沈瑤家中沒有姐妹,本就是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忸怩了一下,還是拉過她悄聲道:「都是我娘啊,她昨天說什麼一轉眼你也嫁人了,我大哥也成親了,要給我說親事了……」

    蔣明珠見她把這種小女兒心思也拿出來和自己說,便猜到了後續,又拉著她走到僻靜些的角落,認真道:「你想問我表哥的事?」

    沈瑤瞪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但到底沒有否認,低聲嘟噥道:「那……你都猜到了,就告訴我嘛,宋將軍……你表哥有沒有……有沒有喜歡的人?」

    宋清喜歡的是聶柔,甚至已經和聶玄求了恩典,往後要娶聶柔的。但這話蔣明珠不能跟她說,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有。」

    沈瑤一臉的期待頓時都變成了失望和沮喪,喃喃道:「是誰?」

    這個問題蔣明珠就沒辦法回答她了,只能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表哥沒有和我說。」

    一聽這話,沈瑤眼裡便又一亮,期待道:「那他說不定只是不想那麼早成親,說來騙你的呢。」

    「小瑤,他是認真的,」蔣明珠想起宋清不經意間看著聶柔的神情,認真道:「你和他連認識都算不上,就別多想這些了,再說表哥現在還在孝期,也不會考慮成親。你還是聽姑父和姑母的……」

    不提沈凌和蔣敏,沈瑤還沒什麼,一提到他們倆,沈瑤眼圈立刻紅了:「我才不要。」

    蔣明珠有點想不通,在她看來,沈凌和蔣敏,包括沈家的老相爺,都是極寵愛沈瑤的,對她的親事理應會千挑萬選,選的人不至於讓她傷心成這個樣子。忍不住疑道:「怎麼了?」

    沈瑤咬著唇,猶豫再三,還是輕聲道:「都怪大哥,他一直說那個何嘉怎麼怎麼好,爹和娘現在都信了他……」

    蔣明珠這下倒是弄明白為什麼鄭老夫人和蔣敏忽然這麼親近了。但對沈瑤會這麼牴觸,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跟何嘉不過見過幾面,但對他的印象也很好,何嘉雖生而為國公,卻並不是紈褲子弟,雖然學問做得一般,沒能考個功名,但他身手好,待人接物也不錯。又是世襲罔替的國公。何況他在沈凌有難時肯雪中送炭,力保沈凌,單是這份情意和擔當,也能看得出他的品性絕對不差。

    沈瑤因為沈策的關係,和何嘉應該十分熟悉,平日裡也沒有見她這麼「嫌棄」過何嘉,蔣明珠想了想,心道問題多半還是出在宋清那兒,便遞了帕子給沈瑤,溫和道:「小瑤,你和我表哥又不熟悉,對他最多不過是崇拜,你要想清楚,崇拜不能管一輩子,別因為這個就錯過真正合適你的人啊。」

    「我才不是,」沈瑤立刻搖頭否認:「何嘉有什麼好的?他成天就會玩,宋將軍比他還小一點,采武功都比他好。我爺爺也誇宋將軍武雙全,青出於藍呢。」

    蔣明珠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由有點好笑:「你與他又不相熟,怎麼知道他什麼都好?就算他當真千好萬好,可也許你們的性子根本就合不來呢?」

    沈瑤被她問住了,卻還是不肯改口,惱道:「你也不幫著我!」

    蔣明珠無奈,見前來道賀的夫人們越來越多,到底不好一直躲在這兒和她說話,只得歎了口氣:「先不說這個了,我要去招呼著點,你既不願意到姑母那兒去,就在院子裡坐坐吧。一會兒我再來陪你。」

    沈瑤雖為自己的事煩惱,卻也知道今日是她的大日子,順從地點了點頭:「你去忙吧,我在這裡等你。」

    蔣明珠喚了素和,讓她送些點心過去,便轉頭和宋薇招呼客人去了。這一早上來了不少人,送的東西多半是首飾、古玩,件件都可說得上貴重。待送走了眾人,對著放了滿滿好幾張桌子的東西,宋薇也有些驚訝。

    鄭老夫人和蔣敏是最後才走的,宋薇和蔣明珠一起送到了門口,鄭老夫人上了馬車,蔣敏卻又留了下來。

    她和宋薇自來親近,宋薇也沒當回事,只笑道:「小瑤估計和明珠說話說得起勁,忘了時辰了。你們一道在這兒用飯吧?」

    蔣敏卻是歎了口氣:「她哪兒是忘了時辰啊,她就是跟我鬧彆扭呢,不想過來跟鄭老夫人打照面。」

    她雖強勢,說到女兒卻也是毫無辦法,宋薇

    奇道:「小瑤平日裡最聽你的話,這回怎麼就鬧上脾氣了?」

    這會兒來的客人基本都走了,只剩下素和領著幾個丫頭婆子在收拾院子,蔣敏四下一看,就瞧見了沈瑤和蔣明珠正在李樹下坐著說話,便對宋薇無奈地一笑:「得,讓她們倆說話吧。希望明珠能幫我勸勸她。」

    宋薇還不知道她們母女倆為什麼事鬧呢,但見她一臉的心思,也忙把她讓進了屋裡,讓福嬸給她換了一回茶,又上了幾碟點心。

    蔣敏見屋裡也沒旁人了,才對宋薇說了沈瑤對宋清有意,但沈凌和沈策更偏向何嘉的事,歎道:「也就是你了,其實要換了旁人,我這話還真不好意思說出口。」

    宋薇沒想到這好好的親事裡頭還有這樣的糾葛,又涉及到自家親人,一時也有點不知該說什麼,訥訥道:「那老相爺的意思呢……」

    「老相爺倒是很看重宋將軍,其實我們也都知道宋小將軍武全才,又是你的外甥,若是能成這門好事,我們自然也是樂意的,」蔣敏尷尬道:「可宋大將軍去年戰死,宋小將軍如今還在孝期裡呢,後來我們也輾轉瞭解過,宋將軍的意思,好像是說三年內都不會考慮自己的親事。」

    宋薇本以為她是要讓自己幫忙說和宋清這一頭,可再一聽這話卻並不是這個意思,就有點疑惑了,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疑道:「那你是想讓我和明珠幫著勸勸小瑤?」

    蔣敏搖搖頭:「那丫頭的心性我再瞭解不過,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擰脾氣,哪兒那麼好勸,我和沈凌都怕把實話跟她說了,她就要硬著脾氣拖著等三年,女孩家哪裡等得起這幾年啊,再者三年後人家也不一定能瞧得上她不是。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讓大嫂把宋清請來,假意給她說和,讓她自己躲在後邊,親耳聽到宋清拒絕。」

    這法子聽起來對沈瑤有點殘忍,卻的的確確是最有效的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蔣敏為了女兒,的確是用盡了心思。宋薇稍一猶豫,便答應了。蔣敏這才歡喜地謝過了她,自去尋了沈瑤回府。

    宋薇見著蔣明珠,便也把這事兒對她說了。蔣明珠想想這的確是個好法子,既能保住沈瑤的面子,又能讓她死心。也點了點頭:「這也使得。」

    她們本打算盡快幫蔣敏辦這件事,但宋清那日送完嫁妝卻當真出了京,去了京畿衛的軍營裡頭,府上下人都道要七八日才能回來。宋薇也只得先把這事放下了,一心準備蔣明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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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五月,天就已經很有些熱了,蔣明珠成親前一夜卻正巧下了一晚上雨,到了第二日清晨也還覺得清新涼爽。

    太子成親,整個京城幾乎都漫上了一種喜慶的氣氛,宮門正南的朱雀大道上每隔十幾步就有侍衛站著,再往外城走,幾乎是處處抬頭就可見懸掛的正紅喜字燈籠,路邊也圍了不少人,從蔣府到皇宮這一段路上眾人都你推我搡的,等著看迎親的隊伍和太子妃的嫁妝。

    蔣府更是從天未亮就開始忙活起來,宋薇命人準備了數千份喜餅和飴糖,幾千繫著紅線的銅錢準備一路上散給看熱鬧的人,蔣雲也是一早就到了門外,等候著迎親的人。整個蔣家只蔣老太太「病著」不肯露面。

    蔣明瑜也一聲不吭地站在蔣家眾人的最後,若平日裡有這樣出風頭的機會,她自然是不會放過的,只是這一回她剛嘲諷了蔣明珠,蔣明珠就風風光光嫁進宮裡成了太子妃,她臉皮再厚,也沒臉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腆著臉上來湊這個熱鬧。

    蔣志飛年紀還小,看到門口熱鬧得跟什麼似的,忍不住想過去看,也被她一把拉了回來。

    照常理來說,迎太子妃,來的多是禮部和宗人府的人,太子一般不會親自迎娶,而是在宮門口等候。

    但凡事也有例外,當年聶慎娶太子妃時,迎娶的是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不但兩人感情深厚,連當時的帝后二人也是對這位太子妃十分滿意,特地讓聶慎親自去迎了妻子回宮。

    蔣明珠這幾日也聽宮裡教導規矩的嬤嬤們說過這個事,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個勉勉強強過關,還擠掉了章明昭這個何皇后親外甥女的「准太子妃」只怕是沒有這個體面的,今日聶玄多半不會來。便只安安分分地蓋著蓋頭坐著。因此聽到夜雪附到她耳邊說了一聲「太子爺來了。」一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聶玄親自迎親,自然沒有什麼人敢當真為難他,意思意思地說了兩句,便把蔣明珠的手交到了他手中。

    蔣明珠從一早就被一堆丫鬟婆子和宮裡嬤嬤擺弄著穿戴好鳳冠霞帔,在閨房之中坐了小半日,思緒早就不知飄到了哪裡,一時想著家裡的事是不是都安排妥當了,一時又想著宋清和聶柔不知何時會成婚,再到後來腦海中全都是聶玄與她說過的話。他教會她審時度勢,教會她借力打力,教會她以退為進,會因為她受傷而生氣,因為她允婚而激動,甚至在生死關頭,也為她考慮周全。

    大半年來說過無數的話,若有若無地迴響在耳邊,最後都變成了聶玄清晰堅定的聲音。

    聶玄說:「來。」

    這一個字從耳裡落進心底,蔣明珠只覺得心中頓時一陣安寧。跟著便被人牽住了手,緊緊一握。

    這是一場漫長的儀式,蔣明珠卻半點都不覺得心慌浮躁,聶玄牽著她從朱雀門進了東宮,拜過帝后二人,又親手把她送進了新房。

    接下去的酒宴他不能缺席,只得把素和素月叫了進來,讓她們好生伺候著。

    兩人初到宮中,都有些束手束腳的,再加上邊上有嬤嬤看著,雖進來了,卻也不敢出聲。

    倒是那兩個嬤嬤十分識眼色,見聶玄對這個新婚妻子

    子十分溫柔愛重,對素和素月便也不敢輕忽,笑道和她們說了些宮裡的規矩和太子府裡頭的事。

    蔣明珠雖不能拿下蓋頭,但聽著四人說著話,倒也不覺得無趣,尤其聽她們說到太子府裡的事,凡事自己不知道的,便都一一用心記下了。一來二去,還沒覺得過了多久,就聽得外頭一陣吵鬧,聶玄被人扶著回來了。

    聶玄是被聶至和不少公侯郡王扶著回來的。兩個嬤嬤一看就知道這是喝高了,連忙上前幫著扶了,把人送到床邊坐下。

    聶至和幾個郡王爺本還想著鬧洞房,一看聶玄已經被灌得醉成這樣了,也都歇了這心思,一個個大著舌頭勾肩搭背地回去了。

    兩個嬤嬤一看這人都醉得這樣了,多半交杯酒也喝不成,喜帕也挑不成了。好在兩人應對這種事也頗有經驗,對蔣明珠說明了情況,便抓著聶玄的手拿秤桿挑了紅蓋子,給蔣明珠問了安,這才帶著素和素月先退了出去。

    蔣明珠依稀記得聶玄說過他自己酒量是極好的,他這人從不誇口,敢說「極好」,那多半就是海量了。因此也沒想到聶玄竟醉成了這樣,想著明日一早還要去給聶慎和何皇后請安,便想讓他早些休息,抬起他的腳想幫他把靴子褪下去。

    聶玄卻一下子攔住了她的手。

    蔣明珠抬眼一看,這人目中清明,眼角含笑,分明清醒得很,哪裡還有半點醉酒的模樣,頓時就明白了他方才是在裝醉,不由好氣又好笑:「殿下,您也裝得太像了吧?」

    聶玄指了指門外,這才笑著坐起身把她攬住了,小聲道:「不想和大哥他們多糾纏。沒的毀了今天的好心情。」

    蔣明珠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聽得外頭已經安靜下去了,才笑道:「那殿下也喝了不少吧。」

    「是不少,可也遠沒到醉的時候呢,」聶玄笑著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遞給她一杯:「來,交杯酒。」

    蔣明珠本想勸他別喝了,但一想到這是兩人的交杯酒,便也說不出這話,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與他交杯喝淨了。

    聶玄這才鬆了口氣似的,把她擁在懷裡,端了碗舀了一粒湯圓要餵她。

    蔣明珠知道這湯圓是生的,照習俗來說她得吃一口,然後說「生的」。她沒想到聶玄竟也這麼信這個,見他一臉嚴肅認真地端著碗舉著勺子,一下子繃不住笑了出來,抿著唇笑道:「殿下……」

    聶玄心中本就有些緊張,看她還這麼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縱是銅牆鐵壁的面皮也忍不住紅了,瞪了她一眼掩飾著緊張:「還叫殿下?」

    蔣明珠見他端著碗的手都快僵了,知道他心裡的緊張和在意,心裡也是軟軟甜甜的,微微低下頭,就著他手裡的勺子咬了一口,低聲道:「夫君,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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