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方家主事 文 / 意忘言
第七十四章方家主事
正如聶玄所料,五日後,方泊南和方九就到了京城。
之南和京城遠隔千山,路途遙遠。但只短短十來天,方家兩位主事都到了,顯然是不打算就此罷休的。
蔣雲這幾天生意上頻頻出事,應付得焦頭爛額,四下打聽之下,才總算弄明白方家到底為什麼盯著他家這點小生意折騰來折騰去。心裡簡直把蔣明瑜恨了個咬牙切齒。
如今蔣府裡頭除了下人就剩了他和蔣志飛兩個人,下了朝回了府連個商量事的人都沒有,他也難免覺出了幾分淒涼。
他不敢把這件事鬧大或是報官,妾室流產倒不是太大的事,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蔣明瑜做的,再者這畢竟是胡家的家事,胡恆都不計較了,別人也不好插手。但那妾室如今卻是活生生被折騰死了。蔣明瑜嫁過去才半年,就鬧出這樣的人命來,說出去總歸是太難聽了。
若是要靠自己的實力和方家鬥,蔣雲又沒有這個膽氣。
方家是之南首富之家,生意遍佈各地,在京城也做得極好,和不少達官貴人都頗有點交情。蔣家那點家資,跟方家比起來,當真可以說是九牛一毛,實在太不夠看了,更遑論與方家叫板。
思來想去,也只能暫且忍耐了,但蔣雲著實嚥不下這口惡氣,只覺得心裡堵得快要喘不上氣來,恨恨地罵了一句,吩咐下人備車往胡家去。
胡家在京城的宅子位置稍微有些偏,門庭也很是冷清。一是因為胡璧山是封疆大吏,常年不在京城,二來則是因為家裡兩位老人好清靜。
但蔣明瑜嫁進去後,就對這處宅子做了不少改動,如今一到胡府門口,便有家丁僕役相迎,頗有點高門大戶的感覺。
照理說蔣雲是長輩,沒有特地來見小輩的道理,因此蔣雲到了胡家大門,便只說是來拜訪胡璧山的父親胡老太爺。
胡家二老自小孫子回京娶妻後,就把這大宅子裡裡外外的事都交給了蔣明瑜打理,兩位老人自住在後院,與前邊胡恆、蔣明瑜的住處隔著一處荷花池。
胡老太爺年紀雖大了,心思卻並不糊塗,一聽蔣雲來拜訪,就知道他是所為何來了,當即便讓下人回報說自己偶感風寒,身體不適,讓胡恆替他招待貴客。
胡恆對這位岳父還是十分恭敬有禮的,雖是腿腳不便,卻還是親自迎到外面,把人引進了書房,命人上了最好的茶。恭敬道:「岳父,這是我父親差人從之南送回來的雨前龍井,入口還是不錯的,您嘗嘗。」
蔣雲平日裡頗愛好品個茶談個詩詞歌賦的,但這會兒卻當真沒那個心情,隨意地喝了一口,皺著眉道:「明瑜呢?不在府中麼?」
胡恆面色也僵了一下,點點頭勉強笑道:「是,她想添幾件寬鬆的衣裳,一早就出門挑面料去了。」
蔣雲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是說她前些日子動了胎氣,身子不適麼?怎麼還出去亂跑?」
胡恆無言以對,他如今對這個妻子也實在是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他不愛應酬,偏偏蔣明瑜最喜歡的便是去各種宴會、詩會,和那些夫人小姐高談闊論,好幾次還在胡家辦了聚會。
他心裡在意她,想討她歡心,勉強陪她出席了兩次,蔣明瑜卻反倒並不願意。胡恆自小腿上有殘疾,心思自是敏感易傷的,見她這般作為,就知道她心裡其實是嫌自己的,自此便不再去那樣的場合了。心裡雖難過,但也覺得蔣明瑜這樣的容貌,陪在他身邊確是委屈了,在別的事上就對蔣明瑜更縱容一些。
鬧出妾室流產的事後,他雖隱隱覺得這事和蔣明瑜脫不了關係,但還是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只私下給了那妾室不少安慰和賞賜。後來蔣明瑜想要把人送走,他其實是反對的,但蔣明瑜竟趁著他出門時強行把人送出去,也不知在路上是不是又有了別的波折,到莊子上還未安頓下來,那妾室就嚥了氣。
蔣雲看他一言不發的,也是有點著急:「那這幾天方家鬧出來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胡恆悶悶地點了點頭:「是,我原先也不知道,她竟還救過方家主事。」他的妾室是個很沉默不怎麼愛說話的小戶人家姑娘,活著的時候安安靜靜的,沒想到死後竟掀起了這樣一場風波。
「那你打算怎麼辦?」蔣雲瞭解過,胡家在京城的生意被打壓地比蔣家更慘,至於在之南,消息雖然還沒傳來,但那是方家的大本營,也是胡家勢力最強的地方,定也逃不過一番惡鬥。
胡恆沉默了片刻,終於低聲道:「是我對不起她,事到如今,方家既想為她討個公道,我又能如何,只等著方家找上門來,看看他們想怎麼辦吧。若是能辦到,我就盡量答應下來吧。」
蔣雲簡直忍不住要拿看傻子一樣的神情看他,心道你父親好歹是堂堂封疆大吏,重權在握,你怎麼就沒出息到這地步。好一番克制之後,才按捺下來,沉聲道:「話不能這樣說,死者已矣,方家與她畢竟非親非故的,硬是要插手胡家的家事,總是不應當的。」
胡恆苦笑著搖頭:「岳父久在京城,不知道方家那位主事的脾氣和性子,方泊南性情沉穩,為人處事極圓滑,但那方九,卻是個性子擰的,他認準的事,就算碰個頭破血流也絕不肯退一步,是個拚命的主,方泊南根本勸不住他。」
蔣雲的確不瞭解方家,只知道他家有兩位主事,聽胡恆說得十分肯定,心裡更是沒底了,咬牙道:「他這是給我們下馬威啊,既不痛快地出手,又不肯放過,就這麼天天耗著。」
「是小婿連累岳父了,」胡恆有點愧疚,支吾道:「方九的手段一貫如此,他心裡有火,誰都別想好過……岳父不如先
把京裡的這幾間鋪子都先關了,示弱於他……等他靜下來,想必就會提出他的要求了。」
胡恆打聽到了方泊南和方九已到了京城,胡家從昨日開始已經把京城所有的鋪子都關了,這會兒便也給蔣雲出了這個主意。
蔣雲對商場上這些事本就完全不通,也是別無他法,只得歎了一聲,認命道:「罷了,那就依你的意思,你盡快把這件事解決了吧。」
胡恆雖給他出了主意,心裡也是惴惴的,聽他這麼說,也只得點點頭:「小婿明白。」
「明瑜的脾氣……哎,確實是不好,你往後也別什麼事都由著她,」蔣雲看他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人又謙虛有禮,想到自家女兒,倒是有點不好意思,歎氣道:「她要是再敢做出這種事來,我也定不饒她。」
胡恆聽他這麼說,心裡確是舒坦了一些,笑著點點頭,正想說點客氣話,就聽得外頭一陣喧嘩,身邊的小廝跑來回報,說蔣明瑜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胡恆驚得一撐桌子就站了起來,腳下卻是虛軟無力,差點摔了下去。
那小廝連忙扶住他,解釋道:「是……方才少夫人去了西林布莊挑布料,讓車伕和家丁在外等著,只帶了桃兒和蕊兒兩個丫頭進去,車伕他們久等不見夫人出來,就進去尋人,卻怎麼都找不著夫人……連桃兒蕊兒兩個丫頭也不見了。」
蔣雲皺眉:「怎麼會這樣,這西林布莊是方家開的麼?」
胡恆失神地搖了搖頭:「不是,但全國上下各地的布莊,大多是唯方家馬首是瞻的。剩下的那些,也多半和方家有合作。這可怎麼好……這、這多半是方家所為了……」
蔣雲想不出除了方家還有誰會對蔣明瑜下手,心下也是著急,但總算還比胡恆多幾分鎮定,出主意到:「先派人去方家遞個帖子求見,一邊派人去找明瑜吧。」
眼下顯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胡恆差人去給二老回了話,又讓下人分頭去找,自己便和蔣雲一起去了方家在京城的別院。
方家大門緊閉,只有一對石獅鎮門,竟沒有半個門房,蔣雲和胡恆只得用力敲門,等了許久才終於有個老頭子來開門。這人也不知是真的耳背眼花還是裝的,兩人說了十七八遍,他才慢吞吞的「哦」了一聲,表示聽懂了,轉身去通傳消息。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胡恆和蔣雲縱有一肚子的火氣,如今也不敢發出來,只得沉默地在外頭候著。
好一會兒功夫,才又有人來開門,這回換了個中年的漢子,總算引著他們進了門,轉到一個小花廳,隨意把人往裡面一帶,便冷淡道:「我家主子在和京城各大商家議事,等抽出閒暇了,會有人來帶兩位過去的。」
蔣雲和胡恆何曾被這樣對待過。一時都氣得白了臉,胡恆隱隱有些顫抖,恨道:「是我太大意了,我沒想到他們竟敢這麼目中無人,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就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還是想想法子吧,」蔣雲有點不耐,捏緊了手:「若真是他們綁走了明瑜,只怕他們也不會承認。」
「哦?以前你教我讀書的時候總說什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蔣大人看誰都像是個只會推脫抵賴的奸滑小人,大約就是這個道理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一把年輕、活潑的聲音說的卻是極刻薄的話,蔣雲眼裡頓時湧起了怒意。
胡恆也覺得這人每一個字都透著滿滿的針對,不由皺眉道:「方二爺,既來了,就請出來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