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章 錦衣夜行猶未遂 文 / 秦珞
是夜，碧雲院一如往常的寂靜。
一天忙碌下來，雲若略顯疲憊，看過蔣夫人之後，早早的回了房。
事情辦得異常的順利，原以為甩開跟七公主而來的侍衛要費上好一番功夫，出乎意料的是，當白芷裝扮成七公主的模樣，十分順利的引開了他們，許是白芷聽了她的話，特地裝扮成七公主的模樣，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且刻意在路上上躥下跳，往人群的方向擠。
最後進了離丞相府最近的一家成衣鋪，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又在裡頭待了一段時間，才敢出去。
原以為多少會發現那些侍衛的身影，出乎意料的是，街上一片平靜，白芷以為他們怕在走了，倒也沒太在意就回了府裡，房間裡已不見了七公主的身影，只在桌上留了封信給小姐，她想，事情該是辦成了。
雲若靜靜的聽著她的描述，不免有些詫異，皇上派到七公主身邊的侍衛，怎麼說也會有幾分警覺性，卻被白芷如此輕易的騙過，這似乎不合常理，難道真的是因為兩家都在辦事，人流進進出出，轉移了他們的視線？
雲若不敢想，七公主走了便好，手中拿著她留下的那封信，心中卻是一片感慨。
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信裡表達了她對她的感激和謝意，還說了她出行的路線，叫雲若不要擔心。
雲若沒想到她能思慮的如此周全，連什麼時候坐什麼車，走水路還是騎馬，大概會到達哪裡，風土人情全都查得清清楚楚，原以為她不過是一時興起，卻沒想到，她早有打算，所有的一切都計劃的清清楚楚。她及笄不過是提前給了她機會罷了，若沒有這次的機會，她定還會尋著其他時機走的。
白芷已被她遣開，半夏回了鄉下。如今房裡就剩下她一人。
雲若眼眸看向窗外，月華明亮皎潔，樹影婆娑，偶有幾隻飛鳥經過，平添了幾分詭異。
透過窗外，看向東南的方向，遠遠望去，可以瞧見遠處高台上星星點點的火光，像照耀黑夜的螢火蟲，小小的一隻。卻又讓我無法忽視。
那是丞相府的方向，雲若想，現在那裡該是紅綢滿佈，張燈結綵，繁花似錦的明艷吧。
想到這。雲若眼眸微微縮，轉過身子，打開櫥櫃，取出一個包裹，打開。
黑色的夜行衣與黑幕自成一色，取出，轉入屏風後。麻利的換上。
砰的一聲，木盒掉落在地，那是君宜送的，雲若手下的動作頓了頓，怔怔的望著靜靜的躺在地上的精緻木盒，橙色的燭光彷彿給它鍍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在微暗的房間裡，顯得愈發的明亮，也不知道它是什麼製成，掉落在地上竟還好好的蓋著，似有似無的藥香味隱隱傳入鼻中。
雲若沒太在意。僅是一瞬間的失神，雲若麻利的將夜行衣換上，回頭看著那靜靜躺在地上的木盒，猶豫了一下，彎腰撿了起來，丟進懷裡，轉身走出屏風。
帶好早已準備好的東西，走到窗邊，欲要翻身而出，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眼前閃過亮影，有人進來了。
雲若停下動作，轉過身子，怔怔的看著來人。
「若兒準備去哪？」沈奕的聲音沉沉的，與往常的淡然不同，帶著一股子陰鷙，就連那雙眸子也暗沉的厲害。
雲若一時心虛，卻絲毫沒有愧疚或者後悔，只淺笑道：「房裡太悶，出去走走。」
她知道她的謊言說得十分的拙計，也知道騙不了她，只是在嘴硬罷了。
但她卻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的火，他陰沉著臉，一把將她從窗邊扯了回來，抓著她手的力道，重得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房裡太悶？嗯？」他面色很冷，沒有一絲的情緒，連話語中也沒有半分往日的溫和。
雲若握著小包裹的手緊了緊，毫不退縮的迎上他的眼，臉不紅心不跳的道：「我剛從醫術上翻到一種很好的治療方法，估摸著對娘親有用，正想要去試試。」她笑著解釋，「你也知道，府內知道我會醫術的人不多，所以我才……」
小心的打量他的神色，忐忑不安，卻沒有半分的後悔。
「若兒難道忘了我是你師父？」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每一個字都說得分為的清晰。
雲若聽到師父二字，猛地甩開了他的手，直直的對上他，帶著幾分怒意道：「我沒忘，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師父。」所以才不敢靠近你，因為知道你不會怪罪，所以才肆無忌憚的對你說謊，因為你是師父，所以才不敢告訴你原因，她再不想扯上他。
沈奕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似要將她牢牢的抓住，眸光柔和了一些，卻仍帶著冷意。
「我剛給你娘把過脈，她已有要醒的跡象，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便能醒，你還要去嗎？。」，你真的忍心不顧及她的感受，就這樣離開嗎？
他神色很冷，彷彿真的動了氣，雲若怔怔的望著他，眼裡含著幾分朦朧，幾分道不明的情緒，不答。
沒有聽到娘親要醒來的驚喜，沒有他發怒的退縮，沒有半分的推卻，就這麼愣愣的看著他，直到他神色軟了下來。
「若兒，無論你要做什麼，都不要瞞我，因為你瞞不過我，也因為我會擔心……」話語間帶著幾分悲痛和祈求。
聽到這話，雲若猛的一震，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他，為何他總是對她這麼好，為何。
沈奕見她神色略微動容，慢慢的放開了她的手，修長的手伸進袖中，從袖中取出一物，在雲若還在怔愣的時候，上前，湊進她，耳垂處似有東西穿過的感覺傳來，緊接著只聽到他溫和的道：「若兒，生辰快樂。」
雲若愣愣的望著他，他俊美的臉龐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愈發的情緒，淺笑的眉眼，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在為他給她隨手添上的色彩而喜悅。
雲若抬手去觸碰那掛到她耳上之物，觸感微涼，玉石所製，她極少帶耳飾，如今卻帶著他親手送的禮物，沒有取下的意思，眼眸微濕，卻衝他開懷的一笑，像小時候那般調皮的說道：「還以為你忘了呢，正要向你討禮物呢，你就送來了。」，一切的情緒都掩蓋在開懷的笑意之下。
沈奕伸手揉了揉她的髮髻，眉眼柔和，「怎麼會忘。」，怎麼可能會忘記，一直都記得，只是一直沒尋到機會罷了。
雲若不落痕跡的拿開他的手，歡快的走到榻上，坐了下來，眉眼仍是笑著，手還觸摸著那僅有一隻的耳環，似乎十分滿意他送自己禮物，笑道：「誰知道你呀，每年都是我追著你給你才給的，如果我不說，你肯定不會記得，雖然今天還不是我的生辰，但禮物我收下了，就當是你提前給我了，也省得到時候還要跟你討。」，雲若寶貝似的摸著那耳環，眉眼裡全都是笑意，卻難掩那心中的一抹悲痛。
沈奕遠遠的看著她，看著她得意的將他的禮物握在手中，眉眼之間都是歡喜，沒多說什麼，只輕輕的嗯了一句。
雲若一把將包裹丟到床上，笑著道：「既然你說娘親今晚要醒了，那我也不去了，省得在你面前丟人現眼。」
假裝不在意的站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他，「你有沒有來觀我的及笄禮？」
沈奕看著她半響，靜靜的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至嘴邊，卻並不喝，而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雲若似乎十分高興，當即坐到他的身邊，跟小時候一樣，嘟著嘴，似有不滿，「我沒看到呢，你是不是騙我的？」
沈奕轉過眼，看了看她，輕輕的抿了一口茶，茶早已涼了，抬頭，看著她笑，小手下，拇指和食指卻不經意的摩擦畫著圈圈，那是她心虛的表現。
假裝沒發現，淡笑道：「在房頂，你沒瞧見。」，他沒說謊，他一直在暗中看著他，看著她完成及笄的每一個步驟，看著她從粉雕玉琢的孩子，成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甚至的看著她跟七公主暗暗交談，看著她所有的一切。
她自以為很聰明能瞞過所有人，卻沒想到，其實不只是他，連賓客桌上的五皇子也發現了，若不是他暗下相幫，憑白芷一個弱女子，即便有幾分三腳貓的功夫，又如何能甩掉那十來個大內高手，七公主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的逃脫呢。
「一直都在？」雲若心裡咯登了一下，即便猜到他可能會來參加自己的及笄禮，但他向來不喜這般熱鬧的場面，這個念頭慢慢的消逝下去，當在場中沒發現他的身影時，她是有些失望的，每年的生辰都是他陪著，突然少了他，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她也分不清為何，也許是一種以生俱來的依賴吧。
「嗯。」沈奕輕輕的嗯了一下，抬手將她額前的一縷髮絲捋到腦後，似乎十分疲憊，手慢慢的垂了下去，頭枕在手上，靜靜的趴在桌上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