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3章 月暈潔火光漫天 文 / 秦珞
「對不起……」一聲輕輕的低語從口中溢出，晶瑩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地上暈開成一朵妖艷的小花。
不再遲疑，轉身，重新將床上的小包裹拿起，推開窗，翻身而出。
她不能走正門，白芷半夏就住在她隔壁，只要門口有點動靜，她們便會驚醒，而窗是開在東南的方向，出去後便是院子，只要小心的將身形隱藏在草叢之中，輕手輕腳，她們便不易發覺。
回來時，雲若假裝滿臉疲憊打著哈欠，白芷早早的端來膳食，貼心的服侍她睡下了，想必此刻會有所放鬆，但她向來機謹，難免不會起身查看，所以雲若輕手輕腳的跳出窗子後，便尋著院落中花草茂密的地方走，還刻意加快了步子，為的只是不讓白芷發現異樣。
想要出府很容易，今日宴會上有許多賓客留到很晚，大門和側門都是打開的，雲若不敢走正門，刻意走了側門。
碧雲院離側門很近，雲若沒多久便到了，不出意料，側門果然有人守著。
雲若蹲在草叢裡，與夜色化成一色，看著那守門的小廝，他年齡不大，約摸十二三歲，身體鬆鬆垮垮的站著，時不時的打著盹兒，雲若知道，他是廚房張媽的兒子，許是忙不過來才會叫他來守門吧。
不過，也正好給了她出去的機會，他雖機靈，但懶散無比，就像現在，不過是個守門的活，他也顯得毫無興致，昏昏欲睡的模樣。
雲若靈光一閃，隨手拾起腳下的一粒石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用力的將石子往西南方向的一顆大樹上一擲，由於她用盡了全力，那石子擲到樹上，砰的一聲響了起來。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不斷的掉落在地。
守門的小廝立刻被這一聲驚醒過來，下意識的往聲源的方向看去，只見到樹葉頻頻落地，沒發現什麼異樣。沒有要走的意思，又低下了頭，繼續打盹。
雲若跺了跺腳，平時怎麼不見他有這麼機靈，今日這得這般聰穎，無奈，又拾了個拳頭大的石頭，用盡全力的往那棵樹上猛的一擲，又是一聲撞擊，樹上的葉子掉落的更猛。就連枝葉也顫抖不已。
打盹的小廝瞌睡蟲全沒了，跑到那棵樹下，仰頭張望，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快出來？」
雲若抓住時機。在他小跑過去的時候，閃身跑了出去，一路上不敢有半分的耽擱，直到跑到一個幽深的小巷中，她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待喘夠了氣，雲若站起身，又深吸了幾口氣後。將小指翻轉放至唇邊，用力的一吹。
尖銳的像口哨般的聲音立刻在小巷中響了起來，直達巷尾。
不多時，空中黑影浮動，一人躍落在她的面前，見到她彷彿十分驚喜。湊上前驚喜的道：「妹妹。」
雲若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聲妹妹還是改不了。
「我叫你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雲若沒多計較，而是開口問道。
趙九點了點頭，拍了拍背上的大罐子，疑惑的道：「妹妹要那麼多火油幹嗎？」
雲若抿唇。看著他清澈的眸子，覺得有些愧疚，卻沒要解釋的意思，而是拉著他是手，道：「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去哪？」趙九被她扯著往前，一邊疑惑的問道。
「去一個好玩的地方。」雲若神秘的衝他一笑，笑不達眼底，卻是不真誠的。
「哦。」趙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提著步子跟了上去——
丞相府內紅綢滿掛，四處燈火通明，婢女忙碌的身影來來往往，端著盤子的，攀著梯子掛紅綢的，掛燈籠的，紅光滿面，面帶笑容，喜氣洋洋。
鄭雲晴端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裡一襲鳳披霞冠的自己，眼神一陣模糊。
明日就要嫁給太子了，明日她便不再是丞相府眾星矚目的帝都第一美人了，而是當朝太子的正妃，那是一人之上，千人之下，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位子，終是落到了她的頭上，為何她卻高興不起來呢。
是因為他還要娶漠國帝姬的緣故麼，是因為她將和她處於同等地位嗎？是因為嫉妒還是怨恨？
好像都沒有呢，她此刻心中什麼感覺都沒有，不過就是換了個新的住所罷了，沒什麼不同的。
太子也好，帝姬也好，似乎跟她都沒什麼關係呢，本就不在乎，又談何傷心呢。
世人皆以為太子對她殘忍，取妻和側妃同時，這擺明就是給她下馬威，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在乎呢。
從七年前開始，她便頂著未來太子妃的稱號，以太子妃的標準來衡量自己，事事小心，處處留意，謹言慎行，生怕有一絲不好會惹人閒話，她從未有一刻做過自己呢，一直都是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呢。
帝姬嫁過去也好，至少太子可以轉移了對她的注意力，她也不用再活的那麼累了。
嫁衣很合適，材質都是上好的，可穿上身上卻覺得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小姐在想什麼？明日就是你和太子大婚之日了，過了明日，您就是太子妃了。」彩雀見雲晴在鏡子前發呆，面上沒有一絲的喜悅，忍不住出口詢問道。
雲晴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在她面前張開雙臂，笑道：「彩雀，漂亮嗎？」
彩雀使勁的點頭，眼裡帶著羨慕之色，「小姐本就好看，如今穿上這嫁衣，越發的顯得高貴，更有有太子妃的神韻了，我想，小姐明日一定會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是嗎？」雲晴神色暗暗，沒有因為她的誇讚而高興，也沒有因為自己將要嫁人而開懷，話語中帶著幾分苦澀。
彩雀點頭，「是，小姐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比那妖姬不知道好幾百幾萬倍！」似乎想到了漠國帝姬，臉上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來，「太子也真是的，怎麼可以答應讓那妖姬跟小姐一起進門呢，這擺明了就是欺負小姐嘛。」
「別胡說。」雲晴輕輕的呵了她一句，「這是皇上的主意，他也沒辦法的，何況，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的，她伺候太子定會比我周到。」
「什麼沒什麼不好的，小姐，你也太善良了吧，那妖姬分明就是無理取鬧好不好，說什麼要與你平起平坐，就憑她也配！」彩雀為雲晴打抱不平。
雲晴伸手輕輕的捂著了她憤憤不平的嘴，噓了一聲，「別說這些，娘不愛聽，我也不愛聽，她身為一國公主，比我身份不知高幾倍，哪有什麼配不配的。」
雲晴拿開手，彩雀一臉的不滿，嘟著嘴，不滿的小聲嘟噥，「本來就是……」
雲晴伸手，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溫和的道：「好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真的不在意，你還是好好想想，明天都要帶什麼過去吧，我可是要把你當陪嫁的。」
說到陪嫁，彩雀心中的不快消失的一干二盡，拍著胸脯道：「小姐放心，奴婢早就準備好了，還特地吩咐了明日主婚人照應小姐，保證讓小姐安安穩穩的成親。」
話音剛落，笑意還未從彩雀的臉上消失，只聽到門外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
嘈雜聲中隱約聽到有個人在喊，「走水了——」
彩雀再也顧不上與小姐說笑，當即跑到門外張望，紅色的弧光毫無預兆出現在遠處，紅綢滿佈的丞相府立刻籠罩在一片紅彤彤的色彩中，漫天的煙霧襲來過來。
「小姐，那是夫人的院子！」彩雀沖房裡的雲晴喊道。
雲晴的心驟然鎖緊，身體先意識而起，急匆匆的走出了門外。
只見東邊的天空已經紅彤彤的一道，無煙滾滾，無數嘶喊聲此起彼伏，分明是亂成一片的景致，卻因為一牆之隔，而硬生生的分成了兩個世界。
雲晴顫聲道：「娘親……」
雲晴攀在門上的手猛然握緊，再也無法思考，提著鳳披霞冠便往火光的方向衝了出去。
一雙小手突然出現，一把摟住了她的腰，擋在了她的面前，「小姐，你還穿著嫁衣呢，這樣出去不吉利。」，更重要的是，毀了那一身新嫁衣，明日可就不好辦了。
「放開我！」雲晴猛的回頭，冷冷的呵道：「我要去看看娘親！萬一娘親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辦？」
彩雀抱著她的手仍是不放，勸道：「小姐明日就要出嫁，按照禮數是不可以走出房門的，府內侍衛眾多，又有相爺在，夫人一定會平安無恙的。」
雲晴冷冷的凝她，彩雀卻好像堅定決心似的，無論她怎麼瞪她，怎麼說都死活不撒手，嘴裡不住的道：「小姐，你先回房，讓奴婢去看看好嗎，若夫人真在裡頭，奴婢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將夫人救出來的，小姐回房去等消息可好？」
彩雀眼神中帶著期待，帶著幾分哀求，雲晴神色似乎有些動容，輕輕的點了點頭。
彩雀一見她點頭，立刻欣喜的撒了手，「小姐在這等著我。」
話音沒落，身邊之人的身影突然饒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