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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十七章 雲清 文 / 景蘭

    明明應該是很悲傷無奈的曲子,就連那歌詞,都是如此無可奈何,可是,那少女的眼神,分明是冷的。她在向某個人訣別,即使錯的是她,不能堅持的是她,請求原諒的是她;她的眼中,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可是,奇異的,他卻能從中感受到她內心那種壓抑的痛苦。心中某個地方,開始了酥酥麻麻的觸動。面具男子帶著奇異的視線望著眼前的少女,心口忽然湧上莫名的傷感。

    那種感覺,是如此陌生,陌生的好像,並不屬於他自己、、、、、

    「你這女人,彈得什麼亂七八糟的曲子啊!我進去,給少主準備茶水!」

    一旁的當歸忽然出言打破了這曲調遺留下來的悲傷氣憤,然而面具男子卻沒有忽略,當歸的雙眼通紅,竟是隱隱有淚光滑動。逃也似的進了裡屋,卻是連茶壺都沒有拿走。

    白衣少女靜靜地坐在那裡,長睫低垂,似乎她就只是單純的坐在那裡,什麼都沒做。沒有彈奏那樣悲哀的曲子,沒有唱出那樣奇特哀傷的歌,她的存在,似乎只是一個幻覺。

    面具男子卻突然笑了,笑得很真。

    「姑娘琴曲,堪稱天籟。雲少卿佩服!」

    他這一番,顯然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名字,欲與她真心相交。然而此話剛剛說出口,面前的少女卻失態地抬起頭,直視著他,眼神竟是灼灼逼人。

    「你說你叫什麼?」

    「鄙人云少卿,半月姑娘,可聽清楚了?」

    雲少卿微微一笑,語氣竟帶著一絲調侃。眼前的少女總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想要接近,或許是因為那個女子眼底的冷漠,亦或許是因為這個少女的曲子能夠震撼他的內心。不管怎樣,無法否認的是,他對她突然有了一股濃厚的興趣。這是向來冷心的他所從未有過的衝動,而自己,不想抗拒這種衝動。

    而奇怪的是,那白衣少女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很有感觸,現在的她,居然有些失神,嘴裡竟是在喃喃自語。

    「雲清,雲少卿、、、、、、」

    雲少卿訝異,驚奇道:「半月姑娘怎會知道少卿的字,少卿的字正是雲清。呵呵,看來,我與半月姑娘,很是有緣啊!」

    他這番話倒是無心,然而聽者有意,半月,不,月清泠此刻,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竟然破天荒的在一個外人面前失了態。雲少卿,雲清,在她剛剛對那個人做最後的告別之後,這個男人突然告訴她他的名字。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前世今生?雲清,注定了會帶著掌心痣來到她身邊,繼續他們糾纏不休的命運嗎?

    恍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直直注視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好奇神色的男人。那樣的眼神,那是第一次雲清見到她時的眼神,驚訝,好奇,興味。那雙眼睛,一樣帶著淺淺溫和的笑意,深深地注視著自己,竟是如此熟悉。

    在這樣的眼神下,月清泠忍不住起身,這個時刻,她唯一想到的,便是逃!

    「抱歉,我先失陪了!」

    匆匆丟下一句,月清泠轉身離開,她需要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思緒。雲清,終究是她這一生的魔障。

    看著少女那落荒而逃的身影,雲少卿微微一笑,心中竟然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這種心情,是他從未體驗過的輕鬆。神秘的女子,冷漠而又憂鬱,拒人於千里之外,偏偏又讓人忍受不住受她吸引。就連向來清心寡慾的他,都想要去接近她,打破她面上的冷漠。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笑歎著搖了搖頭。

    罷了,這世上之事,又怎麼會全都歸於他的掌控之中,順心而為吧。

    月清泠回到薛府的客房,神色逐漸變得清冷。今天,她是前所未有的失去了自己該有的冷靜,在那個疑似雲清的男人面前,她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那個用命在愛著自己的男人,那個唯一覺得虧欠的男人,那個死在自己手上的男人;即使已經恍如隔世,即使他的音容相貌早就已經模糊不清,他對她的影響依舊如此之大。

    月清泠,你寧靜一點,那個人已經死了,他不是他!就算是真的帶著轉世而來的靈魂,他什麼都不記得,與你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不需要在意,不需要失控,他是雲少卿,是神醫世家的少主,是你要找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月清泠嘲諷一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軟弱了。現在的淳於清泠,早就不是前世的月清泠了,不管是身份還是樣貌,都已經是一個全新的她。自己又何必如此,雲少卿只是雲少卿而已,她潛入薛府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接近神醫世家的少主,與他們談判ど!關於長生殿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神醫世家的刻意打壓,這背後究竟是他們,還是另有其人。司弦月已經前往赤炎國,至今卻是毫無消息,既然神醫世家的少主近在眼前,她必然是要將此事調查清楚的。今日的失態,只發生這樣一次便已經足夠了!

    心情平復下來,月清泠還是以前的那個月清泠。()微微皺起眉頭,自己就算以樂師的身份接近了雲少卿,又要怎樣讓對方降低戒心,打探關於長生殿的事情呢?是直接攤開身份談判商議,還是循序漸進,最好能夠與神醫世家有所交涉,結為盟友?神醫世家背後雄厚的實力與背景,即使自己想要,恐怕也是沒有那個資本。就如同飄零宮,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下一任族長的關係,想要得到這樣隱世而強大的力量,簡直是不可能。那麼,不能收為己用,更不能與之為敵,結為盟友便是最好的選擇。

    想起剛剛雲少卿看她的眼神,這樣一個和雲清相似的男人。如果,她將他變成第二個雲清,是不是,也會有可能?只是,這一次,再也不是當初那樣單純的遇見。她的利用,她的背叛,不再是無意,而是故意為之。

    而這一次,她是不是,也會賠上自己的心?

    勾唇一笑,雲清,我想要賭一下,這一世,我們究竟會是怎樣的結局?

    ——————————

    雲少卿覺得很驚奇。

    昨日失態驚慌無措的少女,今日見了他,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連一絲尷尬的表情都沒有。即使面紗蒙面,也能看到少女冰雪一般的神情。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在無措驚訝,反而鎮定的,彷彿他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即使,他與她,卻是只是兩個陌生人罷了。

    陌生人,這樣的詞彙奇異的讓雲少卿覺得很不舒服,而少女這樣快的轉變,也讓他很不舒服。似乎,昨天在他面前才是真正的她,今天卻帶上了層層面具。想到這裡,忍不住自嘲一笑,就連他自己都以面具對著世人,又有什麼權利要求別人坦誠的對他。在這個奇怪的少女面前,他似乎有了太多不該產生的情緒。

    「公子今日想聽什麼?」

    「叫我少卿。」

    直到對上少女略帶驚訝的眸子,雲少卿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叫才見面不久的男子的名字,這樣似乎也太出格了一點。

    「半月與公子並不相熟到可以叫彼此名字的地步吧,還請公子自重。」

    月清泠直接送上一個冷眼,想不到這人居然如此輕狂,那副溫柔和善的模樣,果然只是一個用來迷惑世人的表象。

    看到少女眼中的不屑,雲少卿微微一笑,竟也不覺得尷尬,「是我唐突了,半月姑娘勿怪。」

    能夠讓一向冰冷的少女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其他表情,其實也很有成就感呢!覺察到自己的惡趣味,雲少卿很是驚訝,自己居然有著這方面的性格。

    「今日就不必彈琴了,不知半月姑娘是否會棋,我們來下一盤如何?」

    說著,已是叫當歸拿出來棋盤,顯然便是早有預謀,哪裡還需要對方的同意。這人習慣了發號施令,骨子裡就帶著一股霸道,面具外面的眼神,不知不覺中就會給人一種壓力。

    「怎麼樣,執白子可好?」

    「公子既然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多此一問?」

    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月清泠拿起白子,放置於棋盤。只此一個舉動,便讓雲少卿眼前一亮,露出躍躍欲試的挑戰神情來。月清泠下棋,永遠都是以進攻為主,防守為輔的。出盡奇招,速戰速決,對她來說,沒有生死,只有最後的勝利。雲少卿則是步步防守,以守為攻,幾番下來,月清泠死傷慘重,卻贏得了最後的勝利;雲少卿保有大部分棋子,卻是落敗了。

    棋局終了,雲少卿忽然抬頭,深深地看著眼前冷漠的少女,似乎是想不到這樣的一個柔弱女子,竟然會有如此深沉狠訣的心機。

    「你這樣,即使贏了,也損失慘重。」

    「我只要結果,公子不是輸了嗎?怎樣的方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

    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這世上的女子,不都是溫柔嬌怯,柔弱的彷彿菟絲草一般嗎?眼前的少女,卻是絕頂聰明而又冷漠無情,像是一個難解的謎。明明知道她是危險的,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公子,該去給薛公子診治了。」

    一旁的當歸出言提醒,雲少卿淡淡一笑,面具下的唇角勾起,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今日就到這裡吧,多謝半月姑娘了。」

    月清泠起身,抱著琴便離開了。看著佳人遠去的背影,雲少卿眼神驀地變得幽深,「真是一個高傲的女子,當歸,可有探聽到半月的來歷?」

    「少主,這半月的來歷十分神秘,當日薛府召樂師,她自己找上門來的,說是為了薛府的萬兩黃金,急需錢用。她來的時候已是黃昏,見過她的人不多。這幾日都一直待在薛府沒有出去過,每日都在房中看書或是彈琴。屬下總覺得她怪怪的,偏偏她又表現得沒有一絲破綻,所以倒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少主,可要屬下派人細細去查探她?」

    「不用了,該知道的,遲早都會知道。走吧,是時候給薛家公子下針了。」

    暗夜,某個陰暗的角落,一個略顯高大的身影猛地提高了聲音,厲聲道:「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個府中貴客根本不是什麼來自赤炎的大買家,而是神醫世家的少主?」

    「是啊,三爺,聽說少爺的病已經漸漸的好起來了,都已經能下床行走了!若是在這樣下去,三爺,你看這事、、、、、」

    一個矮小的男子緊接著開口,顯然是有些擔憂,名叫三爺的男人冷哼一聲,陰狠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了!你過來!」

    兩個腦袋聚在一起,密謀才剛剛開始。天色越來越暗,夜,已經深了。

    接下來的幾日,月清泠與雲少卿就如同那日的相處模式,要麼彈琴,要麼一起下棋。日子過得很是悠閒,然而這樣毫無進展的日子,卻讓月清泠倍感煎熬。從那晚上失態起,她就一直沒有回宮。甚至也沒有給慎雪傳遞消息,她知道,慎雪一定為她那日的失態急瘋了,可是,她卻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對他說。哪怕是最為親近的慎雪,也不知道她真實的來歷。她唯一的秘密,死死地埋葬在她的內心,如此孤寂地存活著。她不過是一縷孤魂,到了這個世界,以另一種方式重生。她所保留著的記憶,本來就是在這個世界不存在的東西。她也知道,如果她不說,慎雪是絕對不會追問的。這幾天,她任性地讓自己投入到薛府樂師的身份中去,將一切的事物都丟給了慎雪。她在逃避,慎雪也縱容著她的任性。月清泠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將慎雪看成了自己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依賴。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是在做著一場華麗的夢,她看似清冷鎮靜,思想卻一直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十三年來所發生的形形色色的一切,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場戲,曲終人散,夢醒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而這個帶著掌心痣出現的男人,終於讓她感覺到了恐慌。讓她清清楚楚地認清了這樣一個現實,她永遠也不會是旁觀者,她注定了就是這戲中人,深陷其中,再也無法抽身。

    「半月,你的琴亂了。可有什麼心事?」

    漫不經心撥弄琴弦的手微頓,月清泠抬頭,看見雲少卿眼中誠摯的關心。這幾日,他們的關係很微妙,好像是朋友,又好像是知己。雖然事實上,他們不過是陌生人。雲少卿很敏感,月清泠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琴音,他都能從中聽出變化,感知她的心情。他會在不知不覺間就清楚了你的喜好,在最適當的時候給與你想要的東西。這樣讓她恐懼的默契,有時候,她都會忍不住相信了雲清當初的那句話。雲少卿,會不會就是雲清?

    如果,他是雲清,月清泠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心裡究竟在期待著什麼。希望他是,又希望他不是。如此矛盾的心情,再加上離宮幾日對於慎雪的擔憂,她的思緒如今可謂是一團亂麻。

    「無事,只是有些心緒不寧。」

    淡淡回應,月清泠其實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她花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來學會正常的面對他,接近他,然而卻並沒有什麼結果。雲少卿神醫世家少主的身份是個謎,在這薛府,除了薛家老爺和王總管,還有那兩個心腹丫鬟,似乎沒有人知道府上的這位貴客就是神醫世家的少主。如果不是因為她事先得到了白玉令在薛府的消息,恐怕也無法知道他究竟位於何處吧。月清泠可以感覺到雲少卿對她的好奇和探究之心,奇怪的是,他對於自己的身份似乎沒有在她面前過多避諱。給薛少爺治病煉藥,就算她在一旁看著,雲少卿也不會讓她退下。似乎,是故意想要告知他的身份一般。

    這也算是一種示好吧,可惜的是,月清泠不會主動告訴雲少卿自己的身份,除非必要之時。那日交手,月清泠便發現雲少卿武功甚高,她習武本就不多,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或許用她擅長的幻術能夠有所依仗。然而她也發覺,雲少卿身上似乎也有著隱藏的靈力。他的力量,是她不能想像的強大。沒有全力與他動手過,她甚至都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是他的對手。

    神醫世家,果然是飄零宮無法比擬的。雖然都是存在於世界上隱世的百年家族。一個是世世代代萬古流芳,醫館遍佈三國。一個卻是隱居於一小個地方,不能出世,過著最為簡單的男耕女織的生活。再一次意識到自身力量的薄弱,對於月清泠來說,不可謂不是一個打擊。

    心情不好ど?看著冰雪少女難得一見的低落神色,雲少卿覺得心中似乎隨著少女的神色微微一動。看了看即將黯沉下來的天色,忽然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

    「半月,帶你去一個地方。當歸,告訴薛老爺,今晚的針灸晚一個時辰。」

    雲少卿的話音一落,月清泠便感覺自己似乎是凌空而起,卻是雲少卿突然一把摟抱住她飛了起來。他的速度很快,輕功比起自己的也毫不遜色。月清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這樣被他牢牢地抱在懷裡,下意識的想要抗拒,卻是無法撼動他分毫。

    「別動,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反抗亦是無用,月清泠乾脆放棄,看看眼前這個人究竟要做什麼。奇異的發現,自己的身體這個人的觸碰,似乎並沒有排斥。在薛府上空,雲少卿抱著她這麼一個大活人飛來飛去,竟然連他的一絲喘息都沒有聽到,輕鬆的彷彿如履平地。

    他帶著她飛快地離開了薛府,朝著城東的郊外奔去。短短幾分鐘後,在一個小樹林裡面停了下來。樹林裡面靜悄悄的,無數閃閃的螢火蟲飛舞,點點流光溢動,煞是好看。月清泠從不知道,這樣的星星之光,竟然會如此震撼人心,美麗的如同童話裡的幻境。涼爽的夜風吹來,帶來絲絲醉人的涼意,月清泠那混亂緊繃的心,似乎也在這一刻放鬆了。

    不過,雲少卿並沒有在此刻放她下來,而是繼續前進,只是速度卻放慢了。樹林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湖面上青葉甸甸,碧葉連天,而在中間卻有直直的花骨朵,月色下亭亭淨植,含苞待放。

    雲少卿步入這片湖泊,才將月清泠放了下來。空氣中有著甜而不膩的香味,清雅迷人。深吸了一口氣,雲少卿面具下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怎麼樣?這裡漂亮吧?」

    「竟然是夜蓮!」

    驚呼一聲,月清泠疾步上前,看著那直立的花骨朵,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雲少卿驚訝地挑眉,注視著眼前依舊清冷卻難掩喜色的容顏,「你識得此物?」

    「夜蓮,性寒,花開六瓣,花色粉白,只在夜間開放,花期為十年。是極為難得的入藥良材,此物生長極為不易,難以存活。想不到在這個地方,居然會有如此之多的夜蓮!」

    「你懂醫?」

    雲少卿暗暗吃驚,這個少女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他可以理解為大家小姐必修的功課。然而,這醫術可不是身為女子該修的功課了吧。這女子言行舉止處處不凡,卻不像是一個為了錢財這些俗物進了薛府做樂師的那種人。難道,她果真另有所圖?只是不知,她突的是薛府,還是他雲少卿呢?

    然而這些,都不是他此刻想要探究的東西。少女並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只是淺淺微笑著,纖細柔白的手指輕撫著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冰冷的面容浮現一絲暖意。在這一霎那,湖中的夜蓮忽然微微一動,競相開放起來!這番奇景,映襯著少女驚喜晶亮的眼神,讓雲少卿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那一刻,似乎有什麼東西撞進了雲少卿的心裡,那個淺淺而柔和的笑意,是如此陌生而熟悉。生生烙進了他的腦海裡,再也揮之不去。

    伸出右手按捺住有些奇怪的心跳,雲少卿握拳,手心處的掌心痣,忽然有些詭異的發燙起來。

    「真美,謝謝你帶我來這裡。這夜蓮,我可以帶一朵回去嗎?」

    進來的時候月清泠便發現了,這樹林看似平凡,其實暗藏五行八卦之數,旁人根本無法進來這裡。再加上這湖泊裡面如此之多的夜蓮,顯然是有人細心栽培而成的。此處,定然是歸屬與神醫世家的。夜蓮的珍貴月清泠何嘗不知,然而雲少卿既然肯帶她來這個地方,此刻出言相討,他肯定不會拒絕。

    果然,月清泠一開口,雲少卿便微笑著點頭答應了,「今日你可趕上了好時候,這夜蓮十年來第一次開花,這番奇景,可惜了,不能記錄下來。」

    夜蓮十年開花,十日之後便會凋謝,再無一絲藥效可言。而這第一日除開的夜蓮,卻是藥力最強的時刻,因此也採摘夜蓮的時候,最好守在它開花的那一刻。

    「你既然知道這是夜蓮,那便清楚它的珍貴之處了。然而此刻在我看來,這東西不過是長的漂亮的花朵,鮮花贈佳人。半月姑娘喜歡,這花,隨意讓你摘便是。」

    雲少卿說的隨意,聽似戲謔的話,眼中卻是一派認真的誠意。月清泠看出他並不是在說笑,也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不過她並不貪心,只摘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朵,小心地摘下花瓣,用卷帕包好放進寬大的衣袖。雲少卿看著她的動作,眼光又不由自主的變得柔和。

    「生如夏花,若是不好好珍惜,便只能錯過了。雲公子,今日謝謝你帶我來了這麼美麗的一個地方,只是,天色已晚,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意有所指的開口,這夜蓮,必然會有專門的人來採摘的吧。若是她一直停留在這裡,豈不是誤了人家的事。花開的越久,它的珍貴之處便會消失的越快。

    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雲少卿眼中有著淡淡的激賞。這密林四周確實有自己的人守著,只待夜蓮花開,便及時的採摘下來,送回秘宮加以珍藏或是煉製。這處樹林是神醫世家專門用來養藥材的地方,除了採藥使,便只有歷代家主能夠進來。只是因為他的突發奇想,不忍看著那清清淡淡的女子愁緒低落,想到這夜蓮即將開放,竟是不顧後果將她帶來。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會知道這花,雖然出言索要,卻並不貪心。知道此花必須及時摘下,便婉轉提醒自己想要離開,真真是玲瓏心思。當下順著她的話開口道:「也好,是該回去了。」

    順手也摘下一朵夜蓮,這花,本來也是他今日要用到的。伸手將那纖細的身子摟進懷裡,雲少卿施展輕功,離開了此處。

    一路上,周圍已是萬家燈火,遠遠的看見薛府的大門,正要飛身從後牆越過。雲少卿忽然一把將月清泠摟在懷中轉了一個圈,在空中旋轉了幾下便輕輕落在了地上。月清泠可不認為他現在是在搞什麼浪漫,因為剛才分明有一道銀光朝著兩人攻擊過來,雲少卿那一轉,正要避過那道銀光。身後的大樹上,竟是一排排閃亮的銀針,針尖綠油油的,居然淬了毒!

    又是刺殺!難道淳於夢穎居然知道她在薛府的消息,又來了一次守株待兔的追殺?那個女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實力,她這次潛入薛府十分小心,除了慎雪再無二人知道。月清泠皺眉,正在這時,見一擊不中,幾個早就埋伏好的黑衣人瞬間從四周走了出來,將兩人圍城了一個圈。雲少卿下意識的將月清泠護在身後,面具下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一群人。

    那幾個黑衣人看了看雲少卿臉上的面具,似乎確認了什麼,然後便是紛紛上前,朝著雲少卿一人猛攻。看到這番場景,月清泠總算是明白了,這些人的目標不是她,而是雲少卿。是誰這麼不要命了,居然敢與神醫世家為敵,刺殺神醫世家的少主。即使是半隱世,神醫世家的人在三國的黑白兩道,都是他們相當敬重並且避而遠之,以禮相待的人物。據說就連黑道上有名的殺手組織都有規定,不接任何關於神醫世家的任務。

    雲少卿一手摟著月清泠的腰將她護在身後,一手取出腰間的長笛,和那些黑衣人纏鬥。幾番下來,雲少卿依舊不疾不徐,游刃有餘。反倒是幾個黑衣人頗為吃力,就連月清泠也暗暗吃驚,這個雲少卿果然不簡單。他的武功居然到了這樣境界,目前她所認識的人中,恐怕無人會是他的對手。此番,也堅定了她要與神醫世家結盟的決心。

    黑衣人漸漸處於下風,為首的男子眼中劃過一抹凶光,忽然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管彤,對著夜空扒開了塞子。雲少卿與月清泠下意識地朝著夜空看去,果然見到夜空中閃過幾縷彩光。空氣中傳來一絲異樣的香味,月清泠心中暗暗叫遭,居然被一個殺手給忽悠了!那人的動作看似是要發信號召集人手,其實只是為了讓管彤裡面的毒藥散發出來而已!擅長製毒的她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什麼,讓人手腳無力,內力盡失的軟筋散。幾個黑衣人見打不過,便出了這等低劣的招數。月清泠長年與毒物打交道,這點小小的軟經散對她來說不值一提。更何況她本身就沒有修習內力,而是幻術。這東西對她來說也是無用的。看了一眼雲少卿,他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卻並未有絲毫慌亂。想到他是神醫世家的少主,藥物對他來說恐怕也是小菜一碟,隨手便可解開。凝聚幻術的手漸漸放下,在雲少卿面前,她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番場景,還不值得她為此暴露身份。於是假裝無力,身體從雲少卿手中滑落,眼看就要朝著地面倒去。

    「小心!」

    情急之下,雲少卿將月清泠一個打橫抱起,看向黑衣人的眼中閃著冷光。既然這些人如此不擇手段,他也不需要手下留情。大手一揚,十幾個黑衣人皆是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靠近他的月清泠發現,他的指尖隱隱有白色的粉末殘留,空氣中卻並沒有任何味道留下。應該是一種比軟筋散更為霸道的迷——幻——*藥,他並沒有殺了他們,甚至也沒有審問他們究竟是誰派來的。

    將月清泠輕輕放在地上,雖然並沒有什麼大事,月清泠實實在在的是中了軟筋散。雲少卿朝著她溫柔一笑,細聲道:「別怕,剛剛你中了軟筋散,現在我為你解毒。」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就要對著月清泠的唇餵下。然而剛剛將那瓷瓶碰到月清泠的紅唇,雲少卿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殺氣撲面而來,手中的瓷瓶砰地一聲跌落在地,帶著香味的液體緩緩溢出。

    「住手!」

    一股大力將地上的月清泠捲入懷中,那樣熟悉的味道和氣息,讓月清泠驚愕地抬起頭,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一張帶著憤怒與殺意的絕世容顏。

    「慎、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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