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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章 雪之心 文 / 景蘭

    自從月清泠從赤炎回到雲翳,淳於慎雪贏得了狩獵的第一回宮之後,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卻又似乎變了什麼。

    時間飛逝,漸漸已經過去了兩年。而這兩年之中,卻也發生了許多。

    淳於慎雪發現,自己的皇姐最近忽然有些異常。在得知他狩獵上面的優良表現,並且得到了一枚玉扳指之後,月清泠並沒有如同他想像般的那般高興。只是淡笑著誇讚了他幾句,當他想要把玉扳指送給月清泠的時候,月清泠卻並沒有立刻收下,而是將那扳指細細戴在了自己手上。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離開的太久了,淳於慎雪總覺得他的皇姐似乎有一點疏遠他,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實際上,月清泠沒有要那枚玉扳指,是因為她發現那玉扳指上面有著和淳於暮槿送給她的玉珮一樣的靈力。想著這玉扳指或許對慎雪的修煉有用,她才拒絕了慎雪送給她的要求。而事實也證明,有了那玉扳指,慎雪身上的靈力越來越強,整個人都變得格外有精神力,修煉幻術的時候也經常是突飛猛進。慎雪想通了這一點,心裡倒是平衡了些。而月清泠漸漸的不與他過多親密,卻是事實。

    而產生這樣情況的變數,卻是因為雲少卿。

    即使不能經常見面,雲少卿卻經常通過幻鴿和月清泠保持聯繫。他會經常給她說一些趣事,也會講到神醫世家的情況,也會在信上寫上自己的思念,簡單卻深情的表白。月清泠都一一收下,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然而這樣若有若無的曖昧狀態,卻已經是月清泠能夠表示的極限。她是喜歡雲少卿的,不管他是不是雲清的轉世,這個月般柔和多情的男子,用他的細膩和溫柔漸漸在靠近她冰冷的心,給與了她想要的溫暖。沒有轟轟烈烈,沒有驚天動地,他給她的,就是她想要的細水長流的溫馨安寧。月清泠知道,如果她接受了雲少卿,那麼對於慎雪來說,絕對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篤定了慎雪對她的感情,所以肆無忌憚的索取嗎?如果是別人,她或許會如此狠心,沒有絲毫愧疚,就如同她對淳於暮槿。可是那個人是慎雪,她只能慢慢的疏遠他,或許,有朝一日他會發現,他之所以如此在乎她,只是因為他們從小到大一起的相濡以沫,那不是真正的愛情。她是他的皇姐,無論如何,他們之間,或許會有一生一世的牽絆,卻無法結為連理。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明白過來,找到真正喜歡的女子。

    想到這裡,月清泠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直以來只屬於她的慎雪,忽然會被另外一個女人所擁有。一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就有種怪怪的煩躁感。壓抑住心中不斷上湧的異樣,月清泠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慎雪已經有十五歲了,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身體蠢蠢欲動的時候。皇宮裡面哪個皇子不是十三歲就有了通房的宮女,甚至還有一些朝中大臣將他們庶出的女兒送進宮來,成為某個皇子的一侍,拉攏人心。就連淳於巍敏,就在去年的時候納了兵部尚書的小女兒為妾,聽說最近頗為受寵,已經升為側妃了。而她,要不要去找一些女人,看看慎雪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呢?

    月清泠就這樣坐在寢宮靜靜思考著,渾然不覺身邊那個慢慢向自己靠近的身影。

    「皇姐,在想什麼呢?」

    淳於慎雪看到自己的皇姐發呆,早就見怪不怪了,今日在朝堂之上參政,他提出的意見被景帝採納,朝中大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分外明亮起來。他隱隱有著感覺,就在不久的某個時候,父皇一定會讓他在朝廷裡上任,做個一官半職的。而那個位置究竟是什麼,還需要自己去爭取。即使以前他和皇姐一直認為,淳於暮槿比較好掌控,只要扶植他登上帝位,以後他們兩人的自由定然不在話下。然而隨著他和淳於暮槿合作的逐步加深,他也漸漸看清楚了,也正是因為淳於暮槿的心性太過柔軟,他的以後必然會有許多牽絆。比如右相,比如麗妃身後的外戚。他們,可不會認為他們姐弟倆會是真心實意的幫淳於暮槿。或許在他們看來,他們姐弟倆不過是利用的工具,利用完了,也就沒有了價值。即使他們本就不屑於那個皇位,恐怕也沒人相信。

    所以,現在的他們,已經決定改變戰略了。手上沒有可以威懾別人的力量,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皇姐也是看穿了這一點,才對他積極活躍於朝廷一言不發的吧,甚至偶爾還指導他怎麼去做才能讓事情變得更簡單。只是,皇姐最近似乎神神秘秘的,出於對她的尊重,他並沒有去打探她的**。可是這樣的皇姐,忽然讓他覺得很不安,似乎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發生了。

    「皇姐?」

    上前將纖細柔軟的女體擁入懷裡,慎雪輕輕地拍了拍月清泠的腦袋,眼神中一片寵溺。然而沉思的月清泠並沒發現,久久,才抬起頭,看著慎雪的笑臉吐出一句。

    「慎雪,你喜歡怎樣的女子?」

    慎雪心中一喜,難道皇姐終於不再忽視他的感情,願意去面對他的愛戀了嗎?想到這裡,慎雪只覺得自己緊張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臉上不由自主地洋溢起燦爛幸福的笑容。

    「這個嘛,我喜歡的女子,是和皇姐一樣的美貌,和皇姐一樣的沉靜,和皇姐一樣的聰明。只要皇姐什麼樣子,慎雪喜歡的女子便是什麼樣子。」

    和她一樣的嗎?月清泠皺眉,又陷入一陣沉思。慎雪奇怪地將五指在她的眼前晃動,月清泠卻只是一把抓住他的手,緩緩道:「我累了,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說著,便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慎雪愣愣地看著空落落的手心,這是逐客令嗎?皇姐這是怎麼了,心情似乎很糟的樣子。她不是一直都要他陪著才能睡覺的嗎?最近的她,為什麼越來越讓自己難以捉摸?

    心中湧上一陣失落,皇姐,為什麼一次赤炎之行,你似乎,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我認識的皇姐了?我的手,好像再也不能擁抱你,我的唇,好像也不能繼續吻你。以前的你,即使不會回應,卻從來不會拒絕。而現在,為什麼你竟然如此狠心,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推開我?

    然而,讓慎雪覺得更為難受的事情,並不只是這樣簡單的拒絕。

    翌日下午,下朝回來的淳於慎雪吃驚地發現,一向冷清的桃夭宮,忽然出現了許多綵衣翩然的少女。偌大的大廳,一共有八個這樣的少女,她們的衣著打扮華麗,看樣子應該不是宮中的奴婢。那些少女容顏皆是上等,眉宇間都隱隱透出一股冷清之氣,靜靜地坐在那裡,宛如西湖西子,格外靜雅美好。這些人的打扮舉止,都和淳於慎雪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月清泠有著相似的地方。眉眼,氣質,亦或是性格,各方面都有體現。只不過,這群美麗的少女並不能引起他一絲一毫的興趣,慎雪走了進去,厲聲道:「你們是誰?竟敢擅闖桃夭宮!」

    他這番語言身體極為嚴厲,一群少女看著他這副模樣,一開始的驚艷嬌羞都變成了惶恐不安。那為首一個看起來比較鎮定的女子抬起頭,倔強辯解道:「我們不是擅闖,是四公主吩咐我們來的。」

    「你、說、什、麼?」

    淳於慎雪一字一句,美麗的雙眸幾乎要噴出過來,眼神裡是無法置信的震驚與痛楚。他只覺得自己心中的某個地方似乎塌陷了,心臟像被人用手揪住一般,痛的無法呼吸。

    他的皇姐,在拒絕了他的心意之後,她居然將他推給別的女人!她是果真不愛他嗎?一點也不在乎他了嗎?所以才會如此狠心,將他殘忍地推給別人!他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皇姐會這樣對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全部都給我滾!」

    「啊!」

    伴隨著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客廳兩旁擺設的古董花瓶一瞬間爆裂開來,落在地上變成粉碎。淳於慎雪踉蹌地奔出桃夭宮,朝著旁邊的清泠宮走去。他要去問她,他不相信,這一定都是假的!假的、、、、

    「殿下、、、」

    門口的千草看著眼紅如血的淳於慎雪,剛剛開口,卻被他一把給推開,跌倒在地。勉強支起身子的千草看著突然變得狂躁的四殿下,心中忽然湧上不好的預感。

    淳於慎雪闖進清泠宮的時候,月清泠手上正剛剛收到來自雲少卿的幻鴿。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打開,一股凌厲的掌風閃過,那只幻鴿便靜靜地躺在了慎雪手中。毫無一絲停頓地打開它,短短幾個字,卻讓淳於慎雪幾乎是在剎那間痛徹心扉。

    清泠,想你,明日見。

    落款,少卿。

    少卿,雲少卿,除了這個男人,淳於慎雪想不到其他。驀然想到這一次的赤炎之行,想起一說在月清泠遇險的時候他怕自己不敵便請了神醫世家的少主去幫忙。竟是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為他人做嫁衣。

    「皇姐,你喜歡他?」

    艱難地開口,淳於慎雪不知道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然而他只覺得自己一瞬間,似乎什麼情緒也沒有了。心已經變得死寂,連痛的感覺都沒有,只是麻木的空洞。

    「我,」

    月清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是喜歡的吧,可是,看到慎雪如此痛苦的表情,月清泠的心中又何嘗不痛呢!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如果慎雪這一次因為這樣就放棄了對她那般無望的愛戀,會不會也是一件好事呢?

    「我,是喜歡他的。」

    「就這麼短短幾個月,那個男人居然就讓一向冷清的皇姐喜歡上了他!雲少卿,果真是好本事啊!皇姐,為什麼?因為你喜歡他,所以就要拋棄我嗎?甚至還去為我去找女人,為了他,你就這樣對待我們十多年的感情?我愛你啊皇姐,即使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回應我的感情,我依舊還是那麼愛你。我知道你不愛我,我也接受你不愛我的事實,可是為什麼,就連一直守候在你身邊的權利你都要剝奪呢?皇姐,你不是說過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難道,你要背棄我們的誓言了嗎?」

    慎雪大聲吼道,一雙眸中,隱含著悲憤與痛楚的淚水。那眼睛裡面的不敢置信,痛不欲生的感情,讓強自冷漠的月清泠心中也隱隱一痛、忽然有些後悔這樣苦苦的逼他。今天這樣的情形,是她一手造成的結局,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真的只是她一手締造出來的寵物嗎?不,她對他的感情,始終是超過了一開始的設想。所以,現在才會這樣,進退兩難。

    愛他,不能;放棄他,亦是不捨;利用他,自己的心也會痛。所以,只有逼他去放手,逼他做出一個決定。月清泠,你果然如此冷血啊,這樣的你,憑什麼得到慎雪如此刻骨的愛情?所以慎雪,放手吧,我,不配的。

    就當最後一次縱容我的自私,除了這樣,我已經別無他法。

    「我,不會背棄我們的誓言,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弟弟。」良久,月清泠終於低低開口,她一直都低著頭,不去看對面那個傷心欲絕的少年。

    「弟弟?」

    淳於慎雪輕輕開口,臉上的表情隱忍而麻木。忽然有些豁然開朗的笑了,是啊,他是她的弟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都已經開始忘記了這個事實。不管他怎樣愛她,不管他如何抗爭,也無法否認這一個事實。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啊,如此美麗絕世,卻是他心中又愛又恨的存在。愛它,因為它和自己心愛的人一模一樣;恨它,同樣也是因為如此。而原來,他與她的關係,才是他們一生最大的障礙。

    修長的雙手緩緩覆上自己的臉,慎雪忽然詭異地裂開了嘴角。

    「皇姐你知道嗎?以前,我很喜歡這一張臉,因為就算是想你了,只要看著這一張臉,我就會幻想你就在我面前。而現在,我卻是無比痛恨和厭惡它的存在。因為它,讓你最後還是放棄了我。所以,我現在恨不得毀了它。」

    說著,尖利的指尖換過潔白面龐,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月清泠看著他這樣自殘的舉動,眼神閃過一抹痛色。卻始終站在原地,細細聽他繼續,一雙手,已經握的慘白。

    「皇姐,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你會不會愛我?」

    會不會?她也不知道。從重生開始,她始終都是月清泠而不是淳於清泠,所以,她從來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弟弟。可是,在她眼中,慎雪的確不算是一個真正能夠讓她為之動心的男人。十五歲,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真的懂什麼是愛情嗎?更何況,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教導他,培育他,讓他成為她所希望的存在,卻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想過,他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是她一時的寵物?今生的弟弟?還是培養出來的愛人?不,都不是。現在的他,在她看來依舊只是一個小小的少年,而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太過熟悉彼此,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一直都在一起不分彼此,如果他在她最情竇初開的年紀出現,或許,這才會有可能。

    可是,一切都只是如果。沒有如果,所以,月清泠無法接受弟弟一般,孩子一般的慎雪,會忽然變成自己的愛人。

    一個可以保護她,容忍她,縱容她,疼愛她,給與她安全感和歸屬感的男人。一個能夠比她強勢,卻能夠溫柔容忍她的光環的男人。

    所以慎雪,現在的我,只能對你說抱歉。

    「對不起,慎雪,我不知道。」

    「呵呵,皇姐,你看,即使知道你這麼冷血無情,我的眼裡心裡還是只有你。一點也無法恨你,甚至埋怨你。我是不是很傻?」

    是很傻,慎雪,你是個傻瓜,可是,我會心痛,會內疚,會同情,卻無法因為這個,就給你想要的愛情。

    月清泠張了張嘴,卻還是沉默。她如何能開口呢,只會更加的傷害他。這個少年,陪她走過了最為寂寞悲傷的歲月,她初生之時的茫然困惑,無人理解的悲傷痛苦,苦苦壓抑自己的寂寞和孤獨。唯一陪在她身邊的,就是這個少年,小小的他,用他善解人意的童音和行動,默默地陪著她。為了她的夢想和野心,一刻不停的學習她灌輸給他的思想。為了保護她,一個人偷偷熬夜練武,甚至還跑去求那些宮中侍衛。那個時候的他們無人問津,桃夭宮形同冷宮,誰也不會多看一眼。就算是宮女太監,都對他們低看一等,那個侍衛又怎麼可能答應教他武功。直到雲姬用另外一個身份出現,他變得更加努力和用心。一步一步,直到今天。哪怕她無法以一個女人的心態去愛他,可是,慎雪對她來說,卻是無比重要,無人可以取代的存在。她在乎他,即使她無法給他想要的,卻也無法看著他痛楚難過。

    緩緩靠近淳於慎雪,月清泠拿開他傷害自己的手,輕輕地覆了上去。手中灌滿了靈力,撫摸過後,那道血痕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癒合。月清泠忽然抱住他,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茫然低落。

    「對不起,慎雪,對不起。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待自己,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

    「皇姐還會在乎我,還會為了我難過嗎?」

    慎雪看著她,眼神卻沒有焦點,絕世的面容之上,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從小他就知道,他愛她,哪怕她是他的皇姐,哪怕他們之間有著最親密的血緣關係。隨著他逐漸的懂事,那份感情依舊不減,他就是如此病態的愛著她,如癡如狂,幾欲成魔。

    其實,一開始他便有了這樣最為黯然的預料不是嗎?只是沒有想到,真正面對的時候,竟是如此難以承受。

    「我當然會難受,慎雪,即使我無法給你想要的。可是,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在乎你。」

    真的在乎他嗎?慎雪的臉上浮現出疑惑,看著月清泠壓抑痛楚的眼神,他的心,似乎恢復了一點知覺。原來,你不是要放棄我啊,可是,也無法愛我。皇姐,我該怎麼辦呢?

    悲傷地看了月清泠一眼,慎雪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痛楚,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已經做了某種決定。

    「皇姐,慎兒,依舊是你最在乎的弟弟是吧?」

    「嗯。」月清泠點了點頭,卻莫名覺得難過。

    「既然如此,那麼,慎兒會做皇姐一輩子的弟弟。慎兒會永遠守護你,那個人是雲少卿吧,皇姐,我會好好督促他的。要是他敢對皇姐不好,慎兒一定會宰了他!」

    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淳於慎雪臉上的表情輕鬆,彷彿剛剛出現的痛苦與無助都只是一場幻覺。看著月清泠擔憂疑惑的面容,他笑容更深,聲音明亮而好聽。

    「皇姐,下次不許再去給我找什麼女人知道嗎?你皇弟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那些庸脂俗粉怎麼會看在眼裡。不早了,父皇交代了我一些事情還沒有做呢,我先下去啦!

    陽光下的絕世少年,笑容如同陽光一樣明媚。可是月清泠只覺得,那每個笑容之後,都凝聚著濃濃不散的悲傷。看著那轉身離去的熟悉身影漸漸遠去,月清泠只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也一起消失了。這一刻,她的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與低落。

    皇姐,在我轉身之前,你看不到我流淚的樣子。

    你不知道,我要多麼努力,才能露出那樣毫不在意的笑容。我要多麼努力,才能在你面前說出只做你的弟弟的話語。我要多麼努力,才能說服自己只要看到你幸福我便什麼都不在乎。

    可是我,又怎麼可能不在乎?

    與其被你討厭,與其只能遠遠地凝望著你,我願意忍受無邊的痛苦,也要留在你身邊。

    可笑的是,弟弟這個身份,卻是我能夠在你身旁唯一的一個理由。

    只要你還有一點點在乎我,我就會高興得像一個孩子。不管你是怎樣看我,我永遠也無法離你更遠一點。

    我中了你的毒,解藥是你,可是卻無法得到。可是我也不願去解,沒有你的空氣都是窒息,所以,不管有多痛痛,我也絕對不要離開你。

    只要你能幸福,那麼,在旁邊看著你幸福的我,同樣也能得到幸福吧。

    哪怕,那幸福是苦的,笑容是鹹的。

    我也絕不後悔。

    從那以後,淳於慎雪變了很多。在月清泠面前,他永遠都維持著最為完美的笑容,保持著和以前一樣的狀態。只是,不再會抱著或摟著月清泠,或者悄悄的亦或是明目張膽的吻她。他極力做一個弟弟該有的樣子,慇勤體貼,關懷備至,偶爾也會對著月清泠撒嬌,彷彿回到了他們小時候的樣子。

    然而在面對別人的時候,淳於慎雪的臉上就再也沒有了表情。以前眾人眼中的那個溫潤如玉的小皇子,逐漸變得穩重冷厲起來。他開始積極地投身於朝堂之上的事情,在景帝面前展露鋒芒,深得景帝的器重。不久前景帝讓他接任了兵部侍郎一職,淳於慎雪積極地走馬上任,行事雷厲風行,揪出了兵部裡面的許多蛀蟲,甚至還破解了一件懸疑多年的冤案,讓景帝大為稱讚。而隨著淳於慎雪在兵部逐漸開始掌權,宮中其他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這段日子淳於慎雪不斷招攬事情去做,幾乎沒有一刻停歇。這樣過於頻繁的鋒芒讓淳於巍敏等人大為警戒,也讓景帝看的大為皺眉。他自是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的能耐,而最近這幾天異常的積極,即使忙到眼下有了厚重的黑眼圈也不曾停歇。這樣的反常的行為,也就只有自己的小女兒才能做到吧。

    下了朝,景帝淡淡地對著宮奴吩咐道:「宣四公主到御書房。」

    這是狩獵回來之後景帝第一次召見月清泠,雖然微微有些驚訝,月清泠還是收拾妥當跟著宮奴一起去了御書房。景帝如往常一樣等著她,月清泠走進去,坐在了自己經常使用的位置。

    「父皇今日召見泠兒,有什麼事情嗎?」

    「難道無事,朕就不能讓你過來了嗎?」

    佯裝微怒,景帝沉聲道,看著她的眼神倒是一派嚴肅。知道景帝有話要說,月清泠直接挑明,「父皇,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你和慎雪鬧彆扭了?他最近的精神狀態雖然看著很高,神情之間卻很是萎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們姐弟兩個素來要好,他又是個唯你是從的,定是你做了什麼,讓他受了刺激才會如此反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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