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萬更求月票8】078 已經幾近崩潰 文 / 沐微漾
樓唸唸拉著顧亦晗鑽到後排。
「你知道亦晗公寓的地址嗎?我們今晚去那裡過夜。」
「不是說回學校?」容湛透過後視鏡冷冷看了樓唸唸一眼。
「那是……胡編亂造的……」
顧亦晗知道容湛是不清楚自己家裡地址的,所以報給他,順便問了一句——你們倆這是確定關係的嗎?
樓唸唸當時就愣了,小臉佈滿紅暈低下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容湛的回答上面,幾秒之後,終於聽到了他的回答——
「開什麼玩笑。」
樓唸唸發誓,她有朝一日一定要將容湛收服了,然後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他早就喜歡她!
容湛把她們送到公寓樓下之後就離開了,樓唸唸望著車子駛離的方向看了好久。
「看樣子,你這場戰役還是持久戰啊。」
顧亦晗站在樓唸唸身後悠閒地開口。
「我一定會贏的。」
「但是過程肯定非常慘烈,因為你要攻下的男人非同一般。」
樓唸唸轉過身,微笑地看著顧亦晗:「可是,你愛他,就有了無窮的力量去戰鬥跟面對了,不是嗎?」
回到公寓之後,顧亦晗先去洗澡,滿身都是酒氣,聞起來相當難受,感覺頭都是暈沉沉的,果然不應該逞能去喝紅酒。洗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躲進被窩裡睡覺,明天還要上班,想一想都覺得自己有些作孽了。
顧亦晗去洗澡的間隙,樓唸唸鑽進了廚房,她知道顧亦晗是不會喝酒的,想必現在整個人感覺也不是很舒服,打算給她弄點醒酒的東西。翻來找去,只在櫥櫃裡面找到了幾袋豆類,顧亦晗平時就很喜歡吃五穀雜糧,一個人住,這些東西都是必備的。
樓唸唸倒出適量的綠豆,用溫水洗淨,浸泡了一會之後放入電飯鍋裡面去燉成綠豆湯。
在家裡,爸爸一出去應酬,媽媽就會先燉好綠豆湯,不過現在……
剛弄,樓唸唸也不知道等到待會吃,會不會不夠糯軟。
顧亦晗洗完澡之後,從房間裡面挑了一套睡衣遞給樓唸唸。
「喏,給你,去洗澡吧。」
她們兩個人的衣服在上學的時候,就會經常互穿,身材也差不多。
樓唸唸去洗澡了,洗之前叮囑顧亦晗看著電飯煲,要是綠豆好了發現煮的不爛的話,就再定一小時。
進去浴室的時候,不得不說,樓唸唸被裝潢給嚇到了,簡直就是歐式的風格啊,化妝台,浴缸什麼的一應俱全……
租這樣的一套公寓……念後所今視。
要花多少大洋啊。
洗了一個超級舒服的熱水澡出來之後,樓唸唸就聞到了很香的綠豆味。走到外面,就看見顧亦晗蜷縮著身子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麼入神,自己洗完澡走出來了她都不知道。
「亦晗,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樓唸唸坐到顧亦晗旁邊,抱住她,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是不是還因為今晚的事情?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很在意顧晏銘的,猶猶豫豫,來來去去,連你都沒有確定你的內心。」
「不是。」
樓唸唸凝視顧亦晗,目光中帶著深思。
「我從來都很明白我自己的心意,但是你也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猶豫不決,因為猶豫不決,我一直不能夠很好地確定究竟怎樣做,才能把對彼此的傷害降到最低。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們都說,時光能夠讓我們成長,變得跟成熟,卻愈發不是自己曾經想要的樣子了。」
樓唸唸低下頭,咬唇不語。
她知道顧亦晗此時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曾幾何時,當她在宿舍眉飛色舞興奮地勾勒以後跟顧晏銘的美好生活時,絕對想不到,有一天,他們會是這樣的場面。
樓唸唸記得顧亦晗當時說過,她畢業就要嫁給顧晏銘,到時候畢業證跟結婚證一塊拿,肯定帥呆了。那時候,她滿臉幸福,而所有的人也是滿臉羨慕,都在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不會自己成為剩女都找不到一個像顧晏銘那樣的人對自己好。
「亦晗,會好的,江昀初也會很愛你的。不是真的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偶爾就在你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不經意的瞬間,你就已經愛上另外一個人了。」
顧亦晗苦笑地搖搖頭,她有多麼瞭解自己,如果會愛上另外的人的話,在這兩年早就變心了。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一直敵不過的,是那個了不起的自己。
「你今晚,為什麼要跟阮琳若喝那杯酒,你聽她說的話,還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明明就是搶了別人的男朋友,非要在那裡說自己暗戀多年才是偉大的……」
「她沒有說錯。」
顧亦晗不得不承認,阮琳若是真的有膽量的,她一字一句肯定是經過認真斟酌出來的,說得沒有半點錯漏的地方。
沒錯,她不需要道歉,她並不是在自己跟顧晏銘在一起時插入進來,她一直都默默站在旁邊,現在重新想起當初那些畫面,反倒覺得她的愛情是很偉大的。換做是自己的話,肯定不能夠那麼很好地藏匿起自己的真心。只要看在這一點上面,顧亦晗就覺得她沒有什麼資格去責怪阮琳若。
「我反正始終無法認同她的行為。」
顧亦晗笑著搖搖頭:「無法認同的話,我們就永遠逃不開給自己設下的困境,永遠都只能夠在裡面自己掙扎著。」
「說了那麼多,我肚子都餓了,你去幫我盛綠豆湯吧。」
樓唸唸點點頭,站起身去了廚房。
顧亦晗看著樓唸唸的背影,心裡面默默想著——
唸唸,你一定要幸福,因為能夠跟自己深愛的男人在一塊,是莫大的福分。
興許這一輩子,自己都不會有那樣幸福的時候了。
顧亦晗離開之後,包廂一度陷入了一種很微妙的氣氛,少了容湛一人,雖說頂不上什麼作用,但起碼在調度氣氛時,多少能派上用場,就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傅廷琛一個人尷尬地趕腳了。
只要江昀初一沉默下來,傅廷琛就感覺分分鐘都是煎熬。
傻子都能夠看出來,顧晏銘的心情是極差的,且不說今晚一句話都沒說,就連顧亦晗過來,他一個眼神都沒有,在那裡喝酒,稍不注意,還不知道他面前空了那麼多個酒瓶子,傅廷琛可沒忘記,顧晏銘沒吃晚飯就過來的,空腹這麼喝下去,要是胃穿孔,怎麼辦?
但借給傅廷琛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去阻止顧晏銘,偏生坐在他旁邊的阮琳若還不停地跟他喝酒,兩個人好像不醉不歸一樣。
阮琳若知道,她今天的表現,在顧晏銘看來,或許達不到想要的效果,但多少肯定會博得好感。如果一切能夠朝著她想像的方向走下去的話,她願意這一次低頭,以換來以後昂首挺胸。
「不要喝太多了,明天不是週末。」
最終,還是江昀初站了出來,今晚他沒有喝多少酒,簡單說,他就只是過來捧個場而已。阮琳若讓他做的,他算是給了面子了,下一次,但願沒有下一次。
「時間不早了,那個我今晚還有個文件要看,要不散了吧?」
傅廷琛站起身,走到顧晏銘旁邊,踢了踢他的腳:「喂,需不需要載你回去?你醉成這個樣子還能開車嗎?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鬧大了可不好。」
顧晏銘擺了擺手:「不用了。」
阮琳若也附和著:「不用麻煩你們了,到時候我們打車就好了。」
「那你們早點回去,我跟阿琛就先走了,琳若,生日快樂。」
「謝謝。」
直到包廂只剩下顧晏銘跟阮琳若兩個人的時候,他甩開了阮琳若一直纏在自己身上的手。
「今晚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阮琳若目光從容地落在顧晏銘身上,看著他略顯清瘦的稜角。從b市回來後的他,有什麼變了,比之前更加冷漠了,心思上更難以猜測。當他跟自己說暫時不分手的時候,阮琳若都不知道應該開心呢還是惶恐。
她總覺得,如果這一輩子,她在顧晏銘心底逃不開那個叫做顧亦晗的影子的話,就永遠沒有明亮的一天了。
「我說的話,有哪一句你覺得不妥了嗎?我自己覺得,我沒有說錯。」
「人,永遠不要自作聰明。」
顧晏銘有多麼瞭解自己,就有多麼瞭解顧亦晗,他知道,當她願意舉杯同阮琳若喝酒,並不是肯定她那番措辭,可是在警告自己,就像阮琳若說的那樣,現在不是過去。
當他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她把一杯紅酒喝盡的時候,怒火衝上頭頂,可在那一瞬間,他卻硬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比起她,他簡直還說不上殘忍,連冷漠都顯得太假。
「你為什麼,從來不願意看見我對你的愛?」阮琳若的聲音顯得很悲憫,她看著顧晏銘,雙眼裡面積滿了淚水。
「我不跟你說我有多麼愛你,因為我受夠了你的忽視了,甚至你還覺得我很虛假。我唯獨能說就是,我願意為了你去改變,去等待。我想要很努力地生活跟工作,跟亦晗重歸於好,回到像過去那樣。偶爾,你想起還有我,就已經夠了。你知道這種感覺嗎?就算再怎麼艱難,我挺過了九年,還怕再挺下去嗎?」
深眸裡,風起雲湧,最終歸於平靜。
阮琳若望著眼前這個男人,360度無死角帥氣,年少肯定是因為外貌所被吸引,到後來,基本就是因為他的才華跟氣質與性格了。
總是說生活中這種男人少之又少,但卻被自己給遇上了。
阮琳若能夠很清晰地想起這些年以來,她默默為他做了多少事情,那些放在心底的暗戀,那些不曾見光的喜歡。
然而,那麼多年,每每想起顧亦晗,她就感覺到無窮無盡的挫敗感朝她瘋狂襲來。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自己深愛的男人,深愛著自己的好朋友。
「我希望,不會有下一次,走吧,我送你回去。」
顧晏銘的聲音將阮琳若從記憶中拉出來,抬起頭看他的時候,已經穿好了外套拿著車鑰匙準備朝外面走去了。
阮琳若打心底佩服顧晏銘,喝了那麼多酒,走路步伐還那麼穩。
自己站起身的時候,都覺得下身虛飄飄的,扶著椅把才勉強站穩了。
「顧晏銘,你站住!」
那個墨色挺拔的身影,就在那裡,阮琳若只看著他的背,他沒有轉過頭來,她也就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阮琳若試圖平穩自己的呼吸,然後慢慢開口:「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你也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顧晏銘沒有出聲回答她的問題。17130266
「我以前很排斥做亦晗的替身,但現在,我覺得……」
「沒有所謂的替身。」
顧晏銘終於出聲,阮琳若愣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她,代替不了她。」
這樣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把蘸了毒的利劍一下子刺進了阮琳若的心臟,縱使有酒精麻痺著,也覺得很是疼痛。她狠下心努力,卻還要受到這樣的屈辱嗎?
聲音猛地拔高,藉著酒意,阮琳若發洩著。
「顧晏銘,你是不是掐准了我對你的感情,可以隨意踐踏我?你憑什麼總是覺得我比不上顧亦晗?你見她對你們之間的感情,主動過嗎?她有我這樣的勇氣嗎?沒有吧?但凡她有我一半愛你的話,你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表情了!」
顧晏銘終於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阮琳若,大步走到她面前,下一刻他突然將她拉進懷裡,大手緊緊地捏起她的下顎,逼迫她看著自己。
「我告訴你,永遠都不要太高估你自己了。她對我的愛有多少,我自己最清楚,用不著你在這裡多加批判。」
阮琳若淚眼朦朧,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他就那麼偏袒顧亦晗,即使她都不想要選擇他了,他就非要這樣吊死在她這條船上嗎?
尖銳的酸澀湧上心頭,眸子裡面的淚水,硬是強忍著才不至於落下,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緊。
顧晏銘眼神銳利地望著阮琳若:「記住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永遠不要逾矩做事,懂嗎?」
放開阮琳若,轉身朝門口走去,包廂門摔得很大聲。
阮琳若驚恐地盯著門,眸子裡面強忍著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身子不由地退後,最後跌坐到了沙發上面。
她,是在自己作踐自己嗎?
走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顧晏銘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靠著牆壁漸漸滑坐到了地上。臉色蒼白,額頭上全部都是冷汗,單手撐著地板,另一隻手死死地按住胃。
早就在阮琳若跟他說話的時候,就隱隱覺得胃痛了,不過還是強忍著跟她說完那番話之後才轉身離開。顧晏銘知道今晚他是在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空腹喝了那麼多的酒,他不怕死,就怕死之前,顧亦晗也不願意回過頭。
閉上眼睛靠在牆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適才繃緊的弦驟然斷裂,現在連一點力氣都提不上來,在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情況下,顧晏銘還不忘拿出手機,再不給自己判死刑面前,給顧亦晗打了一個電話。
顧亦晗的手機在包包裡面響了很久,不過她在廚房裡面洗碗,根本不知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樓唸唸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之後,速度拿著手機溜到裡屋去。
因為這動靜,顧亦晗還探出頭來,小聲說了一句:「怎麼了……」
關上房門之後,樓唸唸才按下接聽鍵,可是喊了幾句都沒有人應,她納悶地拿著手機看了幾眼,該不會是打錯電話了吧?
「顧晏銘……那個亦晗她在廚房洗碗呢,你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就……」
「亦晗……疼……」
額?
樓唸唸愣了一下,緊接著通話就結束了,嘟嘟嘟的聲音還有顧晏銘有氣無力的聲音……
「唸唸,你開一下門,你在裡面幹什麼啊?」
顧亦晗洗好了碗,走出來就看到房門緊閉。
樓唸唸打開房門之後把手機遞給顧亦晗,張了張嘴巴都說不出話來。
「你拿著我手機做什麼呀?」
「剛才顧晏銘打電話給你,是我接的,他好像喝醉了,還跟你說他疼……然後電話就掛掉了,亦晗,你要不要去看看?」
「哦。」顧亦晗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後,收到衣袋裡面。
「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睡覺吧,我們明天都要上班的。」
這句話像是說給樓唸唸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顧亦晗轉身就要走出去的時候,樓唸唸攔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你不去看看他嗎?」
「有琳若在,沒事的。」
這句話,像極了是在安慰自己。
「你傻啊,如果阮琳若在那的話,他還打電話給你幹什麼?我聽容湛說顧晏銘今天沒吃晚飯就過來的哦,你看他一場下來就只是瘋狂地喝酒。該不會是……」
聽到這裡,顧亦晗猶豫了,可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進退兩難。她放不下那個心不去管他,可是她又說服不了自己內心的執拗。
「我覺得,你還是去看一看吧,萬一出了事情你的內心也過意不去。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就另當別論。再不然,我陪你一塊?」
樓唸唸試探性地問了一下顧亦晗。
「你留在這吧,我開車過去就好。」
最後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顧亦晗換了衣服匆匆下樓取車,一路上她不停地詢問自己,到時候又要怎麼辦。他不過是一個電話,自己又這樣義無反顧地就過去了,那以後呢?談何勸誡自己的心,離得越遠越好。
把車子停在路邊。
顧亦晗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面……
車子停在錢櫃的地下停車場,顧亦晗搖下車窗看了一眼,發現顧晏銘的車子還停在那裡。她走的時候就特別留意過了,所以這時候也是第一眼就看到,車子沒離開說明人應該還沒走。
顧亦晗雙手握著方向盤,卻遲遲沒有下車,這一路開過來,她的腦子裡全部都是機械的,眼睛雖然始終注視著前方的路線,可是心思卻一點都沒有放在開車這件事情上面。她知道,她的心,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開門下車的時候,顧亦晗注意到顧晏銘的車子裡好像沒人,她拿出手機撥打了顧晏銘的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聽。
不過……
好像哪裡有鈴聲響起一樣……
《至今仍舊是黑夜》
那熟悉的旋律,顧亦晗拿下手機,屏住呼吸仔細聽了一下,發現鈴聲就在不遠處,循著走向外面,當她看到倒在牆邊的顧晏銘時,整個人都慌了,全身上下像是被拋進冰窟一樣瞬間冰冷。
顧晏銘……
你千萬不要有什麼事情……
有風吹來,髮絲被微微撩起,顧亦晗搖晃著顧晏銘的肩膀,著急地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摸著他冰涼的臉龐,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感。
把顧晏銘送回他的公寓,花了不少的時間,顧亦晗給樓唸唸打了個電話表示今天晚上自己就不回公寓去了。想著今天這個情況,明天再怎麼折騰也肯定沒有辦法按時去上班,與其累得半死攤在辦公桌上,倒不如請一個上午的假,想到這裡,又給傅廷琛打了電話。
「不說說原因?」
傅廷琛接電話的速度很快,顧亦晗想著,應該又是在玩手機才對。
「就是今晚喝酒了,頭疼。」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明天下午如果還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勉強著過來公司了。」
「嗯,謝謝。」
掛掉電話之後,顧亦晗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床上的顧晏銘,見他蜷縮成那個樣子,也難怪,此時肯定覺得胃裡刀割一樣疼。想起自己以前稍有不慎沒有注意飲食的話,也會這樣,四處翻找顧晏銘家裡的醫藥箱。
好不容易拿出藥箱,發現裡面根本就沒有胃藥,顧亦晗癱坐在地板上,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難不成現在又跑出去買藥?
腦袋裡面一道靈光閃過,顧亦晗想起來她一直都有隨身攜帶胃藥的習慣,因為偶爾工作學習太忙的話,會忘記按時吃飯,胃痛的話,吃藥頂一頂就過去了。
拿出包包翻找到藥之後,又倒了一杯水,端到臥室去。
「晏銘,起來吃藥。」
有什麼聲音在從遙遠的地方慢慢傳過來,在耳畔徘徊盤旋著,卻不得知,明明想要應答的,卻使勁了全身力氣也無法睜開雙眼,更別說張口回應了。
顧亦晗把藥跟水放在床頭櫃上面,然後扶著顧晏銘讓他坐起來,藥跟水,一點點餵給他,卻不料他牙關緊咬,水都流出來了,半點都沒有喝進去。
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就像所有狗血的劇情一樣,顧亦晗自己喝了一口水之後,俯下身子,對準顧晏銘的嘴唇餵他。
眼淚就是那樣滴落下來的。
她覺得,她的心跟著他的胃一樣,如刀割般疼痛。
當忙完一切之後,看著顧晏銘的睡顏,那已經舒展開來的眉頭,耳邊是平靜的呼吸,顧亦晗終於放下了吊著的心,站起身子感覺全身像是要散了架一樣。
洗完澡的身子,又滿是汗水了。
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的時候才有實感,從開車把顧晏銘帶回來,到幫他找藥,擦身子換衣服,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在一場盛大的夢裡面迷迷糊糊完成的一樣。
打開手機,上面顯示了幾條短信,前面一條是樓唸唸發來的,大致就是問還好嗎?後面幾條短信都是曲小穎發來的,上面說著她過幾天就回來了。顧亦晗這才感覺到,時間其實在不知不覺中,過得很快。
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盯著牆上秒針慢慢走動著的時鐘,低沉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不停地纏繞著。
琳若……記住……我說過的話……
夢裡面,即使是喝醉酒皺著眉頭痛苦不已的時候,他都不忘喊阮琳若的名字。
那一刻,顧亦晗拿著毛巾的手頓時就僵住了,她想要強迫自己忘掉,拚命告訴自己,那可能是警告,那是夢話,可是,卻怎麼也做不到。
當手被顧晏銘抓住的時候,那一剎那,顧亦晗真想要把他叫起來,只為了問一句,夢裡面,你想要抓住的這隻手,是誰的?
但僅剩的理智還是戰勝了內心的衝動,在那一刻,顧亦晗終於承認自己的自欺欺人了。無法自拔也就算了,現在,都學會了自欺欺人了,顧亦晗想著,如果真的真的,顧晏銘放棄了自己的話……
不行,連猶豫一秒鐘,假設一秒鐘都不行。
顧亦晗快要被自己心裡面那個奢望所打敗了,每一次,當她要狠下心來做絕情的事情之後,那個奢望,就會冒出來,將原本意志堅決的她所打敗,那時候,顧亦晗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沒有人折磨她的時候,就只有她自己在不停折磨著。
可悲的是,她連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她甚至都不能夠告訴別人,她其實有多麼痛苦。
舉個例子來說。
顧晏銘能夠輕易選擇愛與不愛,前一秒,他能夠轉身離開,後一秒鐘他能夠無所畏懼地告訴自己愛,在一起。
但是,她顧亦晗不能。
這一輩子,她沒有選擇愛的資格,更加不能夠談恨了。
她頂多就是在塵埃裡面,稍微抬起頭,感覺一下曾經明朗但現在已經被塵封掉的愛情。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等到第二天,門鈴風狂響起來時,才把顧亦晗給吵醒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蓋著一條毯子。用不著猜就知道是顧晏銘拿過來的,來不及細想,穿好鞋子就打算去開門,哪知道腿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上,膝蓋碰到了茶几角……
嘶……
顧亦晗倒抽一口冷氣。
幸好因為天氣的緣故,穿了很厚的打蒂褲,要不然,若是夏天穿短褲,現在膝蓋肯定撞上流血了。
默默坐在地上,按著撞到的地方皺眉頭,門鈴聲還在響,顧亦晗在心裡面倒數了十秒鐘之後,果然看見臥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來。
十秒鐘。
向來是顧晏銘能夠容忍的時間。
「喂!顧晏銘!開門!」
一聽這聲音,還不用開門,顧亦晗就知道來者是誰了,只有傅廷琛才會這麼風風火火。其實很多年以前,顧亦晗一直覺得他們是個性很鮮明的發小,傅廷琛一直吊二郎當,花心隨性,也正因為這種隨和的性子,跟誰都和得很來,朋友超級多。容湛則是一直性格就很冷漠,顧亦晗相信他就是腹黑的完美代名詞。而那時候的顧晏銘……
深情款款。
這四個字就足以用來形容顧晏銘了,那時候的顧亦晗覺得,此生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她能夠遇見一個像顧晏銘這樣的男人,這麼專一地對她好。
就算到後來,遇見江昀初,那個溫文如水的男人時,顧亦晗仍舊不會把他同當初的顧晏銘混淆在一起,因為那種溫柔跟深情,此生也只有一次。
「昨天看你喝那麼多,後來才知道你沒跟阮琳若一塊走,今天……」
帶著擔憂的聲音響起來,當傅廷琛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顧亦晗時,瞬間噤聲。
「我跟你撒謊了,不舒服的人是他不是我。」
顧亦晗知道傅廷琛在震驚什麼,索性先做了解釋。
「呵呵,呵呵……」
只剩下乾笑了,似乎能夠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能夠感覺到徘徊在兩個人之間那奇怪的氣氛。
「你來的正好,看著他,我回公寓休息一下。」
從顧晏銘起床到現在,顧亦晗連正眼看他一眼都沒有,也沒有正經跟他說過一句話。吩咐完傅廷琛之後,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想要離開。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我?」
淡漠的聲音裡面摻著不容忽視的火氣,顧晏銘伸手攔住了顧亦晗。旁邊的傅廷琛摸了摸鼻子,識時務地站到後面去。
「我照顧了你一晚上,早上也沒能去上班,現在已經很累了,難道你就不能放我回去休息?」
顧晏銘一怔,一時間被顧亦晗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似乎,應該先說一句謝謝的。
「那個,亦晗說得沒錯,人家照顧了你這個酒鬼一個晚上,換做是我的話,也累散架了。亦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傅廷琛覺得他自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存在,為什麼這麼說呢,就是因為在最需要他的時刻,他總是能夠那麼及時地出現。
就像現在。
挺身而出。
顧亦晗看了他一眼之後,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了,你要是還沒有吃早飯的話,就叫餐點吧,顧晏銘也還沒有吃。你們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亦晗,以後你都要這個樣子嗎?」
深沉的黑眸望著她。
背影感覺能夠被人盯出一個洞來一樣,她就站在那裡,寸步難移。
「我不覺得我這樣有什麼錯誤,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選擇,就像,我曾經尊重你那樣。」
顧亦晗輕聲開口:「以後,不要拿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再難過,也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因為那樣頂多是讓我瞧不起你而已。」
說完這句話,顧亦晗打開大門,決然離開。
「按我說,亦晗最後一句話說得太對了,你就不能夠像昨晚一樣,你以為她是黎亦晗嗎?她現在可是你的妹妹,顧亦晗。」
傅廷琛轉身走到廚房裡面。
「臥槽,你這像廚房嗎?那麼乾淨的,什麼都沒有的?怪不得讓叫餐。」
裡面在抱怨著什麼,顧晏銘一句都聽不見,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雙手抄著褲袋,面對著已經緊緊關閉的大門,耳朵旁邊還在迴響著顧亦晗說過的話。
談尊重?
她就那麼迫切地想要離開自己嗎?
說謊!
顧晏銘拉開大門就跑了出去追顧亦晗,摔門的動作有些大,聲音嚇了傅廷琛一跳,從裡面探出頭來的時候,臉上還有驚慌。
「顧晏銘!你去哪!」
如若不是等電梯,顧晏銘鐵定是不能夠追上顧亦晗的,就在她進電梯後,按下關門鍵的時候,顧晏銘衝了上來,絲毫危險都不注意,直接卡開電梯門。站在顧亦晗身後的人都嚇了一跳。
「小伙子,小心一點啊。」
善良的大媽提醒了一下。
顧亦晗無奈地閉上眼睛,顧忌身後還有人,不能夠跟顧晏銘在電梯這裡拉拉扯扯耽誤了別人的時間,最終順著顧晏銘,被他拉出了電梯。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19smc。
顧亦晗甩開了顧晏銘的手,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幼稚,你就像兩年前那樣轉身出國的決絕不就好了嗎?那樣的事情你不是已經做過一次了嗎?為什麼這一次你就不行呢?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夠放過我呢?」
顧晏銘的脾氣被顧亦晗惹了上來。
「你說是我不能夠放過你?」
顧晏銘蹙緊了眉頭。
「難道不是嗎?說好的,我們以後只做兄妹,你是我的親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我是你好哥們的女朋友,這樣的關係,你懂嗎?」
空氣中,彷彿有隱約的酸意。
說到最後,連話裡面都帶著顫音,誰都聽得出來這裡面的情緒,是有多麼地波動跟勉強。盯著那霧氣漸漸升騰的水眸,顧晏銘的心霎時軟了下來。
「亦晗……」
突然逼近的距離,讓顧亦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堂皇地看著顧晏銘。
「你如果不是對我還放不下,你如果不是還喜歡著我,你又怎麼會過來照顧我一夜?」顧晏銘俯下身子,湊到顧亦晗的臉頰旁邊。
那麼近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樣輕輕劃過顧亦晗的臉頰,連心臟都跟著紊亂了節奏。
「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跟我保持距離的話,你大可以不理睬我,任由我生死的。」顧晏銘忽然輕笑出聲,低頭湊近顧亦晗。
意識在那一刻忽然慌亂起來,顧亦晗驚得向後退了步,整張臉都漲紅了,對於她來說,顧晏銘仍舊有令她害怕不已的氣息。
每當他靠近自己的時候。
她總是不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內心。
「顧晏銘,如果不是因為你打電話給我,我又怎麼會搭理你的生死?」
「哦,是嗎?」
顧晏銘盯著顧亦晗,對她這種敷衍借口表示很不屑。
「是!」
這個時候的氣勢,誰也不輸給對方,黑眸深深地凝視,那一剎那,顧亦晗真有一種感覺,他的目光直接而又犀利。像是能夠把人給看穿了,不管你的掩藏能力有多強,它都能夠穿透,然後窺探無疑。
「如果你非得這樣的話,我們乾脆,連兄妹都不要做了。」
顧亦晗一驚,猛然抬起頭看著顧晏銘,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連兄妹都不要做了?
「你現在已經搬到你自己的公寓住了,不是週末你就不回顧家,你不願意見到我,我完全能夠錯開我的時間滿足你。這樣你覺得滿意嗎?」
顧亦晗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睜開雙眼,睫毛輕顫。
「你非要這樣做,才肯放過我嗎?」
「不放過我的人,是你。」
是你,那麼決然轉身離開我的世界之後,卻又還待在我的記憶裡面。
是你,說出口的話,跟心裡面想的不一樣,每一次掙扎總要讓我陪著你進進退退。
是你,抓緊了我愛你的那顆心,然後肆意折騰,且不知道,我並不比你少痛半分。
睫毛上面什麼時候沾上濕意的,都不知道,等到感覺奇怪,伸手一抹的時候,指尖是晶瑩的淚水。
此時此刻雙腳都是疲軟的,若不是靠著牆壁,顧亦晗整個人都快要跌坐在地上了。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所有的力氣都花在跟顧晏銘抗衡上面,當她無能為力的時候,當她被他逼到極點的時候,她就已經幾近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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