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72章 沈方的報復（2） 文 / 藍懶很懶
這個時候，我不由得歎息，心想，不就是生個孩子嘛，一個徐晴，卻把這兩代人的恩恩怨怨都牽扯出來了，她究竟圖什麼呀！
手術室外的氣氛變得格外的詭異。
徐晴似乎是難產了，我們在外面等候了十幾分鐘，也仍然沒有見到手術室裡面傳來喜訊。
沈方歎了一口氣，輕幽幽地說道：「怕是難產了。」
一句話，成功地把手術室外面僵硬的氣氛給打破了。
所有人都聚集了過來，問東問西的，一下子就把沈方給弄得破功了。他原本僵持在手術室外，堅決不願進入手術室裡面，別人都看得出他今天是帶著報復的心情來的，所以也就不敢在要求他進手術室裡面幫助徐晴把孩子生下來——他們也一樣非常害怕沈方一進去，先一刀戳死徐晴，然後在一把掐死剛出生的孩子。
可是現在，沈方一句輕飄飄的話，讓這些人都陷入了恐慌，都忍不住圍上來。他們不能奢求沈方現在進手術室裡面幫助徐晴生下孩子，但總能把他當作免費的醫師來詢問相關情況吧？
於是，沈方本來是拉著臉跟我在一邊站著看戲的，現在也不禁破功，面對驚恐萬分的親屬，他還是有著醫生的職業道德，心一軟，也就換上了醫生仁慈的面孔，耐心地安撫這些擔心的家屬。
這一來二去的，手術室外面的氣氛再次變成了另外一種奇怪的局面。
我悄悄地挪了個身子，讓這些人更方便問沈方問題。
這個時候，有再多的深仇大恨，也都該放下了。
生命是神聖的，在新生命到來的時候，任何人的心情也都會變得異常的純粹。
就算裡面的人跟我沒有多少關係，甚至是一個可惡到讓我恨不得一刀剁死剁碎的人渣，此刻，我也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我也忍不住去想，其實過不了多久，我也該生了。
不知道我生孩子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我只希望在這最後的待產時光裡不要再見到徐晴這些人了，因為我有預感，只要和她牽扯上關係，我生孩子的時候，也許也會意外不斷。
沈傑說的太對了，有時候做母親的會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孩子，可是在更多的時候裡，還是時時刻刻地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我們就這樣子煎熬地等待到了天亮。
在大約凌晨5點鐘的時候，手術室裡面焦急地跑出了一個人。她一出來就心急火燎地摘下了口罩，對沈方說道：「沈醫師！孕婦一直都不肯把孩子生下來，現在大出血，兩個人都快要保不住了，你快點進來，跟她見上一面吧！就一面而已，孕婦這個要求，其實也並不過分呀！」
沈方淡淡地說：「我已經有老婆了。」
那人說道：「生命大過天啊！相信你夫人是不會介意你救人一命的。」
沈方說道：「但我在意。」
那人說：「沈醫師，你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殘忍？」
「她現在叫我進去，那才叫殘忍。」沈方固執地說，「我跟她本來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她現在叫我進去，是要我對不起我的老婆，對不起我現在的家庭，也對不起我將要出生的孩子。她也許得意了，開心了，命保住了，在你們看來才是最好的結局。但是殘忍的人，一直是她。我不會進去的，你告訴她，她愛生不生。」
那人驚訝地看著沈方，也許同事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將生命拒絕在門外的沈方吧。
這個時候，我也有點焦急了，忍不住拉了拉沈方的衣袖，輕聲對他說道：「沈方，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你就進去看她一面，不管你們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有什麼恨，等孩子生下來再說也不遲啊！」
沈方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淒涼，痛苦，掙扎，但我也看得出來，並不是為了我。
我對他說：「你現在這樣做，等同於落井下石。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說要報復徐晴，這樣做一點兒都不光明磊落，有失大丈夫的風度。」
沈方歎了一口氣，拉著我坐下：「你不懂。」
他一坐下，我就知道了，他不會進去的了，不管我說什麼，他也不會進去了。
沈方平時都很賣我面子的，我說的話，他多多少少都會聽進去，並為我做到，可是現在，卻無動於衷。
我想他是真的恨極了徐晴，否則，也不會連我的話都不顧。
「沈方！」雪姨忽然對沈方跪了下來，哭著說道：「沈方，我求求你了，雪姨給你跪下了都不行嗎？你就進去，幫幫小晴，小晴再不把孩子生下來，真的會死的！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女兒的命這麼的苦，你就幫幫她，幫幫她吧！我給你磕頭，好不好？」說完就真的對著沈方拜了下來。
沈方這才變了臉色，趕緊起身把雪姨扶起來，對她說道：「雪姨，你何必這麼為難我呢？我真的不會進去的，就算你磕破了頭，我也不會進去的。」
這時候，徐晴的父親徐崢則臉色也很難看地說道：「沈方！這怎麼說也是你現在的母親，母親都給你磕頭了，你還不肯進去，難道你要讓外人看著你母親給你下跪，給你磕頭嗎？你們沈家的家教就是這樣子的嗎？！」
沈方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會進去的。伯父，你們又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牽扯到我的頭上來呢？在許多時候，完全是徐晴一人的想法而已，我為什麼要為了她，打破我現在的生活呢？而且，你們都知道，徐晴已經嫁人了，她有自己的丈夫，還有了一個一歲多的而兒子笑笑，如果我現在進去看她，別人會怎麼說呢？等他兒子長大，兒子又會怎麼說呢？」
徐晴的父親說道：「這都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小晴危在旦夕，你就高抬貴手，進去看她一眼吧！就一眼的功夫，不用你幫她做手術生孩子，也不用你陪著她生完孩子，只要看一眼就夠了！難道，你也要我這個老骨頭也為你跪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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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晴的父親說道：「這都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小晴危在旦夕，你就高抬貴手，進去看她一眼吧！就一眼的功夫，不用你幫她做手術生孩子，也不用你陪著她生完孩子，只要看一眼就夠了！難道，你也要我這個老骨頭也為你跪下來嗎？」
沈方片刻遲疑，徐晴的父親已經扔掉枴杖，單膝一屈，就要跪了下來，但是卻被徐陵和他正牌的妻子給拉住了。他妻子氣急敗壞地說道：「老徐！你現在給沈家的一個後輩下跪，這像話嗎？要是傳了出去，我們徐家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徐崢則說道：「不管怎麼說，小晴都是我的親生女兒啊！」說完就要推開兒子和妻子，要給沈方跪下。
沈方這才扶了一半雪姨，又得騰出一隻手去扶徐崢則，但他仍然很固執地說道：「伯父，雪姨，你們都不要再求情了，我真的不會進去的。」
徐陵眼睛都紅了，他這個人特別地容易動感情，尤其是碰上徐晴的事情，他就很容易變得很衝動：「沈方！你怎麼這麼狠心？現在要你進去，又不是說你和小晴還有什麼關係，我們都很清楚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不就是怕別人說閒話嗎？我保證，今天的事除了我們之外，誰都不會知道的！你就進去，進去看我妹妹一眼，好不好？就一眼！不為別的，就為一個人道主義，行不行？發發善心，可憐可憐一下我們，行不行？」
「那誰來可憐我？！」沈方被逼急了，也惱了，索性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對他們說道：「我不和你們說了，你們就和徐晴說我沈方已經回去了吧。說起來，我也沒必要在這等她生完孩子啊。我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你！」
「沈方！」
頓時，所有人憤怒的視線都投射到沈方的身上，尤其是徐陵的，那紅了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要殺死沈方一樣。
我這個時候也不由得害怕起來，怕他們真的會打起來。
我拉拉沈方，讓他不要走，也不要那麼衝動，萬事好商量。而且，都到了這個關頭了，就救一救徐晴，也沒什麼啊，我又不會怪他。我知道他就算這個時候進去，也完全是被徐晴逼的。
徐晴是我見過的最狠的一個女人，她為了自己的快樂，竟然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賭別人的痛苦！
之前出來的那個助手說道：「行了行了，你們別再吵了！我看再這樣下去，大人和小孩都有危險，你們快說，要保誰？大人，還是小孩？」
「當然是大人！」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以前，我是沒有想過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事情的，在這一刻，看到徐家人這麼異口同聲地說「保大人」，忽然之間被這份親情給震撼到了。
作為一個母親，生死關頭，理所當然的是會選擇保住孩子——至少，在今天以前，我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現在我忽然發現，如果換做我是徐晴，在這一刻，如果我的丈夫說「保小孩」，我一定會很傷心。就算是自己的骨血，懷胎十月的孩子，原來到了這個二選一的關頭，我也還是會吃孩子的醋呢！
徐家裡，唯一沒有說「保大人」的是徐崢則的妻子。
當然，她也沒有說「保小孩」。
我看到她慢了別人半拍子說話，但嘴型已經出來了，顯然是有話要說的，可是在聽到異口同聲的「保大人」之後，就默默地把話吞了回去。這個時候我終於知道親情的重要性了。只有親人，才會關心你的性命，而別人，只會關心孩子。
我看著他們把協議書籤好，而更多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徐崢則的妻子的身上。看著她和雪姨同時登場，在這危急的關頭，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感。
正妻，和小三，其實也不是水火不容，到兩見相厭的地步嘛。
他們簽了協議之後，就再次安靜下來了。因為那個助手說，他們將會實行破腹產，不管大人願不願意把孩子生下來，他們都會通過破腹產的手段來把孩子取出來，這樣子，也有極大的概率保住大人的性命。
徐家的人當然喜聞樂見，也再也不用跪著求沈方這麼丟臉了。
等到那助手的身影消失在手術室門口的夾縫中的時候，我聽到沈方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這才是沈方。
他如果真的變得心狠手辣，冷酷絕情，我才覺得奇怪呢。
這個時候見他還有點兒關心徐晴，我竟然一點都不怪他，反而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放下了一個包袱，也就漸漸地放輕鬆了下去。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門就開了，之前那助手又出來了，她這一次徑直地走到沈方面前，對沈方說道：「沈醫師！不行，孕婦太過緊張，把孩子卡在產道裡面了，我們黃醫師動不了刀。黃醫師說你手穩，想讓你進去幫個忙，操個刀，把剖出來，這樣子就能保住大人的性命了！」
沈方沉默了。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輕地說道：「不管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但是我都希望你能最後作出一個正確的決定，不要再拿我做借口，也不要讓自己以後後悔。」
他想了一小會兒，直到那個助手再次催促。他這才開口說道：「小黃，你進去告訴黃醫師，我走了，不在這兒了。」說完，他真的站起來，再次要走。
我看到他這次是鐵了心的要走，不管徐晴的死活了，我心裡一急，什麼都顧不了了，穩住自己的腳步，不讓他拉走我。我一咬牙，轉頭對那個助手說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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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咬牙，轉頭對那個助手說道：「我進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以為我瘋了！
我對那助手說道：「你告訴我，進手術室裡面，我需要做什麼工作？我有一半的把握，進去之後，可以讓她順利地生下孩子！」
那助手說道：「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快跟我進來，換個衣服消過毒就可以進去了。快點兒吧，再遲一秒鐘，我怕產婦就要撐不住了！」
「好。」我點頭，剛想要跟她走進去，這個時候沈方猛地拉住了我的手，我停下來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呆了一呆，最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捏緊我的手，對那助手說道：「小黃，產婦是不是因為心情的原因所以繃緊產道，把孩子卡住了？」
那助手以為沈方改變主意，要跟進去做手術了，立即露出喜色，點頭對沈方說道：「是啊！就算我們用了麻藥，產婦的身體還是繃得很緊，怎麼也放鬆不下來，所以黃醫師才不好動刀的。」
沈方說道：「你進去幫我帶句話給產婦，我保證她一定能把孩子生下來的。」
那助手一怔：「你不進去？」
「我進去我怕我會掐死她。」他無奈地說著這句話，此刻更像是自嘲。「你告訴她，此刻，就是我當年的心情。」
一句，非常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
「就這句？」
「嗯，就這句。」沈方點頭。
「這句話真的能讓產婦生下孩子？」
沈方對他同事笑道：「不信我跟你賭一餐，我要是輸了，我請你吃大餐。我贏了，你請我吃大餐。」
這種輕佻的玩笑非常不合時宜，並沒有能逗樂任何人，就算是他的同事也忍不住搖頭說：「這個時候你還拿人命開玩笑！」說完就趕緊回手術室裡面去了。
沈方再次拉我坐下來。徐家的人已經恨透了此刻冷酷無情的沈方，恨死他的不動搖。但也無可奈何。
坐下來過後片刻，沈方終於開口說道：「兩年前，笑笑出生的時候，我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我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是在對我說話。
我轉過頭去看他，只見他消沉地靠在牆上，抬起眼睛不知道是在盯著天花板還是盯著多遠的地方。
「怎麼了？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輕聲問，這個時候我完全不敢說大聲的話，就怕一不小心驚動了此刻神經繃得緊緊的徐家人，怕一言不合，他們就把我們挫骨揚灰——當然，不會這樣，此刻，比起害怕他們，我更同情他們。
沈方又歎了一口長長的氣，這才說道：「我和你說過，自從高中和徐晴分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徐晴了。而多年後再次見到徐晴，是在手術台上，那時候我已經穿好了消毒衣，什麼都準備好了，走到手術台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次我接待的產婦，是徐晴。同事們告訴我，她是特意點了我做她的接產醫生。」
「你說得對，就算我和徐晴分開了很多年，我心裡面對她仍然是有感情的，因為曾經我為了她付出了那麼多。我從來沒有想過再次遇到她會是這樣的情景。她懷孕了，嫁給別人做老婆了，然後，我是她的接產醫生。」
「那時候她緊緊地拉著我的衣服，我看到她眼睛裡的仇恨——對，她恨我，恨死我了，恨當年我們分手了，恨我拋棄了她，所以她懷孕之後就決定在生產的這一刻來找我，讓我為她接生。」
「那個時候，我感到萬分絕望與痛苦。我為什麼要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跟別的男人結婚生孩子？那個時候我真希望自己瘋了，瘋了之後我可以盡情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打她一頓或者是跟你媽當初追著你說要把你肚子裡的孩子打掉一樣，我當時我真想往她肚子裡打幾拳，把別的男人的野種給打掉。可是，偏偏，我卻那麼的清醒，清醒地告訴自己，這是兩條生命，我是一個醫生，徐晴是死是活，完全都捏在了我的手上！」島**號。
「徐晴是知道我會想什麼，又做什麼的，她比誰都清楚我的性格。她就是要看著我這麼痛苦，這麼掙扎，然後讓我決定她要不要把孩子生下來。她那時候笑著對我說，她要我親手把她與別的男人的孩子接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看著我痛苦，她就開心了。」
「那時候我真的……真的想仰天大哭一場！直到最後，我是怎麼把笑笑接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我都不知道了。那段時間裡，我感覺我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樣，明明痛苦、憤怒，卻不得發洩。直到新生兒托在我手裡面發出第一聲哭啼，我這才回過魂來。那一刻我流下了眼淚，我對她笑了，輕輕把洗乾淨的嬰兒放到她面前給她瞧，我笑著對她說——『恭喜，是個男孩兒』。」
我越聽越痛，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沈方不願意進去，相同的痛苦，誰會願意再經歷第二次？而且，他已經和徐晴分手很多年、很多年了！他們已經毫無干係，為什麼他卻要為徐晴的任性而經歷這種如死一般的痛苦？
沈方繼續說道：「就是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我也許還愛著她，但是那愛情已經死了，在接生笑笑的時候，一點一點地被抹殺掉了。從那以後，我的心就好像變得麻木了，再也不會去思念她，也不會再愛她了。就算後來她因為你而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個時候我看到她，我忽然發現，她對我而言，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
這句話，他說得很輕，很淡，有種哀莫過於心死的感覺。
我忍不住側身過去，輕輕地擁抱住了他。撫摸著他的頭，對他說道：「我終於知道你今天所說的話、所做的一切事情究竟是為了什麼了，我相信你，以後都相信不會再和她在一起了。」
這一刻，我終於相信了，沈方這個人——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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