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競拍 文 / 榕之子
「各位聽眾，這裡是，此刻我正在江州市政府拍賣現場為您現場直播。眾所周知，今天拍賣的地塊可謂是江州市中心的中心，號稱直線距離到西湖僅300米。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呢？就是說住在這裡，今後西湖就是您家的後花園。早上起床下樓走兩步，就能到西湖邊享受晨風朝陽鍛煉身體。傍晚時分，一家人吃完晚飯，走出家門便可以一齊到湖邊散步休閒數星星。唉喲，這可真是我夢中理想的生活狀態……」
在禮堂旁側的一間工作室裡，最受省內聽眾歡迎的電台節目《線聲奪人》在這裡架設了直播間，通過無線電波現場直播拍賣會過程。房間經過簡易裝修，既有不錯隔音效果又能清楚看到現場情況。
「a1地塊總面積32000平方，容積率要求在1.6以下，限高18米，起拍價是1億。但地塊設定有保留底價，不達底價不成交。現在拍賣師宣佈最低的加價幅度是200萬，只能等於或是其倍數的出價，否則一律無效。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拍賣師巡視場下的眼神就好比姜太公釣魚一般，願者上鉤！但我看見那些老闆們都躍躍欲試，絲毫不管魚鉤是直，還是彎曲鋒利有倒鉤。」
直播的男dj非常賣力地把現場情況通過解說介紹給聽眾，加上其極富感染力的語氣，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有觀眾來電詢問保留底價是什麼？就是土地委託方根據實際情況設定的一個客觀、合理價格。通俗來說，就是委託方認為我這塊土地至少值1個億，那麼這1個億就是保留底價。為什麼要設定保留底價呢？是為了防止惡意串標，免得競拍者串通在一起，故意以起拍價高一點的低價成交，因為起拍價基本都是遠遠低於底價。那麼今天的保留底價是多少呢？前些天流出的消息據傳是1.5億，但來了那麼多報名者，估計底價肯定會有所上調。我個人推測是在1.8億左右。」
有些專業名詞，需要主持人當場解釋得通俗易懂，不然普通聽眾會聽得雲裡霧裡。
「啪的一聲，拍賣師的錘子落下，拍賣會正式開始！12號首先舉牌，他們報出了1.5億元的高價。現場一片嘩然，沒想到這次拍賣會從一開始就那麼勁爆。我們來看下12號拍賣者的身份，是國內著名的萬建地產。前段時間聽到傳聞說他們要撤出江州市場，沒想到是個幌子，今天他們用行動證明了對江州發展的信心。」
看來這個dj主持人還是做過功課，連萬建地產打算撤出江州的消息都知道。
「你的舊東家來勢洶洶啊，看來你當初離開的理由消失了。」
秦然看到此景，低聲笑著對周志東道。
「聽說集團高層開會後，又決定不走了，真是奇妙。」
周志東轉頭對秦然回答道。
「1號代表加價了，他們在1.5億基礎上加了2000萬。這是江州老牌開發商江城集團，舉牌的是被譽為公司接班人的小唐總——唐龍。哦，對不起，不是唐龍，應該是他的弟弟唐虎。」
唐虎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拍賣會，舉牌時右手還在顫抖。
「又有18號代表舉牌，他們加到了2億。我看下資料先，啊，他們是中洋集團的代表。這一次拍賣會吸引了全國房地產界的大鱷參加，剛才的萬建和現在的中洋，都是排在國內前三的代表企業。」
秦然很淡定地微笑看著對手們的表演，現在僅僅是開胃菜，正餐還沒開始呢。
「12號萬建公司代表一加就是4000萬，喊出了2.4億的高價。這讓其他前來競拍沒出過價的一些公司代表都紛紛開始搖頭，看他們的神情應該是放棄了競拍，價格估計已超過他們心裡預期。一次牌沒舉就放棄，真是起了大早趕來陪太子讀書。」
一輛出租車剛停在江州街道的路邊，但卻沒人下車，乘客和司機都被電台直播所吸引，留在車內等待下文揭曉。
「這些房地產公司真是有錢，一加價就是幾千萬，我開出租的話不知道要多少千年才會掙到那麼一大筆錢。」
司機也不催乘客下車，反而和他聊了起來。
「是啊，前些年瓊海省地產泡沫夠瘋狂吧。隨便拿個公章開個白條，第二天把土地轉手就掙個幾百萬。但結果都知道，最後一棒的人破產、跑路、跳樓的數不勝數，都是活生生例子。
提著公文包，梳著中分頭的乘客接話道。
這時電台繼續傳出dj的聲音。
「3號代表開始舉牌，在戰局如火如荼之時，3號加入了混戰。從資料看，3號也是江州著名房企——置業地產，其開發了玫瑰園在內的許多知名小區。他們的報價是2.8億！雖然主持人提醒的是200萬一加，但這些大企業出手都是千萬級單位。2.8億的出價，連在一旁觀戰的江州市領導們都紛紛交頭接耳，喜上眉梢，看來他們這次全國土地首拍已取得超過預期的成功。」
「瘋了，這幫人，有錢沒地花！」
出租車司機從他的角度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瘋狂的拍賣，不就一塊地嘛，居然如此值錢。
「18號代表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再次出價3.1億，看來開始接近他們真正的心理價位。但拍賣師3.1億第一次喊價剛結束，就有人舉牌出價。還是12號萬建公司，他們給出了3.2億的報價，看來他們也把底牌亮了出來。」
短短5分鐘不到，a1地塊的拍賣價格就從1個億上升到3.2億。黃偉國雖然坐在位置上喜怒不形於色，但心裡樂開了花，他已經在盤算何時再推出第二場拍賣會。
「戰局非常激烈，1號又舉牌了，3.3億，地頭蛇大戰過江龍。江州本地的房企代表看來不想讓肥肉落入外來人口中。」
唐虎感覺現在拍賣根本像自己和朋友打牌一樣，打到後來錢都不是錢，僅僅是數字而已。但能親口喊出3.3億數目，他覺得自己還是十分鎮定的，雖然手一直在抖。
「12號萬建公司喊出了3.34億，看來他們現在傾向於保守出價，加價幅度降到了百萬級。但馬上，3號置業地產卻依舊信心滿滿，他們再次以千萬級的報價驚爆全場，3.6億！會場內外立即響起一陣呼聲，看來大家都對置業地產的勇氣感到震驚。這次拍賣，從一開始就是大鱷級別的競爭，實力不強的企業連舉牌都沒有機會，真是太精彩了。」
3.6億看來超過了萬建和中洋的心理底線，他們開始搖頭，不再參與競標。因為現在3.6億樓面價格已經達到7000元，在周圍樓房均價7000元/平的大環境下，要想賺錢至少開盤需要賣到10000元/平。從目前樓市發展趨勢看，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1號企業又舉牌，他們報出3.68億！看來現在是兩虎相爭，1號和3號槓上了，他們都是江州本地龍頭企業。」
直播的dj嗓子都喊啞了，這次拍賣從一開始就高氵朝迭起，直到收尾階段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3.7億」
「3.72億」
「3.74億」
「3.76億」
……
「3.88億」
兩家房企經過十輪的交替出價，在200萬加價幅度的基礎上不斷舉牌，價格一路攀升到3.88億。最後一次叫價是江城集團，連續舉牌讓唐虎的手都酸了，但看到周圍人群羨慕驚歎的目光，他覺得偶爾參加一下公司的運營還是十分享受。
「3.88億」
看來價格已經到了置業地產的心裡極限，他們老總開始和手下頻頻低聲討論。
拍賣師這時看現場氣氛趨冷，這地塊很有可能就會以3.88億成交。作為一名有經驗的拍賣師，他決定給多一些時間讓置業地產考慮，同時隨便讓其他觀戰的報名企業也好好梳理一下看能否再入戰局。
因此，他宣佈拍賣暫停休息5分鐘，之後再繼續競拍。
緊張窒息的會場氛圍，讓不少人都腎上腺素升高，一聽說休息，都要趕著去上洗手間。作為主角之一的置業地產老總，這時帶著手下匆匆走到一處無人地方，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咨詢，看來他內心實在不想放棄a1地塊。
「昨晚我讓你準備競拍成功後接受記者採訪的話，沒忘記吧？等會你要代表我們公司上台簽協議和接受採訪。我覺得按我們估算的底價應該就能擺平他們。」
秦然笑著對周志東道。
這時唐虎轉頭朝秦然看過來，眼中充滿了挑釁和不屑一顧的姿態。秦然見狀，微笑點頭算是和他打了招呼，一點都不在意他的表現。
「放心，要點我都背得滾瓜爛熟。畢竟你說的，這是我們公司在國內第一次正式亮相。唉，跟著你，我發現就是人生就是無止境登山，永遠不知道最高峰在哪裡！」
周志東看著前方萬建地產的舊同事，有些感慨道。
「你這比喻太爛了，應該是人生中高氵朝不斷，一波接著一波，high到永遠不見頭。」
秦然心情不錯，和周志東打趣起來。
「喂，我說旁邊還有女士在場。你們好像過火點了吧。」
龔慧芸板著臉插話，像是課堂上逮住兩名胡亂說話小朋友的班主任。
「呵呵……」
秦然和周志東趕緊借口上廁所開溜避避風頭。
「拍賣師已經歸位，前來競拍的企業家們也都一一回座。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來臨，到底3.88億這個數字是不是最終的出價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好了，拍賣師敲了一下錘子，示意拍賣繼續。」
敬業的dj趁休息插播廣告時間抽空跑去上廁所，然後立即跑回來繼續直播。
此時現場拍賣師喊出了：「1號，3.88億，第一次！」
這時置業地產代表終於又舉牌了，全場觀眾的熱情再次被調動起來。
「3.9億！」
看到置業地產再次參戰，拍賣師臉上再次露出姜太公般的神情，心裡為自己剛才機智的暫停舉動喝彩。
「3.92億」
「3.94億」
……
「4億」
終於報價突破4億，唐虎最後一次報價，把置業地產徹底擊垮，他們老總已經攤手示意放棄。
「4個億，這樣瘋狂的價格估計開拍前沒人能想像。在江州本地兩大龍頭企業的競價下，原本1億起拍價現在翻了4倍，達到4個億。我看現場已經沒有企業再有出價的打算，要是沒意外的話，4個億就是今天最後的謎底。」
dj還是賣力渲染，不過他也已經開始準備結束陳詞。
「1號，4億，第一次！」
「1號，4億，第二次！」
拍賣師再次巡視全場，準備喊出最後一次，要是還沒人舉牌，就是1號江城集團中標。
唐虎已經躊躇滿志，今天他真是大出風頭。可惜那個西子灣的老總沒舉牌，不然憑自己家公司的實力分分鐘碾壓他，讓他真正知道江州地產界誰才是老大！
他決定再回頭看看秦然的反應，結果卻看到了原本一直沉默觀戰的6號牌舉了起來。見到唐虎又看過來，秦然朝他神秘地笑了笑。
在秦然示意下，周志東舉起了手中的6號牌子。
「4.04億」
「哇，這個神秘的6號是何方神聖？就如同鷸蚌相爭最後讓漁翁得利一樣，他們在最後時刻殺了出來，4.04億報價就好比一劍封喉。」
直播dj的聲音因太過興奮，居然帶上了一絲哭腔。
「我看看資料，哦，這是江州地產界的新貴——江南地產，他們正開發的西子灣樓盤還沒發售就一直享有盛名。據說是和國家部委合作，取得了國家小康示範小區的試點。真是痛快，他們的出價猶如絕望中的一道曙光，在最後一秒把全場觀眾激活拯救出來。因為實在是太刺激，太意外了！」
原本以為煮熟到手的鴨子，現在忽然冒出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江城集團老總唐中天第一次回頭，仔細打量這個新對手。
秦然微笑著和他打了招呼，像是回應剛才進門前的唐中天說過的話——「商場如戰場，等會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後生可畏啊！」
唐中天在心底暗道，4億真的已經是公司測算的極限，至少六成估算會虧本。但作為精明的商人，他也嗅到了這次拍賣的重大意義。只要平本或虧得不多，廣告費都值回來，而且這還是一次公司實力的極佳展示。
能在商海中屹立多年不倒，唐中天對自己**的把控有著清醒認識。一旦價格超過自己心裡底線，他將毫不猶豫立即放棄。所以他已打算退出這次競拍，但最後還是要給6號這個年輕人一些參加宴會的綵頭，他示意兒子加價到4.06億。
唐虎再次舉牌，報價4.06億。
競爭又再度開始，全場觀眾又開始興奮起來。
「1號，4.06億，第一次！」
「1號，4.06億，第二次！」
聽到拍賣師的喊價，唐中天這時有些納悶，該不會秦然故意擺了他一道，讓他多花600萬吧。
那個笑瞇瞇的年輕人，眼睛猶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絕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唐中天有些後悔為了讓秦然多花幾百萬而再次報價。
「6號又舉牌了，他們報出4.08億！」
dj你這麼敬業，明天不叫台領導加你工資真是對不起廣大守在收音機前的聽眾。
看到6號再次報價，唐中天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下。這一次他不敢再加了，弄不好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6號，4.08億，第一次！」
「6號，4.08億，第二次！」
這一次能在廣大領導、媒體和企業家面前，把這次拍賣任務圓滿完成，拍出了天價，拍賣師覺得在自己職業生涯上添了重重一筆。
在喊出第三次時，他再次巡視全場，發現沒人有意再舉牌。
「6號，4.08億，第三次！」
「砰——」
落錘成交！
但還有一個必須程序要走過場。
「請提交保留底價。」
拍賣師請台下工作人員拿出密封的一個信封，裡面是此次競拍底價。當著全場觀眾的面，他拆開信封，把保留底價公佈在全場觀眾和媒體面前。
「1.8億！」
和之前dj預計的一樣，他興奮地嗷嗷大叫。
「現在我宣佈，成交有效！恭喜6號競買人，請上台簽署競買確認書。」
秦然終於如願以償以4.08億的心理價位取得了備受關注的江州a1地塊。最後全場起立，以熱烈的掌聲恭賀拿著6號牌子的周志東走上前台。此時，電台、電視台都第一時間把4.08億的天價結果播報出去。
停在路邊的出租車司機知道結果後，喃喃自語道。
「到底是我不明白，還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