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故人來 文 / 榕之子

    「魏東？」

    眼前這個身穿灰色西服，短髮平頭，戴著金色鑲邊眼鏡，精神奕奕的有為青年。和半年前那個長髮頹廢，雙目無神的文藝青年大相逕庭，讓秦然有些不敢相認。看來拿了二十萬，他這大半年過得很不錯。

    示意陳浩關上會議室的大門，當初分錢之後，秦然便交代過他們今生再也不相見，言下之意就是不希望他們有什麼事情再牽涉到自己。但今天故人又找上門，秦然板起臉，一言不發，就看魏東這次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魏東也知道此時來找秦然，肯定非常冒昧。他打起精神，小心翼翼說道：「當初多謝你的幫助，讓我很順利和女友完婚。我聽從了你的意見，在鵬城偏遠一點城區用十九萬買了一套八十平的三居室當婚房。短短半年時間不多，就已經升值了一萬元，現在仍然有上漲的勢頭。」

    秦然不急著接口，點點頭示意明白，然後靜待魏東下文。但從表情可知，魏東對自己能遵從秦然的建議很是慶幸。

    「半個月前，我做爸爸了，是個男孩。當初要不是拿到那一大筆錢，我兒子可能早已經不在世上。因為我丈母娘當時死活不同意女兒嫁給我，要我老婆去醫院打掉他。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就是一場噩夢。幸好你出現，結果一切都改變了。大半年時間，妻子、房子、兒子我都開始逐一擁有。當我第一次抱起兒子時，他幼小的手緊緊握住我的大拇指，我就發誓一定要給他最好的生活，不希望他擔心老爸不知哪一天會被抓進監獄。因此我決定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和過去徹底說再見。其實上次從你這回去後，我就已經不再接灰色的活，一直以刻章、幫人開鎖為生。」

    魏東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看得出他說的都是實話。

    「我知道你是我的貴人，所以我這次來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的兒子、我的家庭。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我想跟著你幹！你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有大能力的人。我不怕吃苦，從底層做起都行。聽說我要找一份正經的工作，我老婆很支持，特地在兒子出生沒多久就同意我遠赴江州來發展。」

    秦然覺得自己難道真的是看上人畜無害嗎？近段時間經常被人發好人卡。至於魏東，秦然在上一時空看過他的案卷，對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心裡有數。

    思索了一下，秦然開口道：「不管結果怎麼樣，總之你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我！以前我們從來沒有過交集，明白嗎？」

    「明白！我今天第一次認識你，之前我們從未見過，我以我全家人的名義發誓！」

    魏東朗聲回答，聲音中有些顫抖，可見他對這份工作的渴望程度。

    「你身上帶有兒子的照片嗎？」

    秦然笑著詢問。

    「有，昨天我自己拍的，連夜沖印出來，然後早上帶上飛機過來的。」

    從錢包裡翻出一張彩色照片，魏東遞給了秦然。

    照片上寶寶在酣睡，嘴角還流了些口水出來，但一看就知道是魏東的兒子，因為父子倆眉目間長得很像。

    「這樣，兩天後我給你答覆。我讓陳叔先給你安排住的地方，怎麼樣？」

    儘管覺得有些意外，但魏東還是按照秦然的要求，跟著陳浩離開去住宿的地方。

    待他們離開會議室，秦然拿出手機撥通了關鑫的電話。

    「關總，你好，我是秦然。你安排一個人到鵬城，給我瞭解一個叫魏東的人近半年生活狀況。不違法，就是簡單做一個背景調查。對，馬上坐飛機出發，我待會把他的資料告訴你……」

    如果說戀愛能讓人成長，那麼當爸爸至少是戀愛程度的十倍。因為戀愛很多時候不用負責任，只需要享受青澀和甜蜜。但為人父從寶寶一降生，身上就背負沉甸甸的責任，唯一能做的就是無私付出和奉獻。

    秦然是一個念舊的人，能幫能不幫的活他一般都會選擇幫。況且魏東也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利用好了會是一大干將。只是大半年時間沒見，他又知道秦然公司最大的秘密，所以為小心為上，秦然不得不對他進行核查，以防有其他意外。

    這個時候，關鑫的團隊就派上用場，秦然覺得自己當初留下他們的決定實在是太划算了。第二天下午，派過去化名叫十二的前第七小隊成員就給秦然打來電話，詳細匯報了調查的成果，證實了魏東陳述的真實性。

    當初所有的證據都銷毀了，而且宏鑫公司在香港又技術性破產被江南公司收購，從法律上無法證明秦然是用不合法手段獲取的第一桶金。只要西子灣項目順利完工，江州市政府現在不細查追究，秦然就沒有失敗之虞。到時再通過股權置換，徹底把宏鑫公司的影子清除乾淨，用一個清白的離岸公司再包裝，就能徹底洗白秦然空手套白狼的不光彩歷史。

    「你的意思是我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我能借用一下公司的電話嗎？」

    魏東在旅館煎熬了兩天，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和妻子打電話也不敢說實話，只說投靠的老闆人還沒回來。現在期盼已久的事情終於有眉頭，他第一念頭就是打電話給妻子，告訴她這個喜訊。

    「喂，是我啊，明天就開始上班。哈哈，是非常值得高興。我剛聽到兒子在旁邊笑了……」

    看到魏東和家人溫馨又甜蜜的通話，秦然悄然把會議室大門帶上，讓他們安靜享受喜悅的時刻。

    秦然把魏東分配給龔慧芸，讓他跟其系統性學習房地產公司方面的財務知識。

    「芸姐，你當初不是答應我要培養幾個徒弟的嗎？魏東人不錯，是個好苗子，你好好帶帶他吧！」

    老闆很少親自打招呼讓龔慧芸關照過某一個員工，魏東是例外，所以她心裡知道輕重。因此她對魏東很客氣，開始耐心教授他相關公司財務知識。很快龔慧芸發現，魏東天分很高，有過一定財務功底，很短時間就能把教授的知識掌握併合理應用，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江州第一次土地拍賣吸引了本地和外地許多房地產商參加，為了剔除一些實力不強的企業和保證拍賣成功。市政府要求報名企業須具備一定規模，並要提前繳納一千萬的保證金，競價成功後反悔的沒收這一千萬。

    秦然公司早已遞交了報名表，並把一千萬打到了指定的財政帳號。到了截止時間，一共有二十四家企業通過審核，既有本地老牌開發商，也有外地的大鱷。

    「處長，想不到這次居然吸引那麼多家企業報名參加，到時拍賣會一定有好戲看。」

    一名負責招標會的政府工作人員道。

    「原來還擔心會流標，現在看來成交價至少要比1.5億的低價翻一倍。」

    另一位中年男子看著手上的報表回答。

    1998年4月28日星期二。

    在江州市政府大樓門前，擠滿了前來報道的記者，他們正等待排隊審核進場。

    「各位觀眾，我現在是在江州市政府大樓前為您現場報道。半個小時後，備受矚目的全國第一塊國有土地拍賣，將會在由江州市政府禮堂臨時改建的招標會場舉行。據瞭解，這次拍賣一共吸引了來自境內外二十四家企業參加，預計到時一定會有龍爭虎鬥的爭奪。現在我們先請站在我身邊的中國房地產協會會長為我們簡單做一下預測……」

    國字頭的電視台專門派出直播記者來報到這一盛況。

    秦然的a6，憑借其江a66666的特殊牌照，剛開進市政府大院就引起了眾人的關注。今天，市政府停車場成了富豪們的座騎展覽，奔馳、寶馬、凌志、路虎等豪車一排排停在路邊。但黝黑色的a6，還是憑借其稀有性和極有寓意的車牌，贏得了比其他座騎更多的目光。

    今天競拍，秦然帶了周志東和龔慧芸兩名手下參加，畢竟市政府要求最多三人入場。

    「唐總，您好。看來你們今天可是志在必得。」

    秦然主動朝一位中年男子打招呼道，他身後還跟著兩名年輕人。這是江州地頭蛇企業江城集團的老總，現任江州市房地產協會會長。

    「彼此彼此，秦總，商場如戰場，等會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和秦然打趣道。

    「行，不管如何，總好過讓外人奪了頭籌。」

    秦然笑著回應，然後便帶手下先走進會場。

    看著秦然離去的身影，中年男子身後的一名年輕人道：「他們公司還沒做出產品，一套房子沒賣出去過，居然敢和我們公司並稱，真是笑話。」

    「我平時怎麼教你的，要沉得住氣，你看你哥就比你要穩重多了。看上去人家年紀和你差不多，現在他們公司的西子灣在江州如日中天，好好學學。只要別人做出了成績，就一定有大家可以學習的地方。」

    原本想出頭討好父親，反而被教訓了一頓，唐家老二有些鬱悶不已，親生兒子還比不上外人。不過他也沒啥志向，只要父親能給一部分股份，公司就讓大哥打理，每月給夠零花錢，夠他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今天他求著跟父親來，主要是看到電視報紙上一直在渲染這次土地拍賣會，為了能出去和朋友吹牛炫耀他才跟來。

    進場時，工作人員查看了秦然等人邀請函並核對了三人身份，便發給他們一個小牌子，上面標明了公司的代表編號。

    「06」

    這是個好號碼，秦然喜歡。

    很快，全部競拍企業代表都已入場，大家都安靜等待拍賣會的開始。唯一聽到的是後面媒體席上不斷快門按下的聲音。

    見會場準備完畢，工作人員到後台請出了江州市主要領導到一旁就坐，他們今天將全程觀戰，黃偉國就坐在他們正中間位置。

    邀請新任市長講話後，

    「現在我宣佈拍賣開始！」

    政府請來主持的拍賣師正式敲下手上的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