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A1地塊 文 / 榕之子

    「你輸得起嗎？」

    對於一個從未輸過的人來說，這句話具有極強的殺傷力。

    頭上的光環越多，身上的枷鎖也就越重，因為一旦失敗，身上賴以自信的資本可能就全部付之一炬。

    范仕林自認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就會權衡得失後再做出決定。剛才他看到心儀的女生和秦然坐在一起，一時衝動才接受曾滔用籃球打壓對方的建議，這個大前提是建立在一定能勝過秦然的基礎上。

    現在冷靜下來，范仕林發現他沒有足夠的把握能贏過秦然。

    於是，眾人期待的黑白之爭沒有出現，范仕林「尊重」秦然的意願，終止了這一場對抗，弄得大伙都意興闌珊。

    秦然和王雅萱並肩坐一塊聊天的新聞很快傳遍了校園，但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們只是在正常交流。因為儘管秦然擁有一定的知名度，但無論怎麼看他都還不足以具備能夠讓王雅萱傾心的實力。何況，作為校園的公主，偶然和班上男同學大方交流一下也是可以原諒的事情。總之，不管是猜對事實，還是不願意相信真相，再加上當事人之間再也未曾有進一步交往，人們逐漸把這一事件淡忘。

    晚上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聽著舒緩的音樂，秦然覺得自己近段時間有些太過高調，結果引來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在實力還不足以傲視群雄的情況下，低調是保存自己的最好方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秦然決定在學校和商場上都先低調一陣，免得自立靶子。

    要是一個競爭者沒有表現出超人的實力，那麼所有競爭者都會把你視為敵人，直到他們紛紛從你的身上咬下一口血淋淋的肉為止。因為既然條件均等，為何你可以得到脫穎而出，而我卻不行呢？

    陸有財又給秦然打來電話，詢問那一個億到底何時打款過來？錢是需要，但暫時找不到用途。作為地下資金操盤手，陸有財他們不可能一直等秦然。因為錢不放出去，每天都眼睜睜看著大筆利息從指尖溜走。

    秦然也明白對方的苦衷，以後他還有許多地方要借用到他們的能力。和陸有財他們談妥條件和銀行一致，貸款利率8.72%，為期一年整，秦然向他們借了一個億。

    工行和建行也追著要給貸款，年會時秦然已經和他們行長達成過意向，最終江南地產從工行貸了2億，建行那貸了1.8億。

    銀行都是國有的，所以江州市政府的消息很靈通，知道江南地產又有錢了，追著秦然討要1.7億拖欠的土地款。

    黃偉國今年施政的一大舉措，就是全市整合土地資源，統一由政府平台招投標拍賣。第一場拍賣定於今年五一節前一個星期舉行，現在已經在報紙上刊登出招標公告，並寫明了拍賣地塊用途和大小等信息。

    萬事開頭難，所以開門紅的頭彩很重要。這一次拍賣的土地位於江州市最中心，離西湖景區很近，據稱直線距離到西湖不過300米。靚女先嫁，江州市政府把手裡最奪人眼球的地塊作為試水市場的第一槍。

    對城市土地進行招投拍的舉措在全國都是第一家，所以消息一出，江州立即吸引住全國媒體的目光。

    秦然自然知道土地從現在起每年都會升值，所以他對這一地塊也很有興趣，操作得好的話能讓江南地產在國內一舉成名。

    所以他打算把剛籌集而來的資金作為資本金，準備參與江州五一時的土地招投標盛宴，到時來自全國各地的地產大鱷們都將會到場觀戰。

    1.7億！

    給，還是不給，真是一個難題。多了這1.7億，競拍時心裡會更有底氣一些。

    要是繼續拖著的話，到十一西子灣開盤時回款應該可以一次性解決現在公司的償付壓力。但這樣的話，政府那邊就有些不好交代。

    秦然決定打個電話給江州市的話事人——黃偉國書記，他已經在年後的兩－會上轉任市委書記，同時晉陞為省委常委，卸下了市長一職。而市長由原省政府秘書長杜長青空降，讓不少人大跌眼鏡。范仕林的父親，常務副市長范建勳積極運作了一番，還是沒能再進一步。

    黃書記的秘書接到電話，匯報後讓他十五分鐘再打過來。領導的時間很寶貴，同時也是身不由己安排的。因為每天都排滿了工作行程，一項接著一項。黃偉國能答應十五分鐘後和秦然通話，已經是非常給面子。

    「黃書記，您好。我長話短說。我們公司欠的上一年土地款，能暫緩到十一嗎？」

    「現在局勢有些複雜。」

    聽到這句話，秦然已經明白了對方意圖。

    「打擾您了，我們明天就把所有欠的錢轉到財政帳號上。」

    欠錢地塊走的是協議出讓的途徑，現在黃偉國要統一全市平台，正在進行以往舊帳的清算，對一些無力繳清款項的土地政府要收回。西子灣旁邊地塊是黃偉國在市長任上出讓的，所以他要身體力行起到表率作用才能服眾。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一點就透，秦然的表現讓黃偉國很滿意。他見還有些時間，所以就多和秦然聊了兩句。

    「五一前市裡招投標，你們公司有意向嗎？」

    「有的，初步有了規劃，我們一定參加，但具體如何還要視現場情況而定。現在行業內，對江州在全國敢為天下先的舉動，紛紛讚不絕口。認為這樣，能極大改變中國房地產市場的版圖，破除現在的諸侯割據狀態，今後有實力的地產商將會在全國範圍內跑馬圈地，逐鹿中原。」

    秦然確實是發自內心地贊同這一措施。因為以往開發商拿地，都是借助和當地政府的良好關係，靠劃撥、出讓等非市場手段進行。這樣的話，其中的黑幕和變數就實在太多了。現在政府掛牌，價高者得，對有實力開發商來說，是進入國內其他地區市場的最佳途徑。

    「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黃偉國這次也算是政治前途的一大冒險，成功了江州經驗在國內推廣，那麼作為發起人的他，到時積累的政績可不會少。作為新晉的省委常委，他的志向可不滿足偏安於江浙省一角。

    「芸姐，把錢劃過去吧。落袋為安，免得再添變數。」

    秦然交代財務主管龔慧芸把1.7億轉到了政府戶頭。

    新上任的市長杜長青，秦然還沒有和他打過交道。要是他到時卡住那這塊土地做文章，就可能憑空捲入不必要的政治漩渦中。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低調，那麼秦然就快刀斬亂麻，拿到手的才是好籌碼。

    「a1地塊是很優秀，很吸引人，但我們公司現在西子灣還沒發售，而且旁邊還有兩大片土地待開發。要是再參與a1地塊，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長，太著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政府推出的a1地塊，從公告上看應該是高端住宅新項目，總面積32000平方，容積率要求在1.6以下，只能專做豪宅市場。」

    聽到秦然有意參與江州市政府即將舉行的土地拍賣，尤其還意屬a1地塊，即直線距離離江州名片西湖僅有300米的地皮。周志東有些不解，他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喝了一口水，他繼續道。

    「現在我們做的只是中端住宅，西子灣項目儘管取得了一些經驗，但我認為要操作豪宅項目，實在是風險太大。況且當天肯定會有許多地產大鱷想要擠入江州來分一杯羹，所以可以預見拍賣時場景肯定非常火爆，一定會大大超出現在政府掛出的1.5億底價標準。現在江州住宅市場均價是3000元左右，而位於a1地塊附近的住宅因為其卓越的地理位置，價格一般是7000元以上，屬於江州的高檔住宅區。以1.5億元底價算，到時用足了容積率，樓面價都是3000元以上。而我的估計是這塊地要拿到手，至少需要3個億，即樓面成本價已經在6000元以上。因此我覺得我們公司沒必要趟這一片渾水，到時去現場做做樣子支持一下政府就好。」

    有理有據，周志東果然不愧是專業的地產人才，把江南公司競標a1地塊的不足說得非常到位。要是秦然沒有領先時代的先見之明，肯定會被他說服放棄競標a1地塊。

    龔慧芸作為保守型財務主管，是第一個站出來贊同周志東意見的。很快，其他高管也說了自己的看法，都一致同意不參與眼前這塊肥肉的爭搶，專心做好西子灣等待國慶開盤。

    「公司的氛圍很不錯，大家都能提出自己的看法。現在我來講一講我的理由。一、a1地塊能不能掙錢？這是最核心的問題。」

    秦然有意識地停頓，把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集中。

    「做房地產的人都知道，業內的黃金定律是什麼：地段、地段，還是地段。一個項目地段決定了一切。大家看一看，在江州市區還有像a1地塊這般特殊嗎？據說隨便站在扶梯上就能看到西湖的湖光山色，整個市區再也找不出第二塊。再看看附近的公共服務場所，省級重點小學、初中、高中全部配套；離省內最好的省人民醫院也僅有兩公里車程；省政府、市政府都在它十五分鐘步行範圍內。現在旁邊小區是7000元，那麼我們針對性的設計，強調資源的稀缺性，賣一套少一套，把小區賣到10000元、15000元是完全有可能的。我這裡有份數據，資產在2000萬以上的富豪，省內至少有3萬人。對富豪來說錢只是個數字，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才是他們追求的目標。所以我們的潛在消費人群數量至少在3萬人以上。還沒有加上臨近的國內第一大城市滬東市的富豪，畢竟從那到江州高速路只需2個小時不到。而且散落在海外的江浙省僑胞，他們也是強有力的消費者。」

    秦然又要再一次舌戰群雄，他知道這個項目的好處，也知道可以憑老闆的威望強制推進，但還是需要說服自己的手下。畢竟實地操作還是需要他們來幹，總要給他們一個說得通的理由。

    「二、我們有沒有能力做好這個項目？既然沒有外人，那麼我就說說實話。我們開發商其實就是一個皮包公司：設計是外包的，承建是外包的，資金是銀行的，基本上一切服務都可以外包給別人來幹。唯一是自己的，就是土地。不過拍賣土地的錢，也有很大部分是銀行結給的。所以，我們不要妄自菲薄，只要我們把握好主動權，那麼就可以在全國、全球徵集好的外包服務商來替我們幹活。何況，西子灣項目進展良好，我們公司已經具有一定的經驗來操盤大型項目。」

    由於沒有外人，秦然的話說得很直白。

    「三、我們做這個項目能得到什麼？錢，這是必須的，第一點我已經談及不再多說。眾所周知，這一次拍賣土地吸引了全國的目光，到時肯定會有大把媒體前來輪番報道。不用錢還能做廣告，到時中央、地方的媒體都會免費替我們宣傳。光這筆宣傳費，就值個幾千萬。我們公司的目標是走向全國，這一塊地就是我們進軍全國的前哨號角。要是我估計不錯，江州土地拍賣獲得巨額的財政收入，全國各地政府肯定會紛紛上馬效仿。那麼作為全國第一例的江州a1拍賣，第一例競拍成功的我們——江南地產，就會無形中成為各地政府認知的對象，極大減輕我們進入各地市場的阻力。要是一切順利，我們極可能成為各地政府邀請參與競拍的座上賓。」

    一口氣講了許多，秦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所以，我們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今天土地是這個價，一個月後可能就翻了一番。因此，囤地是公司以後的一項長期戰略。我們不能只用江州本土公司的標準來定位，不能再跟在別人身後跑，而是要走跨越型道路，要用全國性大公司來定位。別人走一小步，我們就跨一大步，一步一步，直到我們把它們都甩在身後，成為行業的領跑者。」

    秦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因擁有超前的視野，所以才能如此有信心把自己的戰略統統闡述出來。周志東說的是戰術問題，而秦然說的確是戰略，從更高的層次來高屋建瓴，指引公司的前進方向。

    「你不去當個演說家真是浪費！偉人曾說過，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但要在戰術上重視敵人。戰略上我的確和你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我只好在戰術上更加重視對方。要是在公司有能力的情況下，我原則性同意你競拍a1地塊的舉措。大的戰略不如你，我只好在執行戰術方面替你把關好細節，力求戰略能夠按計劃成功。」

    周志東就知道，每次秦然提出大跨越目標的時候，儘管他極力反對，但秦然終究會一個個說服反對者，包括他自己。

    「所以說你是我的最佳拍檔！」

    秦然笑了笑後回答。

    散會後，陳浩找到秦然，把他拉到一邊見四處無人後道。

    「有故人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