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喜嬌兒弄春風 文 / 行素愈
猜想是戰場之上,顧傾源同他談起我來,叫穆重擎傷心了吧。我不否認自己愛過顧傾源,但帝王畢竟是帝王,他雖是不言一語,但卻是叫難免的傷懷,他對我的信任,我到底應該用什麼來衡量,卻又覺得歡心,至少他很是在乎,甚至叫我覺得有些不一樣,這難不成就是嫉妒?
回到宮中,我的身形已經明顯寬大了許多,穆重擎處處照顧,就連晨早向端嘉問安的事宜也給我省了,端嘉自想刁難,卻叫他用穆裘語延緩軍糧一事擋了回去。
而我卻是堅持掌宮一事,皇后故去,這治理後宮自然就落到了貴妃頭上,而我要是不管是,那不是平白給她人漲了權勢,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好在現在後宮裡頭沒了處處牽制於我的莫滌蘊,否則我還真得一個頭兩個大。
日子看上去很是平靜,平靜到連我自己都愈發地變得慵懶了,宮裡頭的大小事雖要定奪,也都有專門的女官參慮過來再來相告,至於寶涼,我雖沒有斥責她,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我還是疏遠了她,主僕一場,並沒有將她貶去降霜閣去,而是在這浮安宮幹些掃地的活計。
我很是清楚,她本性不壞,更多的是被相迫,但是做了便是做了,她既然沒有吭聲,默默地承認,那便是有懺悔的意思,那便是留著吧,隨時提醒著我在這深宮之中,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會背叛你。
大凌的深秋,已有了冬日的冷意,眼看著就要下雪的樣子,我身子骨愈發懶散,也斷了好多走動的念想,只有隔三差五的時候會去一次澄鑾殿,紅袖添香夜最是恩澤時。
「皇上,御膳房送了補藥來。」
方公公的一句話打破了這段時日以來的所有沉靜,沒等穆重擎回答,我徑直上前端過他手裡的那晚藥,揭開蓋來,那濃稠的感覺簡直叫我作嘔!
「哪個太醫要你送的,叫他來見本宮!」
方公公顯然是被我強硬的態度嚇得不清。
穆重擎打趣道:「你幾時那麼凶的,可把奴才嚇壞了。」
我這才收斂了面色:「這不成器的奴才,儘是拿這些東西!」
方公公立馬跪倒了地上:「娘娘饒命!」
他是陪著穆重擎長大的,穆重擎喝什麼藥,他自來清楚,瞞著我不說也是穆重擎交代的,不過他已然不清楚,我已經知道這藥的內容,斷然是不會讓穆重擎碰的。
我也只是冷笑一聲,將碗裡的藥皆是倒在了花瓶裡,並是吩咐他拿丟得仔細些。
穆重擎將我的舉動看眼裡,面色卻是輕鬆。
倒是顯得我一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樣子。
嗔怨一聲:「雖是不想再提,不過覆雪還是得問,自那以後,當是沒有再復發了吧?」
「沒有。」
他的聲音不喜不怒,卻是叫我放了心。
「覆雪不明白,皇上有一萬種能將那毒藥換掉的理由,為什麼還一定得喝呢?」
他的面色徒然僵硬,良久才道:「朕的江山便是這一碗碗的毒藥堆出來的。」
我聽得心底發亮,卻是瞬間清明,那日在軍營也是問過那太醫了,這藥,在他六歲登基那日便以補藥的名義在喝了,端嘉便是這般狠毒,以這樣的方式殘害他的身體,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這樣的甜頭,對穆重擎來說是怎樣的侮辱,可是這麼多年他終究是挺過來了,只是,一個人。
想到這裡,我緊張的神經微微鬆懈,將自己蜷到他懷裡,我知道他很快就會離開我,而且非常恐懼,但這也是我無力回天的,我能做的只是珍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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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清二十一年春,我為穆重擎誕下一子,龍心大悅,卻是詔書特下選秀之事作推。一時間所有人都在說景貴妃母憑子貴*慣後宮也。
可我知道,穆重擎此舉是在實則是在暗示我的父親,有我在,他大可不必為了『景家的基業』暗中作為。
就連丞相府也是一再翻修,卻是得不到他一個正面的回答,我想,我是應該找個機會同他當面談談了,而顯然,我這樣的想法被穆重擎否決了,他一再的阻止,我同爹爹竟是見不上一面。
在這憂心忡忡的日子裡好在迎來了璟堯,他一出生便是太子,身份地位同他的名字一樣的相稱,璟堯是個不足月的孩子,體質本就薄弱,剛出生的那一個月,每天都過得很是驚險,身體總是有不斷的症狀,長時昏睡不醒,不哭不鬧的樣子,太醫很是含蓄的同我說,璟堯這症狀皆是母體裡帶來的,可是穆重擎很清楚,與其說是母體不如說是從他身上帶來的。
猶記得當日穆重擎的面色很是可怖,像是要將端嘉千刀萬剮,她未雨綢繆了半輩子,一開始竟是要讓穆重擎斷子絕孫。
孩子在一日日的長大,到了正常的孩子都改走步說話的時段,可他總是顯得那般遲緩,蘭夢很是喜歡這個弟弟,時常跑到我宮裡帶著它玩,有一天她突然問我,璟堯為什麼不說話。孩子不經意的一語,卻是叫我眼中充滿了霧氣,原是自己的身子骨就弱,千般盼望自己的孩子活潑康健,說到底真是天意弄人。
太子是個癡兒,不知是誰這般詆毀,從宮中傳出去的留言,這會兒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而我很多時候只能看著這個事實以淚洗面。穆重擎卻是安慰我說,堯兒隨他,他日必成大器。
也就是在這樣的人心隔肚皮之下,太后一黨在朝中極其煽動,揚言廢太子。
終是難堵悠悠之口,穆重擎借別的事情懲治了一番,並予以告誡。
熬到夜不能寐就是等著堯兒能開口說話,可朝中局勢尚不等人。
這一日早起,我帶著堯兒在園中學走步,他沒有小孩的天真好動,你不去激勵他,他斷然是趴在地上不肯動的。
帶著他剛走兩部,方公公就十萬火急得衝了進來。
我心下一急竟是將堯兒摔在了地上,換做是普通的孩子,早就嚎啕大哭了,可我的堯兒摔在地上,長著口,卻沒有任何聲音。我心中一痛,將他抱了起來,方問:「公公請講。」
「回稟娘娘,您現在若是不去宏光殿,只怕丞相爺撐不住了。」
我尚不能領會爹爹撐不住是個什麼意思,但自然是怎麼也坐不住的,將堯兒交給奶娘,火速得就往宏光殿跑。
議政之地后妃是不得踏入的,但已然被端嘉開了一條先河。
果然從殿後一經窺探,端嘉竟是坐在垂簾之後,而我的爹爹則是雙膝跪地。
「臣拒不領命,太后此言實在說笑。」
「哀家有沒有說笑不打緊,只是顧軍大振,難不成與你景下就逃得了干係了?」
我心中一跳,原是顧傾源東山再起了,端嘉敢如此的發難,便是有十足的證據,大可端了我丞相府。
只是穆重擎一直在壓制。
且聽他道:「顧軍再起,實則是夥同敵國,丞相扶朕基業,斷然沒有太后所言的謀反一說。」
我心痛得看向跪在地上的爹爹,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一定要做出這樣讓穆重擎難堪的事情。
端嘉譏笑:「你們君臣一心,哀家這老太婆子也不好說什麼,只道是說個明白,讓文武百官也是心裡清楚就是了!」
這便是要說出她的證據了!
「太后實在說笑,丞相無子何堪大業!」
境況所逼,我竟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揭我父親的老底。
爹爹一生無子,景家香火無人繼承,丞相雖是無比的風光,可這背後究竟是要承受多少的譏笑。
而我這個親生女兒,卻當著他的面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完這句話,我已經走到了穆重擎的身邊,許是我的出現讓他們太過詫異,或許又是我的話叫他們嘩然,總之我不敢去看爹爹的面色。我只是想保他一命,所以也顧不上他難堪不難堪了。
穆重擎很是溫柔的將我的拉到他的身邊坐下,一記凌厲的眼神,朝堂下便沒了聲音。
坐立難安之餘,我還要想著待會兒要怎麼同爹爹說話。
「貴妃所言過甚,朕深信丞相憂國憂民,這等示意,太后莫要再議便是。今日朕還要下旨,從今以後,景氏覆雪便是朕的皇后。」
心底的弦瞬間崩塌,這樣的風口浪尖,聽到他一句這般鄭重的承諾,我景覆雪是何其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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