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為君長流生微風 文 / 行素愈
試問這幾日我都是如何猜疑他的……
眼下再去勸阻穆重擎恐怕是來不及了,我見過戰場上的他,行事很是果斷,而且謀略獨到,既然他認為這樣做是可行的,那我又何必在他心頭添堵呢?作為他的女人,我要做的是信任他,支持他。
在澄鑾殿住了不到兩日,皇后的宮裝就被送了來,穆重擎看著裝束後的我,神情實為雍容華貴。
「朕的覆雪,本該就是這樣。」
我聽得耳根子一紅,將心底的不安拋到腦後。
「托皇上的洪福,這是覆雪第二次當上皇后了。」
這要是換在了民間,那便是第二次做他的妻,這個分位在皇家終究是不一樣的。
「你要記得,從今往後,所有事都有朕在你身後。」
我嬌俏的一笑:「那覆雪要站在皇上的身前嗎?」
他吐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朕倒是希望有那一天。」
事實上,身前和身後,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區別了,他說的站在我的身後,無非是我在宮中可以大膽行事,因為他會在我背後撐腰。
而我說的站在他的身前,無非是想替他遮風擋雨。他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
「皇上,覆雪能夠體會你的艱辛,甚至是孤獨,我只求你不要什麼事都自己承受著。」
聽我這一言,他的眸光不在避諱,黑漆的眸子愈發的深邃,伸出手來,撫摸我面頰。
因為這一刻的坦誠,我的內心因他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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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入主承央宮因為爹爹叛亂的原因不過三兩月的時長,而這一次穆重擎甚至將封號都給了我。
猶記得大姐的封號為『閔顏皇后』,而我稱為『賦江』,這明明是很生硬的兩個字,卻是招惹到不少文武大臣的牴觸。
封號是穆重擎給的,那這風浪自然是穆重擎替我阻擋。
而我再不是金絲籠裡的鳥雀,經不起風雨的折騰。
像現在這樣衝破牢籠,只為了我愛的人能夠輕鬆些許。
「奴……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若是換在以前,宮人們見到我必定不會如此驚懼。而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的男人給的,那便要受著,否則就是承受不起。而我不會再做那個一味承受不起的人。
我不搭話,身邊的寶宸開口道:「速去通傳。」
那宮婢嚇得直哆嗦,幾乎是連滾帶爬,這一行,我帶足了皇后的行頭。
想這李瀟玉,不過是新進的秀女,卻憑著端嘉的扶持,加之穆重擎的故意恩*,一躍從秀女成為了從四品淑儀。
端嘉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得拿她對我做文章麼?
既然如此,若我不是在這文章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恐是辜負了她的苦心。
冬日裡很是冷的,這幾日雪雨不斷,各個殿裡的人就愈發得懶得動了。
「嬪妾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她的氣度依舊很是大家風範,饒是身邊的丫頭婆子都怕個不行,她還同個沒事人一樣。
並且我的任意一個有意刁難,她都可以很游刃有餘的化解。
就像我現在不發一言,不喚她起身一樣,她竟是自行起了身,神色從容,舉止不迫地拂過我的手腕道:「這雪恐怕是要下得更大了,娘娘可是要保重身體,裡面坐吧。」
我也並不是認死理的人,若是跟她糾纏禮數上的事了,到顯得我這個做皇后的欺負她輩小了。
宮人跪了一地,她這殿中伺候的人還真不少,怕是我那承央宮中的人也沒這般多的。
她撫著我上座,冷眼一掃,卻是瞧見那華美的涼梨木上連個最起碼的墊子都沒有,這天可是冷了啊……
我只是小站了一會兒,寶涼就從外頭捧了一張翡色繡線的坐墊進來,這墊子繡功很是不錯,一隻鳳凰盤旋於上,我想在李淑儀眼裡一定很是刺眼吧。
「這張墊子的繡功,淑儀看著可好?」
我款款坐下之後,這才開了口。
她並沒有坐下,只是躬身站在我身前:「繡功很是精美,嬪妾這宮中怕是找不到的。」
「既是找不到的,那便賞你可好?」
只見她通身下跪,淡道:「嬪妾不敢。」
我心下冷笑,還真是個磨人的心性,看來端嘉定是好好教導了她一番。
「不過是一張墊子而已,這樣跪著怎麼說話,來坐在這。」
我指的是我身邊的副位,只是那上邊也沒有一張保暖的墊子。
她勢必是豁出去了,才會從地上直挺挺的站起,坐到那張生冷的椅子上。
本來我今日過來就是要修理她一番,做給端嘉看的,唯恐別人事後傳出話來是我沒事找事,現在可好,她招待不周在先,最後自己吃了虧,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你的父親李哲原是副都御史。」
她點頭稱是,又道:「家父得幸皇上垂憐,現在以是左都御史。」
哪是穆重擎垂憐,無非是端嘉在穆重擎出征的時候,幕後操控的罷了,只是端嘉好生編排,都御史這樣的職位專司彈劾百官,為天子耳目風紀之職。
這樣的高位,顯得她的意圖更加之白了些。
而她有著這樣的出身,定然是像當年的我一樣,處於眾矢之的中。
我本該是同情這個女子的,可是現下為了堯兒,為了重擎,甚至是自己,我不得不拿她下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定然是沒我這般好的耐心,不多時她就如坐針氈一般。
那般的寒涼想必是刺骨了吧。
「近日這宮中可是有喜事呢,不知妹妹已是備下什麼禮物送與德妃娘娘?」
她聽得奇怪,實際上這只是我隨口捏造的一個借口,德妃一向清心寡慾,什麼時候又是過過生辰的。
只見她面犯難色,我繼而又道:「妹妹該不會還沒有準備吧?」
被我一時問得情急,她欲要站起,卻是被我按住了手臂。
我冷眼示意她不要亂動,坐著最好。
她喃喃吐氣:「確實是瀟玉粗心大意,今日便是好好準備,多謝娘娘提點。」
我假意和善道:「妹妹有這心必然是好的。」
由寶宸扶著我起身信走幾步,瞧那桌上的玉瓷小盞杯玲瓏有致。
端在眼前細看了一番,聽到身後的腳步帶著些許的吃力,我不免勾唇一笑。
「這玩意若是討娘娘喜歡,還望娘娘收了去。」
於是我將這杯盞交予寶宸手中,又見一個婢女送來一方小木盒,將那杯盞放了進去。
我本不是那種非要多人喜愛的人,起初拿那瓷杯不過是一時興起,只是轉瞬在心底想到,若是要給端嘉一個教訓,在這杯中做些文章也不是不可。
坐上鳳輦,不免吩咐走得快些,原是在李瀟玉殿中耽擱得太久,怪是掛念著堯兒。
自從重新入主承央宮,穆重擎把堯兒也從太子東宮接了過來。
他自是千般萬般的替我都想過去,就連自小服侍我的寶宸都接進了宮來。
今日我出門可是早了,這下回到殿中,堯兒方是睡醒,睜著水潤的眸子看我,雖然很是遺憾到現在還沒聽見他說一個字,但我依舊深信,只要我一直同他說話,終有一天他能開口叫我一聲娘親。
我的堯兒,才不是……啞巴……
「堯兒,到娘這兒來。」
我朝著他柔聲呼喚,他是能聽懂的,雙手撐地慢慢的站了起來。
他已經兩歲有餘,能夠走步也不奇怪,只是到現在還不能走穩,不知是不是那藥浴有了功效,經過調養之後,堯兒的身子壯實了些。
他一個不穩,竟要摔倒,寶宸趕到我面前,伸手就要去抱,我攔住了她,堯兒終究是跌坐在*榻上,他似乎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閉眼張嘴,那樣子分明是在哭泣,只是我們聽不見他的哭聲。
鼻頭一陣得酸澀,不知是我何時造的孽,竟是要他經受這樣的苦楚。
「堯兒,可是起來,給娘看看,你有多厲害。」
在我和寶宸的注視之下,他停止了哭泣的狀態,又是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太醫說,他骨骼奇軟,應該多加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