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歸鄉，在夕陽下面 文 / 醉夢三千
秦負熙枯坐在小院子裡，拿著一本兵書，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腦子裡全是以前在西山學院時和逆水在一起的畫面，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顰一笑，以前書中常說相思之苦，什麼是相思之苦今天算是真正領教到了。想起在九江縣外，她捨生為自己擋下的那奪命一槍，剎那間只覺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女子聲音道：「皇子殿下，你不好好讀書，在這裡長吁短歎什麼呢？」
秦負熙轉過臉來，只見莫小西一蹦一跳的走了進來。隨即放下兵書，站起身來道：「哦，我在擔心楚長生的傷勢。」
莫小西噗嗤一笑道：「皇子殿下，你如果在想一個大男人能想的面色緋紅，愁思百轉，那可就說明你真有問題了。」
秦負熙臉上一紅，道：「你又說笑了。」
莫小西道：「楚乾本來決定要送楚長生去齊雲山他師父那裡去，可是長生堅持不肯去，說這點小傷養養就好了。他自己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秦負熙這回真是為楚長生長歎一口氣道：「這次真是委屈他了。一條大好的胳膊啊。」
莫小西道：「這有什麼？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這也只是為你盡忠而已。」
秦負熙大怒：「你說什麼？」
莫小西吃了一驚，道：「怎麼？我說錯了？」
秦負熙怒道：「我從來都把他們當成是我最好的朋友！什麼君君臣臣的，他們都是我的同學！我的朋友！」
莫小西嚇的連退了好幾步，一個站立不穩一p股跌坐在了地上，幾乎就要哭出來了：「我又沒說什麼，你這麼凶幹什麼？」
秦負熙怒氣沖沖的轉過身去，道：「算了，不跟你計較，你走吧。」話一說完，突然發現楚乾就站在門口，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秦負熙收拾了下心情，上前道：「楚乾，你怎麼來了？長生的傷好些了嗎？」
楚乾楞了一會兒才道：「哦，好，好多了。」
秦負熙舒了口氣道：「那就好，這段時間都擔心死我了。大哥他們又不在，我真怕出什麼問題。」
楚乾猶豫了半晌，道：「小欣子。」
秦負熙道：「怎麼了？有事你就說。」
「我……我……我」
「怎麼了？你說啊。」
「沒事，小欣子，我想好了。」
「到底什麼事啊？」
楚乾長吁了一口氣，堅定道：「我不走了，我在這裡陪著你，等魯雨墨他們回來！」
秦負熙大喜道：「真的？你真的不走了？」
楚乾微笑道：「不走了！誰讓我們是最好的同學和朋友呢！」
秦負熙心裡面都樂開了花。雖說莫長空收留了自己，也對自己不錯，可是，在政治立場上，他卻從來沒有表過態。在洪州的自己，其實真正能說句心裡話也就只有眼前的這個小楚乾和還在病床上的楚長生了。因為長生的傷勢，才讓要回家的楚乾一直沒能走掉，這也是秦負熙一直牽掛著的，如果楚乾他們再一走，那自己可就真變成孤家寡人了。
莫小西撅著小嘴從地下爬了起來，咕噥道：「人家怕你一個人不習慣，特地過來找你的，你卻這麼凶。」
此刻秦負熙心情大好，回頭道歉道：「對不起，小西，剛才是我太激動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了！」
就在這時，莫小東衝了進來，大聲道：「殿下，小西，不好了！出大事了！」
廣寧王的一道詔書直接改變了整個南方的格局，不，現在應該不能稱他為廣寧王了，應該稱為秦厲皇帝。詔書直接稱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有叛黨卜威武，連續殺害大秦兩朝皇帝，篡奪京城，並且自立為帝，偽號齊武皇，現不得已以先皇次子之身，逢應天命，承接皇位，凡大秦子民皆需奉旨抗齊，否則將視為齊之同黨。且定年號為中廣，是年為中廣元年。
秦負熙坐在椅中，一言不發的看著還在反覆讀著詔書的莫長空。莫小西問道：「爹，現在其他州郡都什麼反應？」
莫長空哼了一聲，道：「還能有什麼反應？想不到他居然真的發詔書了，哎，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莫小東道：「現在以蜀離州秦古為首，其他州郡都陸續給廣寧上書，表示抗齊決心了，現在沒表態的，就只剩下我們和遠在西涼的屠牧歌。」
莫小西道：「那我們怎麼辦？」
莫長空站起身來，走向窗邊，長歎一聲道：「我們能怎麼辦？除非我們擁立六皇子登基，否則就得奉詔！」
秦負熙猛的站起來道：「我不要登基！」
莫小西好奇道：「為什麼你不要？」
秦負熙道：「因為，我不想再有人為我受傷。如果你們擁立我登基，以我那哥哥的脾氣，一定會來先來攻打洪州，而不是去收復失地。到那時候，不論勝敗，整個洪州必將捲入戰火之中，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我實在不想那樣！所以，這個皇帝，無論如何，我都不願意當！」
莫小東轉頭默默的看向自己的父親，莫長空一聲長歎，道：「殿下，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性啊。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只有奉詔了。大秦秦厲皇帝，好威風啊！」
魯雨墨三人出了棲鳳鎮一路向北，縱馬疾馳。現在已經開春，天氣是逐漸轉暖
暖了，所以這也讓魯雨墨不得不擔心了。在西山學院得到消息稱齊兵將在冰雪解凍後就由綽號左拳的仇烏放親自率領五十萬大軍征討西涼州。這個仇烏放本來就是威武舊將，五十多歲年紀，跟隨過威武滅過叛亂，繳過邊匪，是個實打實的戰勳卓著的戰將，在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大二品的八階高手，此次出兵，看來齊都是動真格的了。也不怪齊都那邊動怒，所有北方州郡幾乎都是接到詔書就直接變了旗幟，偏偏這個跟隨過威武幾十年的老臣舊部屠牧歌，十多道詔書下去，如石沉大海一般，直到春節前夕，更是一封書信，直接將卜承鯤卜承鵬兄弟罵的狗血淋頭。
這些國家大事不是魯雨墨所能*心的，他所擔心的是一旦戰事開打，可千萬別殃及到與世無爭的魯家村，因為那裡還住著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了的娘親。
逆水見魯雨墨臉色煞白，擔心道：「雨墨，不舒服嗎？是不是氣息又不穩定了？」
魯雨墨勉強微笑道：「沒事的。我只是有點擔心家裡面。」
趙大全道：「如果感覺累的話，我們就放慢速度，順道讓馬匹也休息一下。」
確實，上次一場強行破階的惡戰，著實讓魯雨墨損耗不小。趙大全一直沒說，其實他經常能感覺到，魯雨墨起伏不定的氣息在大多數時間裡根本維持不了二品六階的水平。掉階這種事情在武道界也並不多見，可畢竟還是存在的，如果直說的話，他怕對魯雨墨打擊更大，不管怎麼說，他還只有十八歲啊。
魯雨墨道：「不用了，前面不遠就是溝谷縣的縣城了，這一路明顯加強的戒備讓我沒辦法放心，我們去溝谷縣再買幾匹馬，我希望能早點回去。」
逆水道：「你身體還行嗎？其實不用著急的，你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魯雨墨壞壞一笑道：「你可是答應過我，這次回去我們就成親的，我能不著急嗎？」
逆水俏臉一紅，道：「看你還能貧嘴，那應該是不要緊了。」夕陽下，看著逆水絕世無雙的容顏，魯雨墨心頭一熱，高喊一聲：「西涼州，我們回來了！」率先一騎衝出，策馬揚鞭而去！
秦負熙看著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子的小楚乾道：「行了，你就歇會兒吧，再這麼轉下去，就算我頭不暈，長生也受不了啊。」
楚乾認真道：「你那皇帝二哥明明知道你在洪州，卻在給莫州牧的信中，絲毫沒有提及到你，這是疑點之一。第二，他在第一道詔書下過以後，緊跟著又下第二道詔書，大封天下官員，按理說，他做了皇帝，怎麼也得給你封個什麼什麼王的，也可沒有。這是疑點之二。按照莫小西所說，在我們來洪州之前，他在洪州和莫州牧長談過很多次，顯然莫州牧沒有買他的帳，但他此次詔書不但大封的官員當中有莫州牧，還給他加了個爵位，這是疑點之三。」
秦負熙笑道：「行了，楚乾，別弄的像辦案子一樣，什麼疑點啊疑點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就說唄。」
楚乾一拍大腿道：「小欣子，你是豬啊！我都說這麼明白了。你那皇帝二哥根本就不承認你的身份，他第一步是安莫州牧的心，第二步就是要殺你了，你怎麼還在傻呀！」
秦負熙微微一愣，苦澀道：「不會吧，我又不和他搶皇位。」
楚乾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道：「你啊！別把別人都想的像你一樣那麼單純。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你只要活一天，在先皇遺詔沒找出來的一天，你都是他的心腹大患。」
楚長生勸道：「小叔啊，你也別這麼嚇唬小欣子，沒這麼嚴重的。再說了，他的心臟可遠沒有你那麼強大的抗擊打力。」
楚乾道：「大人說話，晚輩別插嘴，你養你的傷去！」
楚長生委屈道：「其實我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每天在床上躺著，我都快憋死了。」
楚乾揚起手道：「閉嘴！再說話我扣你下個月零用錢！」
秦負熙看著他叔侄二人，忍著笑道：「算了，隨他去吧，他真要想殺我，只怕也沒這麼容易。」
楚乾嘴一撅道：「有什麼不容易的，或明或暗。明的，一紙詔書，*莫長空殺你，不殺，就是抗旨，要滅九族的。暗的，就更簡單了，我早就聽說過你那皇帝二哥的，他手下的那些將士高手多了去了，隨便來幾個我們也受不了，難道就指望這個躺著的獨臂佬？」
楚長生苦笑道：「不帶你這麼挖苦人的，小叔。」
就在這時，大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了，只見莫小西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大聲道：「放心吧，那小子絕對不會來明的。首先，他知道我爹不會買他的賬，其次，他以什麼理由來*我爹殺小欣子呢？所以啊，真要防的是他來暗的。那傢伙，長的就一臉陰險模樣，玩陰的，才最適合他的性格。不過你放心，我會讓我爹加強護衛的！放心吧，小欣子！」
秦負熙皺眉道：「你下次進門前，能不能先敲門？還有，誰讓你喊我小欣子的？」
莫小西裝傻道：「大家不都這麼喊嗎？」
楚長生突然道：「防衛什麼的，我覺得我可以了。」
楚乾大聲道：「說什麼傻話呢？你才斷了條胳膊，還是條右胳膊。」
楚長生道：「我雖然斷了右臂，但是我感覺最近氣息反而越來越穩，隱隱有破階的跡象，如果是真的，那這對我來說，可是這幾年下山後，最大的突破了。」
楚乾大喜道：「真的假的？你那師傅黃老頭不是說你至少要三十歲才能升到這一階嗎？」
楚長生道：「也許是上次那一戰將我的極限發揮出來了吧，雖然斷了一臂，卻也有所補償。」
楚乾道：「好好好！那這幾天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修煉修煉，二品八階嗎？大二品了！太棒了！下次見到魯雨墨他們幾個，可要好好炫耀一下。」
楚長生道：「也沒什麼好炫耀的，他們雖然實力很強，不過好像並不知道品階這一說法。」
楚乾將眼一瞪，道：「不知道怕什麼？不知道我就教給他們，教到他們知道！尤其是魯雨墨那小子，天天欺負我，這會，我終於可以報仇了！嘿嘿嘿嘿……魯雨墨，你就等著吧！」
「阿嚏」魯雨墨又重重打了個噴嚏。逆水關心道：「你傷風了嗎？」魯雨墨揉了揉鼻子，搖了搖頭，道：「沒事。」經過了十幾天日以繼夜的趕路，三人已經可以遠遠的看見趙家村的小山頭了。
想到父母的笑臉，即便是刻板如趙大全，此時臉上也掛滿了期待的笑容。三個人騎著馬剛爬上小山坡，抬眼望去，不由大驚失色，只見濃濃的黑煙不停的從趙家村的方向飄來，遠遠的看不真切，似乎有大隊人馬在村中奔跑。
趙大全胸口一熱，大聲道：「糟糕，一定是村子被襲擊了！」說完，也不理會魯雨墨和逆水，策馬直奔趙家村而去。
魯雨墨大聲道：「大哥！你等等我們啊！」
逆水一拉馬韁，道：「我們也趕緊追上去吧。」
魯雨墨皺眉道：「別急的。村子不會無緣無故被襲。要知道，別說戰事還沒開打，就算真打起來，齊兵也不可能深入到這裡。」
逆水著急道：「那會是什麼人？不論怎麼樣，現在村子有難，我們正好又趕上了，還是趕緊過去吧。」
魯雨墨咬了咬嘴唇道：「這麼濃的黑煙，附近的村子不會看不到，要是能抵抗，附近村子早就……」
逆水生氣道：「哎！你呀！我不管你了！」說完一提馬韁，直接衝著趙家村而去。
逆水這一路策馬疾奔，不多時，就漸漸看清楚了趙家村，幾百號人，手持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在趙家村裡四處劫掠。是左近的山賊土匪嗎？逆水一陣心急，用力猛抽那匹馬，卻不料這匹馬這一路奔襲，早就已經筋疲力盡了，逆水這一頓猛抽，那馬突然一個失蹄，向前撲跌下去。逆水急忙一個跟頭翻下馬背，顧不上看一眼那倒地的馬匹，身形一閃，疾步飛奔向前而去。
待到村口，逆水早已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正要去尋找趙大全，突然發現有十幾名山賊正拖著幾名女子向這裡走來。逆水一驚，急忙側身躲在一堵矮牆後面，偷眼望去，只見抓的是村裡的李嬸他們一家的幾個女子。怎麼辦？有十幾個人呢，大全也不見了，魯雨墨這死東西也沒來，我該怎麼辦呢？逆水不由一陣著急。
那幾名山賊越走越近，說的話也逐漸能聽清了。其中一人說道：「張大哥帶著我們這幾次下山，就數今天收穫最大，不但借到了糧食，還抓到了好多小妞，這下回去可有的樂呵了。」
另一人說道：「還不多虧了馬上要打仗。如果不是縣裡面把這幾個村子的壯丁基本都征完了，我們哪能這麼輕鬆？」
又一人道：「你說那趙節也傻，明知道打不過我們張大哥，還要硬撐，好好一個小老頭，被打成了廢人，這村長干的，哎！」
逆水大驚，趙節可是趙大全的父親，自己的親姑父啊。
先前那一人道：「你們不懂，他是在幫老李家爭取時間，如果不是他拖住我們張大哥，估計早就衝進李家去了，要知道，這一村子的好東西，加起來也沒李家多。」
另一人道：「算了，像咱們這種才入伙的編外人員是不會讓我們去李家的，這時候估計他們該攻破李家大門了吧，哎，咱們只能抓些小魚小蝦的。」
突然只聽到一個女子的尖聲大叫起來，幾名山賊哈哈大笑，一人道：「誰說小魚小蝦，這個摸起來就挺大的啊。」說完，幾名山賊又一起*笑起來。
逆水只聽的怒火中燒，當下再也無所顧忌。抽出寶劍，一招家傳的西鳳歸來兮斜斜的直刺向第一名山賊。這套鳳舞劍法，當時即便是張大仙見過也對之是讚不絕口。說這套劍法是前朝一位女劍俠自創的，當時她可是憑借這套劍法走遍大江南北，引無數王孫公子盡折腰。那時候江湖盛傳一句話，叫做「有鳳舞，如劍仙」。不知道有多少少年劍士為她如癡如迷。但張大仙卻不知道，後來也是機緣巧合，這位女俠嫁給了當時逆水爺爺的爺爺，於是，這套劍法也就成了她們家的獨門秘籍了。
此刻的逆水可不是三年前的逆水了，這一劍一出手，又快又穩。待到那十幾名山賊驚覺，逆水已經穩穩一劍刺穿了當先那人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