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攀登，冰山和永不服輸的心 文 / 醉夢三千
今天的魯桂，和平時大不相同。她不但把簡陋的小屋特別收拾的乾乾淨淨，還特地穿了件只在過年過節時才穿的衣服。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魯雨墨說，今天有個特別的人要來，那個人的名字叫李逆水。
對於早早就嫁人的魯桂來說，本來，她早已經忘記愛情是個什麼樣的東西了，在她的生活裡，魯雨墨出生之前的記憶幾乎都已經消失殆盡。這個看著他一天天長大的孩子，似乎就是她生命裡的全部。而這個她最疼愛的孩子，今天就要帶回他的愛情了。
「阿姨好！」
當魯桂看到魯雨墨帶回的這個美麗的女孩，一時之間竟連兩手該擺放在哪裡都忘記了。
「娘，她就是逆水。」
魯桂發現自己除了傻笑，竟然什麼都不會了。孩子終於長大了。長成了離開媽媽也可以的大人了。看著這張那麼像他爸爸的臉龐，思緒竟一下就把自己帶回到從前。帶回到那個自己初為人婦的從前。以前的我，其實只想做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可是，那段昏暗的記憶，我又怎麼能真正忘記？
在十九年前的那個大雪夜，我肚子裡面已經有了小雨墨，敗軍像潮水一樣退進城裡，我害怕極了。然後魯丞相就帶著好多人來了，他告訴我說，扶歌戰死了。我沒有哭，因為根本沒有時間給我哭。於是，我就跟著大家一起向西逃，魯丞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懂這些，我只知道跟著大家。我們喬裝改扮，我們死裡求生，魯丞相讓他的侄子魯和假裝成我的丈夫，我為了肚子裡的雨墨，我就答應了。路上死了好多人，秀月也死了，我好傷心啊，她是從小陪著我一起長大的，我從來沒有把她當成過丫鬟。可是，她病的那麼重，我根本沒辦法救她。這一路，好多王公大臣也都死了，等最後我們逃到這個地方，剩下的人連一小半都沒有了。我知道我能活下來，全靠魯和，我真的很感激他。他幫我在這裡建房種地，他說，在這裡，我們都必須忘記我們的身份，是的，我早已經忘記了。然後，我最可愛的兒子魯雨墨就出生了。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他長的真像扶歌，尤其是他那翹翹的小鼻子。他調皮的樣子，他大聲唱歌的樣子，他認真的樣子，都像極了你，扶歌，你知道嗎？沒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你啊！扶歌，你在天上，過的可還好嗎？你也有想念我嗎？
魯雨墨此刻就向一個凱旋而歸的將軍，牽著逆水的手，漫步在魯家村的每一條小道，但凡見到熟人，就一定高調的招手致意，直到對方看見逆水，並且問他這是誰為止。
逆水羞紅了臉，道：「雨墨，你準備這樣到什麼時候？」
魯雨墨得意極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嘛，再走走，再走走！」這時，魯雨墨又看見了村長，隨即大聲喊道：「魯老頭！喂！魯老頭！」
魯村長也看見了魯雨墨和李逆水，笑著迎了上來：「喲，這不是雨墨和逆水嗎？怎麼，學校放假了？這麼有空。」
魯雨墨道：「魯老頭兒，不和你瞎扯，我找你有正事。」
魯村長看他一本正經，倒是一愣，道：「什麼事？先說明，借錢我可沒有了。」
魯雨墨氣道：「瞧你那出息，還村長呢，魯靜姐又不要你的錢當嫁妝，你留那麼多錢幹什麼？算了，不說這個，我不找你借錢。」
魯村長長出了一口氣，道：「不借錢那好辦，說吧，什麼事？」
魯雨墨道：「我過幾天準備去北涼山摩崖峰，我記得以前你和魯靜姐去過那裡，有什麼有經驗，傳授一二。」
魯村長一愣，道：「你去摩崖峰幹嘛？那裡常年冰封，根本爬不上去，那時候如果不是魯靜那丫頭硬*著我，我才不會陪她去呢。」
魯雨墨道：「你不知道，這摩崖峰每五十年會解凍一次，現在上面的冰雪已經有融化的跡象了。好了，我問你，那你們當時上去了嗎？上面是什麼樣？」
魯村長抬頭思索道：「那時候，是趙廣那小子在外面惹事，逃回來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了，不知道中了什麼毒，魯靜說，只有北涼山的冰蛇草可以解他的毒。當時，趙節的兒子在發高燒，他弟弟又這樣，他就只有過來求我。我想啊，怎麼說我也是一村之長，再加上我實在纏不過魯靜那丫頭，哎，女大不中留啊！」說著，看了逆水一眼。逆水忍不住俏臉一紅。
魯雨墨道：「別說這些我知道的，說些有用的。」
魯村長說：「既然都這樣了，那就去唄。那時候也是剛開春，天氣多少還是有些冷。我們父女兩個上到北涼山的時候，雖然有些地方很險峻，但是，還是能上的。等靠近摩崖峰的時候，就難嘍。全是冰，滑不留手的。我們帶的繩索和斧子根本就不夠用，不過好在萬幸，最後還是讓我們在一塊山石縫中找到了冰蛇草。這摩崖峰啊，冷死了，最要命的是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刮一陣風，隨時都有冰渣，碎石什麼的往下掉，很危險的。對了，你們去那幹什麼，上面有什麼寶貝值得你們去？」
魯雨墨白了他一眼，道：「別裝傻，你能不知道趙大全他爹受傷？」
魯村站一拍大腿道：「原來是他啊！」
魯雨墨不耐道：「別裝！」
魯村長道：「我還以為你們采雪蓮是為了趙大全的腿，他的腿脈絡已斷，靠普通藥物是根本恢復不了的。但是，如果只是趙節，哪需要雪蓮啊，他斷的只是骨骼，哎！趙家村全是庸醫！」
魯雨墨喜道：「你的意思是，不用采雪蓮？」
魯村長道：「我回頭給你開個方子，你照方子去北涼山採藥，不需要雪蓮的。」
魯雨墨和逆水一聲歡呼，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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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魯村長忽然道：「誰讓你們去採雪蓮的？」
逆水一愣，道：「是我爺爺。」
魯村長長長的「哦」了一聲，思索了一下，道：「不過，你們既然到了北涼山，如果要是可以的話，不妨把雪蓮也採下來，畢竟趙大全還是需要的。」
魯雨墨和逆水對視了一眼，隨即點了點頭，道：「嗯，也是。」
魯村長道：「好了，我現在回去給你們開藥方。」
魯雨墨大喜：「謝謝村長！」
魯村長頭也不回的邊走邊說道：：「因為給你開方子，耽誤了我的時間，所以，魯雨墨，你去幫我把豬給餵了，順便再把我家茅房打掃一下。」
魯雨墨大怒：「什麼？」
「別叫喚，打掃不乾淨別想拿到藥方！」魯村長強忍住笑容，不再理會暴跳如雷的魯雨墨，直接回家去了。
不說魯雨墨如何餵豬和打掃廁所了，只說第二天，拿著藥方的魯雨墨和逆水一起，在趙大全的見面了。三個人一合計，既然李嘯山當時說過還有許多武林人士在覬覦這株摩崖雪蓮，那麼為了減少阻礙，就不能等冰山完全融化，要想得雪蓮，就得提前動手了。
儘管一開始按照趙大全的意思，只要能采夠藥方上的草藥就可以了，但是魯雨墨和逆水還是堅持一定要拿到雪蓮。北涼山不高，卻很寬廣，三個人沒用多少時間，就已經進入了北涼山的範圍。崎嶇的山路對於從小就在大山裡摸爬滾打的魯雨墨和趙大全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但是對於逆水來講，就有些困難了。於是趙大全就借口說自己腿又開始麻木了，以此減慢速度，來配合逆水緩慢前行。不過好在這段時間，逆水成天用魯雨墨做活靶子來修煉，現在實力已經很穩定的鞏固在了五階，而魯雨墨通過這些修煉，也獲益良多，不單是武功，也包括他們的感情。
在中午時分，三個人既採集了一大半藥方上的草藥，同時也來到了摩崖峰下面。
魯雨墨仰頭望去，只見山上依然還結著厚厚的冰，再加上一些融化了一半的冰雪，水流而泡過的巖壁，則顯得更加濕滑。魯雨墨咬了咬嘴唇，道：「走，上吧，除了雪蓮，還有個古華葉呢。」
「等等！」趙大全名色凝重的突然向旁邊的山崖上一指。
魯雨墨和逆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都不由一凜。魯雨墨苦笑道：「想不到，還有比我們更勤奮的。」幾個腳印粘帶的泥土深深的印在山壁上，而捋順了的籐枝就這麼晃悠在眾人眼前。
「走吧，追上去。」到了這裡，也已經沒有退路了，更何況對於魯雨墨三個人來說，在他們的字典裡，也從來沒有後退這兩個字。凜冽的寒風，越是向上，風也越大，逆水幾乎都要睜不開眼睛了。
「魯雨墨！你拉我一把！」逆水只覺得手中的繩索越來越滑。
魯雨墨騰出一隻手，猛的一拉，把逆水抱進自己的懷裡，看了眼還在下面的趙大全，大聲喊道：「大哥，上面不遠的地方，有個平台，我們上去休息下！」
趙大全揮了揮手，示意聽到了。
魯雨墨和逆水兩人一起，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了那個平台。等上了平台，魯雨墨頓時四仰八叉的往地下一躺，將手中的器具丟在一邊，呼呼的喘著粗氣，而逆水就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厚重的衣服雖然能幫助他們抵擋山頂的風雪，卻同時也加重了他們登山的負重。
「還能堅持嗎？」魯雨墨低頭看了眼懷裡的逆水，雖然巨大的帽子包裹住她大半的頭部，但此刻她的一張小臉還是已經凍的通紅。
「行的！只有有你在，我就可以。」逆水抽了抽鼻子。
魯雨墨看著她這個可愛動作，不由一陣好笑，伸手在她小鼻子上一點，正想調笑兩句，忽然聽見趙大全的聲音道：「魯雨墨，這裡有個鳥巢！」
魯雨墨抱著逆水坐了起來，只見已經登上平台趙大全指著旁邊半高處的一塊岩石，那裡居然有一個巨大的鳥巢，甚是顯眼。能在這麼寒冷的地方生存，這得是什麼鳥啊。想到這裡，三人都感到好奇，一起走向鳥巢。當他們爬上去，向鳥巢裡一看，卻都楞住了。
兩隻如果站起來絕對比一個人還要高的大鳥就這麼蜷縮在鳥巢裡，渾身的血污顯示出這兩隻鳥都受了很重的傷。而這兩隻鳥突然發現了魯雨墨三人，頓時露出了警惕的眼神，那只雄性的大鳥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它傷的太重了，只撲騰了兩下，又跌倒在鳥巢裡。
魯雨墨忙道：「我們先讓開，別嚇到它們了！」
逆水和趙大全聞言，急忙向兩邊散開。
魯雨墨緩緩靠上前去，輕聲道：「你們不要怕，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路過這裡，我知道你們聽不懂我的話，但是，真的請你們不要害怕，你們受了很重的外傷，我們帶的有草藥，也許可以幫你們治療……」魯雨墨話沒說完，整個人卻愣住了。因為那只雌鳥就像聽懂了他的話一樣，露出了溫和的眼神，然後緩緩的張開了它的翅膀。而此刻，在它的翅膀下面竟蜷縮著一隻幼鳥。忽然見到光亮，那只幼鳥忍不住啼叫起來，幼小的身軀竟發出不成比例的洪亮嗓音。而另一隻雄鳥也放下的警惕，竟張開翅膀，緩緩的抱住那只雌鳥，兩隻鳥就這麼相互對視著，低鳴起來。
逆水小聲道：「雨墨，它們怎麼了？」
魯雨墨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過了片刻，那只雄鳥將頭轉向魯雨墨，輕聲低鳴了兩下，然後眼神溫柔的看了一眼幼鳥，隨即和雌鳥一起躺了下去，再沒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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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魯雨墨一驚：「糟糕！」三個人急忙跑上前去，發現這雌雄兩隻大鳥已經死了。
趙大全咬牙道：「一定是在我們前面登山的那夥人干的！」
逆水憂傷的看著那只不停啼叫的幼鳥，道：「這隻小鳥太可憐了，它爸爸媽媽都死了。」
魯雨墨緩緩把手伸了進去，道：「我能感受到它爸爸最後的意思，它是希望我們能救下它的孩子。來吧，小傢伙，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吧。」
那只幼鳥突然發現魯雨墨伸進來的手，竟突然不再啼叫了。魯雨墨輕輕將它捧在手心，拿出了鳥巢。
逆水歡喜道：「它好像很喜歡你哦。」
魯雨墨微笑道：「像你一樣嗎？」
逆水俏臉一紅，道：「討厭。」隨即用手輕撫著幼鳥尚未長出羽毛的後背，那幼鳥似乎很享受逆水的撫摸，輕輕的趴在了魯雨墨的手心裡，閉上了眼睛。
逆水笑道：「好可愛呀，雨墨，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魯雨墨想了一下，道：「以前傳說北涼山上有龍名黑翼，那我就給它起名叫小翼好了，就當它是龍的後代。」
逆水笑道：「小翼？哈哈，小傢伙，你有名字了，你的名字就叫小翼！」
趙大全微笑道：「就算我們這趟採不到雪蓮也沒有關係，至少我們做了件好事。」
魯雨墨將小翼輕輕的放進自己的懷裡，咬牙道：「那可不行！不但要拿到雪蓮，我還要給小翼報仇！我不會放過那些傷害小翼父母的傢伙！」
三個人在平台上略作休整，便又開始了艱難的登山之路。隨著不斷的登高，風雪也越來越大，而天空也開始逐漸變的黑暗起來。魯雨墨咬緊牙齒，保證打堅固每一個攀登的支點，手中的斧錘只覺得也越來越沉重，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越累越覺得頂不住，那離摩崖峰頂也就越來越近了。
「天要黑了，你們還行嗎？」趙大全的聲音從下面遠遠的傳了上來。
「行！」魯雨墨咬牙道。說完側頭看了一眼被風雪吹的左搖右擺的逆水，不由一陣心疼。雖然剛才找到藥方上的最後一樣古華葉，但這帶來的那點小喜悅實在不足以支撐現在身體上的巨大疲累。
但三人必須咬緊牙關，繼續攀爬。魯雨墨記得小的時候曾聽魯村長說過一個故事，說這北涼山以前並不是一座冰山，而是一個四季如春，處處鳥語花香的美麗青山。那時候北涼山山頂住著一位仙人，他養了一條龍，名字叫黑翼。但凡左近有人受苦遇難了，他就會馬上派他的黑翼下山，化作人形，來幫助受苦遇難的人們。後來，有一次黑翼下山，被城裡的大官知道了，就讓人假扮成落水的女子，來騙黑翼。單純的黑翼以為那是真的，結果就上當了。大官抓走了黑翼，將他扒皮抽筋，龍肉被吃了，龍骨被做成了桌子、椅子，龍筋龍皮被做了衣服。那位仙人知道以後，勃然大怒，不但一氣之下殺了那大官，連那一城的百姓也都被牽連遭殃。等真正殺光了所有的人，那位仙人卻也後悔了，回到北涼山後，他想來想去，最後竟然自絕心脈而亡。從此，這北涼山就變成了一座冰山，而這個仙人因為後悔而流下的眼淚，每過五十年就會化成一株無所不能的雪蓮，來拯救曾經被他殺害的無辜百姓。
雖然這只是個傳說故事，但是，不管怎麼樣，今天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無論如何都得登頂。不管是為了雪蓮，為了小翼，還是為了趙大全，或者說，是為了自己那顆永遠都不願意服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