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5章 入住荒宅 文 / 醉晚兒
秋夜裡的風甚是陰柔,吹在面頰上帶來柔軟的冷意,藉著清輝的月色,薛雲欣望著這座熟悉的京都,每一處的氣息都還是和從前一樣。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裳,緊跟著鳳穆暄的步子,淡淡道:「你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鳳穆暄側首俯視了眼這一路奔走中不喊一絲辛苦的薛雲欣:「你想要去哪兒?」
「我能去哪兒?」薛雲欣仰首睨了他一眼,「是你將我帶回來,也是你答應過我會讓我好好活著的,如此,不都是該你來安排嗎?」
鳳穆暄嘴角微動,她倒是越發能說話,能嗆人了,半年不見,爪子越來越銳利了。
「那隨我走就是,你何須多問?」
薛雲欣收回目光,嘀咕了句:「萬一不問清楚,你將我賣了怎麼辦?」
賣?他還捨不得賣,這丫頭於他來說可是極其重要。
「你放心,我暫且還沒有打算賣你,畢竟你都還沒有為我賺更多的錢,你潛力甚好,若是好好開發,可就是一顆搖錢樹,我要是現在將你賣了,豈不是要虧死?」
薛雲欣面部抽動了下,她倒是忘了他的身份,的少主子,這錢賺得精著呢。
兩人又是走了半來個時辰,終是在一座老舊的府邸前停下。
鳳穆暄抬手輕叩銅環,沉悶的聲響在寧靜的夜裡響起,甚是清晰,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這扇掉了漆的大門終於緩緩開啟。
一張蒼老的面孔出現在兩人的面前,當他瞧得鳳穆暄時,眸間露出一抹喜色:「少主,你來了。」
鳳穆暄輕頷首,將薛雲欣往前邊拽了一拽,推到老頭兒的面前:「梁伯,照顧好這個丫頭。不要讓他們帶走了,再者你會毒,就教教她。」
被喚為梁伯的老頭子微瞇起眸子向著她望去,那黑眸裡閃爍著精光。幾乎是要將她看透,最後唇角化為一抹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薛雲欣讓他盯得有些發毛,總覺得這老頭子的眼睛比鳳穆暄的還要可怕。
「你往後就跟著梁伯學習,若有什麼問題,就與他說。」鳳穆暄將她輕推到梁伯的面前,面色略有些嚴肅地吩咐道,「但願下回來時,你已經能夠真正的出山。」
薛雲欣有些發愣,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待反應過來時。沉重的大門已闔上,他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視線中。
「姑娘,別看了,少主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你倒不如在這兒陪我這個老頭子。」梁伯低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黑眸裡閃爍著精光。
薛雲欣嚅動了下嘴角,她感覺自己真像是被賣了,唇角不由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只要能夠活著就好。她轉過身子看向梁伯,乖巧地喚了聲:「梁伯。你就稱呼我雲欣就好。」
梁伯背著手睨了她一眼,輕頷首:「晚了,你的屋子在西邊左起第三。」
薛雲欣謝過梁伯,看著他顧自離開後,就藉著月色的清輝自己摸索著向著西邊走去,偌大的府邸。頗是冷靜,彷彿是走在如今荒涼的孟府一般,四周枝葉橫亙,形如鬼魅,雜草叢生。幾乎漫過膝蓋。
片刻鐘後,她終於來到那屋子前,只見殘舊的窗上門上堆滿厚厚的灰塵,四處佈滿蜘蛛絲,還有各種小蟲子在牆上爬著,棟樑上白蟻堆積,瞧得這番光景後,她不由後悔跟著鳳穆暄出山。
這下山來,不僅沒有見到薛知榮與薛三郎,更沒法子回去,還被送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她無奈地輕歎了聲,終還是伸手推開了房門。
月光隨著門的開啟,奪門而入,為陰暗的屋子增添了一絲光亮。
原來屋內並未她想像的那麼陳舊,相反地屋中物品嶄新的很,各處一塵不染,與外表截然不同,她來到桌前點燃燭火,擎著火燭將整個屋子打量了番,這屋中擺設頗是眼熟,幾乎是照著她曾經的閨房所為,一方桌,上頭擺放著一盤棋,邊上還擱置著紙墨筆硯,桌子後頭是整整齊齊的書架,而另一邊窗下架著一囊琴,月光灑落在琴弦上,閃爍起耀眼的光芒。
她一瞬間的怔愣,彷彿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經歡樂的時光。
可是……
為何還要讓她住在這樣的地方?
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
纖細長滿小繭的手輕輕劃過琴弦,一陣清幽的聲音從指尖流淌,她陡然又收回了手,轉身進了內室。
內室也幾乎一模一樣,粉色薄紗帳輕輕飄動著,劃過她的臉龐,帶來一絲清香的氣味,想來是擱放在小窗台上的墨菊所散發出來的香氣。
薛雲欣心裡頭五味雜陳,不由閉上了雙眸,想要擯棄那些再也貪戀不得的親情,可惜那根刺早已與心相溶,無法撥出。
時光真得改變不了一切,或者說身邊的人還想讓她深深記住這一切。
可若是如此,在山裡時,鳳穆暄又為何是那番情緒?
她讀不懂,她想不通。
也許她真得還太過稚嫩,不瞭解任何一個人。
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疑惑,她滿身疲憊地丟下火燭整個人仰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真是她太過疲憊,還是這屋子太過熟悉,太過溫馨,未過多久她便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已是艷陽高照。
「雲欣姑娘,你的早餐擱放在桌上。」
外頭傳來一姑娘溫婉的聲音,極像是棉蘭。
棉蘭,是有多久沒有念起她了?連她也走了嗎,她始終還是不願意相信那日死在床上的無頭女屍會是棉蘭。
因為兇手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除非……薛雲欣搖了搖頭,棉蘭不會是那麼兇惡的人。
薛雲欣閉上眼眸深呼吸了下,將這樣的念頭強壓了下去,淡淡道:「多謝姑娘。」
外室並沒有人回應她,怕是在她神思游離的剎那,就離開了。
薛雲欣將自己收拾妥當後,草草地吃了桌上的食物,這時才發現盤子底下壓了一張紙條,辰時東邊三房。
她側頭望了眼屋外的太陽,似乎有點遲了,若再磨蹭一下……她睨了眼桌上的東西,抿了抿唇,飛奔地出了屋子。
薛雲欣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眼那破舊的屋子,表裡不一?腦海中掠過這麼一個字,她不由地笑了。
這宅子弄成這番模樣,怕是想要告訴外人這兒如同一座荒宅,可誰會想到這屋裡頭卻是別有一番天地。
梁伯早已在屋中,在瞧得她急匆匆跑來時,聲色聽不出喜怒地道了句:「來了?」
不等薛雲欣喘口氣,他又繼續道:「你學過一點醫理,也懂得一點毒理,知道些許配方?既然如此,限你五日內將這些藥丸的藥材全部挑出來,藥材都在南邊的那幾間屋子裡,你自個去找。」
這時,薛雲欣方才注意到桌上擱放著十來粒色彩艷麗的藥丸,非常的吸引人目光。
不過美麗的東西總是有毒的,這些個時光裡,她已然知曉。
她探過腦袋細細地將它們打量了番,取出帕子將它們包了起來拿在手中:「是。徒兒五日內當即完成。」
梁伯輕愣了下,隨即眼眸裡掠過一抹笑意,是個機靈的丫頭,也難怪少主如此上心。
當薛雲欣來到南院時,方才發現自己剛才話說太滿了。
這南院並不似其他院子那麼冷清,有好些個年不過十五六的男子正在曬藥材,而那六間敞開的屋子裡堆積滿了藥材
「竟然來小姑娘了。」不知是誰嚷了一聲,十來個少年齊齊地向著她看來,眼裡都是詫異。
也是,這荒宅裡在薛雲欣不曾到來時,只有一個姑娘,那便是給薛雲欣送早餐的女子。
薛雲欣早已習慣了各色眼光的打量,索性落落大方地讓他們看個夠,而她則是邁過高高的雜草,向著屋裡而去。
她粗粗聞了聞藥丸,大約知曉是有什麼藥材所配,她一處處的翻出所能夠全部確定下來的藥材,而後找了個安靜的小角落開始分類。
恬靜的模樣讓少年們一時間有些挪不開視線,直到一聲溫婉卻不失調侃的傳來:「你們竟然都在偷懶,要是讓梁伯知道了,你們就只能吃竹筍湯嘍。」
薛雲欣聞得這聲音,抬眸向著站在太陽下的姑娘瞄了眼,是個嬌俏的女孩子,模樣倒是與姐姐有些許想像,不過她的笑容多了一分甜美。
不過這人與她沒什麼關係,她可沒有閒工夫去思索這姑娘的事兒。
想著,她又埋首與藥丸奮鬥,恍若沒有聽到外頭的議論聲,即便外頭的聲音一聲堪比一聲高。
「雲姐,這丫頭是誰?」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昨晚上少主送來的人。我也是頭一回見到她,不過看梁伯的意思,好像是要好好教導她一番。」
「這小丫頭有這個能耐嗎?」
「有吧,少主的眼光什麼時候差過呢?而且……她該是有故事的人了,身上的氣息全然不似一個十來歲姑娘所有,對我們都隱隱抱著敵意。」
「不過好像不怎麼喜歡說話,也不愛笑,或許真得能夠如了梁伯的意。」
這一言,薛雲欣聽著了,如梁伯的意,何意?眸色閃爍了下,心裡一片晦澀,這世上怕早已沒了會甘願對她好的人,畢竟連親人都是那麼殘忍,如何指望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