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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8章 文 / 鳳尾羅

    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地,觸目所見,滿目蒼涼,無有花草樹木,不見飛禽走獸,惟有一間簡陋細小的石屋伶仃佇立,在呼嘯怒號的風中,石屋宛如一個老人,曾經頑強奮鬥,從不言敗,但終抵不過歲月,倦態橫生。物肖主人形,石屋的主人是否也是同樣如此?

    這裡荒涼如斯,似是早已被人遺忘,但,屋外五尺的空地上散亂著無數馬兒的殘肢碎肉,偶爾有一隻烏鴉掠過,想要飛下啄食腐肉,但將將靠近石屋五丈之內,一聲哀鳴,被劍氣瞬間震至支離破碎……只有呼號的風不受影響,吹起塵沙,努力地想要抹去地上那柄長約數丈由馬血塗成的巨大血劍。

    是從哪裡來的脫韁馬兒橫死在此?

    是否有人的地方,就躲不開是非?哪怕只是一個風燭殘年、棄劍埋名的老人。只不過因為他曾有一個至今仍在江湖迴響,令天下會的梟雄霸主雄霸也忌憚不已的名號——劍聖。

    無雙城的獨孤劍聖。

    五歲習劍,七歲有成,九歲一劍成名,十三歲自悟劍道,無敵天下……城無雙,劍無雙,人亦無雙!

    這才是真正的傳奇!

    但那只是「曾經」,在已攀上巔峰之後,在感到無敵最寂寞的時候,他遭遇了一生前所未有的勁敵,以及,一場刻骨銘心的失敗。

    他倦了心,棄了劍,隱居於此,再不問江湖,陪伴他的只有迷茫天地、無邊落寞……哪怕是無雙城與天下會鬥得如火如荼,節節敗退,現任的無雙城主獨孤一方一再上門邀約,他亦只是隔門對言,不見一面。

    捨劍之外,再無其他,而他連劍亦捨去,那麼世間還有什麼能叫他珍惜,讓他動心?

    即便是眼前眉目含笑,清麗卓絕的女子,在他不喜、不怒、不嗔、不笑,猶如一潭無波死水,死氣沉沉的雙眼中也泛不起絲毫波瀾,只在看到她腰間佩劍時微微泛出一絲生氣:「你來早了。」

    「或許是我來晚了。」不在意老人冷漠的態度,如同不在意跪坐於地時被塵土污髒的衣擺,秦霜語笑殷殷,「早,或者晚,誰可以判定呢?」

    劍氣的牽引,讓她不費什麼周折,就尋到了劍聖的居所。這種劍與劍之間的感應,令她察覺到己身在劍道的進步。比之先前的苦苦摸索,到現今的終於上路,即便重傷初癒、不詳夢兆,她的心情依然處在一種奇妙的愉快之中。

    「你來早了。」劍聖平平敘述,同樣的四個字,語調也不曾改變分毫。

    這間石屋在他絕世無匹的劍氣籠罩之下,人獸皆無法接近,獨孤一方為逼他出屋,曾勁弩快箭,亦在五丈之外折斷墮地,最近一次,更驅趕數十匹灌下藥物發瘋的脫韁野馬來襲,結果已如所見。

    能夠推門而入,在他的氣勢壓迫下,依舊從容自若,即便是正坐,也透出一種自在隨意,全無緊張之態,語氣中不見鋒芒,但絲毫不以後輩自居,隱隱有平起平坐之意,又不顯狂妄。如此風姿,他承認她值得他贈劍、約戰,等待十年。

    但,腳步虛浮,左肩無力,身上劍意不過初成,未曾透骨透心,與己身融為一體,舉目流轉間更帶著不屬於劍的旁道。

    十年之約,不過過半,這般早而來,應是因雄霸欲在近期圖謀無雙城,特來試探自己的態度,如此旁騖的心境,即便在五年後,她就算是有著能讓自己出劍的資格,但能成為自己不可預知的勁敵麼?

    心中微微的失望,語氣更形低沉而冰冷:「天下人蠅營狗苟,為名而來,為利而往,天下會與無雙城相爭,不過如此。」

    「老夫當年為劍棄城,又在五年前應你所求贈劍於你,原本以為是繼老夫的那位勁敵之後又一位可堪成為老夫對手的人,但看來是老夫想多了。老夫的勁敵仍只是一位,在在未有把握一劍刺穿他的心之前,我不會走出這間石屋半步,更不會重出江湖……」

    「即便無雙城在老父眼前滅亡,老夫亦不會相幫。雄霸遣你前來試探老夫心意,不過是白跑一趟。你還可以再活五年,五年之後,天山受死。」

    秦霜啞然失笑,身體後傾。

    劍聖微不可查地一皺眉,雙膝併攏,上身挺直,臀部看似放於腳踝,實則間隔一線,這樣的坐姿並不舒服,卻可以令身體始終處於警惕,能以最快姿態躍起拔劍。連這一點都不能堅持,何談劍客的素養。

    果然是女子的意志力較為薄弱麼?

    「和師父無關,只是我想來,就來了。」聞名不如見面,自劍中揣知的劍意又怎及親見本人感覺深刻,劍聖看似心喪若死,衰朽無力,但這等摒除所有外物,將所有精氣神都斂集到一點,一旦爆發,威力可想而知。難怪他毫無留戀地將無雙劍贈出,只因他本身已經是一把無雙寶劍。

    只是這把劍比較特別,晦昧暗藏,只有一次綻出完全光芒的機會,然後便會劍逝、人亡……

    「天下會和無雙城的爭霸是已經寫定的結局,您的不參與也是我早已經預料到的結果。」

    「我來,只是想讓您看看我的劍!」

    依然是雪衣,劍卻不再是金劍。

    五年之前,抱著最壞打算,即便是賠上己身性命也無所謂,無論如何也要為師父掃清障礙。力不足,可以用智來彌補,也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不擇手段,但想要站到絕頂,不能夠依賴欺詐。

    五行集三,並不能算穩操勝券,但已經有一線生機。而劍道初成,減輕了神魂負擔的身體能夠延續更長時間,若無坦然面對的勇氣,連站到這個世界的絕頂也不能,何談破碎!

    不會讓對方生離天山的念頭依然堅定,但在此之上,她願意做為武者,與對方公平一戰!

    她既已經看過對方的無雙,又怎麼不能讓對方鑒賞一下她的霜華?

    劍聖木然接過霜華,他早已過了觀人看面的境界,但依然不自覺為對方柔弱的外表、隨意的姿態所欺騙,料錯了對方的來意。

    自對方走入這片荒野,隔空已經開始了較量,他在考校她,她何嘗不是在試探他。他未曾有出劍之意,但對方遞上佩劍,是對他五年前下約的正面回應,今天的這一見面,將左右五年後正式決鬥的結局。

    真是一個有趣的孩子,就像她送上玉璧和手書換取無雙劍一樣有趣。名為師徒,雄霸絕教不出這樣的弟子。

    劍很輕,握在手中幾乎感覺不到份量。

    他三歲的時候便能聽懂劍的說話,更能令百劍齊鳴,引起無雙劍的共振,令其認主。天下無劍不識,無劍不通,就算是無名的英雄劍,亦有一種惺惺相惜。

    但這把劍很特別,不同於英雄劍的古拙,無雙劍的的冷峻,做為一把劍,它太艷色。湛藍的劍鞘上攀附著黑色的神秘紋飾,一直纏繞到鮮紅的劍柄,微一凝注,這些紋路竟是時時變動,每一刻都與上一刻不同,讓人無法捉摸。抽出一半劍身,銀白的劍刃亦是光華流動,無有片時止息……

    它在說,他卻聽不見,它自成世界,宛若與世間的一切並無干係……劍聖終於認真注視眼前的女子:「你沒有用劍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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