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礪劍畫眉 第230章 枯榮山遇故 文 / 蕭十一狼

    茫茫山河，山高水險，有其獨特之美，林青暢然游之。

    這一路，他走的暢快恣意，仿若古時遊俠兒，天大地大仗劍而闖。

    林青自出天障山後，擇一處善地養精蓄銳，足一月，方才動身。一路誅殺魔道無數，直往前去，暫時並沒明確目的。他所經之地，無不是山川大澤，人跡罕至之地，所要尋找的，就是煉一口好劍的材料。

    他時走時停，有時候採集草木，有時入幽探秘，有時候盤坐修煉，有時候斬妖除魔。這種生活，正是他當初離開萬秀仙宗時，心中所勾勒的屬於自己的歷練生活。

    如今得償所願，他自是說不出的快活。

    這一日，天已飄雪，寒風凜冽。

    林青屹立山頭遠眺，前方白霧靄靄，隨風湧動，天地之間灰白一片。「這幾日，與樹身的感應愈發緊密了，魂力時刻有所增長，莫非樹身已經甦醒了？」林青心中暗暗想著，視線已然穿透雲霧，望向了前頭。

    前頭更有大山為阻，橫亙於滾滾霧靄之後，仿若伏獸。

    「前面便是枯榮山了，也不知我此行能不能走對門！」林青口中喃喃，身形一縱，毅然決然躍入前方雲霧中，馭空而去，往那枯榮山飛行。

    這段時間，他也走過不少地方，煉製飛劍的種種材料也多採集了一些。但是就差一種東西，他是怎麼找也找不到，而且訪過幾家小門派，也沒有收穫，後來打聽之下，偶然得知枯榮山中有。

    他要找的東西，叫地精雲母。雲母天造地中蘊，常有，但地精雲母不常有。此物非天造，而是一些異獸所產，就像那蚌殼體中珠。一些地下異獸，食雲母，在體內便會孕育出地精雲母。

    所以，要找尋此物，其實是要找那異獸。但凡食雲母的異獸，天生都不同尋常生靈，生於地下極深處，甚至徜徉地火熔流之中，終年不出，而且往往稀少罕見，是以十分難尋。

    而且，這類異獸，不出則已，一但出來，必是已經修成正果，起碼有著結丹的修為，往往十分可怕。

    是以，要弄到地精雲母，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找不對門兒，可能永遠都找不到。

    林青正是聽說枯榮山中曾有此類異獸現身過，所以才來這裡碰碰運氣，如果不成，就只能去一趟太淵澤了。

    太淵澤中有雷州地界最大的修士集市，如果在那裡都交易不到的話，他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改換其他材料了。

    枯榮山雄險高大，峰巒此起彼伏，山中多沙，土質薄弱貧瘠，是以草木稀少，不能成連片森林，時常可見大片灰白山石裸露在外。

    一入冬，枯榮山看上去更是凋敝蒼涼，在遠處時，就能聽見流風在嶙峋峭壁之間刮起的嗚嗚長嘯之聲，如那山鬼哭嚎。

    林青入了山中就開始尋找起來，因為也沒具體線索，捕風捉影就到了這裡來了，一時間也是漫無目的，在山中亂轉起來。

    尋了一二日，倒是發現不少山洞，但其中了無生氣，連根動物毛都沒有。他便索性在此地安歇下來，打算修煉一段時間，然後伺機而動。

    異獸深藏地下，若無異動，他也根本察覺不到，盲目去找，反倒是浪費時間，瞎費功夫。所以不如靜等，若是此處真有異獸，林青就不信它真的不會偶爾冒個頭，出來一下。

    林青在那處一修煉，不覺入了迷，渾然忘我，一坐下就耗去了半月時光。

    他坐在這裡修煉，周圍天地靈氣匯聚，靈光縈繞，周圍一帶就惶似寶地。

    待到他心裡一動，忽然記起正事，才發現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這一修煉就忘了時間，是不是真該好好閉關一段時間了？」林青心中忍不住這樣想，也覺得自己該好好靜靜體悟一番，把一身所學沉澱一下。那樣，或許結丹就有希望了。

    就在這時，他猛然發現附近不遠處，一隻三尺長，土黃色的蜥蜴正從地下探出頭來，張口吐息，居然也在修煉。

    林青仔細一看，那蜥蜴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靈動非凡，一身甲片雖然光華不顯，但卻著實精緻，細密紋路呈現菱形，剛柔並濟，不正是他要找的地精雲母嗎？！

    可惜，他這一看，那小傢伙立時察覺，反應比他快許多，一縮頭，立即退到了洞中，在土中穿行，速度奇極，呼吸之間已經不知所蹤了。

    「怎麼是這種小傢伙？！」林青一陣錯愕，到那洞口去看，已經空無一物。那洞口也不過碗口大小，往底下去，連通著山石中的裂隙，四通八達，他要進去找，也不是不可以，但無異於走迷宮。要找到那土黃蜥蜴，等若大海撈針，希望渺茫。

    「嗨，大好的機會，失之交臂！」林青心裡一陣懊惱，要是自己多留條心，那蜥蜴出現時，他暗暗在它身上打個標記，那它就跑不了了，說不定就能循著它找到它族群一慣棲身的巢穴中。

    這蜥蜴隨著生長，體型越來越大，便要褪去原有的鱗甲。一旦到了它巢穴，得到它褪下的鱗甲，地精雲母不就有了嘛！

    可惜，這等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卻讓林青給錯過了。

    正在林青懊悔之際，忽然遠處的山石一聲悶響，彷彿大石錯動之聲，然後一團金光沖天而起，居然有著一個金甲男子猛地飛了出來，背後竟還有一雙金色的翅膀，微微一動，風從雲動，看上去威武極了。

    「好一身金甲！」林青一看，艷羨不已，那一身金甲不但看起來光鮮亮麗，非常養眼，而且材料也是一等一的好，主要就是地精雲母打造。

    短暫的驚艷之後，林青心裡又一陣失落，「莫非我來晚了？」要打造那一身寶甲，豈是一點兩點地精雲母可以做成？別人都把地精雲母收集光了，他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他心下一個閃念，真是不開心，忽然又感覺不對。「有妖氣！」那男子懸在空中，似乎孤芳自賞，抬起手來，五指舒張彎曲，看著渾身金光流轉，陶醉不已。林青仔細一感受，從其身上感受出了妖氣。

    待到他忽然掀開遮面金甲時，林青才看到，那居然是一種佈滿甲片的醜陋臉龐，只有五六分像人。

    那空中的男子，豁然是一隻蜥蜴妖，看那氣勢，儼然已經修成金丹，化形也化的差不多了。

    「是搶過來呢？還是搶過來呢？」

    林青心中已經蠢蠢欲動了，暗暗準備著出手。

    熟料到，就在這當口，從不遠處的山中，又是一道人影飛騰出來，白衣舒捲，如雲翻舞，婀娜身姿似乎嫦娥奔月，透著說不出的柔美和執著，直奔那金甲男子而去。

    「天吶，那人是誰？」林青心中咯登一跳，看到那靚麗的純白身影和那宛若瀑布一般飄逸身後的長髮，雖然只窺見一道背影子，心裡卻已認出那是誰了。

    那女子豁然是他在鬼神山中見過的山無眉。

    她是山靈而成妖，受到崢嶸大神點化，如今崢嶸大神恐怕已走，而她多半是出來歷練，為了那不曾修成的容顏。

    卻不知怎地，她竟是來到這麼遠的地方，現身於枯榮山中。

    林青看見她直飛到那男子身邊，在他身邊安然而立，雖然不曾執手，實際已然比肩，一時間林青又忍耐住了下手的念頭。「莫非這兩個湊成一對了？」林青不禁這樣想著，自然不太忍心做棒打鴛鴦的事情。

    於是乎，他靜靜蟄伏著，打算進一步觀察。

    不一會兒，山無眉忽然步虛踏空，往前走去數步，一抖水袖如雲飛，玉足輕挪起翩然，居然開始舞蹈起來。

    她在風中舞蹈，唯美的讓人窒息，讓林青不自禁的想起當日在鬼神山中看到的那幾片愈飛愈遠的葉子。

    當初，他看那葉子時，山無眉不知不覺就出現了。

    這刻，他看山無眉起舞，心裡莫名的觸動。在她曼妙身姿輕靈旋轉時，林青從她長髮之間看到了她的臉。她臉上仍然沒有五官，依還是空白的。但是，林青卻已清楚看出她臉上的灑脫、自由和喜悅。

    他知道，這時起舞的山無眉是高興的，應該在笑，雖然從表面看不出。

    那金甲男子平和的矚目著，背後雙翼悠然而動，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喜悅，忽然在一個恰當的時機，飛臨山無眉的身邊，繞她而飛，與她共舞。

    兩人配合，更顯得心有靈犀，親密無間，看上去更讓人感到喜悅了。高山流水，知己紅顏，莫過於此。

    林青在暗處看著看著，心情卻已不大好，因為他真的有些羨慕嫉妒——這股子情緒來了，忍都忍不住。當你看到別人刻意秀恩愛或者顯擺的時候，你或許會厭惡的別過頭，不屑一顧，而最心酸莫過於，你無意間發現別人驚心動魄的幸福或才能，而看看自己，卻空無所有。

    他真想就默默的走了。

    可是，當一道劍光裹挾催命的聲音橫過虛空，直奔山無眉和那金甲男子時，林青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那一剎，他才駭然發現，在周圍暗處看著的，不止他一個。

    比他更加驚駭的則是金甲男子和山無眉。

    那道劍光從他們兩個中間穿過，生生將他們分開。他們慌亂的避開那一道劍光，駭然的面面相覷，然後扭頭望向前方時，已經看到數道人影從遠處一躍而出。

    「糟了，是他們！」金甲男子沉沉的說道，推了一把山無眉，沉聲道：「他們是衝我來的，你快走！」

    「不！」山無眉搖頭，用腹語說：「既然是朋友，又怎可在這時不管不顧？我不走！」兩個言語的工夫，對方足足六個修士已經迫近了。其中一個耄耋老者哈哈笑道：「一等再等，你終於是出來了，今天老夫看你往哪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