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礪劍畫眉 第245章 回頭路 文 / 蕭十一狼

    林青再次來到伽羅島。伽羅島一如往日，奇妙的宛若仙境，有香茗訂下種種規則限制著，誰也無法逾越。

    她和玄靈子一樣，都是被貶之仙，謫下凡塵，本身還是天仙，道行是貨真價實的。

    林青捏碎花瓣，來到伽羅島後，看到的景象又和上次來時見到的不一樣。前面沒有高聳入雲霄的攬月樓，唯有條亦真亦幻，隱在潔白雲霧中的白色石板長路，一直延伸到不知明處。

    週遭沒有一點聲音，安靜極了。

    林青佇立在路口，心裡莫名生起幾分凝重，仿若一個朝聖者踏上了通往聖壇的路。直到他的心終於歸為平靜，他才開始往前走。他走的不急不緩，但時快時慢，契合著內心中的情緒，心緒急時他則緩、心緒緩時他則疾。

    一開始往前走去，他就感覺週遭的空靈氣息。如果說攬月樓凡間猶可一見，那麼這條毫無暇穢的長路，只恐怕任何凡間的存在都鮮有緣分踏上。

    這分明是跳通往仙境的神奇之路。

    林青耐心的走著，一直往前走，完全忘記了時間。到了最後，他信步而行，心裡卻已開始修煉起來。這安靜的長路，成了他領悟、修行的最好之所。待得他終於走完這條路，驀然發現自己已到盡頭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已經將畢生所學全部整理了一遍。不管是巫術、法術、神通，都全部沉澱了一遍，更加紮實穩健了。

    他感覺身上種種法力都蠢蠢欲動，似乎風起雲湧，醞釀著一股全新的力量，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噴薄而出。

    這一路走來，林青發現自己距離結丹已經只差那麼一小步，幾乎只差一個小小的契機，立刻就能突破。

    路的盡頭沒有路，是一片虛無。

    林青在盡頭停了下來，看到虛空中有座巨大的火爐，火爐中火焰熊熊，幻作一條條火龍，在爐膛中游轉，時而鑽出爐口，帶起一片白色的煙灰，然後又旋身返回爐中。

    那座火爐是當初香茗讓他見了一眼的火爐，正是他煉劍最需要的一物。

    「走的倒是挺快！」林青在看那火爐，看那爐中翻飛的火龍。火爐之後，忽然轉出一人，正是香茗。她打眼看向林青，神色平靜，開口便說了這麼一句。

    就這簡簡單單一句，實際已是莫大的讚譽。

    那條路叫做回頭路，心若不靜，萬難走到盡頭，只要踏足而上，無法堅持下去時，只消一回頭，立刻之間，準保你哪裡來回哪裡去，

    走上這條路，你若想回頭，立刻就能回頭，你若想走到盡頭，光靠想還遠遠不夠。

    其實香茗也點撥過不少驚才絕艷之輩，收了不少記名弟子。她收弟子，一般都不會教導很久，只注重培養其心性，第一關就是走這回頭路，能走通的，萬中無一。一般而言，境界越高者，走起來更難。因為這條路，看似是直的，其實是圓的，看似有，其實無。高手因為看的透，所以顧慮反而要多很多，反而走不通。

    林青倒是簡單，不知道這條路的名堂，悶頭就走，無所顧忌，信步而行，心思全都在修煉上，一走就通了。無心插柳柳成蔭，道理就是如此，有些事完全強求不來。

    林青看到香茗，心下終於鬆了口氣，「總算遇到個活的了！」一時間看著香茗，等她接下來的指教，神色謙恭。

    「看樣子，你的境界要突破了，結成金丹，指日可待啊！」香茗淡淡的說道，一眼看出林青現狀，忽然朝他揮揮手，沉聲道：「你不是要煉製飛劍嗎？還愣在那裡作甚？」

    「我能過來？」林青低頭看看腳下——一片虛無，深不可測，不禁有些心虛。他知道，伽羅島上是不能飛的，腳踏實地才最安全。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香茗朝他眨眨眼睛，話說的模稜兩可。

    林青也不好再遲疑，一抬腳就走了出去。他一步踏出，就聽到香茗撲哧笑出聲來。聽到香茗笑聲的剎那他就知道上當了。事實果然如此，林青直接跌了下去，狠狠摔在下方一座石台上，只把那木偶娃娃身摔的粉碎，林青魂兒都差點摔散了。他一陣暈頭轉向，還不知落到了哪裡，只感覺周圍雲霧繚繞，當真是摔到雲裡霧裡了。

    「虧大了！」那木偶毀了，連顆渣渣都沒搶救回來，可叫林青一陣心疼。他終於回過神來時，往前一看，居然又是起先哪條路。這回，路邊上多了塊碑石，上面一清二白的寫著「回頭路」三個字。

    「怎麼摔回來了？」林青一陣錯愕，往前看看，繼續往前走去。被香茗這麼一作弄，林青遭那一摔，心境完全摔壞了，和前番大不相同。事實證明，有些成功還真不是輕易可以複製的。林青再走上這條「回頭路」，一走再走，恁是走不到盡頭。

    這可把他急壞了，心裡又氣又怒。起先他還以為是香茗在故意捉弄他，待他忽然一回頭，往後一看，那塊碑石差不多就頂在他屁股上，於是他更加確定了這個念頭。

    這就像個魔咒，一直纏繞在他心裡，他越是這樣，心緒就越不平，就越沒希望走到盡頭，然後他就忍不住回頭看看，就會一次次的悲哀發現，那碑石就像附骨之蛆一般，似乎永遠都甩不掉。

    「香茗太可惡，至於如此為難我嗎？」林青越想越氣，當初答應的好好的事情，兌現起來怎麼就完全不是回事兒了？

    「還能一起愉快的玩耍嗎？能嗎？」最後，林青實在沒轍了，乾脆一屁股坐在那碑石上。「大不了不在你這煉劍了，能煉製飛劍的地方多了去，又不是只此一家！我在這修煉一會兒，總可以吧？！」

    林青索性不走了，就坐在那石碑上開始修煉。

    伽羅島上特別適合修煉，能在這裡修煉，事半功倍，確也不錯。林青想著，在這裡修煉一段時間，金丹一成，拍屁股走人，覓一處地火炙烈之地，飛劍亦可煉得。

    他這一屁股坐下去，可就沒完沒了了，一修煉起來，年月都忘的一乾二淨。

    暗中香茗本來在看好戲呢，忽然看到林青呆呆坐在那，居然修煉起來，哪有什麼好看的？

    起初，她讓林青走回頭路，一來是想看看林青心境如何，二來則是想捉弄下林青，當然，捉弄的成分居多。沒想到，林青一本正經的走下來，心思都在修煉上，喝白開水一般，輕輕鬆就走通了。

    香茗好戲沒看成，於是又生一計，讓林青跌了個大跟頭，把他又弄回了原處，讓他重走。

    林青這次重走，她總算看的有些過癮了，熟料到這個林青太不配合，居然乾脆坐下來修煉了。

    這一下，香茗可不幹了，同時也跟林青強上了。

    「還治不了你這朵奇葩了？」暗中的香茗冷哼一聲，立刻計上心頭，忽然之間又現身了。

    「林青啊林青，你也不過如此！」香茗一現身就出現在林青面前，望著林青，一臉的失望之色，搖頭歎道：「你的心境，著實差的讓人吃驚！」

    林青本來正修煉的起勁，忽然又被香茗打擾，心裡更是一陣不樂，哼道：「胳膊掰不過大腿，我還能怎地？你是大腿，你的地盤你做主，人家是小胳膊，掰不過你，被你強按到臭泥裡，還要聽你嘲笑，哎喲，真臭真臭，這是什麼道理？我不玩了，行不行？高手高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成不成？」

    「你這是抱怨呢還是抱怨呢？」香茗歪著頭問林青，然後語重心長道：「小妖精，要聽得進良言！說你心境不好，你還不承認咯？」

    「我還真就不承認了！」林青冷哼，「你就是故意耍我，刁難我！你一個人在島上是不是太寂寞，太空虛了？求你別拿我尋樂子啊，洒家是來辦正事的啊！」

    「林青，你……」香茗被氣的眉目一橫，一抬手，指頭戳林青額頭上了。「放肆！」

    林青也知道自己話說的太過了，眼見香茗快要發作，心下不禁一顫，寒氣直冒，言辭頓時不敢太犀利，輕哼道：「你還別不信，我現在就走給你看，準保一走就通！」

    香茗一臉冷肅的瞪著林青，林青則小心翼翼的錯開她，然後硬著頭皮，心神晃晃的往前走，香茗卻沒動，在後冷冷看著他，忽然冷哼道：「小混蛋，我還真治不了你？」

    還真別說，林青這一走，居然還真給走通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走到了盡頭。走的這麼順利，林青自己都沒預料到。當他再度來到盡頭時，內心中沒有絲毫欣喜，唯有異乎尋常的凝重。

    都說老虎屁股摸不得，母老虎的屁股，更加了得，誰摸誰死。

    今兒個他言語不敬，冒犯了香茗，就等於是摸了母老虎的屁股。林青可沒天真的以為，此事到此就算了結了。他只恐怕，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自己的噩夢才正在降臨。果不其然，他往前一看，就看到一臉冷肅的香茗，猛地喝道：「林青！」這一聲喝，不尋常，真真叫那天地顫抖鬼神驚惶。單聽這一聲冷喝，林青心裡就徹底絕望了，心下忍不住在想：「莫非她真的很空虛寂寞？若不是戳了她痛處，揭了她傷疤，她也犯不著動這麼大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