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飛龍在天 第413章 眼界 文 / 蕭十一狼

    這片蒼涼的海域，看上去無絲毫趣味，水下景色乏善可陳，但山無眉看來反倒趣味無窮的樣子。

    猛虎常在深山，神龍隱於深淵，這是強者的寂寞，也是強者的境界。

    林青帶著山無眉往海下而去，所見皆是昏暗海水，到處壓抑幽寂，隨著不斷深入，竟讓林青隱隱產生錯覺，好像已經脫離了原來的世界，來到世界之外某個不知名處。

    這感覺奇怪，乃是林青不曾體會過的。「天涯海角……」他心中浮現這個詞，體味出這種置身世界盡頭的奇妙感覺。

    「這是個藏龍臥虎之地呢！」山無眉忽然告訴他。

    林青略微詫異了一下，然後提高了警惕。自從山無眉說了可以看到那奇妙的光，寫出大道如我的「道」字，林青就已經知道，她的眼界已經與當世凡人不同了。

    她的判斷和觀感，比林青都要準確和敏銳太多，二者已不在同一個層面。

    海域的深度遠超林青的想像，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林青帶著山無眉一路向下，彷彿行走於空寂虛無之境，漸漸失去時間感，失去了距離感。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麼向下，要麼向上。這就是還存在的方向感了。

    林青攬著山無眉纖細柔軟的腰肢，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忽然，他們聽到下方極深處居然傳出了渺渺的歌聲。

    這時的周圍已經黑暗的全無光線，像是一塊虛無的背景。唯有林青和山無眉的身周，閃耀著一團朦朧柔和的光，驅散了周圍小片水域的黑暗。

    這團光乃是林青催動淨化大封印所造，可以很好的保護山無眉，時刻有著仙氣加持，十分穩固。

    林青自開始在天盤島獵殺影魔以來，再也不缺仙元，前後消耗的仙元已經多的不可計數，自身的儲存同樣海量驚人。他運用這些仙元，完全的演化出三枚道印，構築成三個龐大的仙元大陣，宛若三片燦爛星河，圍繞在靈魂之外，無時無刻不在運轉，隨時都可以誕生出大量仙氣。

    其中，尤其以林青以本源道印衍化的那座仙元大陣最為奇妙和關鍵，光華迷離，如雲似的將林青的靈魂籠罩在內，眾星捧月一般。

    林青尋常動用的仙氣，也是出於此。

    不過此時，林青忽然聽到這忽然傳來的歌聲，週身的氣息一變，玄穹黑暗道的仙元大陣立時轉動起來，仙氣鼓蕩而出，化作一個黛色半透明黑色氣泡，瞬間兜住兩人。

    這個黑色氣泡一出，兩人的身形便已掩去，打外邊看來，絲毫不見端倪，這氣泡竟是和周圍的黑暗海水融為一體似的，無色無相，讓得林青和山無眉進入了隱身的狀態。

    黑色氣泡，乃是暗皇玄穹黑暗道中的一門仙術，叫做小無蹤術，不算太過高深莫測，但是用來潛蹤匿形、掩藏氣息，非常實用。林青現在修煉的還未成熟，所以施展出來的是個氣泡，將人罩住。要是修煉到大成，只是薄薄一層玄光貼著身外，隨心所欲的施展，想匿就匿，想現就現，還能將人轉變成一種若有若無的影子，甚至到處留下幻影，要比現在神妙的多，更加好用。

    不過，有這氣泡裹著，林青覺得已經足夠了，當世修士中，能識破者，鮮少能有。

    這個舉動，已足見林青的細心了。

    山無眉伸手戳了戳那個氣泡，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忽然抬頭看向林青，雪亮的眸子眨眨，輕聲道：「你看！」她忽然往前一指，點在了氣泡上的一點。那個氣泡立時鼓起一點，然後微微一顫，出現了停滯，啵的一聲，居然生生破碎了。

    仙術的運轉，複雜至極，乃是仙氣因循修士所悟之道流轉運行而成，若非洞若觀火的大能之輩或者同宗同源的諳熟之輩，想要一眼之間看出別人仙術的破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山無眉這一指頭，點的正是林青這玄穹黑暗道小無蹤術最大的破綻。這個破綻被一根纖柔指頭輕輕一點，就使得整個小無蹤術崩潰，可見它是多麼的致命。

    「你怎麼做到的？」林青吃驚不已，趕緊再重新凝造一個氣泡。他可知道，山無眉是全然不諳玄穹黑暗道的。他雖然知道她眼界高明，大為不同，但還是沒想到竟是神妙到了這樣的境地，一眼就看出他仙術的致命破綻。

    山無眉道：「此術是按大周天的運轉路數衍變而來，揉合了黑暗的道義，你這個仙術，黑暗的道義有餘，但是周天還不夠圓滿……」

    山無眉說起這些，居然顯現出另外一種氣度，有種天資卓越，智慧無雙的味道。

    「玄穹黑暗道……」林青聽後觸動極大，仔細咂摸著「玄穹」兩個字，猛地一拍腦門，有些惱火自責的恍然大悟道：「我真是糊塗！」他在這時才一下意識到，這「玄穹」二字，乃是和大小周天息息相關的。

    明白這一點，對他修煉玄穹黑暗道的好處可謂是巨大，可以讓得他那道印更加完滿，從而使得仙元大陣更加精深，提升仙氣品質，相當於從本質上提升了林青的實力。

    「你看，還有這裡、這裡、這裡……」山無眉一口氣指出了十幾個地方，皆是從這小無蹤術中顯露出的破綻。這雖然只是仙術的幾個破綻，但折射出來的，便是林青對於大周天運轉不到位的地方。

    但是，林青卻沒有她那樣的眼界，從她所指點的那十幾個地方，並不能直接看出來瑕疵。他想要修復這些瑕疵，還需要自己靜靜推衍、領悟，然後逐個加以消除。

    不過，有這雙如炬慧眼在旁邊幫他指出哪裡不足，對於林青修煉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大部分修士，修煉出了問題，遇到瓶頸，往往就是因為修煉中出現了不足之處，自己苦苦參想，卻又往往疏忽，不得要害，浪費了時間還有精氣神，徒勞無功。

    而林青，有著超凡脫俗的悟性，有山無眉一針見血的指出不足，他要修復，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聰明之人有過人之處，但不能面面俱到，而面面俱到之輩，不但顯得聰明，更體現出智慧了。智慧和聰明之間，還是大有不同的，存在著很大的高下差別。

    山無眉的這種眼界，就已經是無上大智慧的體現，而林青的悟性，就只能叫聰明一等了。

    經由山無眉這麼一說，一語驚醒夢中人，林青略一沉思，陷入了短暫的修煉之中。

    不一會兒，他體內玄穹黑暗道的道印就產生了變化，彷彿是搖身一變，黑暗玄光從內迸發，整個道印那一縷黑光頓時有了一種神秘如魅的靈動，更加完美了。旋即，魂外的仙元大陣隨之而變，林青居然又加了三百餘枚仙元，才重新構築大陣。

    這一下，更加精純的仙氣誕生出來。

    只聽啵的一聲，原本那個氣泡忽然破開，一個全新的氣泡從內層緩緩擴大，重新罩住了兩人。

    這時山無眉又伸手戳戳，眼睛亮亮的，往四處看看，點點頭道：「這下就穩固了，不過還不夠高明！」

    這是實話，因為林青本來對於小無蹤術的領悟就不夠精深，之前祭出來使用，只是因為它比較適合而已。

    這會兒，外面傳來的歌聲更加清晰了許多。

    那歌聲舒緩而安靜，一如這片無波無瀾的深邃海域裡沉沉的水與黑暗，始終響個不休，好像已經成了深海的一部分。

    「是誰在唱歌？」林青好奇的問道。唱歌的聲音柔和舒緩，像個有氣無力的女子在喃喃夢囈，歌聲的意境是寧靜閒適的。但是音節裡出來的意思，林青卻完全不懂。歌者的語言，乃是林青從未聽過的一種陌生語言，從那歌聲中也完全聽不出一絲的規律。

    「十三隻長髮碧眼的美人魚！」山無眉有點狡黠的說道。

    「美人魚？」林青吃了一驚。他前世確實聽過不少關於美人魚的傳說和捕風捉影的新聞，但是這一世卻從未聽過。他只聽過鮫人，甚至一度在海中見過一次。鮫人雖然是半截人身半截魚身，但是猙獰殘暴，和「美」是扯不上半點關係的。

    「對啊，她們有著月亮般銀色的尾巴，游動起來自由自在，在深海中閃閃發光；有著仙女一般的絕美容顏，和女修羅的火辣身材，而且從沒有穿衣遮掩的習慣；她們的長髮隨著游弋，就像是天上的雲彩一樣……」山無眉笑嘻嘻的向林青描述著，用一個個富有想像力的畫面把她們描述的美艷極了，好像最唯美的夢。山無眉的描述完全符合林青對於美人魚的所有想像。但是她卻始終沒說，她們手中始終握著一把三叉戟，游弋於深海之下的黑暗中，宛若巡遊的君王，號令著海底最深處無數的凶殘海獸和暴戾老妖。

    林青乍然一聽之後，明顯對接下來的旅程來了興趣。然後，他忽然又問道：「她們就在你說的那座宮殿附近？」

    山無眉點點頭，「是啊！」

    聽到山無眉這麼說，林青頓時又冷靜下來。如果山無眉說的那神奇瑰麗的座宮殿真的存在，那麼，宮殿外面徘徊的美人魚們，恐怕就不太尋常了，恐怕不是美艷入盟，而是危險的化身，是噩夢一個也說不定。

    美麗並不代表著溫順可愛，實際上，大部分太過妖艷美麗的生物，它們往往都帶著劇毒。這時候，那歌聲似乎又清晰了一些，已經隱隱透出洞徹心魂的奇異魅力了。山無眉側耳聽著，喃喃感慨道：「多好聽的歌啊！」忽然摟著林青脖子，心血來潮似的說道：「我們來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