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舊夢〔3〕 文 / 鬥雪
一旁的張叔歎了口氣道：『不要一有什麼事就想到夜叉王，我們的王是保衛北夜叉領土的安危，不是專處理這種小事情，更何況城裡不是有夜叉王設立的軍衙補役……再說，我們手上有任何證據可以告發阮府嗎？』
薛大嬸張大嘴，摸摸鼻子，自個兒閉上嘴。
後來，他們將阮拂雨送回阮府，阮府裡的僕人見到阮拂雨才驚覺原來她不在府裡。
過了數日，阮府派人送了一些謝禮到戚家，表示感謝之意，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封口。
阮拂雨是阮府排行第十一的小姐，在阮府地位並不高，阮拂雨的母親身份不明，只知道是阮老爺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讓陳大夫人派人從莊外將阮拂雨接回來，並過到名下養著。
至於，為何阮拂雨會被困在那口枯井底，直到很久以後，戚晉歡與阮拂雨相熟後，阮拂雨才告訴他。
陳大夫人容不下她這名突然出現的私生女，還過到自己名下，便偷偷命人將她丟進枯井底，這件事情直到戚家將阮拂雨送回阮府才在阮老爺子眼下爆發，陳大夫人也因為這件事被奪去了掌家的權利，並被送到佛堂靜心一個月。
陳大夫人從佛堂回來後，突然態度大轉變，對阮拂雨十分友善，並且特別吩咐阮拂雨的膳食與其他人不一樣，有她一份專屬藥膳，每日六回。
那藥膳戚晉歡嘗過一口，沒什麼古怪，口感鹹甜鹹甜的，只是一日要喝上六回，他難免心生疑惑。
阮拂雨倒是對藥膳這件事不放在心上，認定這是陳大夫人對她的補償，畢竟那些藥膳她吃了之後並無身體不適，反而身體一天比一天還更健康。
戚晉歡見她氣色確實越來越好，皮膚光滑白嫩，像一匹柔軟的上品絲綢，陳大夫人確實將阮拂雨扶養得極好，久了，戚晉歡也就不再追問這件事。
兩人熟稔後，阮拂雨時常偷偷一個人溜到後院，她知道戚晉歡什麼時辰會在那兒練武。
兩小無猜，相近的年紀，讓他們一見如故，隨著日子一點一滴的變化，二人日久生情，阮拂雨一顆芳心交付，郎情妾意，?杜鵑花下，私定終生。
戚晉歡滿心期待會與阮拂雨，一生相守，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卻從來想不到，成親一事，卻是讓他們緣份就此終結的無常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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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誡眼前的畫面，一對男女肩並著肩，靠坐在矮牆下，頭上的雙色?杜鵑，花瓣片片飄落，一丬落上了女子烏絲秀髮，男子伸手將女子發上的紫紅色花瓣摘下，兩人含情脈脈……
十誡閉上眼，再緩緩張開眼。
觸目舊景，一一消逝，那男子與女子，皆化作一縷輕煙，如蓮似荷，飄上那無盡的深夜裡，與他的片時舊夢……
十誡歎了一口氣，晚風拂散了他的舊夢，空氣中?留下縈繞的昔昔情思，十誡移眸張看，就見一抹綠光從他眼界中飛來，他拍拍懷中的無夢，細聲說：「無夢，醒醒，??看看……是火炎蟲。」
趴在十誡肩窩上的無夢睡眼惺忪地抬眼，一見到那閃爍著綠螢光的飛蟲，不似尋常人的反應，反而是臉色刷白，嚇得緊緊抱住十誡的脖子。
無夢慌張地尖喊：「不要──不要過來──」
十誡原本是好心叫醒睡著的無夢，見見火炎蟲難得群飛的壯闊美景，沒料到無夢竟會這麼抗拒。
「無夢……別怕，那火炎蟲無害的。」十誡連忙出聲安撫。
無夢掙扎的身軀倏然僵住了一般，她張眸轉頭，深凝著正在安撫她的十誡，十誡也被無夢此時的眼神愣得說不出話來。
那不像是一名六歲孩童的眼神。
「無夢……？」
原本僵住不動無夢突然激烈抗拒十誡的碰觸，她兩手??打十誡肩骨，大喊：「壞人！壞人！我要找娘──把娘還給我──」
無夢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嚇得十誡不知所措地望著無夢，他從沒見過無夢發作的模樣。
「娘──不要死──」
「不要拋下夢兒──」
撕心裂肺般的童音，無夢張嘴發狠地低頭咬著十誡的肩肉。
「唔。」十誡悶哼了一聲，但他沒有放開無夢，反而更加抱緊懷中無夢瘦小的身子，耐心安撫。
「無夢不怕，不怕……十誡叔叔在這兒……」
無夢不鬆口，緊緊咬住十誡的肩肉，漸漸地咬破了一個血口子，無夢的嘴角都是十誡的鮮血，那模樣看起來淒惶又駭人。
「嗚嗚……娘……你們都欺負夢兒的娘……」
十誡也依然不鬆手，很有耐心地繼續輕輕拍撫無夢受驚嚇而僵硬的背部，他醇厚溫潤的嗓音，隨著手下安撫的力道，逐漸傳入無夢驚惶的心底。
「不怕……不怕……」
無夢咬住十誡肩肉的牙口，隨著背上安撫的力道逐漸放鬆，無夢像洩了氣的皮球，靠在十誡肩上，她眼底的眼淚一直不斷地流，喃喃道：「不要欺負夢兒的娘……」
「都是夢兒不好……夢兒不應該來到這世上……」
「是夢兒不好……」
十誡輕按著無夢的頭，傾聽無夢心中那些被恐懼逼出來的斷簡殘編，他沉穩說道：「無夢，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有罪的。」
「這一生??要自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有??的命運，??的善惡，??的未來。」
無夢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眸：「娘的未來……被夢兒奪走了……」
十誡正想著無夢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偏頭看去，就看見一幕非常不可思議的畫面在他眼前發生……無夢的頭髮慢慢發出螢白色的微光，他眼中無夢的頭髮霎那間全變白。
「無夢……？」
十誡不敢置信地看著懷中的無夢，他眼前無夢的容貌，不是六歲的無夢……而是長大的──十年後的無夢。
十誡神情震撼，這……這怎麼可能？他眨了眨眼，白光一閃，而眼前這張稚嫩臉龐依舊是六歲的模樣，頭髮也不是白髮蒼蒼。
方纔那是怎麼一回事？是他的錯覺嗎？
那白髮靚顏的陰柔女子是誰？
而那女子眼眉間依稀有無夢的輪廓。
「十誡叔叔？」
十誡大吃一驚的眼神逐漸平緩，他一整臉色，企圖壓下方才內心產生的撼動。
十誡清了清喉嚨，恢復一貫溫潤的嗓音，問道：「無夢……適才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無夢點點頭，兩眼眶泛紅，鼻頭也紅紅，她回憶著：「夢兒想起娘為了要讓夢兒吃饅頭……被好恐怖的人欺負……娘把夢兒抱在懷裡，那些人的腳一直往娘的身上踢，夢兒聽見從娘身體裡發出好痛好痛的聲音……喀喀喀的響……」無夢將視線調往十誡的雙眼，似鎖住了一般。
「那是娘……骨頭斷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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