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朦朧細雨〔3〕 文 / 鬥雪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十誡抬頭凝看眼前這破敗的舊屋，無夢感覺到十誡的手微微顫抖著，她仰首注視十誡，輕輕出聲喊。
「十誡叔叔，這裡是哪裡？」無夢看著眼前的房屋並不像破廟。
十誡撫平胸臆間激盪的情感，他跨步登上兩階石梯，輕輕推開他眼前年久失修的門扉。
兩扇門中間結滿一層厚厚蛛網，十誡推開門，那蛛網也隨之撕裂，彷彿封印的記憶，因他的舉止解封。
十誡跨過矮檻踏進去，迎接他的是一室塵封的霉味。門上結絲的蛛網，悄悄飄落，差點落在無夢的頭上，十誡伸手接了過去，將那蓬絲網又重新放回門環上。
「蛛網嚇著夢兒了？」十誡關心地問。
無夢搖搖頭，小手抓著十誡的褲管，又問：「十誡叔叔，為什麼要來這裡？」
十誡抬首，目光掃視眼前破瓦頹垣，荒涼的景象，無一處都在提醒自己的過錯，他啞著聲道：「這裡是……十誡叔叔以前的家。」
他走過記憶中熟悉的合院，他推開朽壞不堪的窄門，振動出兒時記憶裡的嘎嘎聲響，十誡望著裡頭四壁斑駁的灰牆，牆上還生出了壁癌，一塊一塊的白，像屋子的眼淚，結成的晶霜。
他走了進去，他身後的無夢也跟著他進去。
「這間房間是十誡叔叔小時候睡的房間。」
十誡用充滿懷念的口吻說著，他眼尖看到牆壁上有一些痕跡，湊近一瞧，忍俊不住笑出聲來，他伸手摸著牆壁上的刻痕。
「十誡叔叔，為什麼笑？」無夢一直緊緊跟在十誡身後，見他忽然笑了，拉拉他的衣角。
十誡蹲下身，拉著無夢站到自己面前，五指併攏，按在無夢的頭頂，指尖在斑駁的灰牆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白痕。
無夢困惑地看著十誡的舉動，十誡又將她從牆邊移開，指著牆上好幾橫刻痕，對無夢說：「這是無夢現在的身高。」十誡指尖又往上挪移幾?跡?罷饈鞘?朧迨辶?曄焙虻納碭摺！?p>無夢新奇的睜大眼珠子，仰首來回看著這面牆上好幾橫的刻痕，她指著這新劃上的刻痕，道：「這裡是夢兒，」她轉頭看著十誡，再往上指著舊刻痕，「這裡是十誡叔叔。」
「沒錯。」十誡微笑著摸著無夢的頭髮。
「十誡叔叔好高。」無夢看著同樣是六歲的年紀，那時六歲的十誡也比現在的自己高出半個頭。
「無夢乖乖吃飯，不挑食，也會長高高。」
十誡牽著無夢走出自己兒時睡的房間，經過一間房間，那房門口只剩下丬扇門扉，門扉上的窗紙早就殘破得不成形。
十誡看著房裡如記憶中的模樣，只是，那記憶中的一雙人影早已入土。
「十誡叔叔，這也是叔叔的房間嗎？」無夢天真地問著。
十誡一雙眼滿是感慨，眼眶發紅，他答道：「這是叔叔爹娘的房間。」
十誡鬆開牽著無夢的手，指尖略微顫抖地撫上這只剩下一丬右扉的門，眼前的景象漸次模糊，而模糊中彷彿有著雙親依舊健朗的身影，坐在那兒，親切地呼喚他他曾經的名。
無夢好奇走了進去，她看見籐椅上放著一隻竹編茶籃，她探頭看，發現茶籃底部好像蜷縮著什麼動物，她好奇地拿起茶籃，而這動作卻驚動了蜷縮在籃底的動物，無夢立刻被那動物攻擊。
「啊──」
無夢的尖叫聲，驚醒了十誡，他急忙衝進房裡，就見跌坐地上的無夢，她身上圈著一條花色小蛇。
「十誡叔叔……」無夢看著爬在她肩上的那條小蛇，吐著蛇信子，她害怕地喊著十誡。
「無夢先別亂動，不要怕……」
十誡躡腳靠近無夢，眼見那條花色小蛇要鑽進無夢的領襟，十誡飛快探手捏住蛇首，並且壓住蛇嘴，即刻轉步將手裡的蛇丟出門外去，墜地的小蛇，快速扭動著，一溜煙就竄進草叢中，不見蹤影。
十誡丟完蛇後，立刻走到無夢身旁，檢視她有沒有被蛇傷到，十誡一撩開無夢的手臂，看見無夢手臂上有兩個小小的牙洞。
十誡不加思索低首就口吸出蛇毒，來回吸了幾次，吐出嘴中蛇毒。
無夢楞楞地看著十誡吸蛇毒，黑瞳底掠過絲絲微光，一似海底幽光，明滅不定。
十誡將蛇毒清了差不多後，才解釋道：「這蛇有毒，但不是什麼劇毒，可是無夢年紀還小，這蛇毒不可輕忽。」十誡從腰上暗袋裡拿出清毒丸，遞到無夢面前，「將這藥丸含在嘴裡，不可咬碎，含到藥丸融化，懂嗎？」
無夢聽話張嘴，將十誡給的藥丸含在嘴裡，不過藥丸一進嘴裡，無夢小臉立刻皺了起來，想著將藥丸吐出來，十誡制止道：「忍著些，不可以吐出來。」
無夢又只好把嘴巴閉上，乖乖地將清毒丸含在嘴中等藥丸融化。
十誡轉頭看著引起無夢好奇的竹編茶籃，這茶籃比一般採茶的茶籃還小上一些，十誡將這茶籃拿在手上，前後轉了一圈，他瞧見茶籃底部刻了一些字，他擦抹幾下，那些字一個一個露出原貌。
上頭寫的三個字：戚晉歡。
十誡看了這字，才想起來這比一般茶籃還小上一些的茶籃，是小時候的自己專用的採茶茶籃。
十誡看著手中的小茶籃，懷念道：「這是叔叔的娘親手為叔叔編織的茶籃，當時叔叔年紀還很小，想跟著爹娘一起去採茶，叔叔的娘就編了這小茶籃給叔叔。」
無夢忽然說：「叔叔，這個小茶籃可以給夢兒嗎？」
十誡轉頭望著無夢，見她喜歡這小茶籃的模樣，便道：「好，這小茶籃給無夢。叔叔先把這小茶藍撥乾淨，都放了好些年了……」
十誡說著說著，手勢忽然一頓，他注視手裡的小茶籃，又看看這間雙親睡的房間，突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眼底的水光，一下子就溢出了眼角，一顆抖大的淚珠，滴落在這滿是灰塵的小茶籃上，一小水圈的水痕，滲濕了這覆滿塵埃的小茶籃表面。
「十誡叔叔……」無夢仰著小臉，她擔心地看著擦著眼淚的十誡。
十誡慢慢蹲下身子，他抱著這小茶籃，掖在懷中，渾身不住地顫抖，他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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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朦朧細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