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實的人（一） 文 / 滾糞球的屎殼郎
「真掃興！說了要陪我結果還是丟下我一個人回來。早知道這樣，我才不拉著他跟我一起去呢。真是煩死了！」黃昏時分，子晴一個人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回到她的寢宮。還沒進門，她就屏退了所有人，一個人氣鼓鼓的坐在床上，死命的抓揉摔打錦被，發洩自己的情緒。
「娘娘，請用茶。」小麥端著沏好的茶水，獨自走了進來。
「誰讓你進來多事的，滾出去！」子晴最恨別人無視她，她既然說了要一個人待著，那不管是誰都得給她躲得遠遠的。
「我勸你還是乖乖喝下去比較好，不然毒發我可救不了你。」小麥直起腰，冷冷的盯著子晴。
「毒發？你什麼意思？」子晴猛的從床上躍起，聲音也不覺高了一調。
「你不相信主上，主上當然也不會相信你。你想利用主上的心，主上早就洞察的一清二楚。為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主上暫時還是選擇了相信你。但為了保險起見，主上也不得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只要你不耍小動作，我每半個月便會給你壓制這毒的解藥，但也只能保你半月無虞而已。你要想活下去，就把這茶老老實實的喝下去。」小麥邊說邊端著茶慢慢走向子晴。
「哼，我憑要什麼相信你。也許我根本就沒中毒，而你手中的這杯茶才是真正有毒的。你說這些無非是想騙我把它喝下去。怎麼，你主人要放棄跟我的合作嗎？」子晴嗤笑道。自己就算真的中毒了，也絕不會讓她輕易的擺佈自己。
「哼哼，有沒有中毒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要不是主上之前有交代，這解藥我才不會按時拿給你！」小麥冷笑一聲咬著牙恨恨道。
「你憑什麼不按時拿給我？你算個什麼東西！」子晴又重新坐回床上，有沒有中毒等等看就知道了。但不管自己有沒有中毒，她算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這樣對自己。
「你不是不相信自己中毒了嗎？那我給不給你解藥和你又有什麼相關的？」小麥嘲弄道，「反正藥放在這兒，你想吃便吃，不想吃死了我也不會心疼。不過剛好能讓你給主上陪葬也是不錯的。你唱唱歌跳跳舞也是能夠取悅主上的。主上應該不會嫌棄你。」
「我如果要死，那我死之前一定把你們都拉來墊背！相信皇上為了我一定會大開殺戒！」子晴的手不自覺的抓緊身下的床單冷笑道，如果自己真的要死，那她絕對是在毀了那些令她厭惡的人之後。害過她的人，一個也別想逃不掉。
「好哇，反正主上生死不明，而且很可能已經遭到了趙夢凰的毒手。我不介意你多找些人來給他陪葬。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我手上的解藥已經不多了，只能夠你活半年。希望你能抓緊這半年的時間好好把仇報一報。哦，對了，臨死前可別忘了告訴皇上讓他殺了我為你陪葬。不然，你在陰曹地府裡見不到我可不要怪我不來陪你。」小麥不知何時來到了床邊，兩手在床沿上支著，盯著子晴的雙眼冷笑道。
「你放心，我絕不會放過你的！」子晴毫不示弱的回看她，眼中也滿是冷笑。
「我等著。」小麥丟下這話，起身離開了房間。這個時候留她一個人待著等待毒發，一定會讓她有著更深刻的印象。
「賤人！你等著吧，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敢欺負我的人，我一定會毀了你們！」子晴咬牙切齒道。
「啪——」「啊！我的頭……啊！啊——她竟然，真的……藥！藥……」子晴氣急的起身，剛拿起一隻花瓶舉過頭頂，就感覺腦中突然一陣針刺的痛感傳來。子晴痛的扶住頭，手一鬆花瓶便掉落在地。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轉身去找小麥端來的茶杯。
「咕咚咕咚……賤人！」「啪——」子晴雙手抱緊茶杯，幾口將茶水喝完。沒想到這解藥很是管用，子晴剛喝完頭痛便減輕很多。她怒極的一把把喝完的茶杯拂到地上，摔的粉碎。
晚上，裴信淼回來時子晴已經躺在了床上，面朝裡，一動也不動的睡著。他以為她只是為了下午的事生氣，也沒叫醒她，只是擁著她，安靜的陪她睡覺。他不知道，傍晚她經歷的事會給他的國家和他唯一的弟弟帶來怎樣的傷害。
清晨，熟睡中的夢凰嗅到了一絲絲甘甜的清香。清新的味道，終於敲開了夢凰的眼簾。夢凰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我這是在哪兒？」夢凰揉了揉眼角，從床上坐起來。「我之前不是住在燕荷家嗎？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這裡的陳設怎麼那麼眼熟啊。」夢凰掀開被子，赤著腳走下床去。
「啪！」夢凰還沒走幾步，便有書掉地的聲音傳來。她好奇的轉過頭，拾起掉在地上的書翻了起來。
「咦？」沒翻幾下，夢凰便在這書中發現了什麼。她從書頁中捻起那片夾在書中的薄片，對著光看了半天。原本驚奇的眼中更添了幾分驚訝。「這不是我做給他的書籤嗎？他還留著？難道，這裡是他的書房內室？」夢凰睜大了眼睛。
「我怎麼到這兒來了，我不是在燕荷……她，她要殺我？她死了！我，我在……炸藥？我竟然做了炸藥！我，我殺了楚諾？我炸了他的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就做了這些事啊？我殺人了！我竟然殺人了！我還害那麼多無辜的人，我該怎麼辦？」夢凰一點點回想起她這些日子所做的事，所說的每一句話，一個不注意一下子跌倒在床邊。
「夢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隨後夢凰便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起，輕輕放在了床上。她抬起頭，睜著淚眼滂沱的眼睛，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人。但其實她心裡已經完全清楚這個抱著他的男人就是她之前的丈夫這間房的主人——裴信炎。
「你為什麼要救我，我死了，就不用面對這些令我痛苦事。我就不會記得我是個壞女人，是個殺人犯。你如果真的對我感到歉疚，真的想補償我，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面對這麼痛苦的事？」夢凰靠著裴信炎，把頭深埋進他的懷裡。滾燙的淚水，很快便沾濕了他的衣衫。
「還記得四年前我讓你選擇聽真話和假話的事嗎？」裴信炎反手抱著夢凰，撫著她的背替她順氣。夢凰在他懷裡點了點頭。那時的記憶很痛苦，她一向不願提及，但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忘了。
「你當時選了假話，但我還是選擇告訴了你事實。因為我不想欺騙你，所以不論你選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都會把事實告訴你。真話是真話，假話也不一定就是假話。是非黑白，並不是如表面上那麼容易區分的。真話也好，假話也罷，都只是一種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重要的不是真話假話，而是你最初保有的心是真還是假。心若是假的，真話也就真不到哪兒去。」
「可我的心已經假了，我本來就是想殺了他的。」夢凰抽噎道。
「他對你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你想殺他報仇也是理所應當的。你不應該為了這種想法而惴惴不安。你是人，受到傷害當然會想要逃避，會想反抗。每個人都不是逆來順受的。這是人的本能保護，你不能拋棄它。人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但無論那一面都是你自己。你要學會面對它，接受它，承認它，這樣才能成為一個真實的人。之後，你才可以選擇自己究竟要做個什麼樣的人。好與壞這才真正取決於你的選擇。」裴信炎撫摸著夢凰的頭髮，耐心的勸導。動作和聲音一樣的輕柔。
「真實的人……」夢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