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4章 大陣初成 文 / 凌均
玉牌曾說他那生死訣是在一無名洞府找到的,無根無宗,乃散修之人的東西,因它覺得有趣,就參研琢磨了一番,只知是個兵勝險路的法子,那日蕭景生死之際,覺得還算合適,便教給他碰碰運氣。
這法寶的眼界或是比一般修士高出許多,編的借口卻拙劣不堪,就連蕭景這種直腸子,也不覺得這話有幾分可信。你若說是撿來得吧,那九十六字法訣生澀拗口,玉牌一介法寶,根本無法修煉,僅僅是讀著,哪能看出其中的奧秘,再說那九陰九陽之氣,這牌子也不像不熟,每每看著蕭景使用,還不時地指點一二。
蕭景覺得,這本心法的來歷遠遠不止如此,他與那二道真氣日日夜夜地處著,又怎會不清楚其中的玄通,它們彷彿有知有覺一般,常在他經脈中爭搶靈氣,又或是雙雙盤踞在一處,交融盤旋,再兀自分離大漠鷹妃最新章節。九陰之氣霸道獨絕,九陽包容大氣,它們時常潛入蕭景的識海,交匯成一組又一組的畫面。
蕭景曾夢見極北之地,在那河水已無可流通的地方,有國名終北,無風霜雨露,人也不耕不嫁,百年而死,不夭不病(注一),每逢水神大禹的祭典,便化身成半人半魚,在水中行男女歡好之事,那景象不可謂荒謬,卻偏偏讓人記得一清二楚。
關於這終北國之事,他也曾問過玉牌,只說是青雲子藏書中的軼聞,那牌子平日裡無事,不單說有,還瀟瀟揚揚地解釋了一通:那終北之地,原是水神治下,後來七神交戰,天下大亂,早就被一把玄陽真火燒得無蹤無際了。
「都是萬萬年前的舊事了,過了這麼久,我還當無人知曉了呢,青雲子倒有幾分能耐,待回了玄宗,我也要上那藏書閣瞧瞧。」這是玉牌的結語,於它而言,這世上彷彿只有兩種事,可以說的,和不能說的,蕭景就從沒見它有不知道的時候。
但此事以後,對陰陽二氣所顯之物,蕭景便格外地留心,那些景象光怪陸離,有混沌之獸吞噬天地,亦有白鹿踏海,徒生出一片海島,大多是些常人難以想像,又過分久遠的傳說。蕭景每每看著,只覺這世間造化玄妙,就是修道這人,也未必能參破其一毫。
說實在話,那些上古的東西都太怪,太久了,就是讓蕭景想破腦袋,也看不出什麼究竟來,於他修為也是無大用的,但又不能說是全然無用,比如說,這兩道真氣的來由,必是在萬萬年前就有人修煉過的心法,至於是哪位大能,蕭景還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此人和玉牌的聯繫不會太淺,若非是深交,必不會將心法交由對方才是。
這世間的安排,因因果果,難捨難分,自是有其大奧妙之處。因為好奇,蕭景曾細細揣摩過每一道夢境,然而這些景象並不一般,它們不單屬陳年舊事,更是上古造化之氣的精華所在,修道之人,若能領悟其中五分的奧秘,所得的好處便是數也數不清的。
蕭景固然不懂那些深奧的東西,但日日夜夜看著,耳濡目染,總是有些感受的,所以如今看著陣法送到眼前的萬物造化,倒不像一般修士那樣渴求了,這倒不是蕭景遲鈍,只是他過往入口的都是些奇珍異獸,如今你給他山珍海味,自然見之無謂了。
前面曾說過,陣法聚久了,就是獨獨一門也能生出點神智,比如那玄昭樓的驚門,就是化作了瘦虎一隻,雖口不能言,但也知道畏懼,吱吱嗚嗚地臣服於了蕭景。蕭景這道紫薇七殺陣,從運轉到如今只過了三兩刻,就好比剛睜眼的嬰孩,哪能生出什麼七轉八拐的心思來。
所以它理所當然地認為,蕭景早在那山山水水的玄妙中失了意識,如今便是自己上位的時候了,於是連查探的功夫都省去,逕自朝著陣中另一片角落襲去。那處有四個遊魂,皆是築基以上修士的靈元,其中還藏著名靈寂期的,魂魄之體早沒了自保之力,又恰好呆在陣法的範圍內,每時每刻都泛著誘人的靈氣。眼下沒了蕭景阻攔,陣法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只想著將那些魂魄全數吞噬下去,就此化為己用。
石偶的內核跟這些妖修比起來,可就差遠了,畢竟是被煉化的魂魄,精華的部分早讓那邪法給吸去了,哪比得上真真正正的遊魂呢?陣法想著,就愈加的亢奮起來,竟是將陣眼隨著流沙一同前去了。
紫薇七殺陣固然霸道,但這一動,陣內便天地變色,這架勢,就是凡人也知道大禍將至,更別提本有著幾千年修為的晏秋了,她如今雖屬魂魄之體,卻攜這七轉定魂玉,感知,神識,比起一般修士也要強上好幾分,她也是剛恢復記憶,正與自家夫君商議著出路呢,不料還沒半刻,這陣法就衝著他們來了。
「早說那玄宗之人不安好心,陣法初成,就迫不及待了。」一人道,他也是被那引靈獸帶來的妖修,在晏台村也算個老實人,但經定魂玉恢復了記憶,這嘴巴就一直沒停過。「山主,那人修如此行事,倒不如……」他這話才說一半,卻是嚥了回去,原因無他,不過是晏秋回過頭,掃了他一眼,那瞳中黑寂,又似有無數的影子明明滅滅,很是滲人。
「那蕭景確又幾分才能,只一點空隙,就擺出了這等陣法地窖首席寵物。」晏秋說,一面把玩著手中的玉石,那定魂玉懸在半空,中央人眼似的瞳仁四處掃蕩,漸漸地,邊緣為血色所包圍,見此景象,她卻是笑道:「不過這陣中的煞氣,卻是比尋常陣法多了些,想來也成了大凶之陣。」
兩名妖修神色微變,顯然是清楚這其中的厲害,一人更是半跪在地,雙手抱拳道:「我等如今失了肉身,對付這劍陣便如螂臂擋車……山主你可得想想辦法啊。」說完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晏清,這生死攸關的,那人倒是沒什麼反應,想來是真不管事了,這德山乘黃一族,本乃噬海大聖的眷族,晏秋又是族長之女,處事霸道些,倒也無奇。
晏秋冷哼:「區區陣法,你們又何至於此。」
那妖修也是一方大妖,有幾百的徒子徒孫,自號異苑洞主,往日裡,方圓百里沒有不知他名號的,被晏秋這般冷遇,很是不服,正要說兩句反駁,卻讓晏清給攔住了。
「二位莫急,拙荊不善言談,她這般說,多半是有法子了。」晏清道。
聽者倒吸了一口氣,懼內到這種地步,在修士裡頭,就是打著燈籠也尋不到三兩個,又見著乘黃夫妻對視一眼,彷彿千頭萬緒盡在不言中,直叫人倒進了胃口。
好在晏清所言不虛,他家那夫人果然有幾分把握,只眨眼間,就布下了幾十丈高的屏障,將滾滾而來的沙塵阻隔在了外頭。但此殺陣又怎會善罷甘休,下一刻就化作蛟龍之態,直直向著晏秋俯衝而來,一擊不成,便再度凝化成形,接二連三地衝撞著。
那屏障為鬼氣所化,本就算不上結實,經這般攻勢之下,愈發地搖搖欲墜起來,也是為了抵禦沙蛟,那罩子便是越縮越小,逐漸變成了一個將人困在三寸之地的牢籠。兩個外來的妖修急壞了,愁眉苦臉的,只覺此次是連魂魄都保不住了,想要催促一二,又怕那乘黃直接將自己攆出去誘敵。
卻聽見晏清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可是等到了?」
所等何物?何人?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一股黑氣湧來,僅一瞬,就將那蛟龍按倒在地,那東西猛然翻騰了一陣,硬是沒能掙脫,只得重新化作了散沙,就此消失了。雖說那噬魂的玩意兒沒了,這處卻依舊陰沉得很,黑氣四溢,其中夾雜的滲骨寒意,就是沒了肉身的魂魄也感受得清清楚楚,彷彿一下子墜入了冰窟,凍得人直起哆嗦。
生魂本不懼寒冬暑熱,除了九殿閻羅的刀山火海,油鍋鐵水,這世間就沒什麼冷熱是他們感受得到的,黑氣有如此效應,當真是古怪得很。
「曾聞世上有極陰真氣,既非鬼道,亦可駕馭遊魂,如今得見,才知此言不虛。」晏秋道,她撤去了屏障,那些黑氣迫不及待地漫過她的週身,又像被什麼控制似的,下一刻又盤繞在另一處了,黑氣遮掩住萬里的黃沙,像濃墨似的,愈發的粘稠起來,它們不斷翻滾,中有一些無眼鼻口舌的影子,才剛現身,又散去了,看得人心驚肉跳的。
直到一人自那片黑影中走出,那些黑氣方消停了下去,乖順地伏在地上。
這來勢洶洶的,異苑本以為是哪方大能,不想見著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長眉入鬢,青衣加身,倒是看不出半分的妖形。
「前輩過譽了,本就是蕭景駕馭不善之過。」
異苑洞主聽著,心裡的猜想更是坐實了,除了人修,誰還這般磨磨唧唧沒個完的。
作者有話要說:注一:「無風霜雨露,人也不耕不嫁,百年而死,不夭不病」摘自《列子·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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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jj最近抽得厲害,大半夜才有可能更新的趕腳,明天試試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