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6章 一招之間 文 / 凌均
修道以知天命,追其根源,把這先天的道理悟到了一定程度,便是天道不容的時候。三尊降世以來,靈脈豐足,修仙者成千上萬,其中邁入陰神之期的,決不在少數,但真要算上渡劫以後的修士,卻是形影相對了。
這其中原因,沒有人不清楚的,卻是那三重雷劫難過,每百年一次,就是這渡劫的大能找了個荒郊僻野,那雷火之光,已然能照亮方圓幾十里的地方,能足足持續三日。這時候,無論修士,凡人,都得繞路而行,雖說天道向善,但若有一個不小心,就能把金丹期的修士轟成渣滓。
過了渡劫期,一個修士才算真真正正踏進了仙道,上天入地穿梭於三千世界,借開山劈海之勢,扭轉乾坤。
這位柏樓,雖只是一具法外□,其修為大抵只有金丹,但一位活了千年的大能,手中的神通自不會少的,更不提萬年前的術法只強不弱。
離天琢磨,放眼整個師魚,魔修的確是少數,但也不至掐著這個做令箭,要拿自己怎麼樣吧?等人回話的片刻,他心裡已有了四五個念頭,若是到了最壞的那一步,他也唯有走為上計。
但他隨即又想到,若是要逃了,蕭景又怎麼辦呢?他在人面前沒了修為,過去尋他更是死路一條,也唯有……想到這,離天也有些怔住了,這頭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呢,他怎麼就把那小子考慮進來了,指不定是讓玄霄染上的毛病,那牌子出世百年,倒是愈發的婆媽了。
另一面,柏樓卻開口了:「我也沒什麼旁的意思,就想同江道長比試一二,這日子難過,難得見個趣人,就當是,柏某請你的,如何?」
在離天看來,這人也是百般無聊,一個法外分/身,還想著尋樂子,這類東西造出來,可不就是為了代勞真身,哪有那麼多窮講究的,看對方興致沖沖,這比試是推不得了,但也不能白折騰一番。
「哦,那有什麼綵頭?」離天問。
柏樓眨了眨眼,似乎沒料到眼前的修士會這麼說,同他比試,放在崑崙山,也是莫大的福分呢,怎麼到這魔修處,就成了自己求著他了。
「綵頭啊,我這副身體,也沒帶什麼拿得出手的,倒是有一樣東西,江道長肯定中意。」
話到一半,這人倒是不說了,離天也不急:「我不贏這一局,居主也不打算說了?」
被人一語點中,柏樓也不遮掩了,笑道:「以道友之能,怎會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逐日令。」離天肯定道,若是此物,的確難能可貴的,既時,大夏城中論道者無數,那造出這方世界的瑞獸,不定還藏在其中。「在下的天魔,能武者甚多,但都是沒輕沒重的蠢玩意兒,同居主這一鬥,怕是要把嘲風居損去幾分,如此,怕是不能遂居主願了。」
柏樓點點頭:「我找道友來,也就隨便比試下,劍術,符菉無一不可,你是客人,就先選一樣吧。」
「那好,」離天也不推拒,在虛空裡取出一劍,那劍極長,足足有三尺半,上刻昭昭二字,陽光落下,倒映著一種青黑色的光。「上一次用劍,也是百年之前,若有生疏,還望居主多擔待些。」
「說些什麼呢,你那劍上早就附了三層劍意,也就比劍修差上一些了,我若真信,十招下來,就得把逐日令交予你啦。」柏樓調侃道,他話音剛落,手裡就現出一把長劍,在風中低低嗡鳴。
離天邁出半步,而他身上的玉牌,早已跳到高牆上了,這牌子清楚得很,真要打起來,那魔修多半不會理會這具肉身,它好不容易造出來的,可不小因著什勞子比試給毀了去。十方天魔之法,常人是躲都來不及,這柏樓倒好,自己送上門了,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無聊找事兒的。
玄霄到過崑崙山,那處是終年的積雪,那些修士在雪上行走,佩玉鐺鐺,聲音清脆,在風中飄蕩了很遠,那是山頂的逍遙玉所刻,此玉有雪色潔白,中泛清光,乃是崑崙山獨有的,便用它雕成了配飾,以為崑崙弟子的標示。
雙魚佩是最常見的,幾乎每個弟子都有一塊,像柏樓那日所戴的,卻是睚眥,此物乃龍九子,司的是爭鬥武功,也不知在崑崙之中是個什麼意思。
不動腦子也能明白,柏樓這廝,在崑崙絕不是無名之輩,那地方地處偏遠,是依著天階靈脈而建,故而每隔個幾百來年,總能有一些頂尖弟子入世。這要數起來,那還真算不上來,玉牌見過崑崙掌教,其餘那些尊者,道君,那是太多了,這一萬年過去,根本就想不起來了。
但這點事兒,並不妨礙他觀戰,反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了。
比如說柏樓那把刀,泛著金紅寸芒,顯是用朱厭石鑄就而成,這石頭難尋,乃是朱雀羽化之巢,那礦石受真火炙烤幾十年,早就化作了最純粹的精鐵,用這物鑄器,不單能切血肉,更能去煞破魂,就是域外天魔在此,這物也能將其斬斷。
顯然,離天也看出了這一點,一貫呆在他身邊的慧欲,便是面也未露。對著那些天魔,這小子平日雖喊打喊殺,真到了緊要關頭,仍是護著那些禍害的,但這麼說來,他今日是非得使劍不可了?
玉牌沉吟了一聲,算起來,也有許多年未見離天使劍了,自他受人所害,在萬魔淵一呆十年,再一次出來的時候,那些天魔就成了他手中的利器,上天下地,勾魂奪命,無所不能,彷彿那些昔日習得的玄宗功法,全數忘得一乾二淨似的。
但數百年歲月,那一招一式,一戒一律,當真是刻進骨子裡,到底是不可能忘的,只不過是不願使罷了。
這原因嘛,玄霄從沒問過,但也能猜出個三兩分,無非就是想斬斷前塵罷了,觸景生情,情難自抑,這天底下誰不會呢?像他自己,也未與蕭景談及那些天生道種的舊事,有一大半的原因,也是談著傷心罷了。
活得年月一久,這能想的東西也不少,玉牌這頭正發著愣,那下面已經過了一局了,先出手的,卻是離天。他這人從不是個好相與的,嘴上說得客氣,真到了動手的時候,倒是一點臉面也不給的。那昭昭劍上如附虹光,戛然朝著柏樓刺去,這招式簡單得很,一點花哨也不講,就是手一收,作勢起劍,利落到了極致,彷彿山水寫意似的,寥寥數筆勾畫,偏生就讓人移不開眼。
對柏樓而言,這一劍的確挪不動眼,不為旁的,只因著對手這一劍灌注了八分的精力,陰神期的高手,使的縱不是本門技藝,全神貫注之下,其威力絕不可小覷。
但同時,他心裡也有些不快,想用這樣的招式打發他柏樓,還真不把自己當回事了,這小子太狂太傲,竟不把這法外分/身看在眼裡,今日,必得給他點顏色瞧瞧,巍巍崑崙,百宗之源,這名頭從來不是白叫的。
那一劍極快,撐死不過一個剎那,二人不過十步之遙,待柏樓抬刀,對方不過咫尺,偏生是這等時刻,那朱厭所鑄的彎刀,非但沒有朝前抵擋,反倒就近一劃,在那白生生的牆上撕開一道小口,不過二指寬,於一絕世利器而言,簡直是小得可憐。
卻沒給人生疑的時候,那裂口猛然崩張,竟是竄出一股朱焰,如籐蔓一般臨空攀沿,轉瞬之間,便擴張了千百倍,張牙舞爪的,直直抵在了兩人之間。
但火這一物,並無實質,無非是至精至醇之氣,縱是有焚鐵融金之能,也未必能擋下突如起來的一劍。柏樓卻是有恃無恐,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眼見著那昭昭白芒映入眼簾。
利劍懸頭,不動的只有兩種人,其一是無能為力的,而第二種,則為胸有成足之士。柏樓不動,自然有他的把握,他關注的是,對方是停還是不停,如若全然不顧的攻過來,一無所查,那此人也不過爾爾罷了。
卻見,那劍氣橫掃了數丈,卻是在朱焰之前停了下來,劍勢猛收,狂風四散,吹得人衣發飄飄。柏樓的目光越過劍刃,直視對方的雙眼,第一個反應便是,此人當真冷靜,先前還氣勢洶洶的,被自己在最後一刻攔下,卻是看不出半點兒焦躁。
「歲華火。」那人斷言,一面收回長劍。「這物我也是頭一回見,還不知是這麼個用法。」
果然是看出來了,柏樓想,這魔修也不知是哪門哪派得,身手,見識,皆是頂尖的,只可惜不知其來路,以此人心性,此時就是問了,也未必是真的。但他偏生好奇得緊,就是隻言片語,也想摸出點由頭來,於是便開口道:「過了一招,還不知道友的姓名,當真慚愧。」
「我名江離,至於旁的嘛,就是說了你也不信。」對方笑道,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後一句,柏樓只當成了托詞,不想這日後,又過了許久,方知這江離並未有虛言。然而此時,他也未做多想,長刀一垂,那些歲華之火也垂落到地上,如莽原芳草,隨風飄蕩。
江離更是乾脆,直接後退了三兩步,一丁的火星也不願碰到,對那火焰很是忌憚,柏樓對此毫不意外,實際上,正因為如此,他才對人刮目相看的。
歲華之火,萬物不焚,獨獨只燒一種東西,即是壽元,凡入此火者,一剎那間,就可丟八十載年歲,凡人觸之,頃刻就奔做了古稀,半響就化成枯骨。
修真之人,雖有千萬年的壽命,但天道茫茫,越到了後頭,要向前邁上一階,怎麼也得百來年,壽元這東西,卻是定好的,要多的沒有,花起來又跟流水似的,故而遇上這歲華,也是避之不及的。可難就難在,這火平常無奇,就跟星星野火似的,臥在偏遠之地,彷彿隨時都能被吹熄,可一旦遇上人,就同觸著了炭團一樣,轉瞬即可燎原。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候懶勁一犯,當真要不得,多謝小天使們不嫌棄我_(:3∠)_
最近論文期,我努力更新,最不濟就隔日更,過了這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