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淞滬會戰 第三十章 登陸受阻 文 / 殘簡
第22聯隊的船隻開始向著岸邊移動，今夜無月，連星星也很少，石井良政聯隊長站在登陸艇上看著兩邊飛快倒退的浪花一輛輕鬆。今天的登陸應該會很順利吧，根據情報顯示支那軍隊在這一帶沒有什麼大規模部隊的存在，松井石根大將看中的這片登陸地點地理位置十分的不錯。
登陸戰成功的三個要素之一，恰當地選擇登陸地點這一點，看來松井石根大將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是登陸的突然性還有和海空火力的結合，這兩點目前第22聯隊還沒有把握。
21日白天，海岸上已經有零星的支那軍隊出沒。很明顯可以看出這些支那軍隊正在埋放地雷和一些反登陸的障礙物，雖然還遠遠沒有形成有效的防禦體系，可是第22聯隊要登陸的這片灘頭也絕對不再是不設防的。
第十一師團師團長山寶宗武認為僅靠56師一個師的兵力分散在這麼長的防線上，支那軍隊不可能也沒有能力擁有像樣的防禦工事，海岸上零星支那部隊的出現反而更能說明這一帶防禦的薄弱，安放地雷的舉動不過是56師在尋求安慰而已。石井聯隊長雖然有些不安的感覺，可是出於對上級決定的尊重，他沒有再表示異議，而是決定忠實的執行師團長的命令。
師團參謀長片村四八大佐是石井聯隊長以前在日本軍官學校時期的同學。片村參謀長特地安排自己的老同學石井良政來打這個頭陣，那是因為在片村參謀長的眼裡登上川沙鎮以北地區的海岸就像用指頭捅破窗戶紙一樣的容易。這根本就是白白送給老同學的戰功。
石井聯隊長明白片村參謀長是在偏袒自己，為了這件事情，第22旅團旅團長黑巖義勝少將還向松井將軍表示過不滿。
的確，第22聯隊成為踏上上海土地的第一個日本陸軍聯隊這一榮譽讓其他聯隊長頗為嫉妒，這些人裡面甚至包括和第22聯隊同屬第10步兵旅團的第12聯隊長三井德男大佐。可以說石井聯隊長現在是「上海派遣軍」上下人人羨慕的對象。登陸艇越是靠近海岸，石井聯隊長的心裡面就越是不能平靜。
夜幕中的海岸線上沒有一點燈火，石井聯隊長聽著海浪拍打船舷的聲音，心裡面暗暗的呼喊著「天照大神保佑，一切順利！」
第22聯隊的登陸作戰到目前為止還是很完美的，海岸上沒有射來一顆帶有敵意的子彈，56師看來在這一片海灘真的沒有什麼部隊駐防。
如此看來，剩下能干擾第22聯隊的就只有白天支那人匆忙間埋下的地雷了，從白天海岸上活動的軍隊規模來看，即使每個出現的中國人都背滿了鋼鐵，恐怕也只能製造出一片密度極低的雷區，第22聯隊在登陸的時候特地攜帶了工兵和軍犬，再加上艦炮的覆蓋式射擊，通過海岸上的雷區應該不成問題。
日本海軍的艦炮開始射，灘頭上一片煙火，這種一邊倒的炮火打擊實在沒有什麼看頭，在浪費了大量的炮彈之後，海軍也悻悻的停止了這樣無聊的工作，燃燒的灘頭上似乎不會有任何生命存活下來。
「咚！……」
這是登陸艇接觸到水下的岩石的聲音，海軍只能把他們送到這裡了，從現在開始，第22聯隊要靠自己了。大批的鬼子兵像下餃子一樣往水裡面跳，日軍沒有什麼像樣單兵的登陸器械，他們只能背著裝備往岸邊游，好在這段距離不太遠，濕透的軍裝緊緊的貼在身體上，還有了灌滿了水的皮鞋，該死，簡直沉重的就像兩個鉛桶。
「三八式」步槍被舉在水面上，第十一師團沒有足夠的防水油布，友阪式步槍又比較嬌貴，如果長時間泡在水裡面，天知道到了岸上還能不能射子彈，還好不用面對海岸火力的絞殺，所以水裡面的日軍都還算輕鬆。
更多乘坐救生船的日軍都沒有下水，他們打算直接把船划到灘涂上，畢竟，沒有人喜歡泡在水裡前進上百米的距離。
安靜的海岸上其實並不是沒有動靜，只不過夜幕掩蓋了這一切。
在日軍的炮擊停下來的時候，王雷帶著他那一個營的戰士從防炮洞裡面爬出來，他們用最快的度衝進碉堡，王雷從射擊孔裡面看著遠處的海面，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於是他大口大口的吞嚥著空氣，可能是碉堡的空間有限，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喉嚨緊。
彈藥手從彈藥箱裡面取出一大串金燦燦的子彈，然後遞到機槍手的手中，然後機槍手拉開槍機，將子彈帶卡進了身前的馬克沁裡面，然後「卡拉」一聲拉上槍栓。
這挺馬克辛機槍是華畢成的秦嶺兵工廠的仿製品，這種以火藥燃氣為能源的自動武器口徑為11。43毫米，槍重27。2千克，水冷槍管，彈帶可以接續，理論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6oo發，也就是說只要三十幾秒的時間就能打光一條彈帶，所以往往一挺馬克辛重機槍需要三個人組成的射擊小組來操作，一個主射手、一個副射手和一個彈藥手。
王雷一個營就有10挺馬克辛重機槍。就是中央軍一個團也不過兩挺馬克辛。不過這樣機槍手就比較緊缺，每一架機槍只能配備一個射手和一個彈藥手。
21日下午，王雷營長還從師部領到了四十多挺的捷克式輕機槍，彈藥更是整箱的抬過來丟在工事裡面，好多捷克式一看就是新槍，連槍油都沒有來得及擦去。
華畢成可是在灘頭上下足了本錢，他差不多把倉庫裡面能拿出來的機槍都撥給了302旅的這個營。一想到五十多挺輕重機槍齊射射出的彈幕，王雷不由得覺得心中發涼，至少他自己是絕對不想面對這樣的火力網。
100師的工兵團在昨天夜幕降臨之後登場，他們雖然不能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將這裡變成銅牆鐵壁，可是這些專門研究土木工程的傢伙硬是利用灘頭上原本殘留的碉堡修建出來幾個火力群，海灘上更是深深淺淺的埋上了很多三角釘和地雷，還有大量的鐵絲網和阻攔物，將灘頭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區域。而且這些東西今天在鬼子的炮擊下很多都保存了下來。工兵是怎麼做到這些的，只有去問師長了。
藉著海灘上燃燒的阻攔物，王雷看到鬼子離岸邊越來越近，最前面的鬼子雙腳已經踩實了腳下的泥沙，從泅渡改變成了涉水前進。
王營長身旁的彈藥手惠騰才20歲，他開始變得有些緊張，看著在水裡面像一堵牆一樣移動的敵人，他說：「天哪，我們要怎麼對付這麼多的鬼子？」
王雷一邊轉動著馬克辛一邊對著惠騰說到：「應該怎麼辦？你還是把這些鬼念頭給忘了吧，現在要考慮的是怎樣保證能夠全力射擊，不是敵死就是我亡，這才是要想的事情！」
惠騰看了看堆在腳邊的彈藥箱，有些猶豫的說：「咱們的彈藥似乎少了點，我看水裡面最少有2000多個小鬼子，早知道應該多搬幾箱回來。」
「得了吧，能活著打光這些就不錯了，留話給你家裡了嗎？也許，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留了，還讓人把這個月的軍餉也捎了回去，營長，你說我要是死了，師長不會不管我的老娘吧？」
王營長死死的盯著射擊孔，然後從牙齒裡面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放心吧！咱100師，傷了有人治，死了有人埋！放心干吧！」
「哎！幹他娘的小日本！」
「噠噠噠。」
雨點一樣的子彈從岸上飛舞而出，機槍子彈打在海灘上水花四濺，就像一個個小型的噴泉，當這些小噴泉接近鬼子的時候，他們開始倒下，遭遇到重機槍掃射的日軍像被鐮刀放倒的麥子一樣一片片的倒在水裡面，鮮血很快染紅了浪花，很快的，第一具屍體開始漂浮在海浪上，很快，所有的日軍趴下開始射擊，子彈在夜空中穿梭，就像花火。
趴在水中的日軍鼻腔開始進水，有人憋不住站起身來喘氣，立刻被密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軀體就像破布一樣在空中抖動著，最後血肉模糊的後仰著泡在水裡。如果你的身邊泡著這樣一具被打得稀爛的屍體，那絕對是一件很考驗神經的事情。
石井聯隊長的擔心開始變成現實。
在疾風暴雨般的重機槍掃射之後，從空中落下的是無數的迫擊炮彈，這些鋼鐵的冰雹不光塊頭很大，更要命的是它們爆炸時產生的碎片會****你的身體，劃過你的血管，奪走你的小命。
在灘頭上肆虐的迫擊炮其實總共只有24門，只不過這些迫擊炮的射手都得到了無限開火的權力，他們躲藏在工兵精心挖掘的掩體裡面，一接一的將60毫米口徑的彈藥放進炮管，然後看著他們「波.」一聲竄了出去，然後在鬼子的人堆裡面開花。
而在他們的身後，是堆積如山的炮彈。
迫擊炮射擊時候的動靜很小，幾乎沒有什麼火光和煙幕，拋物線的彈道保證了炮手可以安全地呆在厚厚的掩體後面，海灘上的鬼子都在四處挪動身體躲避炮擊，甚至在打光了一個基數的彈藥之後，炮兵們才現他們還沒有受到任何像樣的還擊。
這樣的夜晚，實在是迫擊炮兵的天堂！
不需要石井聯隊長的呼叫，日本海軍的艦炮開始猛轟，最初的炮擊簡直沒有一點準頭，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海軍必須用自己的行動給予灘頭上的第22步兵聯隊以有力的支持，不然他們的先鋒很可能被兇猛的機槍火力壓在海水裡面嗆死。
雖然艦炮幾乎沒有摧毀什麼有價值的目標，但是爆炸產生的煙幕成為了泡在海水中的日軍的救命稻草，他們拚命的往沙灘上跑，至少那裡能有一塊乾燥的地方。
「你們應該在鬼子到了膝蓋深度水域的時候開火，那時他們跑不快」
所有的重機槍手們現在深刻的體會到了營長開戰前那番話的意思，拖著沉重雙腿衝鋒的鬼子就像一隻隻笨拙的鴨子，在水裡面連續的表演著慢動作，這樣的目標，即使是剛剛從新兵營出來的菜鳥也可以輕易的打中。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不斷的射擊和轉動笨重的馬克辛，甚至，鬼子艦炮爆炸揚起的塵土也很難對他造成什麼影響，機槍手們就只是在射擊孔裡面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動作，馬克辛強大的後座力讓他們的雙臂不斷的顫動。
惠騰不斷的從子彈箱裡面取出布制的彈帶，接駁在王雷營長快要打完的子彈帶後面，他還要時不時的往滾燙的槍筒上澆一些涼水，馬克辛是水冷的重機槍，他需要有人幫助它降溫。
崛田壽中佐是衝在最前面的日軍指揮官，他的大隊在海水裡面損失慘重，手下的中隊長掛了兩個，還有一個被迫擊炮的彈片劃開了小腹，腸子露在外面躺在沙灘上苟延殘喘。
說實話崛田中佐完全沒有想到會面對如此的困境，但是他還是大聲的叫嚷著：「衝鋒！八格牙路！不要趴在水裡，趕快離開灘頭，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
有聽見喊話的日軍士兵拎著步槍站起來前進，但是能活著衝過這片彈雨的不過十之二三，更多的日軍繼續趴在海水裡面，一步也不願意動彈。
崛田中佐用力的踢打著趴在他右後方的旗兵，他需要軍旗在前面引導方向。旗兵迫於崛田中佐的淫威，舉著太陽旗從海水裡面爬了起來。正好，日本海軍見第一輪的炮擊沒有收到很好的效果，改換了最浪費彈藥的覆蓋射擊，碉堡裡的100師機槍手的視線受到了嚴重的影響，火力密度降了下來。
崛田中佐這個一米五八的小矮子迅從海水裡面爬了起來，吼叫著跑過了最後這十幾米的距離，他終於踏上了土地，崛田中佐還沒來得及感概，100師的機槍火力又變得猛烈起來。
崛田中佐的大隊登上灘頭的不足三分之一，而且剩下的兵力手裡面居然都沒有一挺重機槍，200多個鬼子最大的依靠是3挺歪把子輕機槍。這種大正十一年式機槍的威力比起100師的捷克式都差了好大一截，現在和馬克辛對射起來簡直就是找死。
更要命的是很多士兵的步槍也丟在了海水裡面或者嚴重的進水，有許多的三八式變成了燒火棍。
崛田中佐在電台裡面歇斯底里的喊著：「增援！我要增援！不然我的大隊就全完了！」
石井聯隊長在電台裡面聽到崛田中佐連「作戰指導」的遮羞布都顧不上用了，直接大叫著援兵。他知道崛田大隊現在遇到了大麻煩。石井大佐不是不想去救援崛田大隊，實在是他的處境比崛田大隊還要糟糕的多。
石井聯隊長是第二個波次登的陸，同樣，石井聯隊長他們也遭到了迫擊炮和機槍火力的雙重洗禮，可是憑藉著崛田大隊佔據的一小塊灘頭陣地，石井大佐好歹是衝上了海灘，只是他的半個聯隊現在都泡在了海水裡面。
跟在石井聯隊長後面的野間大隊錯過了海軍掩護的時機，現在，輪到他們洗海水浴了。
意識到自己的聯隊陷入血戰的石井聯隊長沒有呵斥崛田中佐的不體面行為，反而在電台裡面幫腔呼叫增援，軍艦上的11師團參謀長片村四八大佐聽著電台裡面嘶啞的聲音臉黑的像鍋底一樣。如果把第22聯隊就這麼丟在川沙口的海灘上，松井石根大將是不會放過他的。
從海岸上支那軍隊的火力密度來看，第22聯隊面對的守軍至少有一個旅，看來只靠著已經在海水裡面淹的半死的石井聯隊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攻不下來了。
片村參謀長很快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三井德男的第12聯隊立刻抽出第12聯隊剩下的2個大隊兵力從距離目前登陸場以北五公里的海岸登陸，然後繞到中國守軍的後面實施攻擊。迂迴攻擊這一手是11師團的拿手好戲，現在施展起來自然也是順手的很。如果攻擊順利，那麼就能把海岸上的這個中國旅包圍殲滅。那是第22聯隊的危局就迎刃而解了。
今天的悲劇是被支那人鑽了空子，登陸才會受阻。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困難。如果支那人和十一師團排開了架勢交手，11師團一個聯隊絕對可以擊敗支那一個師的兵力。對於日軍的作戰能力，片村參謀長是充滿了信心。